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枝轻轻抬头,扶嘉一本正经,是在说实话,她脸有些烫。他所言,听起来……是挺好听的哦。
两个人又说会儿话,沈盈枝便让扶嘉去处理政务。
扶嘉故态复萌,想抓着沈盈枝一起去御书房,她可以帮他念奏折,就算不念奏折,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扶嘉也异常欢喜。
不过此想法马上遭到沈盈枝的拒绝。
扶嘉心有不甘:“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出现上次的事情。”
“上次事情我也有责任。”沈盈枝冷静后,仔细想过,若是扶嘉处理政事,以至于宵衣旰食,她心里肯定是会担心。
而扶嘉对她,向来是放在心尖尖上,比自己还重要。
那日她逼急了,说话更是口无遮拦,爱并不是全部,她和扶嘉的年龄都不大,一辈子很长,她们两人还需要磨合。
扶嘉思忖片刻,便醒过神来,知道沈盈枝不愿意去的原因。
“是因昌平侯之事。”
沈盈枝点点头,踮起脚尖,给扶嘉整理衣襟,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扶嘉有些不满足。
沈盈枝只得加大筹码:“等会儿我亲手下厨,给你做喜欢吃油焖大虾,好不好。”
扶嘉略略叹了口气,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目送扶嘉背影越来越远,以至于最后消失不见,沈盈枝才笑着往殿内走。
库妈妈很安静,她守在拐角处,看见沈盈枝唇角微笑,蓦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扶嘉脸上的温柔微笑,在离开沈盈枝后,渐渐消失不见,他眼底聚集一股阴沉之色,这一股颜色,在听到温相求见时,得到最大化。
扶嘉将朱砂笔插入笔筒之中。
“微臣参见皇上。”温庭行礼道。
扶嘉不想和他多说,直接问:“说。”
温庭看向扶嘉:“敢问皇上,昌平侯及其世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扶嘉嗤笑:“温相你这是等不及了?”
“陛下何出此言?”
扶嘉冷笑,眸光深不见底:“昌平侯一事,温相难道没有推波助澜,没有背后推手,昌平候的胆子不会大的这么快。”
若是不加约束,按照常理,几年后昌平侯才能做出如此歹毒之事,如今距沈盈枝封后,也不过月余。
“陛下可有证据。”温庭很是淡定。
扶嘉说:“没证据,温相手段高。”
温相笑了:“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温相年近四十,眉眼温和,笑起来的眼角有两条细细的褶子,毫无攻击。
“你当的起,昌平候及世子一事,按律处置,你可以走了。”扶嘉一点不信,不信这条老狐狸装出来的样子。
温太妃蠢,她弟弟温相可不蠢。
温相不走,他又道:“陛下公事公办,可曾想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因先端王未婚妻身份本就被朝野百姓议论,母族今又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一损俱损,陛下可曾考虑过娘娘在百姓口中的名声。”
等温相说完,扶嘉直直看他,又笑了一下:“原来温相是想朕从轻发落啊。”
“陛下,臣有一计,既可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又可让昌平侯全身而退。”
扶嘉没什么兴致:“条件呢?”
温相抬眸,定定看向扶嘉,说道:“臣深知温太妃罪孽深重,温太妃留在宫中,也是碍陛下之眼,臣想接她出宫。”
“太妃出宫,可没有先例。”扶嘉对温相所言一点不意外。
“改头换面,从此再无温太妃之人。”温相说。
他字字诚恳,扶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问:“温相和太妃倒是姐弟情深,比朕这个儿子都要情意深重的很啊,朕倒是不明白。”
静默了半响,温相双目直视扶嘉:“太妃娘娘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却是一个好姐姐,臣幼时母早丧,父亲早早娶了继母,继母瞧我们姐弟二人不顺眼,是太妃娘娘自幼护着我。”
温太妃成年后,要嫁给还是王爷的先皇当侧妃,他就不同意。但温太妃意志坚定,幼时被人当做脚底泥,温太妃立志要往上爬,怀了扶嘉时,他曾见过温太妃,眼角眉梢都是笑,只是期望越大,失望来临之时,便是噩梦。
温太妃待扶嘉不好,可她对他这个弟弟,从未亏待,反而付出良多。
扶嘉不像温庭,他冷心冷肺,所有炙感热情全都给了沈盈枝,对于他们的剖心解肺,扶嘉毫无动容。
“等温太妃一一尝过朕幼时经过的那些事,朕倒是不介意把她还给你。”扶嘉顿了下,嘴角勾起嗜血笑,“前提是她要能撑住,等那一天,她还活着。”
温相愕然。
面容改色也只是刹那间的事情,转瞬温庭又恢复一国之相应有的深沉。
“陛下就丝毫不为娘娘考虑吗,皇后娘娘不管怎么说,都出自昌平侯府,昌平候府是娘娘的母族,更是娘娘的颜面。”
扶嘉笑了下,他抬手拿起朱砂红批,字字掷地有声,让温庭能走的明白:“皇后的颜面,尊荣,朕给,她不需要依靠朕之外的任何人。”
他在,足矣。
何况即使有人引诱,昌平侯和昌平侯世子也得有此想法,不然怎么做出这种事。
他们两人,毫不无辜。
温相这下真的愣了,为了此事,他考虑了很多,尤其是扶嘉对沈盈枝的感情,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在原地默默站一会后,转身离开。
**
扶嘉去处理政事,沈盈枝百无聊赖,随意从箱子里摸出几本书,拿到书房去看。
从前在安州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无聊过,现在的每一日,除了吃就是睡,日子忒腐败。
这些书大部分是民间话本,前些日子扶嘉怕她无聊,特意让人从外面买来。
打开第一本,是个志怪故事,樵夫偶然在山林中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小狐狸本已修炼成精,却被道士所伤,养好伤后,幻化成美貌女子,前来报恩,然后是一长串的跌宕起伏,最后两人双宿双栖。
第二本不讲男欢女爱,讲的是一个美貌妇人死了相公后,被婆母一家□□,日夜折磨,后来美貌夫人毒死了她们全家的故事。
沈盈枝拿的话本都很薄,一本书也不过几万字而已,而有些故事内容,又无聊的很,沈盈枝不知不觉,拿起第三本。
打了个哈欠,沈盈枝有些困,可有可无的打开第三本。
然后她就瞌睡就没了。
沈盈枝写过话本子,虽然没有特别露骨的描述,但对于男女欢爱一事,在还没有实践经历前,也不陌生。毕竟她生活的年代,经常会弹那种小广告,不过她看着白腻腻的大花肉,很少有好感。
如今看着眼前薄薄的册子,人物精致,上色秾丽,不仅仅只是人,每一张图都配有恰当的风境,露而不淫。
是春宫图!且画师的功底也很是不差。
沈盈枝又翻开一页。
“盈盈,你在看什么?”扶嘉推开小书房的门,眨眼走进。
沈盈枝听罢,立刻把书合起来:“随便看看。”
目光落在紫檀木的书桌上,扶嘉看着案桌上那些书名,大概猜到内容。
沈盈枝懊恼,她刚刚遮什么遮啊。
不过春宫图一人看起来津津有味,两个人就真尴尬!!
随手拿起一本,扶嘉不在意的瞥了两眼,沈盈枝立刻转移话题,对扶嘉说:“扶嘉,我想要在京城开一家书斋。”
她也不是心血来潮,是早有打算。
他闻言,抬起头来,柔声笑道:“怎么想起开书斋了?”
“我每日待在皇宫里,很是无聊。”沈盈枝吁口气,坐在厚实的靠背雕花大椅上,眼巴巴地望着扶嘉。
扶嘉思索片刻,绕过书桌,走到沈盈枝身边:“盈盈,你怎么会无聊呢,你可以去放风筝,逛花园,打叶子牌,处理宫务,宫外不太安全,你若是常常出去,我会不放心的。”
他蹭了蹭沈盈枝的脖子,嗓音轻柔。
沈盈枝听着扶嘉对她的安排,畅想一番以后生活,全身顿时一麻,如今她才十六,若是未来几十年都是这种日子,未免太可怕!
“不。”她扭头,“扶嘉,我想开书斋。”
察觉沈盈枝最近对自己说不的时间越来越多,扶嘉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因自己对她越发纵容之故,还是盈盈渐渐放下戒心。
扶嘉迂回曲折:“你既然觉得很闲,明日我便让太后挪一部分宫务给你,总归你是皇后。”
啊……
沈盈枝一怔。
扶嘉捏捏沈盈枝的脸:“从前是心疼你,怕你累了,才不让那些琐事烦你。”
沈盈枝还想说话,比起宫务,她对书斋和话本子更感兴趣,加之太后料理事务,井井有条,她不太想插手。
看她的表情,扶嘉就知她下一句话想说什么,扶嘉道:“朕都担起了皇帝的担子,盈盈是不是也该做皇后应该做的事。”
皇后干什么,自然是处理宫务,让陛下不必为后宫忧心。
口才真厉害,沈盈枝无话可说。
她闷闷的,手横在酸梨木方桌前,头搁在手臂上,扶嘉轻轻一笑,揉揉沈盈枝发顶,沈盈枝则心心念念都是她的书斋。
然后扶嘉见沈盈枝臂前还有一话本,闲来无事,他伸手把它取过来。
拜沈盈枝所赐,扶嘉现在也有一兴趣爱好,看画本
沈盈枝眼睛猛地睁大,她伸手去抢那本书:“你不要看。”
扶嘉手腕一抬,刚好躲过:“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她站起来,动作比她脑子还快,探出身子去抢:“你给我。”
站直身体,扶嘉本就比沈盈枝高出半头,他背对她,迅速翻开一页。
他看见了……
沈盈枝一摸额头,转身朝外走,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答应你的油焖大虾还没做呢,过会儿就到晚膳时间,我先走了啊,扶嘉。”
脚步飞快,眼看就到了门口,沈盈枝正要推门,腰上忽然被一双结实臂膀给紧紧箍住了。
“盈盈是嫌弃我技术不好吗?”
扶嘉的语气,隐隐约约夹带失落。
“没有,你想多了。”沈盈枝满脸尴尬,“我要去厨房了。”
他闻言,舔了下沈盈枝的脖子,低低笑道:“盈盈,我刚刚忘了说,皇后除了要处理宫务,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沈盈枝闻言,立刻问。
扶嘉低笑:“自然是夫妻之事。”
“这儿是书房。”沈盈枝开始挣扎,混蛋又发情了。
“她们不敢进来。”
沈盈枝想说话,嘴巴立刻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挣扎声,然后挣扎声渐渐凝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呻.吟声。
天渐渐暗了。
沈盈枝揉了揉眼,悉悉索索的把衣服穿好,书房灯光昏暗的紧,但没有一个宫女敢入内点灯。
想到这儿,沈盈枝剜了扶嘉一眼,只见扶嘉坐在一侧,身上松垮垮,只披了一件外衫。
她把扶嘉的衣服重重扔过去,口气不善:“穿衣服。”
扶嘉自觉今日折腾的有些过分,望着书桌两侧洒落一地的书籍笔筒,他捏捏鼻子,乖乖把衣服穿好。
再抬眼,沈盈枝已经蹲在书桌下方,收起东。
扶嘉皱眉:“让宫女来。”
沈盈枝挥开扶嘉的手:“我自己来。”
让宫女来,他们两人在这儿干了什么,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扶嘉不要脸,她还要。
扶嘉望着沈盈枝气呼呼的小模样,觉得异常可爱。
他忍不住笑道:“你以为你收拾好,她们就不知道了吗?”
沈盈枝动作僵住。
扶嘉趁机伸手打横抱起她,出门往卧室走,沈盈枝动的花枝乱颤,让扶嘉把自己放下来,扶嘉不应。
一出书房,殿外宫女脑袋立刻垂下来。
沈盈枝也不敢动了。
掩耳盗铃,最起码能把她自己给骗了。
扶嘉低下头,凑到沈盈枝的耳边:“她们不敢说的,盈盈你可以假装她们不知道。”
垃圾扶嘉,尽出馊点子!
扶嘉说到做到。第二日,沈盈枝案桌前摆上了一桌子宫务,是每个宫殿的月例。
沈盈枝刚开始处理宫务,太后说,要对皇宫里人数大概有个认识。
翻啊翻,看啊看,沈盈枝很是认真,她只是随手一笔,但对那些宫女而言,至关重要。
库妈妈见沈盈枝十分用心,把血燕放在沈盈枝手边,轻轻地退了出去。
今日,沈盈枝便在厚厚的宫册里度过,她揉揉眼睛。
春柳关心的说:“娘娘,你先休息一会儿吧,看了好几个时辰的册子,当心伤了眼睛。”
沈盈枝呼一口气,对阿陶说:“阿陶,把尚宫叫来,我有事问她。”
“娘娘,你找她干什么?”阿陶好奇道。
合上宫册,沈盈枝起身,扭扭脖子:“皇宫里的宫女似乎太多了”
“目前共有宫女两万三千人。”尚宫在听完沈盈枝疑问后,恭敬回答。
“又有多少主子?”沈盈枝又问。
尚宫还没回答,沈盈枝接着说:“若是不算太妃娘娘,也就只有陛下,太后,和本宫三人,加上太妃娘娘们,也不过三四十余人,这么点人哪里需要两万宫女伺候,这还是算没有太监。”
沈盈枝声音平静柔和,尚宫听不出来喜怒,只好继续听她说。
沈盈枝又说:“我看有些无人居住的宫殿,都配了十多位打扫的太监宫女。”
尚宫沉默半响,禀告到:“启禀娘娘,每年入宫的宫女太监都有定数的,奴婢从前也是依照宫规办事,选用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