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真的不想当皇帝, 完全可以随便挑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来继位,他是不想当皇帝,可帝王之位,会让人趋之若鹜,他不想白白给别人,想……留给他和盈盈的儿子。
沈盈枝听完扶嘉所言,猛的一下抱住扶嘉。
扶嘉伸手搂紧她。
沈盈枝凑近扶嘉耳边:“以后,不仅仅我会爱你,宝宝也会爱你的。你会有一个属于你的家。”
家……
扶嘉僵了僵,他和盈盈的家,还会有一个孩子,是他盈盈的……
***
还有几日就是新年。
沈盈枝忙了一个多月,终于把出宫的宫女名单暂时安排妥当,两万宫女,筛筛减减,只剩四千人。
有一部分宫女有家可归,有一部分宫女却是因为各种原因被卖进宫中,无处可去,沈盈枝想了几日,终于想出一个妥当办法,北地因为天灾人祸,女郎正少,恰好可以把那一批宫女放置北地,安家落户,嫁人生子。
去过一个女孩儿家最普通的一生,也是最容易幸福的一生。
不过宫女离宫,是来年春日的事,渐近寒冬,路滑多雪,不是离开的好日子。
天下百姓知皇后娘娘要放宫女出宫归家,原本因为昌平侯留下的愤愤也消失不少,说皇后娘娘是一代贤后。
揉了揉头,沈盈枝把花名册递给尚宫:“名单你再好好检查一遍,没有问题,明天春日,便送她们离开吧。”
尚宫闻言,跪下磕了一个头,朗声道:“奴婢替那些宫女谢谢娘娘。”
深宫冷寂,一步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就牵扯到后宫隐私,泰半的宫女活着进宫,也只想二十五岁时,平安出宫。
“尚宫不必多礼,这是本宫的职责。”沈盈枝让人扶尚宫起来。
等尚宫离开后,沈盈枝想了一会儿书斋的事,书斋虽然没有大变动,不过她换了个名字,和安州的一模一样,都叫晋江书斋。
过了片刻,沈盈枝捂着唇,打声呵欠,胳膊撑着脑袋,眼睛难以睁开,她犯困。
阿陶关心道:“娘娘,你若是困,去床上歇息吧。”
沈盈枝眼角泛出一丝晶莹泪水:“可是,我一个时辰前才从床上爬起来。”
她拍拍脑袋,想要努力清醒,一时又觉得自己浑身乏力。
“要不然让林太医给您把个平安脉,娘娘你这几日总是嗜睡无力。”阿陶皱眉说。
春柳闻言,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她凑到沈盈枝的身边:“娘娘,会不会是……”
“会是什么?”沈盈枝倦倦地问。
春柳挤眉弄眼半响,阿陶恍然大悟:“有了。”
什么有了?
沈盈枝一时不解,直到两丫鬟目光直勾勾,盯着她肚皮。
她瞬间反应过来,然后垂眸,目光吃惊。
“娘娘和陛下如此恩爱,若是怀孕也不足为奇。”阿陶说。
春柳:“从前奴婢家嫂子怀孕了,也是娘娘这种症状,嗜睡乏力,娘娘,我先去叫太医。”
春柳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一想到沈盈枝怀孕,春柳变得尤其兴奋,她猴急地往外走,却恰好在门口撞到库妈妈。
库妈妈皱眉:“春柳,你跑什么快干什么?”
春柳刹住脚步:“我去叫太医。”
“叫太医?”库妈妈疑惑。
见状,春柳凑近库妈妈耳边,小声道:“库妈妈,你没发现娘娘最近总是犯困嗜睡,又四肢乏力吗?”
库妈妈一听,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一下,低下目光,她淡淡道:“娘娘身体自小就弱,这些日子又忙着操心宫女出宫一事,可能忧劳过度了。”
听库妈妈这样说,春柳直接道:“库妈妈,你不觉得娘娘的症状像是怀孕吗?”
“怀孕?”库妈妈震惊。
“好了,妈妈,我先去太医院了。”
春柳一溜烟儿跑了,库妈妈静立殿门半晌,往殿内看去,沈盈枝坐在圈椅上,她垂头,目光温柔地望着肚子,眉目温软。不知想到什么,她微微抿唇,脸颊梨涡浅浅晕染开。
库妈妈心顿时乱起来,她连忙挪开眼,不敢再去看沈盈枝。
沈盈枝看着自己的肚子,自那日扶嘉说后,他就兴致勃勃,不过后来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扶嘉认为她年龄太小,生子恐有危险,虽然心心念念想生儿子,但为了她,决定还是等一等。
可……万一呢,避孕也不是百分之百准,若是有了,也很正常吧。
宝宝,她的宝宝。
一想到这,沈盈枝忍不住嘴角泛笑。
“娘娘近日乏力,多眠,应是劳累过度。”林钰山把完脉,然后说。
沈盈枝笑容僵了一下。
库妈妈站在沈盈枝身后,眼帘微颤。
春柳不相信地问:“林太医,你再好好看看。”
沈盈枝迅速恢复过来,失落难免,但她和扶嘉两人年龄小,也不急于这一时。
“有劳林太医了。”沈盈枝缩回手。
林太医收拾好药箱,拱了拱手,抬脚离开泰安宫。
春柳比沈盈枝失落得多,得知沈盈枝没有怀孕,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阿陶问她:“你就这么想要娘娘诞下皇子。”
春柳叹口气,欲言又止。
“春柳,你有话就说。”
“那我说了,娘娘,你别生气,这都是我打听来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沈盈枝点头。
“我听说前朝礼部尚书提议,让陛下明年开春选秀呢,陛下对娘娘一往情深,可那些女人花枝招展的,万一陛下……,娘娘,我看咋们还是要早些诞下龙嗣才好。”春柳说。
沈盈枝听罢,笑了一下:“没想到春柳你想的这么周全。”
见她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春柳着急道:“娘娘。”
“好了好了,我相信陛下,”沈盈枝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说:“我困了,我想睡觉。”
春柳还想要说话,库妈妈冷声道:“春柳,闭嘴。”
春柳闻言,乖乖闭上嘴巴,沈盈枝笑了下,扯扯库妈妈的衣袖:“库妈妈,你也别对春留着么凶,她也是担心我。”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是说要睡觉吗,现在去睡吧。”库妈妈慈和道。
等沈盈枝躺在床上,春柳拉下床幔,和库妈妈,阿陶退了出去。
三人离开内室,春柳回头,对阿陶闷闷道:“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娘娘这么嗜睡,娘娘如今好吃好喝,比从前的日子好过多了,而且从前她开书斋也很累的,都没有这么虚弱过。”
阿陶听了,眉间印出一条刻痕。
库妈妈瞥了一眼春柳,没说话,脚步飞快,回了自己房间。
扶嘉从御书房回到后殿时,沈盈枝还在睡觉,他坐在床前,看了她好一会儿,沈盈枝才慢慢睁开眼。
“醒了?”扶嘉柔柔一笑。
沈盈枝唔一声,她坐起身,朝窗外看,问:“天黑了。”
扶嘉将屏风上的衣衫取过来:“这些日子,天黑的越发早了。”
沈盈枝拢拢头发,捂着唇,睡眼惺忪。
“怎么最近如此乏倦?”扶嘉摸摸她额头。
沈盈枝就说:“可能是这几日太忙了,我今日找林太医看过了,并无大碍,你不用操心。”
他闻言,叮嘱她好好休息,不准太劳累。
沈盈枝觑了眼他脸色,好笑地问:“听说前朝让你选妃了?”
闻言,扶嘉伸出双手,捏捏沈盈枝的脸,沈盈枝最近容易困乏,但气色却肉眼可见的好,双颊嫣红,粉如桃花,就去枝头剥了皮的桃,轻轻一掐,能挤出莹莹汁水。
扶嘉解释:“是温相见不得朕过的舒坦,存心给朕添堵,盈盈不必担心。”
沈盈枝颇多感慨,书中的温庭就是因固守己见,和扶嘉政见不合,加之他又是温太妃的弟弟,扶嘉对他总有一点说不清的不虞,还没登基,就先把温庭搞下台了。
不过温庭虽有政客的老谋深算,但亦有为百姓谋福的责任感。如今因温相在其位,胜其职,所以扶嘉还没有把他给灭了。
“盈盈。”扶嘉叫她。
沈盈枝抬头。
扶嘉笑着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当然了。”沈盈枝头埋进扶嘉的怀里,轻声说:“今年是我们两人过第一个年,过两年我们一家两口,就会变成一家三口,再过几年,或许就是一家四口,过上很多年,等我们两人都发白齿摇,就儿孙满堂,可热闹了。”
扶嘉一开始还挺开心,等沈盈枝说到后面,扶嘉脸上的喜悦之情烟消云散。
他似乎和盈盈理解有误,他只想生一个还继承皇位的孩子,但盈盈的意思是还想要生。
扶嘉的唇动了动,唉,算了,她现在心情这么好,还是以后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盈盈:只生一个?那生个女儿怎么办?
扶嘉:前朝也有女皇。等等,盈盈,你不会重男轻女吧?
第78章
满京城都是烟花。
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的宵禁取消, 这一日,百姓们都涌到了皇城永慧门,今日是除夕,在皇城永慧门下广场上, 会有美妙多姿的表演和烟花。
帝后也会驾临城门, 与民同乐, 祈祷来年国泰平安。而各路百姓,更是翘首以盼, 能见到帝王皇后圣颜的机会很少, 每年的新年, 是最好的机会,虽然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陛下和皇后长得什么样, 但他们依旧见到了陛下和皇后,大夏最尊贵的男女。
沈盈枝和扶嘉早早的用了晚膳,两人均都穿戴衮服,沈盈枝坐在妆奁前, 春柳为她带上凤冠, 凤冠上垂了九颗明珠,寓意长久。
沈盈枝揉了揉一直往下滑的眼皮子, 忍不住对阿陶道:“阿陶,给我装一袋子檀香,我提神用。”
阿陶应了一声,去取香料, 春柳很是担心:“娘娘,你怎么这几日见天的想睡觉。”
沈盈枝搓一眼睛的动作一顿,她似乎……太想睡觉了,这的确是一种不太正常的表现。
阿陶把香囊递给沈盈枝,沈盈枝深吸一口,浑浑噩噩的脑子略微清醒,她耸耸肩膀:“春柳,前两日林太医不是说没察觉异常之处吗,你就别担心了。应该是冬日来了,我也想冬眠了。”
她宽慰春柳道。
春柳不放心地嗯了声。
扶嘉掀开槅扇上的纱幔:“盈盈,你好了吗?”
沈盈枝侧头,扶嘉今日和她一样,都穿的黄色,黄色不是很亮的那种,有些淡和,色调稍暗,他们两人,一人头顶以纯金龙冠束发,一人带凤冠,腰间都佩白玉,一身衮服繁复美丽。
加之扶嘉长得好看,平常的衣服穿上,都俊秀异常,今日刻意打扮,更是恍若天人。沈盈枝微微看出了神。
扶嘉看沈盈枝时,也是眼前瞬间一亮,她乌发挽成一髻,髻上戴凤冠,凤冠自内向外弯出几条金枝,珍珠缀着,行走间,随风而动。面如桃花,倾城动人。
他笑着走过去,朝着沈盈枝伸出手:“走吧,我的……皇后。”
沈盈枝笑了笑,然后把手递给扶嘉,一阵眩晕感传来,沈盈枝踉跄两步,扶嘉眼疾手快的扶住沈盈枝。
“怎么了?”扶嘉眉一皱。
沈盈枝动了动唇,脑子困顿,她拿出檀香,再深吸了一口。
“有些困了。”沈盈枝直起腰,“没事儿,我们走吧。”
扶嘉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幽暗起来。
刚踏出门槛,沈盈枝再次身形一晃,双眼不由一闭,真的……好想睡觉,她撑不住了。
“盈盈。”扶嘉急道。
除夕这日,京城的烟火美丽绚烂,宫门口的表演精彩异常,可直到看完烟火表演,一直过了子时,城门的钟声响起,宣告新年来领的,他们都没有等到大夏帝后。
但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一句传言。
皇后娘娘病倒了。
泰安宫。
所有太医都汇聚于此,以林钰山为首,轮流把脉,然后对症下药。
前日是除旧迎新的新年,大家本都阖家喜乐 ,但皇后娘娘忽然昏厥,一睡不醒。更重要是,因为没有一人看出沈盈枝脉搏有问题,大家就算想用药,也不知应该用什么药。只得忍受扶嘉阴森的目光。
“睡着了。”扶嘉咬牙,目光噬人,看着满地太医,满面怒火,“正常人有这样睡的吗。”
没有。
太医们跪在地上,心中想,正常人怎么会如皇后娘娘,一睡不醒,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两日,不管是扎针叫喊,皇后娘娘依旧沉睡不醒,但是他们把脉观面,皇后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就像睡着了。
“要是皇后不醒过来,你们就等着脑袋搬家吧。”扶嘉冷冷道。
林钰山松开沈盈枝的手腕,奇了怪了,掀开沈盈枝的眼皮子看了一眼,他真的看不出丝毫不对。
沈盈枝双目紧闭,躺在床上,脸色红润白皙,呼吸平稳。
真的很正常,但又如扶嘉所言,正常人,怎么可能一睡就睡这么久。
林钰山自负医术高明,疑难杂症,不在话下,今日看见沈盈枝,第一次感觉到棘手二字。
扶嘉黑着脸问:“有结果了吗?”
眼神冷厉,似乎林钰山不说出之所以然,他就要吃了他。
林钰山不敢看扶嘉,他摇摇头。
扶嘉的牙齿咯吱咯吱作响,食指拇指摩挲,发出滋滋的响。
“陛下,依臣所见,娘娘不像是病了。”
扶嘉脸色阴沉的可怖,“不是生病,那是什么。”
抬头,林钰山直视扶嘉双目:“臣以为,娘娘是中毒了。”
“什么?”扶嘉一挥衣袖,眸光透过床幔,落在里面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