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请你们离开吧。”
门外,叶久泽僵着笑,在“小野慎一郎”的资料旁歪歪扭扭划下一个红圈:“抱、抱歉……小野君……”
“我听说他接受了治疗,实在很冒昧……但,是因为器官排异吗?”
屋里毫无动静。
“十分抱歉……”叶久泽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见面礼放在了门口,“让您想起了伤心事,对不起。”
他感觉自己在强行撕开别人的伤疤,这种做法……让他不忍。
但不问,他们要不到线索……
他们静默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告辞,却听到屋内的老妪抵着门扉,低低地说道:“慎一郎……不是因为器官排异,而是……”
“他根本没有等到匹配的肾脏。”
“没有肾脏。”
“他挨了一年,绝望地死去。”
门外,叶久泽握着资料的手,微微颤抖。他记得清楚,资料上记载着赤司诗织的肾脏,应该是交换给了这名学生。
可现在……
“他的父母,失去他之后精神恍惚,也去世了。”
服部平次接过叶久泽手中的资料,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
他们抱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大阪,在前往神奈川的列车上,服部平次转过脸,悠悠地注视着身边的工藤。
却见他也抱着资料,怔怔出神。
他们来到了神奈川,前往了第二位受益者的家中。但万万没想到,第二位“受益者”也是一样的结果。
“小早川的眼睛啊……依然看不见呢。”
邻居是个家庭主妇,她搓着手,在几个侦探面前有点拘谨:“那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十年前才十二岁吧?”
“她很不幸,是个盲人,但她没有等到这个世界的善意。”
“请问他们去了哪儿呢?”叶久泽看着隔壁荒芜冷僻的住宅,看样子像是荒废了十年的模样。
妇人摇了摇头:“不知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只记得,小早川的父亲似乎发了一笔横财,带走了她。”
“她的母亲呢?”
“啊,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叶久泽如坠冰窖,不知为何,即使没有接触到更深的地步,他也隐约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谁?有能力一手遮天!
是谁?有能力攫取这之中的巨大利益链!
是谁?有能力玩弄法律和人命!
又是谁?有能力抹去所有线索,让大财阀都束手无策!
叶久泽想起一句话:穷不如富,富不如权。唯有掌握权力,才能真正地颠倒黑白。
“服部、工藤……”叶久泽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这案子不简单了。”
“兴许,我们会在探索真相的途中,遭遇暗杀。”
叶久泽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思考问题。
他昨晚刚刚经历过一场上流社会的拍卖会,亲眼见识过那是一群不把钱当作钱的“上等人”。而在这群所谓的“上等人”中,赤司财阀更是其中的翘楚。
那是个财阀啊……
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财富、人脉、势力,如此众多的资源和利益,经过无数人呕心沥血地经营,才有资格被称一声“财阀”。
可即便是赤司财阀,面对主母的死亡也揪不出真凶,究竟是凶手藏得太过高端,还是这个凶手……就连赤司财阀都动不得?
什么样的人能让一个财阀退让,只能是掌握实权的人。
而一个掌握实权的人,正在被他们一点点剥开伪装、扒开表皮,露出最恶心肮脏的一面,他能罢休吗?
绝对不能!
他会用尽各种手段阻止他们!
而能阻止他们探究的唯一途径只能是——杀死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啊,伏笔之前都有,还记得工藤说的“从政”吗【微笑(* ̄︶ ̄)】
第201章 第二百零一只狗
世界上最不可测的是人心, 最难琢磨的是人情,最难得的是人性。随着走访的深入, 饶是顶头阳光普照,也抑制不住遍体生寒。
叶久泽三人从大阪辗转神奈川,由宇都宫至福岛,跨宫城往岩手, 几乎纵横了半壁日本的国土, 探察了十一位“受益人”,足足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彼时已是清早五点左右,叶久泽三人满脸疲惫地坐在拉面馆内, 想起这一日收集的情报, 心情沉重非常。
三碗热气腾腾的拉面被端了上来, 看着劲道的面条和丰富的配料, 他们稍稍打起了精神, 埋头苦吃。
一时间, 空间内只剩下吸溜面条的声音。
“我说……”服部平次喝了一口浓汤, 吐出一股浊气,“新收集的疑点和信息, 该向警署内部公布吗?”
工藤摇了摇头:“他们能瞒住这些事情十年, 一旦发现你在着手调查背后的真相, 即使你的生父是大阪警署部长, 也有可能成为他们针对的目标。”
“可恶……”服部平次咬牙切齿,“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工藤淡淡地说道,“从我把这些资料整理到手开始, 我们大概已经成为他人的目标了。”
工藤伸出筷子夹起一片肉,有些出神地盯着肉片的纹理:“我本不该拖你们下水,可除了游离在警署势力外的你们,我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合作对象。”
“所以,我离开了家庭、女友、学校,来到了东京。”工藤缓缓说道,“越是接触亲密的人,我暴露得就越多,为了保障双方的安全,自然是远离为好。”
他的语气很平静,哪怕为这件案子牺牲甚大,也是一副无悔的神情。
“揪出背后的真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将肉片送入嘴里,细嚼慢咽,品着个中滋味:“等到火候够了,才是真正收网的时候。”
火候、收网……
不知为何,服部平次总觉得工藤的说法在隐隐暗示什么。
莫非是指将证据集齐,才能把矛头指向真凶,干脆利落地将人拉下马?
嗯,似乎说得通……
叶久泽扫光了一整晚豚骨拉面,砸吧着嘴,说道:“被人盯上、跟踪、暗杀之类的伎俩,我不憷。就算他们深更半夜爬我窗,也会被我的狗撕成傻逼。”
“即使他们有热武器,我也有办法对付,但你们两个怎么办?”
叶久泽放下碗,蹙眉道:“你们在秀德,太远了我照应不了。而且各社团的全国大赛快开始了,每个学校都会忙个不停。”
“到时候,里外出入的人多了,你们的情况只会更危险。尤其是……学园祭的日子。”
服部平次点了点头:“我从小学剑道,有一定的射击基础,反侦察和反追踪技术也知道一些,我能自保。”
“我没问题。”工藤喝下最后一口汤,说道,“服部君会的东西我都涉猎过,谈不上专精,但能保命。”
“那行。”叶久泽搁下了筷子,“既然都有能力自保,就别考虑多余的事情了。接下来的时间继续收集证据和信息,如果可以的话……”
“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与赤司合作。”
叶久泽小声道:“我说的不是赤司财阀,而是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服部平次眼眸微闪,“他母亲意外去世,他当时才几岁,五岁、六岁?你确定他对自己的生母有印象,有执念,有记忆?”
“我确定。”叶久泽点了点头,“因为我看到了……”
“他的身边,有他母亲的执念。”
十年的时间,若是地缚灵,早被消磨成了恶鬼。但当初在赤司宅的匆匆一面,叶久泽从“鬼魂”的身上非但没察觉到恶意,反而感受到了哀戚。
她牵挂自己的孩子,即使步入轮回,也有执念未消。
这是时空和时间都阻挡不了的母爱。
他不信赤司不记得……如果他忘记了自己的母亲,那一缕执念也能安心地消散了。
经历过的世界越多,见过的人、碰上的事越多,叶久泽的心也愈来愈平静,自打见识过妖怪、死神、英灵和虚之后,他对上辈子所受的痛苦早已释怀。
他失去过亲人,自然能体会到绝望的滋味,但一想到生命有轮回,万事万物都要必然的规律,他终于放下了。
可赤司征十郎,一个强势又执拗的少年,不会有同样的心境和感悟。
恍惚间,叶久泽又想起了那句——
【帮帮他……求你。】
执念不散的是一位母亲,陷入执念泥沼中的却是赤司。
……
叶久泽三人并未马上回到东京,但他们未归并不意味着危机不再逼近。暗涌渐起,当各处的眼线被触动,幕后黑手伸向了校园。
君麻吕去便利店买完狗粮,回到住处的时候就察觉到哪里不对。
楼道依然是原来的楼道,房间仍旧是原来的房间,可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如影随形,让一位足有影级实力的忍者很是不舒服。
君麻吕不动声色踏出自己的房间,推开了隔壁叶久泽的房门。刹那,就见一屋子犹如狂风过境的废墟,以及一堆被咬得稀烂的电线。
狗子们蹲在沙发周围,喉管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威胁声,像是在提醒什么。
君麻吕放下狗粮,从一堆电线中扒出了几个摄像头:……
“汪汪汪!”博美犬叫了起来,一把将矮几顶开,露出下头的一个窃听器。
君麻吕捻起纽扣状的窃听器,冷淡地说道:“我只是离开了十五分钟,有人进来过,对吧?”
“汪汪汪!”
“呵……”君麻吕笑了起来,阴森森的模样,“你们很聪明,没让他们发现你们的不同。那么……你们记住来者的气味了吗?”
一排狗子幽幽地盯着他,很显然,他问了个蠢问题。
他们不会暴露自己的特别,但定然会将狗子的优点发挥到极致。记住气味,只是本能。
君麻吕起身,没有收拾废墟的念头:“啊,本想拜托你们带我去找始作俑者……”
他摩挲着自己手臂上蠢蠢欲动的白骨,不无遗憾:“可大人的本意是希望我不杀人。我不想给大人添麻烦,但这么放过对方,我很不甘。”
“所以……”
君麻吕垂眸,看向狗子们,勾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只是去吓唬吓唬对方,应该没关系吧?”
而忍者吓唬普通人,多得是方法。
众狗一听,眼睛噌地一亮。
……
叶久泽并不知道,他养的“别人家的孩子”君麻吕,骨子里也是个搞事的主。当这孩子和他养的“自己家的狗”达成了共识,破坏力简直是MAX。
为了“不带坏”爱国这条幼犬,实则嫌带幼犬太麻烦的大佬们抛弃他,任他在狗窝中自生自灭。
左右羊奶也喂了毛毯也盖了,他们操的是毁天灭地的剧本,偏生走了爸爸去哪儿的剧情==
反正应该死不了,死了不还有杀生丸的天生牙吗?
天生牙没用就委托蓝染走一走黄泉路,看看能不能捞回这奶狗,要实在不行,就让玖兰枢吸干他的血,看看能不能变成一波吸血狗?
啊,就这样吧。
大佬们撂挑子不带孩子了,一窝狗随着君麻吕外出搞事,兴奋得连门都没关,虚掩在一侧,风吹一吹就能被推开。
萨菲罗斯:……
深刻地意识到同僚的不靠谱==
不过,身为神罗最强的特种兵王,萨菲罗斯即使身体虚弱,内心亦是毫无惧意。他盖着毯子,安静等待他们的凯旋。
谁知,他既没等到饲主,也没等到同僚,反而是等到了一位红发少年,以及跟在他身后谦恭和蔼的管家。
少年,十六岁左右的年纪,有着一头玫红色的柔软发丝,冷漠的眼眸,清俊的面庞。他身量尚未长成,却也挺拔如松,气质桀骜沉稳,隐现上位者的架势。
只不过,还是嫩了些。
有时候太过强势,反而容易让自己陷入劣势。
萨菲罗斯注视着他,不知是直觉作祟还是属于狗的本能使然,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人类。
但狗亲近人类也得分人,他与这少年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可心理和生理,都让他觉得比旁人亲切。
对方的身上,洋溢着让他熟悉的……气息。
萨菲罗斯没有移开目光,他的注视,引起了赤司的注意。
“少爷……”
赤司不作声,走上前去,扒开狗窝中的毯子,瞧见了一只说不出名堂的奶狗。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奶狗的身体,冷冽的神情慢慢变得柔和。
萨菲罗斯怔在当场,只觉得他的眉眼轮廓,万分熟悉。
很奇怪的感觉……分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却在这一瞬间重合在了一起。
【萨菲罗斯,你也是我的孩子……】
【萨菲罗斯,如果以后有机会,带你认识一下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他是个很温柔的孩子。】
【萨菲罗斯,我很想他……】
不自觉地,奶狗稚嫩的爪子牢牢嵌入了软垫之中,他深深地注视着赤司征十郎,带着试探和不确定,蹭了蹭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