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春忍笑,故意逗她:“谁说我下山是买豌豆黄去的?你都说不要了我还买什么?放心,我有其他事情要做。”
原来是她多想了,阿榆很尴尬,迅速起身收拾好东西,逃也似的出了门。
展怀春偷笑,紧随其后。
“施主你跟着我做什么啊?”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阿榆好奇地问。
“我没跟着你,我要去找你们主持商量事情。”展怀春笑着看她。
他今天一直在笑,阿榆莫名其妙,总觉得他在笑她呢,可她好像没做什么逗人发笑的事啊?想不明白,阿榆替他指明房间后,快步拐去厨房了。
展怀春追随她背影,见小尼姑似乎要回头,这才抬头看向前方,去找静慈。
“您来了啊,昨天您可把我们明心吓坏了,我养她这么多年都没见她哭得那么惨过,您可真够狠心的。”开了门,静慈笑着跟展怀春打趣,侧开身子请他到屋里坐。
展怀春纹丝不动,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不必,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十五那天我买定她了,今天我有事要下山一趟,你最好看着她别让她出事,否则你这座尼姑庵也不用要了。”
静慈被他逗笑了:“放心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也会看好她们师姐妹,我还指望靠她们赚钱呢!”这人,看着清心寡欲的,没想到还挺会护食。
展怀春冷哼一声,刚要走,又回头多问了一句:“如果我想给她赎身,要多少钱?”
赎身?
静慈诧异地挑眉,见展怀春神色认真不似玩笑,她朝他伸出一只手:“五千两,您要买吗?”
“五千?”展怀春讥笑,她当旁人家的银子都是大风吹来的?
静 慈不以为意,掰着手指头给他解释:“听着是贵,但您要看怎么算了。以明心的姿色,放在哪里好好培养都能成为红牌,不算初夜,以后陪一晚客人至少五两银子, 一年只按陪百天算,那就是五百两,而今年明心才十五,十年后依然是水灵灵的俏姑娘,您说对不对?您这五千两算是买她十年最好年华,剩下那些年就是白赚的 了。”
她笑地得意洋洋,展怀春心中咬牙切齿,如果不是顾忌小尼姑名声,他早把她送进大牢了。
知道静慈是看他有钱想宰他,展怀春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静慈对着他背影笑。这么多年不少人跟她提过要为几个尼姑赎身,但这些尼姑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她怎么可能轻易卖掉?青楼那边货源多,她干的可是见不得人的事,卖了一个,短时间内很难补上新的,自然小小心谨慎。
等展怀春走出后院,静慈身姿婀娜地回了屋,躺在床上想事情。明安明心开苞了,这两年她得让高昌仔细盯着点,再添两个小丫头。清诗清画年纪大了些,若是再有人想买,她倒是可以松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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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路上,展怀春心事重重。
他这么多年的积蓄也才三千两银子,别说不够,就算够,他也不会傻子般白白送给一个老鸨。
只是,月底大哥就回来了,他不可能在尼姑庵久住,就算他一直包着阿榆,谁知道他走后那老鸨会不会偷偷逼她接客?还有肖仁那家伙,嘴上说得正义凛然,却也没见他想出什么法子,到头来还得他出手才行。
见到小厮长安,展怀春命他回县城买最好的去疤药,顺便再买一斤豌豆黄和紫薯糕,外加几样他要的吃食。长安一一记住,领命而去。因他来去只需要一个时辰,展怀春决定在村子里等他,顺便打听打听静慈老相好高昌的底细。
赶 巧附近几个村子在这里凑了个集市,里面卖什么的都有,有粮食青菜,也有茶碗布匹,当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展怀春四处看看,图的就是一个新鲜。路过卖花布帕 子的小摊子,他随手翻了翻,想到小尼姑挺爱臭美的,他从一堆帕子中选了一方淡紫色的,颜色素净,边角上一簇兰花绣工也不错。
最重要的,这是里面最好的绸缎料子。
摊主是个年近四旬的白脸汉子,见展怀春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子弟,赶紧奉承道:“这位少爷眼光真好,这是东边白家庄李七娘绣的,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才托我转卖,您瞧瞧这料子,这绣样,就是拿到县城也是好东西……”
“得了,你就说多少钱?”展怀春不耐烦地打断他。
“五钱银子,少爷您要吗?”摊主赔笑道。
展怀春将帕子收到怀里,丢了一小块儿碎银给他,没用他找。
摊主喜笑颜开,谢过展怀春后又忙着招呼旁的客人。来买花布帕子的大多都是女人,其中就有人跟他打听李七娘的事:“李七娘怎么沦落到卖绣活了?她家挺有钱的啊。”
“那是以前的事啦,年初高……那位看上李七娘,想纳她做小妾,李老爹不答应,便被那人设计骗进了赌场,家里田地什么的输得一干二净,最后李老爹识破是那人搞得鬼,不忍卖女儿,自己撞墙死了。可怜李七娘,亲爹没了,早晚都得被那*害了。”
“造孽啊,之前李屠闺女晌午出门给她爹送饭去,半路被人拖到树林里祸害了,八成也是他做的,可惜连李屠都不敢得罪他,咱们这种人家只能忍着了,幸好我们家没闺女……”
一群妇人窃窃私语,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展怀春也猜到了她们说的是谁。
没人敢得罪高昌?若是有人肯替他们撑腰呢?
高昌出事,静慈那个老鸨会不会担心地吃不下饭?
展怀春笑了笑,继续溜达去了。
长安回来后,展怀春直接上了马车,让长安把他送到山脚下。下车前,展怀春低声跟他耳语了一阵,长安神色凝重,不停地点头,最后快马加鞭朝县城驶去。
展怀春提着几个油纸包,轻轻松松上了山。
他说过会回来吃午饭的,所以饭点一到,阿榆便端着案板过来了。屋门虚掩着,阿榆喊了一声,得到回应后推门进去,一抬头,先瞧见摆在桌子上的两包糕点,上面两个大大的“刘记”字样正好对着她。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阿榆喜得根本忍不住笑。
施主对她,还是挺好的。
阿榆红着脸将案板放到桌子上,听到里面有动静,她轻步走到内室门前,探头进去。
展怀春正背对镜子上药,看到她,直接喊道:“来得正好,你帮我把药膏抹上去。”早在她喊人时,他就做好被她看的准备了。
阿榆乖乖走了进去,走到展怀春身前时,闻到一缕淡淡清香,不由吸吸鼻子:“施主这是什么香啊?”
展怀春坐到椅子上,将手中三寸多高的白瓷瓶递给她,“清玉膏,去疤用的,只要不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连续抹半个月便能去掉伤疤恢复如初。我也给你准备了一瓶,一会儿你拿回去,每晚睡觉前涂一次。”
阿榆仔细打量手中瓷瓶,再闻闻味道,不安地问:“这个是不是很贵啊?”
展怀春正要摇头,忽改了主意,随口道:“不贵,一瓶二十两银子,只能买两个你这样的小丫鬟。”
“这么贵啊?施主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不怕留疤。”阿榆连忙摇头,她不知道二十两银子到底能买什么,既然能买两个大活人,那肯定是很贵了。
展怀春笑着看她:“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害你受伤,给你买药理所应当。如果是你自己摔的,我才懒得管你是否留疤。”话说明白些,让小尼姑知道他对她好,又不至于误会他有旁的心思。
阿榆根本就没想那些,只是不想收这么贵的东西。
“你不要?那我现在就摔了它。”她迟迟不接,展怀春拉下脸,作势要把东西往地上砸。
“别摔别摔!我,我要。”阿榆心疼好东西,想也不想将瓷瓶抢了过来,抢完脸红了,嗫嚅道:“我,我用完了再还给施主……”
“随你,不过如果你舍不得用,半个月后腿上疤痕还没消,那我还逼你吃肉。”
“你……”
“行了,快点帮我上药,上完吃饭去了。”展怀春冷声打断她的抱怨,转身时忍不住笑了。傻乎乎的,逗起来真是有趣。
阿榆咬咬唇,埋怨地瞪他一眼,低头帮他。
到了外面,展怀春指着那两包糕点道:“上次给你你不要,这次我又买了,你记得带回去,再敢不拿,以后你想要我都不给你买。”说着落座,绷着脸警告她。
阿榆脸红了,看看油纸包,小声问:“施主,这个,这个多少钱啊?”
“放心,这个很便宜,太贵的我也不给你买。”怕说出价格她都不敢吃了,展怀春没说实话。东西确实不贵,但一般人家也轻易不舍得买。
便宜就好,阿榆轻轻舒了口气。
安安静静吃完饭,阿榆先收拾桌子去厨房,回来时,发现糕点旁边多了一方淡紫色的兰花帕子。
那帕子一看就是姑娘家用的。
阿榆直觉这是施主送给她的,但又觉得施主没有理由送她,提起油纸包要走,忽记起上次她没要施主就把糕点扔了,万一这真是给她的,她不拿施主岂不会……
拿也不好不拿也不好,阿榆拾起帕子进了里屋。展怀春侧躺着装睡呢,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她。
“施主,这个帕子……”阿榆低着头问。
“这个啊,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你喜欢就拿去吧,反正我用不到。”展怀春早编好了理由,免得她又纠结银子的问题。真是没见过世面,送点什么都要问价钱,直接收了不就行了?
“啊,那丢了帕子的姑娘岂不是很着急?”阿榆愣了愣,跟着担心地问。
展怀春盯着她,忍了又忍没能忍住,指着门口吼她:“那你去把帕子还回去啊!爱要不要,出去,别再打扰我睡觉!”说完朝床里侧翻了过去,抓起被子蒙住脑袋。
以后再送她东西,他,他展怀春就是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很肥吧?哈哈,记得给佳人撒花哦~
展二爷是土豪啊,阿榆你一定要抓住机会,错过了以后就没有好吃的好穿的啦!!!
第26章 第26章 赎身
阿榆再傻也没傻到真下山去找帕子失主。
看看背朝自己侧躺的男人,阿榆拿着帕子出去了。既然是旁人丢的帕子,她肯定不会用的,先替对方保管着吧,日后或许有机会还给那位丢帕子的姑娘,就算遇不到,阿榆也不会用的。她又不缺帕子,用别人丢的想想就别扭。
回到房间,阿榆立即把门关上,抱着两包糕点回到自己床上,每个都打开。再次看见那几近透明的豌豆黄,夹着金红蜜枣的紫薯糕,阿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在施主面前她要克制,如今单独待在自己房里,阿榆再也忍不住了,捏起一块儿紫薯糕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心满意足。
真的很好吃。
阿榆再拿起豌豆黄送入口中,一边吃一边想心事。其实施主对她真的不错,只要施主以后不再逼她破戒,阿榆还是挺愿意伺候他的。自从伺候施主,她见到了许多新奇东西,那样好的红裙子,晶莹剔透的玉佩,银角子,金元宝,清玉膏……
胡思乱想着,阿榆两样糕点分别吃了一块儿,转而收好放到柜子上,留着以后慢慢吃。
那边展怀春并没有生气太久,阿榆走后,他默默运了会儿气,心思就转到了别处。
之前只顾着逗小尼姑,再加上还有一个肖仁说要帮忙,他没怎么想过如何救小尼姑,最坏的打算就是花钱给小尼姑赎身,但今早静慈的态度已经告诉他,赎身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明着不行,那就得暗着来了。静慈借着佛祖名号逼良为娼,佛祖不惩罚她,他替佛祖教训她。
当然,杀人放火这种事他肯定不会干,不过……
展怀春闭上眼睛,也不知肖仁那边进展的如何。
县城。
听完展怀春让长安转告的话,肖仁敲着扇子沉吟,很快便有了主意。
他去书房找自家老爹。
“父亲,我听说咱们县城北边有一个恶霸,平时作恶多端欺男霸女,祸害了不少百姓,因他手底下还有不少小混混,那些遭殃的百姓都不敢告官,生怕他报复。父亲,你快派人去把他抓起来吧?”
肖知县年近不惑,这把年纪还是个七品知县,可见本身没有太大出息,但他做人圆滑,该为民做主时就为民做主,能捞油水的时候便放心大胆地捞,为官多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名声还是很不错的。
此 时他气定神闲地放下书,抬头打量儿子,突地瞪眼睛训道:“抓人,你有证据吗?你以为你想抓谁就抓谁?整天不务正业就会瞎打听,回去好好读你的书去!”其实 肖知县年轻时也贪玩好动,但如今轮到儿子不学好,闲的没事就会跟展家二少爷一起厮混,他看着就碍眼了,常常训斥肖仁。
“没有证据可以找证据啊。父亲你派几个人手给我,我马上去查,他有如此恶名,我随便找两个人都能找出点蛛丝马迹,否则咱们放任他不管,万一明年后年也有钦差大人来咱们这边巡视怎么办?被那些百姓直接告到钦差面前,父亲你能有好果子吃?”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肖仁嘿嘿一笑,坐到肖知县面前好言好语商量:“父亲,反正这几天县衙里也没什么事,你就拨几个人给儿子吧,就算最后没找到证据,也不费您什么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