一旁的清宁摇了摇头,反驳道:“或许是用了什么方法把孟晓2强制睡眠,舞台只给了孟晓1,自然都随着她说了,而且我们跟孟晓都不熟,就算暴露了也不会察觉到。”
清溪和清宁都是玄门后生中的佼佼者,他们俩站了两面,其他人也差不多。
“清宁哥哥说的是。”清弦抬起眸来,带着几分恐惧地看向孟晓1,“我是困灵罐的主人,她身上总有一股困灵罐的味道,你们可能感受不到,但我……啊!”
她的话还未说完,脖子就被一股大力狠狠掐住。
孟晓单手举着清弦,满脸的烦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赵妍,不要在我面前装,也别在我面前搞这些小手段,一直没管你,是想找到你的身体,而不是没发现!”
“你……咳咳咳!”
清弦胡乱蹬着腿,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整张脸涨的通红,话都说不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放开我!我快……”
她的话断断续续的,听在他人耳中像是下一秒就能断气一般。
刑罚长老反应过来,急迫地上前要抢过清弦,却在刚接近孟晓1时,就被对方抽走了挂在腰间的长剑,狠狠地捅进清弦的心口。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小就视为亲女的清弦像个破布娃娃般倒下,眼睛大大的圆睁着,心口的鲜血汩汩地冒出来,染红了整张床。
“孟!晓!”
刑罚长老头发根根竖起,怒目横向旁边冷漠的少女,他的眼眶中老泪纵横,脸上全是悲戚。
他没有儿女,一生向道。
清弦来到身边时,他其实很厌恶这个调皮的女孩子,可毕竟是老友的遗孤,他不得不就照顾起来,然后他看着她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豆蔻少女,一步步,他随着她走来,她也伴随着他枯燥的修道生涯。
如今,却死在了他面前。
“我!要!你!命!”刑罚长老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四个字,手上法器翻动就要对孟晓1出手,却被一只大手拦了下来。
无忧道人站在两人中间。
“你这是要帮她?!”刑罚长老堪堪收回法器,嘴唇微微颤抖。
无忧道人长长叹了口气,他先去查看了一番清弦,发现的确死透了,手一顿,狠狠闭了闭眼,才哆嗦着收回来,夺去了孟晓1手中的长剑。
孟晓1并未反抗,转身坐在了床上,又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她这幅态度再次激怒刑罚长老,手中的法器开始嗡嗡作响,无忧道人连忙摁下,回头问道:“小姑娘,你为啥要杀了清弦。”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他整个人却透着一股森冷的寒气。
孟晓1眯起了眼,做出应敌的动作,“她根本不是清弦,你们的清弦早就死在了大头鬼嘴里,如今在她身体里的是赵妍,清神教的圣女。”
“胡说八道!”刑罚长老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地说:“现在清弦灵魂都被你打没了,自然由你随便说了,无忧你别护着她,我要杀了她!”
无忧道人用力拦着,心中发苦。
他这哪是护着孟晓啊,完全是护着自家老友。
听月琛说,这小姑娘天生怪力,在很长时间里,她比月琛都强很多,自家老友对上这种怪物,不是自己找死吗?
无忧道人用最大力气把刑罚长老推了出去,又将傻掉的清宁扛了出去,才吩咐清溪和另一个长老守住门,两个孟晓都不准放出来,等着月琛回来再定夺。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一座幽深的山洞内。
月琛似是感到了什么,莫名地捂住了心口。
“真奇怪,孟孟明明没有受致命伤,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他自言自语,见那邨民又往前走了一段,便先将此事搁置一边,跟了上去。
邨民越走越深,而亮光却越来越大。
直到进入了一片宽广的平地,月琛听见阵阵流水之声,他探头出去,发现并不是流水,而是鲜血在蜿蜒流动,源头是一个穿着红衣……不,应该是染成红衣的少女——赵妍。
她躺在阵眼之中,鲜血顺着凹槽画了个圆形。
邨民绕过她跪在台阶之下,恭敬地说:“大人,金尾无面任务失败,圣女果然在赵妍身体内,我们要把她抓来吗?”
堂上并未回话。
好半晌后,温和清冽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洞,“藏在那边的朋友,不如出来一絮。”
回音袅袅,却没有人应声。
高坐堂上的男人一个闪身,落在了邨民旁边,邨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色吓得惨白,连忙解释:“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背叛……”
他的‘您’字还未发出,年轻的邨民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鲜血从脖颈中流出来,混入了赵妍的鲜血之中。
男人一甩溅在手上的鲜血,然后又一闪身出现在通道的遮蔽处,然而那里空无一人。
“咦?”
他疑惑,“是错觉吗?”
第78章
找到了清神教的具体方位,月琛心情愉悦地往邨子走去。
无忧道人给的报酬是五年内玄门百分之二的信仰供奉,这些给了孟孟,应该可以多少填补些天上那群老混蛋所要求的功德。
事实上,若是孟孟愿意塑金身其实益处会更大。
只是不论哪一世,月琛所得到的答案都是拒绝的,他也只能另想法子了。
月琛刚进入邨子,还未到他所居住的民房,就见远处无忧道人连跑带颠地冲了过来,把手搭在了他肩上,欲言又止的模样。
月琛:“……”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无忧道人迟疑了半晌,还是开口了,“呃……我跟你说两个坏消息,你要听大坏消息,还是小坏消息呢?”
月琛眯起了眼。
无忧道人吓得腿都哆嗦了,登时连珠炮般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还着重说了句,“你那孟晓娃娃不是我扔得哦!是孟晓1扔出的,跟我没关……”
他的话还未说完,月琛就已头也不回地向孟晓所在的民房走去,无忧道人征了怔,也连忙赶了上去。
民房里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清弦的尸体被安放在一旁,孟晓2睡在另一旁,孟晓1靠在床头啃着苹果。
见他们进来,孟晓1掀起眼皮百无聊赖看了众人一眼,与往常一样的冷漠,只在看到月琛时,眸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嫌恶。
这个眼神,清溪没有错过。
他更加确认孟晓1是真的孟晓,因为那个眼神跟在之前她要跳下火架,看见月琛展开手臂接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随即他又害怕起来,如果孟晓1是真的,那她就是杀死清弦的真凶。
刑罚长老和清宁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清溪想起不久前,清宁被无忧师叔扛出房门时,那眸中疯狂的恨意和戾气,就觉得浑身颤栗。
两个人都没有听进去孟晓的解释,全心全意地认为是孟晓杀死了清弦。
“孟晓,你也太莽撞了,即便清弦真的被什么赵妍附身了,也应该好好说啊,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思绪在几秒钟内转了地球一圈的清溪断定般地劝解,对面的少女仍然一副无所谓地样子。
他无奈地扶着额头,拍了拍旁边的月琛,“我说痴汉同志,快劝劝你家女……”神。
清溪咽了咽口水,最后一个字哽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就在几秒前,痴汉同志月琛向着女神飞去了法器红线,而原本不动如山的孟晓1忽然变了脸色,抬脚就要跳窗逃走,却慢了一步被红线裹成个粽子拖到了他们脚边。
清溪似乎听到了打脸的声音,但仍然死鸭子嘴硬地说:“月琛,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家女神呢?这年头已经不流行强取豪夺啦!”
月琛翻了个白眼,没去理会,只单脚踩在孟晓1身上,“说!孟孟在哪里?”
这话算是把真假敲定了。
只是这无面鬼为何要杀清弦?若是要给真孟晓留下后患的话,又为什么会解释清弦其实是赵妍呢?
众人心中疑惑万分,都巴巴地等着地上的无面解释。
无面顿了下,眸中落下泪来,“月琛,你说我是假的,一定会后悔的,不!”她又无力地摇了摇头,“你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是个傻的,但凡你柔情一下就会原谅。就如、就如……”
她最后一句话含在嘴里,就是不说出来,留下无尽遐想。
所有人的目光又开始不对了,看向月琛的眼神充满了谴责渣男的鄙夷。
无面垂下眼帘,不是她故意不把话说全的,是因为所夺取的记忆中也闪烁朦胧,根本看不清晰,只有那份无力的感情十分明显,所以她才含糊其辞。
趁着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别处时,无面白发微微晃动,想要解开红线,却发现一旦有这个动作,她的白发就如干柴般迅速燃烧起来,“啊啊啊啊啊——”
无面痛得满地打滚。
月琛站在上方,看着与孟孟一模一样的面孔在受苦,心中没有一丝动容。
等火势渐消,才蹲下身一把揪起那头白发,问:“我就再问一遍,孟孟在哪里?”
无面痛得呲牙咧嘴,却仍然竭力保持着孟晓的模样,她知道如果化成以前的样子,死得只能更快。她装作孟晓冷漠的样子,嫌弃地说:“月琛,你别这么叫我,我嫌恶心!”
月琛低眉,温软浅笑:“唉?可孟孟前几天还说喜欢我这么叫,还说会努力叫我月月呢。”
他的声线千转百回,带着撩人的尾音。
听到的人无不脸色发青,连无面都露出震惊的神情,“不、不可能!记忆中……”
她连忙顿住,却已经晚了。
月琛忍着恶心忽然伸手插入无面的嘴巴,面无表情地说:“骗你的。”
然后,从嘴巴里掏出一块闪着黑光的锥形石块,这个石块一离开无面,众人就发现对方原本的肉体凡身,以奇异的速度转换成了灵态,渐渐化成了无面的模样。
月琛把她身上的红线收了。
无面如软泥般趴伏在地面,全身颤栗着,方才月琛把手伸进去时,她能感到灵魂被拉扯的力量,若是这个少年想,他可以分分钟要了她的命。
“我、我说,我全说!”了解两方差距的无面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原来清弦的确是赵妍,赵妍的灵魂借由大头鬼逃出清神教,见到清弦被吞,就用秘术把两人的灵魂置换,她成了清弦,混进了玄门,意图杀死孟晓后,把孟晓的灵魂打入她的身体里,替代她作为大人的祭品,她自己再去寻个身体重生。
“这不可能!”有个道人反驳,“这赵妍我是认识的,本市著名企业家的女儿,虽然身上有一些奇怪的气息,但的确是人类没错,而且是未入道的人类。怎么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无面赞同地点头,却又说:“没错,若是普通的人类的确做不到这点。但如果是十世恶人呢?”
她的话音刚落,在场除了月琛外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十世恶人?
并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一般来说若是犯了大过错,且是可判为这一世为恶的过错,都会被判官亲笔投入畜生道,或直接去十八层地狱受万世苦难。
能够一边行恶,一边投胎做人的,哪个不是有大能耐的。
“这赵妍究竟是什么人?!”清溪震惊发声。
但无面也不知道,她摇了摇头,“赵妍这次转世似乎出了些差错,曾经她都逃过了孟婆汤,带着前世记忆转世,这次不知怎的,直到大人以她身体为祭品时,才恢复记忆,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全部恢复,仍然沉溺在这一世记忆的旋涡中,所以才会如此执着地向孟晓复仇。”
她顿了顿,见月琛脸色愈发难看,赶忙解释:“我能知道的都说了,关于孟晓在哪,我也只知道她被赵妍拉入了一个空间法器之中,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月琛眉头一拧,刚要伸手打算弄死无面时,无忧道人却挡在了前面,问:“既然赵妍在清弦身体里,那为何还要你杀了她?如果是为了栽赃,又为何你会解释的如此清楚?”
无忧道人心情十分沉重,连土味话都说不出来了。
无面小心地退后几步,在走到窗前时才回答:“赵妍有做过两手准备,如果她不能在空间里杀死孟晓,那就借你们的手制裁孟晓。而我对你们解释缘由,是因为我也准备了两手,例如现在求求月大仙在我为你女神平冤的前提下,放过小的一命吧!”
说着,却未等对方回话,她利落地跳窗离开。
可当她跳出窗外时,看见一纤瘦天师蹲在墙角,冲着她咧开了一嘴白牙。
无面很快被逮着了。
无忧道人带着无面去找刑罚长老,其他人也四散离开,月琛站在床边,蹙着眉看向睡梦中的孟晓,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无法真正地保护好孟孟。
月琛顺着高床滑下,茫然地捂住了脸。
此时的另一边,孟晓在沉浮的白雾中行走,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就像周身的白雾一般。
过了不知多久,她好像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是帝之二女,肆意掌控风雨,在女娲划开另一世界时,诸天神明随着女娲跳入另一世界,她却因看水中的一轮红月出了神,错过时间,留在了这个世界。
天庭重新建立后,她因身份特殊,自己做主谋了个散官看尽世间繁华后,去了阴间奈何桥头熬起了孟婆汤,聊以慰藉。
阴间清苦,她心中生烦,就跟旁边奈何约好了去阳间玩上一世。
灌下孟婆汤后,她成了后汉才女,在漫天梨花之下,偶遇一红衣少年郎,起誓白头到老,那少年郎去京中赶考,走前握着她的手温言;“孟娘,等我。”
她遵诺地等着,等过繁花似锦,等过寒蝉凄切,从孟娘等成了孟婆老奶,却就是等不到那个红衣少年郎地回归。
而如今,她又成了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被校园暴力困在了厕所隔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