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总是这样冷漠地想着。
但现在,现在她和幸村葵相遇又分离,认识了鹤田风太,重拾了曾最热爱的钢琴,还和礼人有了一家生意红火的酒吧。
还有、还有,最重要的是,认识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迹部景吾。
曾经以为要永远不见天日的暗恋,设想过为什么能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也怨天尤人过为什么自己不能被他看到。
这些问题,她终于能给它们交上一份答卷。
——因为她那时,本就不足以与他相配。
她曾只是一副脆弱的、自私的、空有能力的躯壳,却在遇到他以后,内里终于被光华填满。
这个学期期末考完的那个下午 ,迹部拦住准备回家的她。
问她,愿不愿意去他家里,指导一下鹤田风太的钢琴。
鹤田风太早就回神奈川去了,去和自己千辛万苦追到的女友相亲相爱,才不可能在东京。
所以会问出这种问题...大概让她去他家里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但村上优还是点头说了同意,甚至打趣地和他讲,好久没见过鹤田,都有些想念了。
等到她走进迹部宅里,就听到迹部和她说,说鹤田风太临时有事刚刚才回了神奈川。
村上优一个字都不信。
但鹤田到底在哪里,大概也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吧
他邀请她去他的玫瑰园里喝下午茶,可中途却留她一个人坐在花园里。
她才坐下不久,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窈窕的身影朝她走来,身边还屁颠屁颠跟了只欢快的大狗。
是迹部凉子,她恋人的...母亲。
是要开启恶婆婆剧本了吗?
村上优看着这位有气度的夫人在她面前坐下,看她脸上婉约的笑容,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的。这位夫人,看起来完全不是那样的人。
迹部凉子轻轻把糕点往村上优面前推了推,“吃些点心?”
“我下午时才亲手做的,刚刚还在想被小景给拿到哪里了,”她说,“抱歉,第一次正式见面却连提前通知都没有告知你。”
村上优摇了摇头,“不是的,能见到您我非常开心。”
她说的是实话,她真心仰慕像迹部凉子这样风云绰约的女人。
“前段时间才听小景说和你确定了关系,一直都想见面,却总是忙的抽不开身。”
迹部凉子的手轻抚在大狗的头顶和脊背,这狗却难得没有听她安抚,而是不住地向村上优摇着尾巴,只等她一松开手就想要冲到村上优的手底下。
迹部凉子就温柔的笑了笑,“你看,”她把手按在大狗身上,好让它不能真的冲向村上优,“和我一样,它也喜欢你呢。”
“我的儿子是一个很长情的人。”她收了手,端详着村上优的面孔,“虽然信奉的是活在当下,但未来的结婚对象却一定是很早就定下的。”
村上优很少想到结婚。
即使足够相爱,彼此足够契合,也完全能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可她还是一想到结婚这件事,就莫名觉得荒谬。
迹部凉子轻易看穿了村上优的不安。
“小景很喜欢你,所以规划好了一切却从不对你说,因为怕吓到你。可我就不是了,毕竟,我今天才认识你,对吗?”
“所以说...我能知道你喜欢小景哪里吗?”
迹部凉子的用词亲切甚至风趣,但轻飘飘的一个问题,就让村上优感受到了其中不容拒绝的强势。
她在这一瞬间想了很久。
到底喜欢他哪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到现在为止有多喜欢。还有,要不要对迹部凉子说自己的真心话。
因为真心话听起来总是不那么好听。
索性迹部凉子不急着等她的回答,她和乖巧蹲坐在脚边的大狗一起,耐心等着村上优的答案。
村上优就深吸了一口气。
她微微低下头,“我也不知道”,她听到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这样声音。
奇怪,她原本不打算这么说的,她想,要说的应该是更好听的话,好让他的母亲相信她的真心,从而愿意送上祝福。
可看着这位母亲的眼睛,她就鬼使神差般的、什么谎话都说不出口。
村上优闭了闭眼。
“我也不知道。”她重复道。
“其实明明最开始还是有理由的。”她回忆。
最开始的时候啊...
“您的儿子真的很帅气,站在主席台上发言的时候、在网球场挥拍训练的时候、洞察了对手眯着眼睛点着泪痣的时候...都像是在发光一样,移不开眼。”
“明明总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却意外的对朋友十分包容;明明看起来高高在上,却总能观察到细致入微、第一时间照顾好队友的情绪;都已经是大集团的少爷了,却从不自恃身份。他站在那里,就是安全感的代名词。”
“而我...我最缺安全感。”
“就理所当然的喜欢上了。”
她回忆起以前,抿着唇向迹部凉子笑起来,看不到自己眼底快要溢出的爱和在意。
“时间过的越久,眼里就越来越只剩下他一个,越来越喜欢。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了,不是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可是发现他远没有看上去正经的时候,还是喜欢;被调笑的时候还是喜欢;被他和别人串通起来骗了的时候也还是喜欢。很多吸引了我的特质都在我逐渐认识景吾的过程中变了模样。”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样没有原则,只要是他,就抑制不住的喜欢。那天看着他,我突然就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都忘记了,只知道自己喜欢他,喜欢他,不管他是什么样子都喜欢。”
村上优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迹部凉子的眉眼,“所以...到现在为止,已经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哪里了。”
“但是,爱他这件事,我很开心。”
...“我也是。”
村上优猛然抬起头,就看到她口中的主人公正倚靠在不远处,对上她的视线甚至伸出手打了个招呼。
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环过她的肩膀,“我也是”,他对她说。
“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迹部凉子问。
迹部景吾就勾了勾唇,玩世不恭的笑意里带了点无辜,“听她说那么多,我怎么可能坐得住?”
“不是接下来还要看我小时的照片吗?正好一起。要不要看我的照片?”
后一句话,他问的是村上优,语气里的温柔和得意挡都挡不住。
好、好啊...
村上优眨眼。
“小景,”迹部凉子挑起眉的样子和她的儿子如出一辙,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你该知道我以什么身份和...”村上小姐在这里谈话。
迹部景吾第一次打断了她,“那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我和她,不是你,不是吗?”
“而且,那些我出丑的照片,妈妈也该让我来讲。好歹给我留几分颜面。”
母子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迹部凉子就率先败下阵来。她转过来和村上优说话,说她其实很喜欢她,说欢迎以后常来做客。
她一离开,刚刚还乖巧蹲坐着的大狗立刻就窜到了村上优面前。它连自己的正牌主人都不管,只一心冲村上优摇尾巴。
“我小时的照片很多,都被凉子收集在一本相册里,说要把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所有大事都记录下来,等到老了,和我一起看。”
提起父母,他的神色里带了别样的温柔,“他们都很忙,却从未疏忽过我,甚至任何一点小事都从未缺席。”
“这一点,我很感激。”
他翻开相册,把里面的照片一张张指给她看。
被接生的产室、陪凉子住了很久的病房、第一次学会走路的那天、第一次叫出凉子的名字、第一次初中、第一次的参加比赛...
很多照片都是在他不经意时被照下,等他想起,回来翻看相册时已经躺在了其中的某个夹层。
村上优看到里面夹杂的一张铅笔画的图,看起来歪歪扭扭,莫名还有点像地图的图案。
“这是什么?”她问,“你第一次画画吗?”
他闷声笑了笑,“算是吧,但是年龄很小。”
“这个啊,是我第一次尿床的时候,凉子握着我的手在笔记本上描出来的图案。”
“虽然尿床是很羞耻,但是一岁多的小婴儿出这种事该很正常的不是吗?难道就因为我是大财团的少爷,就应该三岁会走五岁能跑一出生就会说话吗?”
“没有这个道理吧?”他笑着说,刮了她的鼻子为自己辩解。
“正常的婴儿一岁多就能走啦,景吾,”她笑得停不下来,还不忘指出他话里的错处。
“关于这一点...”他盯着她笑出了眼泪的眼睛,声音危险地低沉下来,“等到有了婴儿,我会自己来确认的。”
村上优就不说话了。
没办法,说不出话。害羞。
她陪迹部看完了他所有的相片,从出生到现在,仿佛也参与了他成长的全过程,亲眼看着他长大一样。
心里不可思议得充满了温柔的情绪。
“知道到现在为止,有哪些已经完成了的第一次没有放进去吗?”
她弯着眉眼,轻轻摇头。
他就拿起她的手,借她的手从一边拿起一张张照片往夹层里放。
一边放,一边和她解释。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是他们一起演的那场话剧,她抬起头和他交谈时,底下人抓拍的照片。
“第一次恋爱。”
是岳人偷偷照的那张,照片里他侧过脸正温柔地看着她的睡颜。
“第一次接吻。”
照片上他低着头,她轻轻踮起脚尖。
“第一次和喜欢的人旅游。”
她和他站在冰天雪地里,两个小小的人影,却是白茫茫的天地中唯一的颜色。
照片已经放完了,可他还握着她的手,埋在她的颈间,说个不停。
“第一次和你独处,第一次偷看,第一次把你送回家,第一次看到你哭的样子...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有无数个想要记录的第一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新奇。”
他终于抬起头,轻轻吻了下来。
“我喜欢你。”
她未出口的话,被他含在唇齿间咽下,那几个字顺着血流一直埋藏到心底最深的地方,每分每秒,和他的心脏一起跳动。
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成功完结!!
我暴风哭泣呜呜呜呜呜我爱他们
想不到其他标题,因为觉得他们的故事永远未完待续
番外从明天十二点开始放,日更,大家想看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呀!我想到了好多,完全等不及想要把他们的故事告诉你萌了!!
比一个超大的心,真心感谢一直看到最后的各位小天使们,鞠躬
☆、番外-毕业那天
村上优和迹部景吾携手,两个人从二年级走到三年级。
而今天,就是毕业的日子。
是全体毕业生互相告别和彼此祝福的日子。
白天唯一的集体活动便是毕业典礼。
村上优没有坐在A班的位置,而是作为学生会的重要一员,坐在了第四排——前三排是校领导和教师。
校长讲话之后,是熟悉的学生会长致辞的环节。
这将是迹部景吾最后一次站在礼堂的中央。
介于方才校长已经说了许多,他讲的内容并不多,甚至可以称得上精辟。
村上优没太注意他说了些什么。
她看着他站在台上,穿着服帖笔挺的制服,脸上是自信从容的微笑,不知不觉就看入了迷。
迷人。
依稀听到关于感谢的字眼,她回过神,发现身后班级的学生都在鼓掌,而身边相熟的学生会成员不留痕迹地拉她一同站起,转向后方鞠了一躬。
“想什么呢?看会长看入神了?”旁边的同学打趣道。
他们都知道她和迹部景吾感情好,起初还有些奇怪拘束,不过慢慢的,就也开始能像现在这样正常相处,甚至能促狭的和她开玩笑。
村上优才不会承认自己真的是看人看到入迷了呢。
不然等台上那位下来,指不定还要怎么和她嘚瑟。
她摇头,说:“迹部刚刚说什么了吗?我稍微想了些其他的事...”
她和别人聊天时,仍会转而称呼他为迹部,而不是像独处时一样,亲密的唤他的名。
这样能让双方都自在很多。
她旁边的人解释,“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会长提到感谢学生会的每一位成员,后面的学生就开始鼓掌了。”
在这之后,迹部景吾很快结束了致辞,从台上走下。
他们两个的位置挨在一起,村上优就坐在他的身边,看毕业生代表上台致辞。
接着是向优秀毕业生代表颁发毕业证书。
今年的毕业生代表是一位很优秀的女孩子。
在村上优的记忆里,她总能在每次考试中牢牢守住年级前三的席位,参加了很多竞赛,也都拿回了好成绩、会拉一点小提琴,爱唱歌,不爱出风头。
是很漂亮的一个人,温婉和善。
她从校长手中接过毕业证书时,猝不及防间就有一位男生上台递了花朵。
那人穿的是二年级的制服,也不知是如何混入只有毕业生才能参加的毕业典礼的,送上的是玫瑰和郁金香组成的花束。
郁金香代表荣誉和祝福,而玫瑰、玫瑰代表热烈的爱。
台上的女孩就羞红了脸。
爱情大概总能在猝不及防间降临。
借着灯光和椅背的遮挡,村上优悄悄用手指戳了戳身边迹部景吾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