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里是冷的。
应嵘心底里的热意渐渐消失,两人一句话不说地站着。
李宓觉得有点尴尬,是的,很尴尬。
她以前对着应嵘从来没有尴尬过,每天跟他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完的趣事,连应嵘嫌弃她的表情在她心里都是帅气生动的。
但是现在她不想看到应嵘这副冷酷的样子,她又不欠他的。
以前愿意忍受是她的事儿,但是现在她不想忍了。
应嵘忍不住,先开口:“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李宓从善:“没有。”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没有。把往日的情分隔的一干二净。
应嵘的心被她这副模样,刺激的生疼。
应嵘:“你没有,我有。”
李宓:“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有事以后再说吧。”
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说不定应嵘今晚喝多了,想起以前她对他的掏心掏肺了,想要在她这里割点真心去。
但她现在没了,一片真心,早已过期。
一阵风过来,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李宓实在像是一根又冷又硬的骨头,浑身散发着对应嵘爱答不理的味道。
应嵘想啃,但又无处下嘴,他不由地想起以前软绵绵的李宓来。
那时她爱笑,性子软,嘴甜人缘好,应嵘去哪她都跟着。
天天嵘哥哥地叫她。
哪像现在,从见面开始她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他。
应嵘:“你现在住哪?”
李宓眯着的眼睛,像是一条警惕的大猫,看着柔顺,实则浑身都是防备:“你不需要知道。”
应嵘心头又被插了一剑,但痛着痛着,也习惯了。
他试图想找出李宓四年前突然离开的真相:“你为什么要走……”
李宓心里想,自然是你不爱我了,我就走了,只不过她去了一个应嵘找不到的地方。
应嵘语气有点涩:“我们当初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会走。”
他一直很不明白,但是他跟李宓已经计划结婚了,但是李宓突然走了,打破了所有。
李宓眼神闪过一丝迷茫,应嵘这态度是什么一丝,怎么一副要她负责的样子。
难道拒绝她的,不应该是应嵘吗?反正她的记忆力是这样的。
应嵘:“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一句话不说就离开,那天晚上……”
李宓打断他:“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李宓把记忆自动定位到,毕业那年,他们上床的那晚,记忆力,李宓是最后一次见到应嵘。
见她否认的厉害,像是站了病菌一样的撇清。
应嵘却像是突然捏到了她的软处一样,笑的十分不善:“不论是哪天晚上,我们上床了。”
李宓的眼神再也不是波澜不惊,抓着包带的手指微微发抖。
甜腻娇软的女声,急促粗狂的男声,交织在那么一个偶然的夜里,李宓想忘记都难。
她记得一切,记得那晚她放下一切尊严,躺在应嵘的身下,主动地勾引他,眼底里丝毫不宁色对他的迷恋。
李宓的记忆开始断片在这里。
而应嵘的记忆里,他们之后在一起了。
他有点没明白,李宓为何反应如此过激。
见她闭上眼,应嵘心里总算有那么一点的高兴,她不是石头做的,她对他有感觉。
李宓压抑心里复杂的情绪:“那是一夜情。”
应嵘:“鬼特么一夜情!”
“那是你处心积虑的谋划,那是你蓄谋已久。”他们明明在一起一年!
李宓态度恢复到冷淡:“随便你怎么说。”
应嵘见她还是一点回头的念头都没有,心底里乱的很。
他从来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或者说,这前三十年,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女人有过感情纠葛,唯一一个睡了他一年的,睡完还跑了。
跑了四年,应嵘好不容易找到,却见她这副委屈的模样。
该委屈的人到底是谁?
应嵘以前就不会跟李宓交流,现在依旧不会。
以前是李宓主动,跨越他们之间的万千阻隔,以无畏的姿态来到应嵘面前。
但李宓不是来时勇,连离开都丝毫不拖泥带水。
应嵘今晚已经非常失态,他说了很多以前从来不会说的话。
自认为把姿态放的很低,却被李宓一而再践踏。
应嵘回神,像是从魔怔中苏醒。
他把衬衣上松开的扣子重新扣好,又恢复以前刀枪不入,高高再上的样子。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宓知道怎么伤他,而且刀刀致命,再留下来,应嵘觉得自己的心真是要被凌迟了。
李宓见应嵘离开,悄悄松了口气。
她一放松,整个人就有点松懈,心底里忍不住舒出口气来。
轻轻地一声。
应嵘没走远,听到李宓这声轻快的叹息,他停住了脚。
李宓冷不防,见应嵘回头,直奔她过来。
她呆呆地站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见应嵘步伐强势地走过来,瞬间到了李宓的面前,然后趁着李宓没反应过来,一手扣着她的后脑,然后低头,重重地吻了上去。
李宓有点感慨,这个吻,其实早该有了,他们上床时没有,李宓表白时没有。
却这个秋季的夜里,来的突如其然,像是一股不可抵挡的欲望,容不得她有办法的拒绝。
应嵘却在心里感慨,李宓这一副清纯要死的模样是什么意思,她全身上下,哪一处没被他亲过。
软绵的嘴唇被碾压,紧闭的牙关被撬开,然后被他步步紧逼的。
李宓被他亲的失神,一吻过后,应嵘放开她。
两人在路灯下静静地站着,谁都不说话。
应嵘闭了下眼,随后睁开。
这次,换上他带着轻快的笑:“李宓,我们没完的。”
第6章 06
李宓做了一夜的噩梦,梦到自己又回到学生时代。
她天天跟在应嵘的后面,去剧组探班,去偷偷看他排话剧,相机里全都是她偷拍应嵘的照片。
梦里的她又着急,又控制不了自己去追逐应嵘的步伐,“那个李宓”对应嵘满心的喜爱,真正的李宓感受的真真切切。
梦是假的,快醒来,她拼命告诉自己。
虽然梦里的应嵘一直只有背影,但那个“李宓”追着应嵘很久,只见应嵘突然转过身来,大大的手掌将跟在身后的李宓,牢牢地抓住。
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李宓感觉到一阵窒息。
应嵘把她越抱越紧,一直在耳边跟她说:“跑不掉。”
恶狠狠的语气,她像是羊入虎口一样。
李宓吓了一身冷汗,猛地意识回醒。
床头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李宓一大早就接到一个电话。
是昨天在群里,找她做替身的群头打来的,李宓起身穿上鞋,到卫生间去接电话。
群头告诉李宓,昨天找她拍打戏的剧组希望跟李宓长期合作,让李宓做这部戏女主角的固定替身。
这是个好消息,一般她在群里接的打戏替身,一场戏在三千左右,其中还要跟群头三七分。
要是直接跟剧组长期的话,应该价格会在一场戏五千,而且没有被抽成。
李宓欣然同意。
她坐在马桶上算了笔账,一场戏五千,一般古装剧打戏多,不会低于十场。
一笔小巨款可以进账,李宓心情很好。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小奶包穿着睡衣,还没睡醒似的,大眼睛无神看她。
“李宓,你干嘛?”
李宓把手机收起来:“上厕所。”
小奶包看了看她:“你蹲马桶,不掀盖子吗?”
李宓站起来,一把把他抱起来:“上完啦!”
小奶包嫌弃她:“你没有洗手!”
李宓朝他小脸蛋上亲了亲:“嫌我脏呀,那你别搂着我呀。”
小奶包的手臂正紧紧地圈在李宓的脖子上,一刻都不放。
勉为其难道:“李宓,只有我不嫌弃你!”
李宓把他摁在床上亲:“哎呦,你小时候拉粑粑,我都没嫌弃你。”
李宓挠他痒,把小奶包逗笑了。
两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小奶包静静地趴在她的怀里。
李宓摸着他柔软的头发问:“上午想去哪里玩?”
小奶包特别聪明,他瞬间意识到李宓的话里有话:“上午去哪玩?你下午又要丢下我?”
李宓张了张嘴,说不下去了。
果然被小奶包识破,今天下午她有工作。
李宓声音有点弱:“下午要拍戏。所以只有上午有时间陪你。”
小奶包捏着李宓的脸蛋,生气道:“李宓,我不喜欢你了,你说过今天要陪我一整天的。”
李宓觉得自己有点心虚,她把小奶包搂在怀里,不理会他的挣脱。
“工作当然没有你重要呀!但是工作我也不能丢是不是?”
李宓耐心地跟他讲道理,小奶包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逗了他半会儿,李宓才把人给逗开心,然后陪着他在公园里玩轮滑。
夏知好最近在家休息没拍戏,开车带着她俩出来,小奶包带了一套装备,穿在身上护的严严实实,李宓也就不怕他摔,随他去玩了。
她俩坐在湖边的柳荫下,看着小奶包在广场上玩。
夏知好明明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她,却欲言又止的样子,连李宓都看不下去。
“你想说什么说吧,别一副便秘的表情。”
夏知好松了口气,也就不再隐隐藏藏:“你跟应嵘是怎么回事?”
关于始乱终弃的话题,夏知好实在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李宓想过夏知好会问她什么,没想到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李宓静静地坐着,垂在的一边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一片叶子,躺在她的手心里。
她把叶子举起来,对着李宓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喜欢他四年,然后不喜欢了呗。”
夏知好总觉得不对劲,可是应嵘昨晚焦急找夏知好的态度,分明是在乎的。
“可是,应嵘分明是在乎你的呀!”
李宓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她把这点奇怪,称之为应嵘有毛病。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事情,我不太能对上号,但是我确实跟应嵘没什么关系。”
夏知好看着在不远处玩的小奶包:“那小奶包是谁的?”
李宓看着夏知好的眼睛:“我也不知道。”
夏知好不敢相信:“李宓,你怎会是这种人,你是她妈,居然不知道他爸爸是谁?”
李宓:“你觉得他姓李,就是我儿子吗?”
夏知好:“跟你一个姓,要不是你儿子,要不就是你弟弟,你说你一未婚,跟你姓不是你儿子,还是谁儿子。?”
李宓静静地看着夏知好:“其实,我也不确定,你能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肚子里多出一个儿子来吗?”
夏知好表情惊悚:“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李宓哈哈大笑:“我一睁开眼,发现自己怀孕了,也是你这个表情!”
夏知好完全懵掉了:“所以,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李宓:“是的,我验过。”
夏知好松了口气:“什么叫你验过,是不是你儿子难道不知道。”
李宓老实说:“我记不得我跟谁生了他,但是他dna跟我,高度匹配。”
夏知好羡慕:“靠,天上掉下来个儿子,白捡的吗?”
李宓:“我是不是一毕业就出国了?”
夏知好:“是啊,你一毕业就出国了。”
李宓:“我有印象自己出国,我记得那段,但是小奶包我是谁的,一点都记不得了。”
夏知好:“什么意思,你不会失忆了吧?”
李宓:“没有,我记忆里,自己也是一毕业就出国了,所以我到底哪里来的时间去生孩子的?”
李宓其实第一反应是跟应嵘的一夜情,但是时间上不对。
听完,夏知好心里的疑问,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更多了。
李宓站起来,往玩轮轮滑小奶包那里走。
他认认真真滑了一个上午,终于能站起来了。
李宓走在前面,小奶包追在她的后面,抓着她的衣角跟着走,两人玩的很愉快。
夏知好看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是什么事儿?
虽然她没问,但能感觉到,李宓心里压抑了太多的事情。
中午哄着小奶包去午休,夏李宓开车去影视城。
到了影视城,直奔剧组,工作人被导演招呼过,见到她后带着李宓去了休息室。
李宓有点奇怪,不是让她今天下午来开工么,怎么带她来休息室了。
而且这个休息室,不太想像他们临时演员的休息室。
工作人员解释:“男女主戏份还没拍完,要稍微等会儿。”
李宓点头,然后一个人在休息室里拉筋,静静地等着。
等了一个多小时,工作人员叫她:“那个……那个谁!”
李宓过去:“到我了?”
工作人员催促:“把她妆画上,画仔细点。”
李宓坐在化妆台前等化妆师,心想这次的替身戏份这么重要。
化妆师是个很年轻的男生,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羊毛披肩,拎着化妆包过来。
给李宓上底妆时,忍不住夸她:“我好多年没看到,有人这么好的皮肤了。”
李宓心不在焉地点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