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混搭外卖,雅俗共赏。凑凑合合,这些年也过来了。
许罂趴在茶几上吃饭。猫小罂在旁边嚼猫粮。
她打开很久没看的电视,就拿遥控器摁开,随便翻了翻。
都是圈子朋友的电视剧,看了觉得挺没意思。然后无意调到音乐频道,恰好是《年代金曲回顾》节目。
歌声从电视下的小音响传来,许罂脑子空了一下。
《绚烂》。
她的歌。
看电视的兴致瞬间散了。
许罂关掉电视,草草扒了两粒饭,毫无胃口,就随手把外卖丢到垃圾桶里,去洗澡。
透明的水柱,从花洒喷出来。
许罂仰头,任热水冲着脸。脑海里,却是刚才的歌声。
心里,有些闷。
她已经,退出歌坛,很久不出歌了……
在体育中心,开演唱会的感觉,都快忘了。
洗澡出来后,许罂边敷脸,边跟微信里的各种朋友聊天。
许罂是,哪怕一个人住,也绝不会寂寞人。
总有一堆朋友随时等着被她敲,总有各种人想到她,约她去玩儿。
男男女女的,龙蛇混杂。
许罂在公司群里,跟经纪人和同公司艺人聊了几句,手机界面就毫无征兆地跳到来电显示。
而她手指正打字,一不小心就摁到了接听。
陌生号。
不知是谁。
许罂正后悔应该挂掉,说不定是骚扰,就听那边就在这大约两秒钟的安静后,传来一声:
“喂。”
——男人的声音。深沉,很轻,略沙哑。
这种熟悉的,一个字一句话,带着声带微微的震颤,许罂立刻觉得似曾相识。
“请问您是……哪位?”
……
“老大您怎么了?”
咖啡厅。
高奕见顾星沉脸色忽然难看,不明所以。
顾星沉没解释,拿着电话走开。
听筒里,女人的声音礼貌、客套,嗓音好听。但顾星沉却听得很不顺耳。
他声音低着,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告诉对方:“是我。许罂。”
许罂正整理脸上面膜空起的地方,瞬间眼睛睁了下,然后迅速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陌生号码呀~
然后才想起:对了。她把顾星沉的电话删掉了!
彼此都明白了删除号码嗯状况,短暂的尴尬之后。
许罂语气变得玩味:“怎么了,普通朋友。”
顾星沉又听见那边的女人,似笑非笑,态度冷淡,有些不好惹:“你找我有事?”
他顺了下呼吸,“嗯。”
“所以大忙人顾总,您找我有什么事?”
她似乎已拉开架势,准备好嘲弄他。“我也很忙,需要加很多班。”
“也不是什么大事。”
顾星沉口吻平静而果断: “只是我今天发现,我衬衣袖扣,少了一颗。”
-
挂掉电话之后,许罂去洗手间洗掉面膜。
用冷水,使劲冲了几把脸。
她弯着腰,冲镜子里看自己的脸,呼出的热气把镜子蒙上一层白。
“我们约个时间,我找你拿。”
顾星沉说的。
他那意思..
是承认,他那晚来过?
许罂洗完脸冷静了一下,呈大字躺在床上,盯了会儿天花板,血液流得有点快。手和心脏,都微微发热。
有一些东西在胸口躁动。
兴奋,又夹杂一些恐慌。
但是。
那颗袖扣被拾到的地方,很特殊——是她床上。
许罂不自觉,把手放在自己锁骨下的地方,手心下,有很明显的心跳。
然后,有些恼自己。
--
他们约了个周末。
提前两三天,许罂就在留意天气了。天气预报说有雨,但幸好到那天晚上的时候,是阴天。
地点在C市近郊的山上,一个观景酒吧。高山毗邻,大都市的灯火落成一片波澜起伏的星海。
许罂开车去的,蜿蜒过上山的十几道弯,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观景酒吧是丽江调子,半山吊脚的阁楼,一边是城市大片的夜景,一边是男歌手弹着民调,悠远的嗓音。
有夜色作掩护,许罂稍微不那么担心被拍,但依然戴着口罩。
根据服务生的指引,她来到最边上的那桌,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他正侧着脸看城市夜景。
顾星沉今天穿得休闲,干净的衬衣,外头罩着简单的灰色羊绒衫。
光线幽暗里,他皮肤白,鼻梁上有透明的眼镜。脸侧的骨骼形状清秀,整个给人的感觉偏清瘦。
头发整洁,作为男性特征的喉结很明显。
——扑面而来的,清冷书卷气质。
许罂不禁想:
周思明算什么?
这个,才是真的斯文败类。
她想起一句话:
如果你不是斯文败类的女朋友
没和他上过床
就永远不会知道
他在床上,是什么模样。
第74章 许罂
顾星沉目光放远。城市夜景在远处繁华,他坐在山边的安静里,偶有一声歌手的调子入耳,但他没心情听。
他正想着这回约许罂的事。
其实,顾星沉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又能有什么结果。
就是听见许罂糟践自己身体,忍不住,想来看看……
“顾星沉。”
突然有娇声的一喊。
顾星沉从思绪里抽离,才见许罂在离桌几步远的小灯下,已站了不知多久。
许罂正窥视他,她穿着黑色V领的丝绒连衣裙,小红唇抿着,大眼睛在转。
像一只诡计多端,不怀好意的红嘴黑天鹅。
许罂目光直接而犀利。
顾星沉平静之下,有一点……心思快被侦破的忐忑不安。
-
他们坐下,点了喝的。
然后气氛很沉默。
顾星沉发现了,许罂经过社会历练几年,套路确实深,尤其对付男人方面,她有天生的领悟力。
现在她正在对付他。
她不说话,涂了漂亮指甲油的手,托着腮,眼睛勾着他盯,就看他要干什么。
许罂打算以静制动。
顾星沉庆幸自己的智商还不错。
所以,他决定以静制静。
最后,还是许罂先坐不住,从小手包里掏出袖扣,拍桌上。
“说吧,你是怎么把它,遗落到了我房间里的。”
顾星沉:“那天晚上,你给我打了电话。我来过。”
“就知道是你。”
“……”
她似乎想嘲讽,顾星沉抬起眼皮:“当时你说很难受。”
他顿了一下,“换任何人都会去。”
“可这小东西落在我床上。而且……”
许罂身子往那边探,单手托腮肘着桌子,凑顾星沉跟前, “夹在我的内衣罩杯里。”
男人有一排浓黑整齐的睫毛,闻言颤了下。顾星沉抬起白皙的眼皮,看了许罂一眼,没有表情地说:“大概是,不小心吧。”
顾星沉用干净的手,端起淡蓝的鸡尾酒杯子,喝了一口,不着痕迹地身子往后,拉开两人距离。
许罂看着他眼睛:“顾星沉,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肯定有,是吧?你肯定有。”
“没有。”
“还说没有,我第二天起来发现衣服都换了!”
顾星沉又抿了一口酒,放下杯子。
许罂:“我还不了解你?你见我昏迷不醒,能忍住?”
顾星沉又抬了下手,想碰杯子,然后发现自己喝酒太频繁,有心虚之嫌。
许罂有点戏谑的笑,“顾星沉,你有多色我又不是不知道……”
顾星沉抬起眼睛,眸子是纯黑的,干净、清深,眉头蹙了一下。“我没做什么,就给你换了个衣服。”
“你确定没有一点别的心思?”
眼睛暗了下,顾星沉说,“当时状况特殊,不能全怪我。”
顿了一下,“我一碰你,你就喘……我也是个男人。许罂。”
顾星沉一本正经,他有种魅力,好像什么露骨的内容,在他嘴里都会变得纯洁。
许罂尴尬了一下,然后眉头皱得比顾星沉还深。“别找借口顾星沉。你脑子里总想对我干一些色色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
顾星沉:“……”
其实..
他是有一点心虚...
“我是谁啊,在我面前你还装得了么……”
许罂说完,见对面成熟清冷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她自己也发现了不妥。
——这,超出朋友关系的熟稔和过头的暧昧。
一些过往被忆及,许罂情绪低下去,不说话了,顾星沉也没说。
许罂默默地把袖扣还过去,给顾星沉。
然后他们就低头拿着自己的鸡尾酒喝,也没有和对方碰杯。
终于,话题转换。
“听说,你最近厌食?”顾星沉问。
许罂正咬着杯沿看旁边夜色,闻言黑亮的眼珠朝顾星沉一转,“怎么?”
“……没怎么。”
顾星沉看了眼许罂放在桌上,轻敲着酒杯的细瘦手指,“作为朋友,关心一下。”
“哦?”
许罂声音带点儿促狭的笑,轻巧地说,“是厌食。干我们这个职业的,减肥厌食稀松平常。长胖了接不到戏,谁养我啊。”
顾星沉淡色的唇动了下,有话,堵在心口。
接下来,各自很安静。也没有聊天。就彼此干坐着。
但很奇怪。
谁都没提要走。
直到时间过了一小时,确实有点晚了。
“我要回去了。再见。”
许罂站起来,拿了包。
“一起走吧。”顾星沉站起来,臂弯里搭了外套。
顾星沉一站起来,个子就凸现出来了。许罂仰视了他一眼,抿了下唇。到底没拒绝。
顾星沉付了钱,他们一起从酒吧出来。
山里的夜晚露水重,许罂抱了下胳膊,然后肩膀上多了件宽大的外套。
她看过去,顾星沉立刻收回了目光。
许罂没说破,莫名地..不想打扰这个有点暧昧的举动,不想打破此时的气氛。
“暧昧”。
她和顾星沉之间,还有什么可以不“暧昧”的东西?
他们就是,从小一起搂搂抱抱着长大的。
少年情事,不堪回首。
“看来,这次你也找代驾。”
他们来到停车场,顾星沉说。
许罂才想起来,“啊!是我傻了,忘了是来酒吧。”还开车来。
顾星沉笑了一下,拿出来手机跟谁在联系。
许罂左盼右顾,正寻索着挂夜光牌子的代驾,就听他说:“我找好了。代驾过十分钟到。”
许罂眨眨眼,然后说了声“谢谢”。
顾星沉干净的双手,放进黑色长裤的兜里,背站得很直。
他看着许罂沉吟了两秒之后,俯视着她的头顶说,“如果想谢我...送我回家。”
许罂抬头,“送你..回家?”
“嗯。”
彼此目光相接,有短暂的、微妙的沉默。
在沉默里,许罂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一闪而过。
顾星沉他……
夜风徐徐。顾星沉说:“我最近几个月驻C市,出差。”
心中波澜逐渐平息,许罂点点头,然后垂下眼睛,看着马路牙子的野草。
——顾星沉,他也来C市了啊。
顾星沉也住在富人区,离许罂的家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
这边是政府近十年才规划出来的,道路宽阔,有C市最富有的别墅洋房片区,临近高新区和几个金融、网络、科技方面的产业园。
夜里,时而听见跑车和重机车的轰隆声。
“我到了。”
顾星沉开门下车。
许罂换到他那一边,从车窗看男人,以及小区的名字。
顾星沉并没立刻走,他站在车外,转身。背后是远处小区大门的灯光。
眼睛有些认真的味道,他说:“以后,别总点外卖。不卫生,也没营养。”
许罂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经常点外卖?!”
顾星沉没解释。
然后许罂也懂了:她了解他的习性,他何尝又不了解她呢?
哪怕分开九年,有些东西变了,但仍然有一些,还是一样。
“好吧,我知道了……”
乖不过两秒,许罂就说,“不过有时候也没办法!我不会做饭,外出买菜什么的也不方便,请保姆吧我又经常不在家。反正一年到头东奔西走的,凑凑合合就过了。”
她借口丰盛。顾星沉听得眉毛蹙起,不太愉悦。
他长胳膊一伸,手撑住许罂头顶的车门,俯下脸。
许罂缩了下脖子,顾星沉的脸和她只隔着几厘米。
男人的眼睛那么清澈,如一片深海,浮着此时头顶的月光。她的呼吸里,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还有男性荷尔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