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给我来信,让我配合你演那出戏,咱们可是讲好条件的”穆雨兰饮了口茶,将盖碗放下,脸上褪了嬉皮笑脸的不正经。
“给”穆雨棠将桌上早就备好的白瓷瓶儿从怀里拿出放在桌上。
“让吴姨娘一日服上一粒。”
“这是?”穆雨兰将那白瓷瓶拿起,端详了片刻。
复又拿开布塞闻了一下。
“保胎丸”穆雨棠语气平淡的道。
☆、第四十四章
“难道,是我娘身体有碍?”穆雨兰有些激动的抓主穆雨棠的衣袖。
“暂时无事”前两日在灵堂前,穆雨棠观察过吴氏的脸色。
除了脸色上有几分苍白,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吴姨娘应该是前几日操劳忧心过度,脸色有些不好看,别的倒没有什么”穆雨棠费力的将自己那可怜的衣袖,从穆雨兰手里解救出来。
“我还以为张氏那个女人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呢。”穆雨兰讪笑了两下,将手松开。
“你娘这月份越来越大,怕是也瞒不住几日了”穆雨棠沉吟道。
“那怎么办”穆雨兰脸上又露了急色。
她娘上一个孩子,就是月份小。
当时又没有多少的防备之心,才被人给钻了空子。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个孩子若是在的话。应该和四小姐穆雨荷同岁。
从那以后,穆雨兰不敢相信这府里的任何人。
她只有让自己强硬起来,才能在这穆府中与她娘相依为命。
直到穆雨棠回了穆家,情况才有了好转。
吴氏性子内敛,当年被抬为侍妾时,也是万般的不愿意。
她不争不抢,在薛氏还未离世的时候,两人走动也是颇近的。
穆雨棠咋一归府,没有任何根基,只能自己小心摸索。
她早就听下人说她这位二妹妹是个泼辣不饶人的性子。
但她暗中让人调查后发现,事实却并非如此。
穆雨兰也就是对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疾言厉色了些。
竟被传成了这副模样,这要是以后嫁了人在婆家。
新妇姑娘时就恶名在外,肯定是不受婆家人的喜爱。
这幕后传出这些话的人,心思也够了深。
刚开始时,穆雨棠也并未想过与她达成什么约定。
在那种如履薄冰的时候,她不信别人,也很难让别人信任她。
但是巧的是,有次吴姨娘被人下了毒,恰好被穆雨棠碰上。
当时的情况,穆雨棠若是见死不救。
不禁会招来穆雨兰的憎恨,还会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嫁祸上身。
这一出手,阴差阳错之下得了吴氏的信任。
此后,穆雨棠也常常暗中帮吴氏调理身体。
吴氏那因为先前掉了孩子而亏损的身体,也渐渐养了回来。
穆雨兰也从最开始的怀疑排斥,渐渐接纳了穆雨棠。
两人一个想要在府中站稳脚跟,一个想要有个强硬些的靠山。
一拍即合,两人在府中开始互相扶持。
当然,在表面上,众人只知道。
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关系并不好,更谈不上亲厚。
两人成功蒙过了府里众人的眼,包括张氏。
穆雨兰知道程氏当不得家,平日里掌权的还是二姨娘张氏。
她早就怀疑当年她娘的孩子就是张氏害掉的。
毕竟两人同时有孕,若是两人都诞下男孩还好说。
若是张氏生下的是女孩,吴氏的是男孩。
张氏的地位肯定会受到威胁,毕竟一直到现在,这穆府中也没有一位男嗣。
若是两人一同生下女孩,势必会让穆宏伯生怒。
到时,张氏的女儿定会受到冷遇。
所以怎么算,张氏都是不希望当时的吴氏诞下孩子的。
而当年薛氏的死,也与张氏脱不了关系。
所以穆雨棠回来之前,就已经给她二妹妹传了信,通了气,让她暗中帮忙演一出戏。
除了挫挫张氏的锐气,更主要的是将家里的中馈大权夺回来。
洪灾发生之前,是穆雨兰偷偷派人找到了她们主仆三人,并将她们从院子里放了出来。
要不然,此时的穆雨棠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穆雨棠知道这母女两人,是可以信得过的。
吴氏与穆雨兰也是一样。
就像三姨娘吴氏,在去京城之前,查出有孕。
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与穆雨兰并未过早的往外声张。
而是在上次穆雨棠传信回来的时候,偷偷告知了穆雨棠。
她们对于穆雨棠,也是倾注了极大的信任。
穆雨棠根据先前吴氏的身体状况,才配了如今手里的这瓶安胎丸。
“接下来要如何做?”穆雨兰将药收起,面上带了几分正色。
“四妹妹是张氏的心头肉,不几日,她就会有动作的。”只要有动作,让穆雨棠抓住,这个张氏就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这心思到底是怎么长的,竟是用些不温不火的软刀子割人。”穆雨兰歪头看着穆雨棠道。
不过一会儿功夫,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接着道,“不过就张氏那个女人,这样对她,也算是便宜她了”
穆雨棠未出声,而是饶有兴味的盯着手里的茶。
谁知道那人是怎么长的七窍玲珑心,自己竟也跟着他变成了带馅的包子。
还是芝麻馅的。
……
“阿嚏——”闵应抬起头,揉了揉鼻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又将头埋进了桌案上的卷宗里。
“世子,要不要帮您请大夫看看”刚进门,乐湛就听到了他家世子响天彻地的喷嚏声。
他私以为是闵应近日操劳过度,染了风寒。
“不用,又没病请什么大夫”浪费他功夫时间,闵应摆了摆手道。
“那您这……”
乐湛倒了杯热茶递上。
“嗨,就这小小的喷嚏。不是有句俗话说,一想二骂三风寒嘛,说不准就是雨棠在想我呢。”闵应脸上不以为然的抿了口茶。
说完他才惊觉,自己刚刚的话好像有些轻浮孟浪。
一口热茶憋在嘴里,咽下去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咳咳,让你给穆大小姐送的茶。你可送过去了?”闵应右手微微攥起,放在唇下清咳了两声,道。
“送过去了,尔竹说穆大小姐喜欢的很”乐湛偷笑完,看到闵应在瞪他,赶紧正色的回道。
“嗯,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闵应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眼角眉梢的笑意也不屑掩藏了。
“你这小子。差点被你带偏,我刚刚不是让你去请父王过来吗?你给我请的人呢?”他最近正在不分白昼的查看,这些年广陵府田产变动的卷宗。
还有,关于广陵府各处大坝修葺和新建的造册。
他到如今还是认为,广陵知府之死,和穆宏伯之死,两者之间必定有着莫大的联系。
而这个联系,应该就是穆雨棠先前跟他讲过的。
修建大坝银两被贪渎,和各大士族富户对广陵河道的乱占。
“王爷刚刚出去了,如今还未回来。”
“可知道是去哪了?”闵应知道他这个爹,只要能推诿的事,是绝对不会自己干。
就像闵应桌案上的卷宗一样,这本该就是荣王的活儿,可是如今这正主却先不见了踪影。
“小的不知,只听门房说是王爷一早接了个信儿就带人出了府,自那以后就没再回来。”乐湛将自己刚刚在门房那儿听到的,跟闵应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
“什么?一大早出去的?”如今都傍晚了,还未回来。
闵应叹了口气,将手里刚刚打开的卷宗合上。
“那等他回来,通禀我一声。”还有几处地方,闵应还要问下荣王才能确定。
“是”乐湛给闵应添了点茶,就退了出去。
“这个地方……”闵应看着手里的一本造册,俊朗的眉头微皱。
看来还是得往州府后衙跑一趟,这后衙是广陵知府的住所。
里面的东西,大部分因为洪灾,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
但是应该还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可是这外面的天色。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
算了,不管了。
这后衙与闵应如今住的地方也就隔了两条街市,骑马来回也就半柱香的时间。
“乐湛,备马”
……
路上的行人不多,偶尔遇到几个,也都是行色匆匆。
这与以往广陵府的繁华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以前街市上灯火通明,行人络绎不绝的情景,已经被这场洪灾给全部冲刷没了。
闵应看着这路上面带菜色的行人,和那沿街破败的铺子,悠悠的叹了口气。
等到他们赶到州府后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门口有两名守卫,看到来的是闵应和乐湛,立即上前行礼。
“将门打开”乐湛上前指着那朱红色的大门道。
“是”
这大门本来就是闵应派人封上的,别人进不得,他也进得。
闵应颔了颔首,将手里的缰绳递给那守卫,与乐湛就朝着后衙里面走去。
可是刚进正院,闵应就抬手止住了乐湛往前冲的步子。
“世……”乐湛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一脸严肃之色的闵应。
“尽量不要发出声响。”
“是”
两人尽量压低声音,轻手轻脚的往正房那走去。
可不凑巧的是,两人刚走到门前。
‘吱呀’一声,正房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从门里出来的两个黑衣人,看到闵应主仆两人,慌乱之余,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第四十五章
闵应环顾了下四周,果然又从暗处走出了两人。
这四个黑衣人,其中从屋里出来的一人肩上还搭了个包袱。
闵应看了看后面,这里离着大门还有段距离,门口那俩守卫是暂时是指望不上了。
与乐湛相视一眼,闵应摇了摇头。
乐湛面上满是担心,但是又不敢违抗闵应的命令。
“你们是一起?还是单挑?”闵应挽了挽袖子。
今日穿的衣裳有些不便,早知道就穿那身箭袖的银白袍子了。
“上”那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除了那个身后背着包袱的往后退了几步,其余的三人一起往闵应这里冲了过来。
乐湛悄悄的退到一旁,他随着闵应来过几次。
知道旁边的树下有一排的兵器架子。
上面的兵器倒是全乎的很。
应该是那知府平日里闲来无事,比划着玩的。
但是对此时的闵应主仆俩来说,就犹如雪中送炭。
“世子,您接着”乐湛从兵器架子上抽了柄大关刀,朝着闵应抛过去。
这柄关刀比起闵应那柄命人专门用玄铁打造的来说,轻快多了。
闵应一把接过,行云流水般横过刀身,正好挡下了三名黑衣人刺过来的长剑。
他又将刀身一转,那三人都随着自己手里的剑上的余力退了几步。
那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将闵应围了起来,准备将闵应群起而攻之。
一旁的乐湛也从架子上随便拿了把剑,垂在身侧,冲了过来。
但是那群黑衣人仿佛根本没有将乐湛放在眼里。
“杀……”
那几个黑衣人,将手里的剑齐刷刷的往闵应那里刺了过去。
三人专门寻的刁钻的地方刺,若是被刺中,不死也残。
既然如此,闵应也不欲手下留情了。
闵应在他们动手之前就已经将关刀探出,击的其中一人节节败退,其余两人朝他后背袭来。
电光火石间,闵应后背上如同长了双眼睛般。
他一个翻身,那两把剑直直的朝着刚刚那一直往后退的黑衣人身上刺去。
那个黑衣人闪躲不及,硬生生的被两个同伴戳了两个血窟窿。
闵应趁着他们来不及反应的功夫,乘胜追击。
一刀一个,砍的甚是爽快。
一旁的乐湛看的直接闭上了眼,场面实在是,有些……血腥。
最后剩下的那个背着包袱的,看到同伴都倒下了。
刚抽出剑准备做最后的反抗,被闵应一刀背给砍晕了过去。
“世子,完事了吗?”乐湛还眯着眼睛,只能试探的问道。
“完事了,过来让人把这些人都给我带回去。”
闵应一只手扶着刀,伸出一只手抹了把鼻尖上的汗珠。
“一个都不许落下”
“这个人先等一下”闵应上前将查探了下,将那刚刚一直紧紧抱着包袱的人的面巾挑下。
“将他单独带回去”闵应将那包袱拿起,掂了掂轻重,并没有立即打开。
让人来将那些黑衣人清理干净,闵应自己进了正房的内室。
这是那广陵知府的卧房。
一进门,博古架上摆了几件玉器古玩。
可能是刚刚经过大灾,家底薄了许多的缘故,这博古架上并没有放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但是在正中间的一个空格,引起了闵应的注意。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上面本来应该是有尊粉彩瓷瓶的。
他将手里的包袱解开,里面果然是那尊粉彩瓷瓶。
上面的釉色透亮,色彩明艳,在这博古架上,也是属于能值点银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