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定,程黎平就直接去了4s店。销售员个个都是人精,看程黎平其貌不扬,都装作很忙的样子,谁也不来接待程黎平。左看右看转了半天,一个瘦小的男销售员才过来介绍,说这款车好是挺好,但操控性有点欠缺,如果是新手,最好还是换一辆。
程黎平笑道:“兄弟,新来的吧?”
男销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来了十一天了。”
程黎平道:“十一天啊,那很不错了,知道车子的缺点在哪里。”
男销售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道:“那当然,我家以前也是开4s店的。”
程黎平好奇的问:“哦,现在呢?”
男销售低着头叹了口气,道:“破产了。”
程黎平点点头,说:“不错,坦诚,在哪里下单?”
男销售愣了。自从来到这家4s店,每天都受众人排挤,他原想做完这个月就辞职的。只是看到程黎平无人接待,才过来练练话术,哪想到竟然直接成交了。
其他的销售员也愣了,眼睁睁看着程黎平签了合同交了钱,一个个的捶胸顿足,后悔不已。黎城是小城市,上牌不用等摇号,车管所那边跟4s店都有专人对接,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全部搞定了。利用上牌的时间,程黎平又来到服务窗口,把尚未到期的机动车驾驶证更换了新的。
跟那个小伙子聊了一会,小伙子自称姓丁,名字很滑稽,一个莫名其妙的二字,合起来就是丁二。丁二说:“虽然我爸干生意赔了个底朝天,但我挣了钱,还要开4s店。大哥,你不知道,现在4s店的猫腻太多了,有些不懂车的车主,活生生被坑死。”
程黎平笑着说:“那你开店要怎么做?”
丁二说:“本本分分就行了。”
程黎平说:“那你也等着破产好了。就算你不破产,其他的竞争对手也会把你搞破产。”
丁二不说话了,大概他父亲就是因为这样才走到这一步的。程黎平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的,小兄弟,有志向就行,好好干,以后我给你投资。”
办完手续,程黎平开车去了田梓橙的公司楼下等她,准备给她一个惊喜。田梓橙的公司没有停车场,一溜车子都停在大楼外面的空地上。其中有胡益康那天去加州豪轩酒吧所开的老款别克,也有几辆普通的宝马三系,最好的车也不过五六十万,是一辆低配的保时捷macan。
看来胡益康的老爸也没想象中那么牛嘛。程黎平悠然自得的抽着烟,站在车子旁边暗想。一根烟还没抽完,一辆宝石蓝的玛莎拉蒂ghibli快速开了过来,直接停在了大厦门口。这款车程黎平了解的很清楚,价格最少在八十万以上,看来车主非富即贵,在黎城应该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车门打开了,出来的人却让程黎平大吃一惊,差点连手里的香烟都掉了。原来开车的人又黑又瘦,身高还不到一米六,偏偏脖子上挂着两圈金光闪闪的粗项链,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花。看这人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偏偏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他右腿踩在石狮子的基座上,从兜里摸出一个金砖似的烟盒,抽出一根烟,耀武扬威的睥睨众人。
过了没多久,大厦里走出来一群白领。程黎平看的分明,走在最前面的人是那个鼻环弟,看来田梓橙也要下班了。第二个走出来的人是胡益康,看了一眼黑瘦小子,笑道:“王少,又来找橙子啊?”
黑瘦小子理都不理胡益康,一口吐掉了烟屁股。
两分钟后,穿着工作服的田梓橙出来了。黑瘦小子笑嘻嘻的迎上去,一把将手里的玫瑰花塞在田梓橙手上,笑嘻嘻的叫道:“田小姐,我来接你去吃饭。”
田梓橙羞红了脸,把花丢在地上,怒道:“我不去,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来烦我。”
黑瘦小子火了,骂道:“臭婊 子,给脸不要脸,你不知道我是谁啊?”
田梓橙不答话,快步向前走。黑瘦小子跟了上去,一把扯住田梓橙的衣服。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了黑瘦小子脸上。黑瘦小子懵了,周围的人也愣了。田梓橙惊愕之余,立马哭着扑在程黎平怀里。胡益康也在发愣,但随即就笑了,不怀好意的说:“哟,大叔,英雄救美啊。你这回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程黎平不理他,拉着田梓橙的手就走。
黑瘦小子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摸着流血的嘴角大骂道:“我x你妈,你是不是活腻了,敢动老子一根毫毛,老子叫你全家死光光。”
程黎平回过头来瞪着黑瘦小子,冷冷的说:“看来一巴掌还不够。”不等黑瘦小子说话,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黑瘦小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辱,被扇的一屁股摔在地上,连狠话也忘了说。
程黎平拉着田梓橙走到自己的车旁,笑着说:“上车,咱自己的车。”
田梓橙上了车,心有余悸的看向黑瘦小子,紧张的说:“那个人很有背景的,打了他,恐怕很麻烦。”
程黎平心里早就有数了,平常人哪能开的起玛莎拉蒂ghibli。别说田梓橙是他的女人,就算是个陌生人,遇到这样的场面自己也会动手。打都打了,还怕什么后果,再不识相的话,瞅机会再把他收拾一顿就老实了。
开车来到领域大厦,程黎平问道:“你说的那家好吃的在哪里?今天放开了吃,咱有钱。”
田梓橙勉强笑了笑,说:“今天真没胃口,算了,改天再来吧。”
程黎平没有办法,又不会油嘴滑舌哄女人开心,只能无奈的送田梓橙回家。等田梓橙上了楼,程黎平又开车回来,一路上想着心事,也没怎么留意路线,迷迷糊糊的,竟然开到了程家村。
新的楼盘已经盖了十多层,从车里往外看,沿着大路两排,数十栋高楼一一相连,颇具气势。程黎平驱车来到自家以前的旧址,只见楼盘外面全部被围墙挡着,什么也看不到。静静的站了一会,依旧钻进车里,回热电小区去了。
次日一早,程黎平跟老爸老妈说了说车子的情况,便要回去照顾鱼塘,刚补充完饵料,几辆警车呼啸而来,停在鱼塘外的堤堰上。几个警察拿着逮捕令往程黎平面前一放,说:“程黎平,我们是黎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你被捕了。”
程黎平点点头,配合的把手伸了出来。他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个黑瘦小子有权有势,肯定把他给告了。只不过警察弄这么大的排场,让他有点意想不到。来到市局,警察把他丢在审讯室,直接开始审讯。
“程黎平,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程黎平很光棍的笑笑,说:“知道。”
“既然知道,就老实交代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也不是第一次跟警方打交道了。”
程黎平笑着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对不对?我承认,我揍了他,不过原因很简单,他欠揍。”
左侧的警察问话,右侧的警察记录,听到这里,两人对视了一眼,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和你之间产生了矛盾,所以你才下的手?”
程黎平皱了皱眉,敏锐的感觉到这话不太对劲,两个警察话里有话,似乎在给自己下套子。想到这里,程黎平立马警觉起来。他揍了黑瘦小子是事实,本来也没打算否认,但他担心这两个警察搞什么小动作,万一给自己弄点其它罪名进去,数罪并罚,问题可就大发了。
见程黎平不说话,警察又问:“在动手之前,你有没有想过此事造成的严重后果?”
这下子程黎平可以确定对方是在算计自己了。他冷冷一笑,道:“我请求换人来做笔录。”
两个警察板着脸说:“你没资格提什么要求。就因为一点小矛盾,你竟然以暴力手段夺取他人生命,简直凶残成性。”
程黎平愣了。难道那个黑瘦小子挨了两巴掌,竟然一命呜呼了?
第40章 剃王家的光头
从自由人到阶下囚,这个身份转变实在太快了,程黎平根本就没有思想准备。他知道自己力道不轻,但充其量也只是打他个轻微挫伤,怎么可能变成命案了呢?看警方这架势,不是在糊弄自己,如果真的坐实了罪名,如何面对辛劳了一辈子的父母,如何面对真心对待自己的田梓橙?
仔细回想昨天发生的事,程黎平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那两巴掌打死了人。他知道警方破案重口供轻证据,所以根本不配合那两个有问题的警察录口供,坚持要等律师到来。问话的警察轻蔑的笑了笑,说:“还等律师,你觉得哪个律师敢替杀人犯说话?”
在审讯室待了一下午,临近傍晚,老爸和老妈过来了。不等程黎平开口说话,老妈就哭着说:“平娃儿,到底怎么回事啊?”
程黎平说:“妈,我真没有杀人,你别担心,他们查清楚就把我放出去了。”他说的很慢,但很响亮,似乎刻意在抚慰爸妈的心。
老爸点点头,眼睛也湿润了,说:“既然你没杀人,那就好办了,我和你妈这就去找律师,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程黎平鼻子里一阵酸涩,差点流下泪来。前几年在外面,连个电话都不能给父母打,让他们成天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回到家乡,又隔三差五的惹上大祸,上次抵抗强拆还情有可原,这次可纯粹是跟黑瘦小子怄气才惹出来的麻烦。老爸老妈都已年过半百,还要因为这种事东奔西跑,求爷爷告奶奶,自己实在太不孝了。
父母走后,程黎平被暂时收押在看守所。刚一进去,里面的老熟人就笑了:“哟,兄弟,又是你啊。”
程黎平抬头一看,认出是上次帮自己的那个何勇,便无奈的点了点头。说起来,他还答应过何勇,要想办法把他弄出去的,结果过年时没办法办事,过完年又去了德清,回来再跟陈总掐了一架,一直没时间去处理。想起上次何勇拼命相帮自己,程黎平就感到内疚。
何勇倒是一点都不介意,笑嘻嘻的道:“说说吧,这次又犯了什么事?”
程黎平说:“还是揍人。”
何勇说:“我就知道。你这人啊,脾气跟我一个德行,嫉恶如仇。这次在号子里待几天啊?”
程黎平没吭声,过了一会才说:“这次估计出不去了。”
何勇吸了一口凉气,说:“又把人弄死了?”
程黎平点点头,说:“警察说死了。”
何勇皱着眉头说:“你这小子也真狠,出手就要人命啊。这次是哪个倒霉蛋?”
程黎平摇头道:“不认识。”
何勇一脸懵逼,说:“大哥,不认识你也打,还把人打死了?”
程黎平苦笑:“一个黑瘦小子,欺负我女朋友,我给了他两巴掌,今天就被警察抓过来,说是命案。”
号子里另一个犯人插嘴道:“黑瘦小子?是不是开一辆玛莎拉蒂?”
程黎平说:“对,就是他,一米五多点,黑瘦黑瘦的。”
那犯人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说:“大哥,那你别想出去了,就算不是命案,你也一样要完蛋。”
何勇呸了一声,骂道:“别卖关子,有屁快放,那人到底是谁啊?”
犯人说:“那人叫王红旗,是王智浜的独生子。”
程黎平张了张嘴,撇嘴笑笑,然后静静的坐在床铺上,什么话也没说。何勇也傻了,过了半天,才呵呵的笑了一声,道:“兄弟,你是不是跟王家犯冲啊?年前弄死了王老三,现在又搞死了王红旗,合着王家在黎城混了几十年,就是让你来剃光头的?”
号子里其他几个犯人一听,吓的赶紧躲在墙角。能进号子里的,没几个善茬,但这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年轻人是个杀人惯犯,谁吃饱了撑的嫌命大,非得跟杀人犯靠一起,万一把他惹毛了,后果可很严重的。
好在这位重点犯人脾气很好,成天坐在号子里一声不吭,从来不像其他狱霸那样欺负别的犯人。两天一过,号子里的紧张气氛也就彻底消失了。
住在号子里面,时间过的很漫长,明明知道才过去两天,可在程黎平的感觉里,仿佛过去了两年。第三天傍晚,一个老朋友过来了,这次没去会客室,直接在看守所的门前问的话。
“老程,3月1号到3月5号,你在什么地方?”杜德永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严肃的问道。
程黎平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那几天自己哪里也没去,被陈总一枪打在肚子上,每天都在鱼塘旁边的砖瓦屋躺着。但是这个话没法直说,更不可能找陈总作证,否则引起的麻烦会越来越大。
“在鱼塘住着,哪儿也没去。”程黎平决定长话短说,哪怕面前是杜德永这个老朋友。
“有人证吗?”杜德永板着脸问。
程黎平说:“那几天身体不好,每天中午都是我女朋友送饭。其他时间,没人证明。”
杜德永说:“身体是怎么回事?”
程黎平犹豫了片刻,说:“摔倒在地,刺伤了肚子。”
杜德永说:“我看看伤口。”
程黎平没办法,只好撩起上衣。杜德永只看了一眼,便瞪着程黎平说:“这是什么刺伤的?”
程黎平不回答,笑道:“管它是什么刺伤的,反正那几天我下不来床,都在床上躺着。”说出这句话,显得有些耍无赖,杜德永干了那么多年警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枪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