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宓不是害怕,也不是不敢面对,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从她来知道自己要来春夏镇,再到遇见李振兴一家,才一天的时间。
应嵘没有擅自去帮李宓去做什么决定,耐心地去等李宓,等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他就像一个忠实的雕像一样,在李宓一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
虽然外表坚硬,但伸出握着李宓的手却很温暖。
李宓一开始四顾茫然,她突然来到这里,内心生出的抵抗,又夹杂着近乡情更怯。被应嵘毫无缝隙地温柔陪伴,内心终于打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去主动依靠应嵘,他摸着李宓的头发,轻声安慰:“有我。”
李宓瞬间砸下泪,她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不愉快,从未想过会有人能陪她。
应嵘真真实实地在她身边时,李宓浑身竖着的刺,立刻软下来。
“别想那么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俩。”
应嵘从未告诉过李宓,她和小奶包在他心里,甚至比他自己性命都重要。
李宓被他安抚着,情绪好了很多。
小奶包做完游戏后,小跑着,扎进李宓的怀里,然后放了一颗牛轧糖在她手里。
“妈妈,给。”
李宓:“哪来的?”
小奶包指了指不远处看向这里的卢翠:“那个奶奶给的。”
李宓眼神看过去,正好和卢翠的目光对视,她的眼底波澜不惊。
第37章
37
录完晚饭前的游戏后,终于可以开动了。
刚才卢翠趁着小奶包玩耍时,跟他接触过,让李宓心里警铃大作。
一整个晚饭期间,她都抱着小奶包不撒手。
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应嵘感觉到她内心的紧张。
他伸手想要把小奶包抱过来,李宓紧紧地抓住。
应嵘一边安抚她的紧张,一边低声在她耳边保证:“放心,交给我没问题。”
李宓看着应嵘,渐渐松开小奶包,由应嵘抱过去照顾他吃饭。
他转身盛了些汤给李宓:“我知道你不太想吃饭,今天累了一天,你必须要吃些东西。”
李宓把头转过去:“我不想吃。”
应嵘没由着他,一天都是默默陪伴的态度,这会儿强硬道:“别的我由着你,饭必须要吃。”
李宓心里烦躁,泄愤般地低吼了他一声:“你好烦,什么都要管。”
应嵘没出声,给她挑了几样素菜放在碗里,端给她,低声哄着:“只烦你,不烦别人,行不行?”英俊的脸庞上挂着无奈。
“你嫌我烦也没办法,有可能还要烦你一辈子。”
李宓被他这句话突然搞得郁闷又好笑,她转过身,端起桌上的汤:“你的高冷呢?”
应嵘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对你不需要高冷,死皮赖脸才行。”
李宓被他一句话说的,张张嘴,然后觉得应嵘说的特别有道理。
他要是一如既往的高冷,李宓早跑的没边了。
跟应嵘开了几句玩笑,李宓心情好多了,见她胃口开的差不多,又给她捡了几块肉。
肉是红枣山药炖的甜肉,片薄软嫩,肥瘦相间,是当地的特色菜。
李宓好些年没吃到过,胃口也还不错。
应嵘刚才就见她盯着这道菜,捡给她时,李宓又不动筷子。
“怎么不吃?”
李宓用筷尖拨弄几块肉片:“有肥的。”
应嵘:“……”
“你把瘦的吃掉就行。”
李宓也想把瘦的吃掉,但是这道菜在当地有个别名叫鸳鸯菜,吃瘦吐肥,是个很不吉利的事情。
她从小深受这个传言的毒害,虽然现在不信这个,但是不吐肥的习惯还是有的。
应嵘见她不动筷子,于是把她碗筷递过来,用勺子把肥瘦切开,瘦肉递给她,肥肉放到自己碗里。
“这样能吃了?”
李宓感觉自己有点过分了,讪讪道:“你不要吃了,肥肉多恶心呀。”
应嵘回了句:“你真难伺候呀。”
说完还是把肥肉吃了,意有所指:“不管什么事儿,别勉强自己,只要你心里不想做的,可以去任性,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突如其来的告白,像一场暴风雨,暴降在李宓的心里,就像是发了洪涝一样。
李宓盯着应嵘的侧脸看:“你别对我这么好,搞得我容易爱上你。”
应嵘压着嘴唇低笑得撩人,看向李宓的眼神,意味深长:“求之不得。”
李宓:“……”
吃完饭后,已经月上中天,温度又低了一些。人多热闹,院子里熙熙攘攘。
因为身边有应嵘和小奶包,李宓的心情没开始那么沮丧。
饭后节目组又组织大家做游戏,李箐趁着大家玩的乱糟糟的一团,走到李宓的身边。
给她一条披风,李箐太久没见她,对着李宓手足不安道:“那个,爸爸妈妈想见你一面。”
李宓沉默的拒绝,应嵘将她披风还给她,脱下外套,披在李宓的针织衫上。
“你认错人了。”
李箐急了,她不得懂李宓为什么要躲着他们,明明是一家人,流着一样的血脉,现在李晟兴出事,李宓只有他们这些亲人,见到他们难道不高兴吗?
李振兴本来是让她过来探探李宓的态度,见李宓拒绝躲避的样子,心里知道不能逼得太紧。
严声叫她:“李箐,回来!”
李箐很生气,她觉得李宓是在耍小孩子脾气,把披风扔下就走了。
李宓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针织厚外套,明明不冷,但是看到李家人盯着她的眼神,不禁打了冷战。
应嵘把还在玩游戏的小奶包叫过来,直接跟随行的工作人员道。
“我们先回去。”
工作人员见李宓一脸倦容,理解:“宓姐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拍摄很快也结束了。”
三人趁着月夜下的清风慢慢往回走,李宓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回去路上时,心里也慢慢想通了。
她已经二十六岁,有了一个快四周岁的儿子,李家于她来说,并不是全部。
生命不断延续,李宓只是李家延续的那一块细枝末节,但是李冬荣是李宓的全部,与其把心思花在那些不相干的人身上,不如好好陪着儿子。
引着她过来的人,就是想让她在过去的泥潭里挣扎。
每个人跟过去都割舍不掉,血缘这种东西她没的选择,但她有权利决定自己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
想通了之后,李宓忍不住在小奶包脸上亲了一口。
小奶包mua回了个更大的亲亲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妈妈,小圣诞树跟我说,晚上要来看牛蛙!”
李宓一脸崩溃:“什么?”
应嵘一脸幸灾乐祸:“让你骗她玩。”
李宓朝他救助:“怎么办呀?”
应嵘知好跟她一起回头走:“去田里再逮一只。”
李宓看着一脸无奈的应嵘,有点不好意思:“那你下去抓吗?”
应嵘好笑:“不然你下去?”
李宓讨好地笑笑:“你下去。”
三人牵着手往回走,下午做任务的那块水田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好在没什么事,于是慢悠悠地晃过去。
夜里,乡间公路人很少,这里公路设施不错,虽然很少,但路灯亮的不吝啬,把水泥路照的白亮。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非常刺耳的摩托声,轰鸣的马达像是巨兽一样咆哮在寂静的夜晚。
他三人自动往旁边让了让,摩托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还有少年人的嬉闹。
李宓转身往后面看,被好几辆车灯刺的睁不开眼。
这群小混蛋。
应嵘把她俩护在里面,他一个人走在靠路中的左边。
摩托车声呼啸而过,路过他们时,有少年吹口哨:“美女!”
李宓长这么大年纪,第一次被人调戏。
还是一群,十几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竖了个中指。
李钺他们在镇上酒吧玩闹,喝多了酒,又骑着摩托车飙车。
回来路上远远见到一个女人走在路上,身边虽然还陪着个男人,但是李钺自动忽视了。
女的身姿曼妙,身材不错,李钺在后面跟人打赌,这女的一定是前凸后翘。
摩托过来时,他耍流氓般地吹了声口哨,然后就被竖了中指。
李钺在春夏镇是横着走小霸王人设,人皮了些,也有点小混账,平时小祸不断。
照他那种又怂又炸毛的性格,平时肯定不敢做调戏人的事儿,但今天酒壮怂人胆,而且还有这么多小伙伴看着。
李钺顿时觉得身为镇长儿子,自己颜面扫地。
突突的摩托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从车上下来几个醉醺醺的少年人。
李钺看着李宓,觉得这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其他几个少年人看到李宓,也纳闷:“李钺,这女的跟你长得这么像?”
说来也是巧合,李家人只有李钺和她长得最像,偏偏今天出去鬼混了,没在家,结果在路上跟李宓撞了个正着。
李钺也觉得像,红着个脸,笑嘻嘻:“你知道什么,这是夫妻相嘛!”
李宓:“……”
刚才听到李钺两个字时,李宓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没想到他居然连夫妻相都说得出口。
可不是一般的混账。
李钺也是个人傻心大的,越看李宓越奇怪,这女的简直就是披着长头发的自己嘛。
于是忍不住上前,想去看个仔细。
被李宓伸手一推,歪歪扭扭的往后,又被她踹了一脚。
家门不幸。
李钺没想到她先动手,直接被打蒙了,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你居然敢动手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这就叫兄弟过来。”
李宓:“……”
为什么她要跟这个傻叉长得那么像!
李宓一脚把他手机踢开,“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在李钺的屁股上狠踹了一脚,把他踹得翻了个滚。
这几个年轻人都醉醺醺的,见李宓看着漂亮,凶巴巴的样子,酒肉朋友们立刻骑上摩托车,溜了。
李钺还以为他们去通风报信,杀猪般的声音:“去叫我爸!”
李宓不知道小时候那个活泼可爱的李钺,现在这么长成这副熊样子。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李宓踢了踢他:“站起来。”
李钺被她三两脚一踹,酒醒了一半,欺软怕硬,怂巴巴地说:“你放我回去。”
李宓:“……”
“把车停这儿,你跟我们走。”
李钺这熊孩子,以为他们要杀人抛尸,往李宓大腿旁边一跪:“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杀我!”
李宓:“……”
这倒霉孩子!
把李钺赶到了下午的水田边上,李宓指着水田:“去,下去给我逮只牛蛙上来。”
李钺梗着脖子:“我不,我害怕!”
这特么比李宓下去还胆小。
李宓一脚把他踹下去:“你再废话一句,多逮十只上来。”
李钺战战兢兢,动作畏畏缩缩,终于逮了一只上来。
小奶包兴奋地去捡。
捏着蛙腿把它拎起来。
李宓回头就走,李钺一个人站在水田里,不敢相信:“你居然就为了让我逮只牛蛙!”
小奶包玩了一路,差点把牛蛙玩死的时候,终于到家了。
李宓找了一个绳子,绑住牛蛙脚,然后放在院子里。
忙着突然想起还有事情做,于是跑回书房看邮件,邮箱里空空荡荡的,李宓以为那个人没有把内容发过来。
转身去卧室铺床,房子只有一个卧室,李宓在柜子里找到被褥之类的。
御寒的东西很少,李宓翻了底朝天,都只找到一床被子。
应嵘在客厅拖地,李宓穿着拖鞋走过去:“只有一床被子怎么办?”
“一起睡。”
李宓心里:你想得美!
应嵘想的不仅很美,还很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李宓:“什么叫你都不怕?你怕什么呀!”
应嵘:“那你怕什么?”
李宓被应嵘一激:“我什么都不怕。”
应嵘:“那正好,咱俩谁都不要怕,一起睡。”
李宓:“……”她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
好像又被应嵘绕进去了。
晚上突然下雨,外面的雨哒声和屋内的静谧形成对比。
李宓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呀!”
小奶包哒哒跑过来:“妈妈,你不高兴吗?”
李宓:“高兴,贫穷中难掩喜悦。”
小奶包嘻嘻笑:“妈妈,明天我去给你挣钱,你不要不高兴。”
说起钱来,李宓忍不住担心:“我们明天得去买不少东西吧?”
应嵘把他俩箱子里的换洗衣服拿出来:“嗯,是不少。”
李宓:“我们钱够吗?”
应嵘:“不够再想办法挣,你别担心。”
李宓躺在沙发上,摸着小奶包的肚皮:“实在不行,咱们把拖拉机租出去,怎么样?”
“这里拖拉机比较能载货,镇上应该不少人愿意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