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局一听见那家会所的名字,当即亲自带人往会所赶去。
纪尧的电话没人接,蔡局打给了韩惜,韩惜说纪尧让她先回家了。
蔡局一行人到现场的时候,看见纪尧昏倒在包间地板上,手上拿着一把枪。
地上全是血,血厚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凝固,水汪汪一片。
韩惜拨开人群,站在门口,看见纪尧身下一片血泊。脑子轰得一下炸开。
她想起她去养父母的墓地那个雨夜,在宾馆门口,她以为出了车祸的那个人是他,那种被巨石击中,砸得心都没了的感觉又来了。
朱涵看着韩惜已经泛白了的脸,安慰她道:“纪队会没事的。”
韩惜回过神来,手上的银白色工具箱提醒她作为一个法医的职责。
她定了下神,带着朱涵进去。
没在他身上发现大的伤口,她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地上的血太多了,韩惜很快判断出,这超出了一个人最大可能承受的出血量。
她取了现场的血,留着带回去化验。朱涵拍照的时候,韩惜开始仔细检查纪尧身上的伤势。
他额头受到过重击,红了一块,渗了点血迹出来。
韩惜将纪尧手上的枪取下来,放进证物袋。握着他的手。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在他衬衫内侧口袋里发现了那只微型录音设备。
蔡局蹲下来:“有大碍吗?”
韩惜抬头答道:“等医院的检查结果。”
救护车把纪尧带走,很快送进去了急救室。
韩惜让朱涵把证物带回市局,自己在急救室门口守着。
她坐在门口椅子上,没过两分钟,又站起来。虽然已经检查过他,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怕的就是脑内出血。
好在医生很快出来了,说病人没有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就好了。
韩惜亲自看了纪尧的脑部TC,终于才放下心来。
她站在病房门口,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
纪尧已经醒了,躺在病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
韩惜推门进来。
纪尧转头看他,微微笑了一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韩惜走过来,坐在床边,握着纪尧的手,将他的手贴放在自己脸上。
她没说话,两人都清楚地知道,作为一个警察,面对危险和罪恶的时候,他必须冲在最前线。
韩惜看着纪尧:“虽然没伤到脑部,但这回你必须请假多休息几天。”
纪尧坐起来,笑了笑:“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出去玩。”
他躺在靠枕上,终于问道:“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问的是杨春勉。
韩惜答道:“现场血迹来看,他可能已经死了,如果现场只他有一个人的血的话。”
韩惜继续说道:“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的时候,你拿着自己的枪躺在地上,现场一个人都没有。”
纪尧听见韩惜的话,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这时,赵靖靖和蔡局一起进来了。
韩惜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赵靖靖来到纪尧床边,帮他倒了杯水:“尝尝热吗,热的话我给你兑点矿泉水。”
纪尧接过水杯:“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
赵靖靖十分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纪队,我们都知道您是冤枉的。”
纪尧点了下头:“还是靖靖会说话。”
赵靖靖:“不要叫我靖靖。”
纪尧笑了笑:“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可要把咱们一队管好了,不能被二队那帮人超了。”
赵靖靖给蔡局搬了张椅子过来。蔡局让在赵靖靖出去等,他有话要单独对纪尧说。
赵靖靖出去,跟韩惜一起坐在门口椅子上。
蔡局对纪尧说道:“你都知道了吧,杨春勉的身份。”
纪尧点头:“他给我的那个录音设备,说罗军即将启动的特大毒品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在里面,怎么样,分析出来了吗?”
蔡局:“正在分析。不过,一些暗语指向模糊。”
纪尧回忆起杨春勉的话:“阳春面说时间不多了,让尽快,我估计就最近了。”
蔡局点了下头。
纪尧问道:“杨春勉怎么样了?”
蔡局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出事到现在,他还没联系过我。包间现场遗留的血迹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属于杨春勉一个人的。”
那么大的出血量,人又杳无音信,怕是凶多吉少了。
纪尧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快到深秋季节了,树叶被风吹落,打了个圈儿落下。
他抬头,异常坚定地说道:“只要一天见不到他的尸体,我就不相信他会死。”
蔡局叹了口气:“法医说过,那种血量,就算及时得到救治,生还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更何况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毒贩不可能救一个卧底,他们带走他的目的,第一是给警方示威,他们也许会侮辱那个缉毒警察的尸体。第二是嫁祸给纪尧。
蔡局有点诧异地说道:“罗军是个毒枭,按说跟你一个刑侦队长没有这么大的仇恨。”
纪尧眼前闪过罗海遥的脸,他们原本可以顺利逃脱的,罗海遥的那声“纪队”,暴露了他们。
罗军没有嫁祸纪尧的动机,罗海遥却有。
他之所以带走杨春勉就是怕警方只要做一个枪痕检测,就知道不是纪尧亲手开的枪。
纪尧看了一眼病房的门:“这事,先别对韩惜说。”
蔡局戳了下纪尧的脑门子:“你是不是脑子真被砸坏了。杨春勉卧底这件事,除了你和我,没人知道,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纪尧想了一下:“枪在我手上,现场又都是阳春面的血迹。虽然这点证据没法定罪,但在外人看来,最大嫌疑人是我了。”
蔡局:“会所服务人员和顾客都只听见一声枪响,你那把枪里恰好少了一发子弹。最大嫌疑人确实是你了。”
纪尧抬眸:“所以,蔡局是打算把我抓起来吗,那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蔡局:“如你所说,证据链不成立,定不了罪。”
蔡局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看,对纪尧说道:“你的杀人动机来了。”
韩惜和赵靖靖坐在病房门口,她总感觉今天的赵靖靖有点奇怪。
他好像不大待见她。
也幸亏赵副队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喜怒哀乐都展现在了脸上,才让韩惜看出来他的异常。
韩惜问道:“赵副队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赵靖靖转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回头说道:“没有,我没什么要说的。”
韩惜笑了一下,没勉强他。
蔡局从病房出来,带人回市局去了。
韩惜和赵靖靖一起走进病房。
纪尧看了看赵靖靖:“从刚才我就看出来了,靖靖你有心事。我跟你说,阳春面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对了,叫周莉把办公室的零食藏好。”
赵靖靖吞吞吐吐道:“不,不是杨队的事。”
纪尧挑了下眉:“你是不是背着梅子找别的女人了?”
赵靖靖急红了脸:“不是,绝对不是。”
纪尧:“那是为什么?”
赵靖靖看了韩惜一眼。
韩惜识趣道:“我去楼下买点水果。”说完走出病房,反手关上门,下楼去了。
纪尧对赵靖靖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是罗海遥的事吗?”
赵靖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纪尧。
画面有点黑,清晰度也不够,能看出照片里一个女人的身影,她身材纤瘦,马尾高高竖起。
纪尧接过来:“你偷拍韩惜干什么?”
赵靖靖收回手机答道:“之前,很久之前,你和韩惜还没交往的时候。有一回你不是在小巷子里被一帮职业打.手打了吗。让我查这些人的身份。一直没消息。今天追查别的案子的时候,我从附近的监控录像里看到的。”
赵靖靖指了指画面里面,站在韩惜身侧的人:“这人的装扮,跟那帮打.手一样,时间也对的上。”
那天根本就是韩惜叫人打的纪尧。
纪尧让赵靖靖把这件事瞒着,不许告诉任何人。
赵靖靖不解道:“那韩惜她为什么要找人打你?”他至今都记得那个吹着冷风的晚上,纪尧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画面。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他被人打死了。
“你先回去吧。”纪尧再次叮嘱他道,“这事严格保密。”
赵靖靖走出病房,在医院楼下碰上了买水果回来的韩惜。
韩惜看见赵靖靖,冲他笑了一下。
赵靖靖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他想不明白韩惜叫人打纪尧的动机,可监控拍下的证据是确凿的,令他不得不信。
纪尧靠在床头,赵靖靖看不出来,他不会不认识。画面里的女人根本不是韩惜,是跟她有七八分像的,罗海遥的秘书。
他之前在罗氏见过一次。
纪尧听见敲门声,接着韩惜进来。
他把自己的身体往一侧挪了挪,拍了拍床边:“上来坐。”
韩惜放下水果:“不行,你这是病床,又不是在家里。”
“要吃苹果吗?”
纪尧笑了笑:“不想吃。”他趁韩惜不注意,一把将她抱住,拖上了床。
韩惜生怕碰到他的伤,没敢下力气反抗,很快被他弄床上去了。
病床窄,两人人躺不下,他便侧身压着她,低头亲了亲她。
韩惜不愿意:“一会护士进来了,这算什么样子。”
纪尧抱着韩惜,把她的头摁在自己怀里:“让我再抱一会。”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抱到了。
韩惜抬头:“你怎么了?”
纪尧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没怎么,就是想你了。”
他又吻了吻她,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答应我一件事呗。”
韩惜点了下头。
纪尧笑了一下,一双桃花眼漾着柔情:“我都还没说什么事,就就这么答应了,就不怕我吃了你啊。”
韩惜迎着纪尧的目光:“不怕。”
纪尧在她耳垂上含了一口:“你答应我,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韩惜感觉他这话有点莫名其妙的。
纪尧垂眸,继续说道:“说你这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人,就算我死了,或者不喜欢你了,你也不许喜欢上别人,不然我受不了。”
韩惜推开他:“你在说什么呢?”
她从床上下来,盯着纪尧的额头看了看,琢磨着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什么叫,你不喜欢我了,你什么意思?”
这时,纪尧的手机响了起来。
韩惜走到床头柜边,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钟书蕾来电。
纪尧看了韩惜一眼,接通电话。
韩惜没有要回避的意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纪尧。
“我没事,就头伤了点,检查过了,没傻。”
“六院住院部506室。”
纪尧挂了电话,韩惜问道:“钟书蕾要来看你?”
纪尧把手机扔到床边:“也不光她一个人,东子他们一块。”
韩惜哦了声:“那我先回市局上班了,小涵那边忙不过来。”
纪尧点头。
韩惜走到门边,又转身折回来,跑到纪尧床边,看着他说道:“你要敢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别怪我不客气。”
纪尧笑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多看她一眼,还是嘴又开始犯贱了,他说道:“怎么,你要谋杀亲夫吗?”
韩惜立在门边,眼神不浅不淡:“是啊,你要敢,我就杀了你。”
纪尧似乎是笑了一下,眼底涌出来一丝淡色的光,很快就闪了过去,他拾起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勾勒下唇:“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说着,目光放在她胸口,挑了下眉,冲她吹了个轻佻的口哨。
韩惜脸红了一下,转身往门口走去。
身后的人突然又叫住她:“韩惜。”
她觉得他自从见完蔡局和赵靖靖,就变得特别粘人,她回头。
他笑了笑:“没事。”
韩惜出来,关上病房的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多了两个便衣警察。
她赶回到市局,看了看关于纪尧案件的所有检测报告。
除了枪支和现场血迹,物证那边还有两个证据。
一个是市局附近一家花店的名片,一个是一张浅黄色的便签纸,分别用透明物证袋装着,来自杨春勉的办公桌。
蔡局的有意误导下,市局的人只知道,杨春勉带着他父亲回老家休养看病,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总之,没人想到他正在卧底。
韩惜拿起那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柠檬洗净切片,罐子底层先铺一层蜂蜜,然后一层柠檬片,再一层蜂蜜……最后铺上一层柠檬,密封放在冰箱里。”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的字迹,她写给杨春勉的,柠檬蜂蜜的制作方法。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张便签纸会成为证据。
成为什么事件的证据。
韩惜又看了看花店名片。想起她跟纪尧闹别扭的那段时间,每天都会收到嫌疑人H送的鲜花,中秋节那天还收到过他的短信祝福。
韩惜回到办公室,朱涵倒了杯柠檬水给韩惜:“惜姐,原来隐藏在市局内部的那个嫌疑人H就是杨队。”
韩惜将水杯放在桌上,等着朱涵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