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不用强调，她智商没丢。
女官见她不吭声了，方才公事公办道：“很合身，不需要改动，试试鞋子。”
白黎穿上鞋，尺码正好，就是跟高。她走了几步，为难道：“裙摆太长，鞋跟太高，还有头纱要戴，我可能会摔。”
赵元辰站在帷幕外，闻言道：“我扶你。”
“行。”白黎放心了。
女官提醒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不是大事。”赵元辰道，“既然衣服合身，给她上妆吧。换个和之前不一样的，省得叫人看出端倪。”
女官不敢违逆，只好狠狠瞪了白黎一眼。白黎假装没看见，又不是故意要和皇太子拉个小手，万事以顺利走完婚礼为先，现在不提真摔了怎么办？至于女官的敌意，惹不起惹不起，反正结束了各回各家。
有赵元辰看着，女官不敢大意，屏气凝神地替白黎盘起头发来。借着这个空档，艾伦简单说了说婚礼接下去的安排。
星际时代不仅东西方姓名混杂，风俗也是一锅炖——整场婚礼被分为接亲、宣誓、游街、晚宴、洞房五个部分。
原太子妃朱莎小姐只完成了接亲环节，后面的四个部分都要白黎这个替身解决。
赵元辰沉思片刻，说道：“游街取消，换个不需要新娘露面的节目。晚宴改改安排，把事情遮掩过去。”
艾伦躬身道：“我明白了。”
白黎松了口气，这么一来她只要完成宣誓环节就OK了，压力大大减轻。
赵元辰道：“转播时不要出现她的正脸。”再像也不是孪生姐妹，熟悉的人总能看出破绽，若是有好事者把之前的照片找出来对比，难保不会惹出事端。
艾伦一一应下。
白黎听着，忍不住好奇地看向赵元辰。他吩咐的语气平静又淡然，一点都没有跑了老婆的焦躁慌张，也不见失望痛恨，难道只是政治联姻？
赵元辰没有忽略她的视线，在这个微妙的时候，如此相像的女孩出现在这里，即便身份再天衣无缝，他也不认为只是巧合。
不过不要紧，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把婚礼应付过去才是第一要务。
*
等着看直播的星际吃瓜人被迫看了两个小时的皇室历史与皇太子的光辉履历，终于切换到了婚礼现场。
教堂内部，清雅芬芳的鲜花缀满了整个穹顶，羽纱飘荡，萤火飞扬，半空之中，与实物无异的全息投影逼真得展现着银河帝国的历史变迁。
从陆地到太空，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与伤亡，人类才有今日的辉煌。
短片结束，教堂金碧辉煌的大门打开，赵元辰挽着替身新娘跨上了高耸的阶梯。两旁站满了前来参加婚礼的嘉宾，不是政要名流就是皇室亲属，全都是白黎从前只能在新闻上看见的面孔。
不过这时的她无暇围观，台阶不高，奈何裙摆太长，婚鞋的跟高达十厘米，又细又尖，脚踝上还要绑着缎带，她必须时刻留心才能保证不踩到。
想想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踩到裙摆踉跄一下……EMMM，画面太美不敢看。
幸而婚礼本是件肃穆的事，缓慢的速度只会让人觉得神圣，不知不觉，两侧的嘉宾都放低了声音，屏气凝神地望着一对新人登上高台。
走台阶的仪式是星际时代才出现的风俗，意为人类逐步从陆地走向太空，生活节节攀高的彩头。
白黎千辛万苦走完了一百阶，后背一身冷汗。
高台之上，已经有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等着了。他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胸前有着仙鹤的花纹，证明他是最高级别的官员：帝国首相。
白黎没有想过古代的补子与现代的西装能这么和谐相处，听起来怪异，看上去却一点也不突兀，把原来地球的中西文化结合得恰到好处。
这个以东方文化为主的星际时代，真的挺有趣的。
她走了一秒的神，很快被首相铿锵有力地话吸引了注意力：“女士们，先生们，承蒙皇帝陛下看重，今日将由我，李查德，为皇太子殿下及太子妃殿下主持婚礼……”
（白黎：穿越十几年，对于一锅炖的文化还是想笑，憋住憋住，就叫他李首相。）
李首相做了一分钟简短的发言，终于切入正题：“皇太子殿下，你是否愿意娶你身边的女子为妻，无论和平战火、病痛死亡，都不离不弃？”
赵元辰十分镇定：“我愿意。”
李首相微笑着，又问：“这位美丽可爱的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皇太子殿下为妻，无论和平战火、病痛死亡，都不离不弃？”
白黎憋住嗓子，好像很羞涩地说：“我愿意。”
“请两位交换戒指。”
花童捧上戒盒，赵元辰取下钻戒，握住她的手，把戒指徐徐上推，推到指根处发觉不对，戒圈太松了。
两人的外形相似，手指的粗细却不同。
白黎反应很快，五指虚握成拳，盖住了松弛的戒圈，对准他们双手拍摄的飞行摄像头专注于拍戒指上号称“星辰之海”的宝石，恰好没有拍到戒圈。
好险好险。白黎暗暗松了口气，取过戒指替赵元辰戴上。
这对婚戒之中，只有女戒的宝石大有来历，据说是离开地球时取走的最大的一枚蓝宝石，无论是价值还是纪念意义都非同寻常。而男戒平平无奇，只不过赵元辰的手生得十分好看，竟然不觉得朴素。
“我宣布两位正式成为夫妻。”李首相拍起手来，“请大家为新人鼓掌。”
白黎忽然明白过来，李首相既没有说名字，也没有要求亲吻，看来是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原装货了。
太好了，有首相从旁协助，戳穿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她满意地想着，却没问吃瓜群众同不同意。
“亲吻新娘。”
“新人接吻。”
“接吻！接吻！”
李首相老奸巨猾，闻此一笑：“就请新郎亲吻新娘吧。”
白黎用眼神问：怎么搞？
赵元辰微垂眼眸，摄像机就在旁边，不亲怕会被人质疑感情，亲了又不好不给镜头，但要是拍了，多少会留下痕迹……白黎就见他把面纱一扬，趁着飘起来的时候亲吻她的双唇，恰好挡住了拍摄的角度，而等摄像机调整位置之后，面纱飘落，重新遮盖住了她的容貌。
直播网上，弹幕已经成了这样：
【太甜了，一嘴狗粮_(:з」∠)_】
【撩得我想结婚了2333，太子殿下还有表兄弟吗】
【我去，这破摄像机智能水平太低了吧！又没拍到新娘正脸】
【前面提醒我了，怎么没有太子妃的身份介绍？】
【她到底是谁啊？？】
【对啊，这波操作是什么节奏？】
【之前皇室发言人就说要保密，鬼知道有什么要保密的】
【说不定身份是虫族公主！】
【我站异形女王一秒钟】
【前面的脑洞我是服气的……】
网民们的吐槽暂且不提，假夫妻遇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状况——
要知道，虽然皇太子的婚礼堪称一个世纪以来最大最隆重的婚礼，花费数亿星币不说，还同时向整个星系直播婚礼全程，星网的观看量达到了人口数的百分之六十。
但是，整个婚礼有一个遗憾，婚礼前夕，皇帝陛下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要求静养，所以官方早已宣布皇帝会缺席此次婚礼。
因为皇帝无法到场，所以婚礼中“签署婚书”的环节被取消。签署婚书是皇室婚礼的专有流程，一般人结婚只要登记即可，皇室成员因为身份不同，必须在签署婚书后，另一方才会被纳入皇室的玉牒。
正因如此，赵元辰才会同意白黎的建议，找替身完成朱莎未曾走完的环节。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鼓掌声与口哨声中，皇帝强撑着病体出现了。
赵元辰实打实吃了惊，只听皇帝陛下道：“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么能错过你的婚礼？”
头发花白的老人被人搀扶着走上高台，掷地有声道：“把婚书呈上来。”
随侍的内官立刻将明黄色的婚书铺在高台的长桌上。婚书似纸非纸，似绢非绢，是星际时代特有的书写材料，不仅可以写，而且联网，科技感十足。
白黎只是觉得多了件事，没有深想，只是借着抱他胳膊的举动问：“你老婆叫什么？”
赵元辰沉默片刻，道：“写你自己的名字。”
白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赵元辰没有机会再解释，握着她的手往桌前走去。桌上的婚书是卷轴状，已然全部铺平，上头是皇帝陛下亲笔所写的婚契，末端盖着玉玺的印鉴。
他抬头望着皇帝，年过七十的赵厚泽在这个时代不能算是老人，但先天的基因缺陷使得他的身体比普通人衰弱很多。
父亲只有自己一个孩子，若是知道新娘临时逃婚，焉知不会被气到发病，何况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寻不到合适的时机解释。
走一步看一步吧。
赵元辰拿起笔，在婚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用旁边备着的针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婚书上，波光闪过，婚书上他的名字变了颜色。
白黎脸色瞬变，这个黑科技她只有在入学登记的时候见过，据说是连着身份数据库，宽松的核实指纹，中等的核实虹膜，最严谨的是验证DNA。
皇室婚礼，肯定是最严格的一档。
失策了。
替婚这种事，在星际时代是地狱模式啊！
第3章 赏口饭吃
“别紧张。”赵元辰握了握她的手，提醒她不要掉链子，“签吧。”
白黎拿起笔，几乎是颤抖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针与其说是扎在手指上，不如说是扎在她心上。
血珠扑簌滴落，其实是她的眼泪，更是脑子里进的水。
皇帝看着完成的婚书，心满意足地说：“希望你们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谨遵父亲教诲。”赵元辰抚上白黎的后背，用力摁下她僵硬的身体，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
皇帝完成一桩心事，顿显疲态，强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被内官扶着去休息了。
教堂的环节结束，意犹未尽的嘉宾们纷纷往举办晚宴的礼堂转移。白黎终于找到喘息之机，揪着赵元辰问：“要签名这种事你没早做准备吗？”
叫个黑客黑一下数据库很难吗？
当替身演员和替婚是两回事啊！
无偿替婚，更亏了！
飞来横财惹祸端，她算是体会到了。
为了两万块钱越玩越大，这下怎么收场？
赵元辰比她镇静：“结了可以离，我会找人抹平痕迹。”
签个婚书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签字的同时他们等于是在星网登记备案了，不过这属于个人隐私，牵扯到皇室更是绝密内容，没几个人有权限查阅。
如若必要，他只要悄悄和她注销离婚，再和朱莎签订一份婚书替换就好。
白黎一想也是，结了还能离，只要档案上不留下“离异”的痕迹就行，堂堂皇太子，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不对啊。”她放下心事，智商回来了，“皇帝陛下没有发现名字不对吗？”
这次的婚礼处处透着古怪，她之前看新闻就没看到太子妃的身份披露，直播的时候又有面纱挡着脸，现在签订婚书，皇帝陛下居然没有发现换了人。
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吧？
白黎越想越不对：“你这个婚礼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元辰沉默了会儿，淡淡道：“朱莎说她不想太早公开身份，是以外界并无准确消息。”
“她为什么不公开？”
“与此事无关。”
白黎好奇归好奇，对个人隐私兴趣不大，回到先前的疑问：“陛下不知道新娘的身份吗？”
“父亲身体不好，选妃的事是我和首相决定的。”
回想起来，他的父亲确实没有对太子妃的人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说：“她是你的妻子，你喜欢就好，我没有意见。”
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白黎似懂非懂，以为是科技发达了，皇室最看重的子嗣有的是解决办法，所以就对妻子的人选不怎么在意：“我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
“还早。”赵元辰举步往前，“跟我来。”
白黎捞起裙摆追上去：“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等等我……都下午了能不能给口饭吃？我饿了。”
赵元辰停下脚步：“你没有吃饭？”
“义工包饭，我没有喝营养剂。”白黎抱着蓬松的裙摆艰难地移动，“我要求不高，我看到礼堂那边有小蛋糕可以让嘉宾吃，给我吃口蛋糕吧。”
营养剂价格低廉又管饱，是底层人民的首选。白黎穿越过来以后一直都是贫下中农，除了把营养剂从草莓口味换到芒果口味之外，食谱里就没怎么出现过别的东西。
正常的食物只有中产阶级才能每天吃到，义工包的两餐也只是最廉价的盒饭，但对于白黎来说已经是改善生活了。
至于蛋糕，那是奢侈品，星际时代的奢侈品！
赵元辰：“……知道了。”
一刻钟后，白黎喝上了热腾腾的奶茶，吃上了脆脆的曲奇和香甜的蛋糕。不知道是太久没吃还是星际时代的农作物发生了某种变化，天然的食物比地球上好吃太多，她吃得整张脸埋进去。
赵元辰坐在她对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举止：她对食物的渴望无比真实，不是常年吃不到正常食物的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神，比看见“星辰之海”时明亮百倍。
而她吃饭的举止显然缺乏礼仪训练，膝盖没有并拢，汤匙搅动时会碰到杯壁，蛋糕上的草莓掉在了桌上，居然直接捡起来吃了。
所有的举止都符合“白黎”这个身份，不像是假冒的。那么，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帮助朱莎离开，真的是巧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