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国当名媛——焦尾琴鸣
时间:2018-10-27 09:42:38

  “什么时候走?舒窈你还会回来么?”
  顾舒窈知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过几天吧,等药房营业再说。”
  第二个问题把她问住了,她还会回来么?顾舒窈之前做了打算,在法国拿到学历之后,便回国去南方的一些省份工作。毕竟国难当头,她不能走了就不回来。
  可即便是那样,她如果是装作被匪贼劫走的,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回盛州了吧。陈夫人的事情,顾舒窈虽然为她做了打算,但说不上万无一失,她哥哥恶癖颇多,又是个贪图小利的,药房也好、药厂也罢,并不能保证能长久。她这样一走了之,很多事情都无法顾及了,她也觉得自己自私。
  可如果不走,正月一过就要结婚了,现如今年关将至,时间一天比一天少,殷鹤成也快从林北回来了。
  顾舒窈只要一想到殷鹤成无形之中就有一种压迫感,那个人虽然待她不算坏,却掌控着她的人生,剥夺她的自由。将来如果真的生了孩子,她还能做到离开么?
  顾舒窈正出着神,顾勤山过来敲门,他已经到处找遍了,见陈夫人这里门关着,便想着顾舒窈一定在这。
  陈夫人的房间顾勤山自然不方便进去,顾舒窈走出来,顾勤山兴高采烈道:“药房的牌匾已经做好送来了,正准备挂上去,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那几个字写的呀,气派极了!”
  那方匾额要等到营业那天才挂上去,顾勤山现在先将它搬到洋楼来。顾舒窈下楼一看,一眼便看到了门口那方写着鎏金大字的匾额。
  梅芳正好认识几个字,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念,“复兴药房”。
  顾舒窈听到她稚嫩的声音,忽然心头一酸。因为药房的名字就是前几天她取的,顾勤山最开始打算还将它叫做“顾家药房”,顾舒窈之前嫌这名字太小气,便另外取了一个。
  她起名字之前想了很久?一般的什么“回春”、“复生”没什么新意,她突然想起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民都饱受苦难,正如被病痛折磨的患者。从个人来说,从死到生,是复生。那么一个国家,从饱受欺凌到繁荣昌盛便是复兴。顾舒窈想了想,最终提笔在纸上写上两个字——“复兴”。
  她知道日后或许还有面临更大的灾难,而她顾舒窈作为一个能前瞻的人,更有义务与责任去面对那些事情。开药房引进西药不能将谋求私利放在首位,最好是能在某些紧急时刻出一份力。复兴是一个国的复生,意味着侵略者被驱逐出境,也意味着从此国富力强、海晏河清。
  只是今天,她突然有些无所适从,她当时提笔写下“复兴”二字时的期望是真实的,她如今对陈夫人的担忧歉疚是真实的,而她此刻对自由的渴盼也是真实的,究竟该怎么做呢?
  药房的开业是在六天后,那一天,燕北最有名的那几家报社报社显著的版面是一则新闻与一则广告,新闻是盛军第一集 团军军长殷鹤成剿匪大捷,而广告则是顾舒窈的进口西药。 
  除了报刊上的广告,药房门前摆满了大型的广告牌,门口还挂上了颜色鲜艳的彩旗,引来行人的注目。此外,顾舒窈又去印发了宣传新药的传单,让药房的伙计派发给过往的行人,上面不仅介绍了西药的功效,还写着“凭此宣传单可前往复兴大药房领取试用药”一份。
  这些都是顾舒窈想出来的营销手段,因此即使有同行作梗,那一天来药房领药、买药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人实在太多,陈夫人本来只负责管账的,也出来帮着张罗。
  生意太好,所有的人都忙得不亦乐乎,顾舒窈负责发药,领药的人非常多,她连着发了两个钟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
  在药房的好处便是侍从不会跟着她,忙完一阵后,顾舒窈出门透了一会气。
  顾舒窈走到第一块广告牌前,忽然想起她跟布里斯的约定,离四点已经不远了,顾舒窈趁人不备,偷偷走到广告牌后。在墙壁的缝隙中,她果然看到了一个牛皮纸袋。
  顾舒窈连忙将它拿出来,虽然牛皮纸袋没有很大,但她能感觉到枪的重量。顾舒窈之前在她穿的这件大衣里面缝了内袋,她将枪和身份证件都放了进去。
  顾舒窈刚从广告牌后走出来,转头便看见了任子延,他之前跟顾舒窈说开业要过来捧场,顾舒窈只当他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过来了。
  任子延往广告牌后探了半个脑袋进去,“哟,嫂子,生意这么好,一个人躲在这里享清福呢?”
  顾舒窈隐隐有些不安,镇定朝任子延笑了笑,也与他开玩笑,“来晚了呀,送的药都发完了,可没给你留。”说着跟他寒暄了几句,便让顾勤山招待他了,自己则跑到药房的仓库,将子弹、枪还有证件都拿出来。顾舒窈将子弹放入枪中,然后重新塞回大衣里面的口袋。
  顾舒窈从仓库走到洋房大堂时,钟表指向三点五十五分,任子延站在前门和顾勤山说着话,她想着避开任子延,于是从后门走了出去。陈夫人本来在柜台里忙活,看到顾舒窈出门,许是意识到什么,抬头去看她。顾舒窈正好回过头,两人的目光正好相撞。
  陈夫人朝她笑了笑,像是在鼓励她。
  顾舒窈点点头,往外走去。不知怎的,明明马上就要走了,她却一点也不激动。
  药房后门依旧摆了广告牌,上面印着“复兴药房”四个大字。顾舒窈围着药房绕了半周,站在侧面正好可以看到在空中纷飞的彩旗,以及匾额上的红绸,“复兴药房”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突如其来却十分强烈,不走了……
  她望着牌匾出神,有一辆黑色轿车正好在她身边停下。
  鬼使神差中,又有另一股力量吸引着她,留在这里她依旧什么事都做不了。她留在洋楼开药房不过是殷鹤成暂时赏赐给他的自由,等他一回盛州,迟早会让她回帅府,迟早会和她结婚,到那时她只能成为他的附庸,沦为一个没有自由的生育机器。与其现在留下委曲求全,还不如学成之后再归国!
  内心的挣扎让顾舒窈分了神,她走过去将车门拉开,钻进车厢,却她发现车里并不是只有司机一个人。
  而另一侧的街道上,一位司机坐在驾驶位上左顾右盼,始终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顾舒窈几乎是被人一把拉进去的,她刚一进去,车门马上被关上,汽车立即启动,那辆车几乎狂飙着从法租界的路上开出去。顾舒窈自觉不妙,一把抓住车门拉手,只是车门还没打开,却被人用湿毛巾捂住口鼻。不一会儿,她身后的男人眼看着她倒了下去。
  任子延在大堂与顾勤山闲聊,有侍从过来与他耳语,他笑了笑,朝顾勤山道:“先走了,顾老板。”
  顾勤山本来想找顾舒窈一起送任子延,却发现人不见了,四处问人:“我妹子呢?”
  陈夫人连忙对他道:“我刚刚才瞧见她,回洋楼了。”任子延已走到药房门口,听到陈夫人这句话,回头瞥了她一眼。
  他的侍从告诉他,顾小姐上了周三爷属下的车,是顾小姐自己上前打开的门,她一进去,汽车便驶离了法租界。
  他们会去哪呢?他们背后的那个人又是谁?他已经守了整整十天,按理说殷鹤成在林北连着打了五场胜仗,可他们这伙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他们和顾小姐终于见了面,他们会一起去找那个人么?他其实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或许是因为顾舒窈形迹可疑,所以他潜意识里早就将他们归为一伙。
  有侍从官说要不要跟少帅说一声,任子延回绝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将盛军里那个人揪出来之前,任子延并不打算打草惊蛇,也不打算告诉殷鹤成。难不成盛军里的那条大鱼就是她?以前走漏的风声也是从她那来的,任子延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现实。
  不过,他后来得到的情报是:汽车并没有城区停留,而是出了城一路飞驰去了北边。任子延这才警惕起来,难道之前都想错了?
  顾勤山一直没有找到顾舒窈,他愿意为她是出门了,下午六点药店准备关门的时候,却在门口捡到一只耳环,被包在一张纸中。那耳环他认得,是顾舒窈的,她来盛州之前经常戴。
  顾勤山觉得有些奇怪,打开那张纸一看,吓了一跳,那不是之前那张突然取消的订单吗?难不成?他不敢往下想,连忙去找洋楼里的那几位侍从官,
  那一边,几辆汽车一路往北飞速行驶了好几个钟头,顾舒窈躺靠在汽车后座的角落。因为她昏死过去,因此只简单绑了她的手腕。可顾舒窈其实一直是醒着的。毛巾捂过她口鼻的时候,她强迫自己不去呼吸,然后假装昏死过去。其实自从她那次从酒楼逃开,她便做过无数种最坏的打算。万一被他们抓到乐该怎么办?她都想过。这毕竟是乱世,他们手上又都有枪,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这一路上汽车停过两次,第一次是停车是往车里加过一回油,第二次停车时又有人上了车,是个男人,就坐在顾舒窈左侧。她听见那个男人冷笑:“不错呀,居然还是把这个娘们捉住了。”顾舒窈认得那人的声音,就是周三爷。
  “可不是,守了她三天,她身边一直跟着人。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能不把握住?今天倒真像是老天爷开眼,本来为了躲那位任参谋长的车,没想到躲着躲着,就躲到她跟前来了。”
  顾舒窈虽然没睁眼,大体估计了一番,这车里包括她一共四个人,司机、身旁的周三爷,副驾驶上还有一个,那个人应该就是最开始拉她上车的男人,也是之前周三爷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名叫方全。而他们这一行总共有三辆车,正往林北走,不过殷鹤成在林北往东,正自东往西剿匪,许是西边还有匪贼没有剿灭,所以他们打算往西边走。
  此外,顾舒窈还听到了许多她醒的时候不会听到的话。他们交谈的内容真实精彩,比如他们嘴中时常提到一位爷,似乎还在任政府还是盛军中任了什么职,官位颇高,之前和匪贼还有往来。他们当初和顾勤山联系,就是想拖殷鹤成下水。而那位爷如今交给他们的任务便是除掉殷鹤成。
  顾舒窈这才想起,想必之前梁夫人的遇袭就是他们所为。
  过了一会儿,顾舒窈又听到他们说,前方还有一个隐蔽的山寨,沿路两边设了埋伏,只等着殷鹤成待人追过来。事发突然,殷鹤成的部队离这又上百公里,不可能一晚上都赶过来,只能带着一小部分人驱车追过来。
  顾舒窈依旧装着睡,手却在身后偷偷解着她手上的绳子,那种麻绳很粗,她的手又被反绑在后面,解起绳子来有些费力,她花了四个钟头终于成功扯开了绳头,只等着机会到来,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她并不准备等谁来救她。
  只是顾舒窈才将麻绳解开,车子突然加速起来,周三爷着了急。听他们的语气,似乎真的有人追过来了,隐隐约约还听见枪响。
  难道殷鹤成真的带人来了?
  “他娘的,殷鹤成的人怎么可能来这么早!”周三爷抱怨了声,又问司机,“凤凰岭还要多久才能到?”
  “快了快了,再往前面走五里路,到了分叉路往右再开一段就到了。”
  “方全,你带人先拦着他们,必须先把这个娘们带到岭上去,不然全都白忙活!”
  车子略微减了速,紧接着后面噼里啪啦传来一阵枪响,而这辆汽车一路狂飙,将枪声远远甩在身后,想必追兵都被他们的人挡住了。
  眼看着分叉路就要到了,司机松了口气,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冷声吩咐,“往左!”
  凤凰岭明明在右边,为什么要往左走?可那明明就是周三爷的声音。司机觉得奇怪,刚准备回头,却听到周三爷朝他吼,“往左,往左,混账东西,你耳朵聋了么?”周三爷虽然凶,可语气战战兢兢的。
  司机连忙转变方向,却依旧不明所以。他斗着胆子看了一眼后视镜,才发现刚才昏死过去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此刻正拿着一把上膛的枪抵着周三爷的阳关穴,“告诉他,直接往前开,不要停!手别从方向盘上松开,不然我先毙了你,再要了他的命!”
 
 
第49章 与虎谋皮
  顾舒窈正想着离开盛州,现在车有了,开车的人也有,还有人帮她阻挡殷鹤成的,让她以一种正大光明的方式逃离燕北,何乐而不为?
  在顾舒窈的命令下,汽车往左侧的道路上飞速驶去,后方正在交战,谁都没有追上来。
  顾舒窈看了眼窗外,才注意到此刻车窗外正下着大雪,搓绵扯絮一般。燕北本就冷,越往北去,风雪便更大了。
  车继续往前开,只是顾舒窈不认得路,并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橙色的车灯照亮一段前路,顾舒窈看到,道路上积了一层新雪,没有轮胎的痕迹,看来是一条并没有多少人行径的路。
  顾舒窈有一定的驾驶经验,她清楚这条路再往前开并不安全。但是后有匪贼与殷鹤成的人,没有回头的办法。如果驶出这段路,回到开阔的路上,顾舒窈便有机会去乾都。
  自由就在眼前,顾舒窈想赌一把,命令司机,“不准停,保持这个速度!”
  顾舒窈知道只要车速一低,这个司机的手便可以从方向盘上移开。司机和周三爷身上肯定都有枪,之前只是她趁着他们分神,才钻了空子。
  顾舒窈的视线往前看路,却发现司机正在通过后视镜看她。那司机四十来岁,蜡黄的脸上尽是褶皱,贼眉鼠眼的。而被她用枪抵着脑袋的周三爷,虽然一动不动,但眼睛也在瞟来瞟去,估计也在做什么打算。
  糟糕的天气,糟糕的路况,汽车往一条不知前路如何的路上飞速驶去,而车厢里一片寂静,三个人各怀心思。
  顾舒窈心里其实也没底,她只有一把枪,却要对付两个人。
  她虽然用枪指着周三爷,可以通过他命令司机。但是周三爷与司机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若是司机想自己活命,不顾周三爷死活了怎么办?毕竟是性命攸关的时刻,从前的什么主仆尊卑都是可以不作数的,特别是他们这帮子和匪贼往来的人,本就是没有什么信义可言。
  正这样想着,顾舒窈突然察觉到汽车正在减速。
  顾舒窈通过后视镜紧紧盯着司机,手枪又往周三爷头上靠了靠,质问司机:“你想干什么?”
  周三爷也赶紧帮腔:“刘贵,你别停啊!”只是他说的时候,也在用余光打量顾舒窈。
  车的速度继续降低,刘贵用极低的声音回答:“没油了,车走不动了。”
  正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顾舒窈发觉周三爷的左手在往他袍子里缩,顾舒窈没有犹豫,对着他的左肩就是一枪,然后又迅速对着他的右肩补了一枪。
  接连两声枪响,在这片空寂的山林格外刺耳。周围雪松上原本栖着一群乌鸦,闻声纷纷振翅逃离,黑压压的一片,从晦暗的天幕掠过。而另一边,听到枪响,已有几辆汽车朝这边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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