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磨刀石,谁能斗倒他,谁就能拥有更大的权利。他的生父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荒废了几年的“儿子”,也晓得利用个彻底。
他成功杀死了三个“兄长”中的两个,与另一个“兄长”斗得你死我活。他手段狠辣、戾气极重,除了对自己的幼弟尚存几分亲情,对于北条家中的一切人,他都是厌恶并仇视的。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如果杀光了北条家,那么幼弟就是他唯一的血脉亲人了……
弟弟才八岁,一个天真烂漫什么也不懂的年纪……而他,已经深陷泥淖,不复纯真。
他想保护他,也想守着他,每次瞧见弟弟,他都觉得像是看见了八岁的自己。他守不住自己的过去和童年,至少,让他好好保护他的吧!
弟弟,是他的执念。
但他却忘了,姓“北条”的没一个是善茬。他的生父是,他的兄长是,他也是……以普通孩子的行为去推断自己的弟弟,是他犯下最大的错误。
以至于最后他躺在榻榻米上,只能任由那孩子舀着匕首,一刀一刀,捅进他的身体。
“哥哥,听说只要杀了你,我就能得到更多的东西。”小孩儿的脸沾满血,偏生笑容纯真明媚,“哥哥,我想要的,你一定会答应我。”
“哥哥,我现在,想要你的命……”
他死在血泊里,阖上眼的最后几秒中,他听见了生父的长笑:“不愧是我的儿子!”
是啊,不愧是你的儿子,但很不幸,我这样的恶鬼,也是你的儿子呢!
他被一个古怪的东西选中,穿越时空来到了百年后的现代。而那古怪的叫做“系统”的家伙为了提高他的存活率,还特意为他一介凡人准备了活命的面板——药师。
药师,以药理和灵力相融合为基础的一个……职业?可以利用身边的一切动植物调制出自己所需的毒药和解药,不拘泥形式,也没有成长上限。
莫名变成了“药师”后,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竟是去北条家“守护”一个人……那是北条家的长孙,从娘胎里带着病根。他不仅要守护他,还得为他调理身体?
何其可笑!
北条家还是那个北条家,一成不变。唯一有点不同的是,自小体弱多病的长孙竟是个异常耿直又富有正义感的孩子。
可那又怎样?那又怎样?!
他筹备了两个月,悄无声息地让这个孩子死在了摩天轮上。那孩子抱着怀里的布偶,嘴角挂着甜笑,像是睡着了一样……
杀死要保护的人,彻底扰乱了北条的命数。而他也堕落成掠夺者,过着像丧家之犬的生活,直到遇到另一个守护者——
于是几年后,他成为了“工藤”。
“工藤”是个步步为营的狩猎者,他有足够的头脑和耐心去捕捉自己看中的猎物。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办不到。
他看尽人间丑恶,经历了太多太多。故而随着阅历的沉淀,他变得愈发沉着稳重,考虑得愈是仔细周密——
他放弃从政,不愿与大势的北条家直接冲突。但他进入警署内部,就能在合理地范围内调动自己的权限,得知更多更快更全面的消息。
故而,当服部平次动用人脉将一个陌生女孩选作搭档后,他就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早在一开始,他就盯上了叶久泽。
为了这名守护者,他不惜自导自演、以身入戏,花费了许久的时间装好人,一步步靠近、一点点了解、一寸寸猜透。
直到终于“将军”的这一天!
时间、地点、任务和人物,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棋子。一个本就是杀人犯的罪犯,着实帮了他太多。
无论是罪犯对叶久泽表现出的兴趣也好,还是对方依依不舍的退场也罢,都为他提供了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完成自己的计划。
而用药师的手段抹杀掉一个普通人,实在简单至极。只需要一缕茶香,他就被迷惑着投了海;也只要一缕茶香,便能引来海洋中无数肉食性的动物……
线索断在罪犯那里,叶久泽是生是死谁又知道呢?
万一是在海中呢?在数目如此之巨的海鱼夺食中,一名少女能活下来吗?
她的生死,注定会成为“陈年旧案”。而他,却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
他想杀死本尊不错,想活下去不错,但比起杀死本尊存活下去,他更想得到叶久泽干干净净的灵魂和系统。
仿佛,那是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要让她心甘情愿,像是第一名守护者将能力和寿命交给他一样,那是、那就是……被爱着的、被信任着的感觉吧?
他想要,想要再一次感受到!感受那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爱”!
那就是“爱”啊!
怎么让人爱上他呢,自然是将她关起来,完全掌握住她的人生,让她明白自己是他的附庸——无论是吃的、穿的、喝的还是用的,不通过他,她什么也得不到。
甚至,就连身边说话的人,也只能是他。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一种极好利用的手段——
它简称“人质情结”,主要是指人质长期处于罪犯的暴力、冷漠、强权统治之下,对罪犯偶尔给予的小利小惠感激涕零,从而衍生出崇拜、爱慕、并为其开脱的扭曲心理。
而“人质情结”,在他的眼中就是纯粹的爱意——哪怕他做再过分的事情,最后也会被原谅!
【哥哥,我想要的,你一定会答应我。】
【哥哥,我现在,想要你的命……】
当你爱上我,我想要的,你一定会答应我对吧?就算我想要你的命,你也一定会原谅我对吧?
就像她一样,撑着最后一口气见到了他,不仅催促他杀死她,还彻底原谅了他……他是被爱着的,对吧?
对啊,就是这样吧!仗着“爱”可以肆无忌惮,仗着“爱”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心,就是这样啊!
“工藤”彻底锁死了叶久泽与外界的联系,将她封闭在种植空间内,隔绝了任何人找到她的可能,还顺手扫尾自己留下的痕迹。
两天过去了,一切依旧风平浪静。
……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沉默中变态。
叶久泽自打被关起了禁闭,才终于动起了生锈日久的脑瓜,托着下巴思考人生。他思考的主题极为简单——今天吃什么==
是的,吃什么==
因为他的不服管,“工藤”为了彻底把握住他,决定在他不服软之前绝不会给他一粒米吃。饥饿战争从昨天傍晚持续到今天中午,时至下午,叶久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但他会屈服吗?
不会的。
他觉得比起吃饭喝水,骨气这玩意儿重要多了。虽然骨气不能当饭吃,但这是他不能舍掉的底线。
“工藤”找过他三次,每一次来到种植空间,他就跟癔症发作了一样,自顾自絮叨良久。从他的言语中,叶久泽大致推出了前因后果,愈是了解,他愈是觉得“工藤”可怜。
但,“工藤”的可怜不值得被原谅。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杀了人就是杀了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的遭遇固然可悲,但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就该有即使身处逆境、也不忘初心的情怀!
而“工藤”做了什么?
前世一朝得势,甘愿作为棋子,大开杀戒;重活一辈子,非但不认真开始,反而迁怒一个孩子……
他再如何厌恶他的生父,都不得不承认,他像极了他的生父。
说真的,要是“工藤”在得势一始就反杀了造成他一切痛苦的根源,或许,他还能高看他一眼。可他偏偏经营日久,最终将一副好牌打个稀巴烂。
叶久泽不否认“工藤”的好,至少在成为伙伴的时间中,他确实运用了自己的手段和脑子去惩处罪犯,拯救世人。
但他的好,不足以抵消他的恶。正如奈落一样,五十年前犯下的大错,五十年后永远得不到桔梗的原谅。
有些底线被践踏了,并不是一句“原谅”就能抵消。
但要他亲手杀死“工藤”,他还真有点办不到——即使明知宰了对方,他就能完成任务,可这手,始终下不去啊!
他曾当他是朋友……而“朋友”两个字,在所谓的恩断义绝之后,总还有点藕断丝连。
杀不了他,可让“工藤”继续逍遥法外,让真正担心自己的人在外头干着急——叶久泽也做不出来。
不过……
叶久泽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突然觉得“工藤”还是去死比较好。
……
这是叶久泽失踪的第三天,此事惊动了赤司财阀的同时,也惊动了原地待机黑衣组织。但比起这俩,狗窝里的气氛一日赛过一日的凝重,饶是君麻吕,都开始控制不住地放杀气。
杀生丸尖锐的指甲划过爆碎牙的刀身,金眸沉静,淡淡说道:“第三天……”
三天的时间,足够不幸的悲剧轮番上演一遍。而杀生丸也明白,自己的耐心几乎耗尽,已经到了提刀砍人的地步。
“啊。”宇智波斑窝在沙发里,蹙紧了眉,“以她的实力,不应该被关这么久?”
【不正常。】麻仓好沉声汪呜了起来,【静灵庭之战,我亲眼见过她对战瓦史托德,按照这样的能力标准,无论在现世的任何一个位置,她都不应该被困这么久……】
【异空间吗?】蓝染基本上猜全了,【一个只有掠夺者能操控的异空间?还得锁住饲主的反抗行为,很不简单呐。】
难怪杀生丸按捺这么久不出手……
假如那个异空间与掠夺者相连,那么爆碎牙一击之下,不仅是掠夺者,就连对方的异空间都会受到波及。到时候别说拯救饲主,她兴许连点肉渣都不剩了吧?
天生牙的“冥道残月破”也能拓开异域的空间,但这招杀伤力太强,多半会把人送进冥道之内,而不是直接把门开在异空间身边。
至于斩魄刀万象……
【杀生丸,你的万象能用吗?】蓝染抬眼,【我虽支持让饲主单独完成试炼,但也得保住她的安全……饲主如果死了……呵,我不愿意当一辈子的狗。】
“万象可以转移空间。”杀生丸缓缓道,“但必须找准空间缝隙,将之斩碎,才能穿梭到另一端。”
“而空间之力,千变万化,若是不小心斩错了地方,会引起整个世界的动荡。”
简而言之,天生牙、爆碎牙、万象这三把刀,大招不能随意发,随意一下,大伙儿都得玩完。
众狗:……
所以,你的刀就没有一把是温和派的吗?
【那么,饲主怎么办?】玖兰枢有点无奈,那可是他们这群狗的救命板蓝根啊,【拖得时间越久,变数越大。】
“让她自救吧。”宇智波斑闭上眼,“这是她的试炼。”
“我们把路铺好,她就永远走不了自己的路。”
……
叶久泽嚼着茶叶,饿得头昏眼花。每日除了喝点露水,他再也没有尝过除茶叶之外的味道。
第三天了……叶久泽戳着木棍,画下了半个“正”字。
当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飘来饭菜的清香,叶久泽本能地耸了耸鼻子,最终不声不吭地继续摘茶叶果腹。
“还是不准备吃东西吗?”“工藤”的语气带着一贯的温柔,“或许你会饿死在这里。”
叶久泽翻了他一个白眼,有气无力:“饿死在这里,渴死在这里,总比摇尾乞怜要强。”
“更何况,你每一次见到我都说‘死’字……是在故意挑衅我,让我对你下杀手对吧?”
下杀手……
“工藤”微微一怔。
叶久泽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我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跟人对着干。我不想吃你给的东西,我也不想亲自动手宰你。看你不爽我就开心了。”
“顺便一问……”
“你在求死吗,工藤?”
“工藤”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了起来:“求死?你在开玩笑吗?”
“我活了两世,我可以拥有更多!我为什么要求死?”“工藤”冷冰冰地说道,“能力、阳寿和财力地位,我都有了,我能有什么不满足?”
“满足?”叶久泽睁着黑黢黢的眼注视着他,“说真的,你的样子不仅不像满足,还挺像失心疯的。”
“失心疯,懂我意思不?”叶久泽搓着沉重的眼皮,饿得思维有些混乱,“你关着我……到底想在我身上找什么?”
很多时候,叶久泽总觉得“工藤”像个疯子一样,完全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重症患者。
明明是他将他关在这个异空间里,但很多时候,这被锁住的人似乎成了他自己……
“工藤”希望他得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他产生所谓的“人质情结”。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工藤”反倒更像是得病的一方。
不仅病得不轻,还特么病名为爱!
他似乎对他产生了一些依赖心理,许是因为种植空间是他的地盘,他在这儿有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工藤”总会时不时流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这副模样,像是一层保护色,又像是他最想回归的年纪——童年。
他在童年经历过什么呢?
嗯?母爱的缺失,父爱的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