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明月夜——昭越
时间:2018-11-08 12:01:00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若要出门的话,最好还是找程让陪着。”
  未尽之语,他知道阿沅肯定明白的。
  阿沅却没想那些,注意力已经被‘性情大变’几个字给引过去了。难道在原来的历史轨迹里,程让会性情大变?变成什么样?
  她手不由得攥紧,难得有些庆幸,庆幸她来了,程让经此巨变,也还是少年如昔。
  “那没什么事的话,林小姐,晚安。”
  院子里传来侍女走动的声响,夏日的蝉鸣,掠过树梢的风声,整个院子都活过来了。
  阿沅垂下眼皮,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懒懒地应了声“晚安”。
  累,心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疲惫。其实还没到她平日睡觉的时辰,但她感觉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懒怠抬起。
  六月中旬,清州开始军务交接。林太守也跟着忙起来,一连几天都没和家人一道吃晚膳。
  新任云麾将军姓周,是清州谵北人,长得人高马大的。来太守府拜访时,阿沅远远看了一眼,被他和阿父的体型差震惊了。
  林太守长身玉立站周将军边上,就跟他拐杖一样。
  阿沅有点忧心,难道这才是一位将士该有的身材?那程让现在还是个小鸡仔啊,那个单薄的身子骨,十五岁就上战场?
  去杀鸡吗?
  怀着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她让人以兄长的名义给程让送了一堆补品。
  程让正在后院和护卫过招,一听太守府来人,立马停了下来。
  阿沅时不时会给他送点东西,他已经习惯了,可是每次还是忍不住期待她会送什么来。是一双靴子还是一件披风?
  当看着那一盒盒补品时,他眉心跳了跳。
  他最近瞧着很虚吗?
  送东西的人一脸正直:“这是我们大少爷的一点心意。”
  “替我道声谢。”你们大少爷要是有那心意,还不如多补补自己。
  不过阿沅的心意不能浪费,他从那一堆各式各样的盒子里挑了个最小的打开来看,是一根山参。
  “拿去厨房让人炖了送过来。”
  在厨房做帮工的小厮暗叹,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这种几十年的山参都是用来续命的,没想到二公子那么健壮的人直接拿来炖了喝汤。
  也不怕补过头了。
  是夜,程让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为男性的欲望。
  血脉喷张。
  梦里只有一双眼睛,像溪水般清澈。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没见~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隔了两天让程让享受一下~
 
 
第19章 
  生辰遇七夕,绾带寄绮思。
  阿沅的生辰要到了,这是她及笄前最后一个生日,往后便是长大成人了。
  她自己没什么感觉,毕竟前世她就向来不看重自己生辰。生日和别的日子有什么不一样吗?不过都在活着罢了。
  因此在绿绮拐弯抹角打探她想要什么东西时,她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绿绮这是捡钱了?
  为了侍女的将来,她语重心长道:“绿绮,多存些钱财傍身,若是哪天我遭了难,你还可以雪中送点炭来。”
  她虽是抱着调笑的心思,但话里分明有些感伤。前路未卜,谁知道借着程让的命格,她能活多少日子?多活这么久,就当是上天的恩赐了。
  绿绮差点泪汪汪,“姑娘你别做傻事啊!”那泪崩的架势仿佛她家姑娘下一刻要去投河。
  “……”真的,这个丫头的智力水平总能挑战阿沅的底线。
  在主仆俩牛头不对马嘴的一番对话结束以后,阿沅终于知道,自己生辰要到了,还是乞巧节。那那天该过节呢还是该过生辰呢?
  照她来说,乞巧节可比单纯的生辰有意思多了。
  除了寻常的晒书、穿针、拜织女等风俗,清州的乞巧节还流行放河灯。因为清州各地河溪众多,人们大多临水而居,多少节日盛典都在水边举行。
  毫不夸张地说,清州人就是由水组成的,离开了水,清州就不是清州。
  阿沅前世为数不多的几项爱好之一就是游泳,可惜后来病了就再也没下过水。如今她更不可能下水,只能放放河灯,过过瘾了。
  “七夕那日,我带你们去放河灯。”这话是对着两个贴身侍女说的,绿绮闻言一下子高兴起来,绿罗却稳重得多,还劝她道:“姑娘,夫人不放心您出门。”
  阿沅却是早想好了打算,“没事,那天可是我生辰,叫阿兄陪着便是。”过生日就是寿星最大,阿兄再怎么忙应该都会给个面子。
  七月七这日一大早,阿沅就被阿娘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阿让给你送礼来了!”看着女儿困顿的模样,徐氏没忍住激了她一下,“你是不是想见他?”
  其实徐氏心里直冒酸水,死丫头一听到“阿让”两个字就精神了!这真是造的什么孽啊?心气不顺有什么好方法可以缓解,未来丈母娘徐氏秉承着谁让我难过,我就让谁不好过的信念,慢悠悠地又顺着原路返回花厅。
  进门时果然看见坐在厅里的少年满怀期待地抬起头来,结果发现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人影,失望中还必须强打起精神来打招呼。
  徐氏那颗酸溜溜的心总算缓和了点,端起和蔼可亲的面孔,布下第一个陷阱:“阿沅喜欢睡懒觉,让你多担待了。”
  程让很上道地答:“是我来早了。”天色确实还早,按计划他应该再晚半个时辰才会到太守府,可回过神来他就发现自己一大早就跑到了太守府门前。
  有五天没和阿沅见面了,他想看看她。
  阿沅隔了小半个时辰才出现在花厅里,面上还带着一点慵懒睡意,看着娇憨得很。看见独自坐在厅里的少年,她赶紧揉揉眼角,不是吧,她阿娘就把程让一个人扔这?这么大意见?
  她紧走两步在他旁边落座,探手试他边上的茶杯温度,还好,还是温热的,应该没等太久。
  程让没忍心告诉她,侍女已经为他换了两次茶了。
  “你今天又要去军营吗?”阿沅回想了下他最近的日常,军营、军营还是军营,作出合理性推测。
  没想到她这推测立马被推翻了,程让摇摇头,“今天休息。”
  她下意识点头道:“你是该休息了,黑了好多……”不,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嘴上及时拐了个弯,“最近太阳大,要小心中暑。”
  程让眼睛微妙地阖了阖,他这是被嫌弃了?他余光瞥向旁边的纤纤素手,第一反应就是白。再低下头看自己的糙爪子,啧,还真是黑,两只手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色差明显。
  一点都不配。
  掩下心里浅浅的失落,他将自己早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生辰快乐,阿沅。”希望以后每一年都可以和你一起过。
  这是阿沅今日收到的第一份礼,因为亲近的家人朋友提前一天就将礼物送到她院子里了。
  当着别人面打开礼盒是不礼貌的,但是阿沅却没这个顾忌。她小心掂了掂盒子,问道:“是什么东西呀?”感觉很轻,仿佛里面什么都没装。
  得了程让的首肯,她打开来看,入眼是一截藕荷色的冰绸,伸出手指挑出来看,原来是一条绾带。冰绸质地轻薄,触感清凉,阿沅摸着就有点舍不得放手了。更何况这绾带式样虽简单,但上面的花纹却是十分精致,应该是京城流行的花样。
  这个礼物送到她心坎上了,和上次程让送的那发簪简直不是一个画风!
  女孩惊喜的表情完全满足了少年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不枉他在京城街上逛了三天才挑中了这一条绾带。那时他还沉浸在兄长逝去的悲伤里,整日浑浑噩噩,大嫂看不下去,让他自己上街逛逛,买些礼物带回清州。
  他当时以为大嫂是让他买东西给继母何氏和幼弟,便遵照吩咐在街上随意逛了逛,买了几样清州没有的小玩具。然后突然就想到了阿沅,那一瞬间,街上所有人都是幻影,唯有他脑海里的姑娘是真实。
  小姑娘背对着他在前头慢行,身材纤细,乌发及腰,柳腰轻摆,头上妃色的发带在微风里一飘一飘的。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的小姑娘才回过头来,对着他浅浅一笑。
  幻影碎了。
  然后他逛了好多家店面,终于选中这条绾带。他知道阿沅喜欢藕荷色,高贵又淡雅。
  “很好看,我很喜欢。”这绝不是上次对珍珠玉簪的敷衍,阿沅微微笑起来,嘴角荡起小小的梨涡,甜得发腻。
  程让一愣,小麦色的脸庞上蔓延过一阵热意,心头更是软乎乎的,无法思考。
  阿沅怎么这么甜?想一口把她吃掉……
  不,不能一口,要在嘴里好好嚼碎再咽下去。
  他有点控制不住心里的欲念,只能端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水才勉强压住了胸口的躁意。
  欲速则不达,他向来明白这个道理。
  阿沅将绾带放回锦盒里,叫绿绮拿去房间,转过头来就发现程让一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试探着开口:“你今日要是没事的话,陪我去游河吧?”她原先以为程让抽不出空来,所以想着叫阿兄陪,但现在程让挺有空的,而且还是七夕呢,还是让阿兄去招桃花吧。
  程让:“好啊,多穿一些,晚间河面上风大。”现在外面日头很大,还是晚上游河最好,到时候还有花灯可以看。
  阿沅有点讶异,颇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她想,也许她该正视程让作为一个未婚夫的角色了,她总是先入为主将他看做弟弟,却没有真正想过如今他其实比她还大一岁。
  林家中午设了个小宴,程让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吃饭。因为林家人少,加上程让索性就只坐了一桌,还没坐满。
  阿沅坐在阿娘旁边,程让在她对面,稍稍抬起头来就能看见他凌厉的眉眼,有点凶的长相,但也许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看着倒还好。不知道以后长开了会是怎样的‘人间绝色’。
  他正偏头和林潮说话,神色谦逊,举手投足间却是一派侠士风范,和林家两位文人完全不同的类型。
  “是,我父亲说七月底上京。”
  阿沅回过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原来程家进京的时间已经定好了。
  林太守摸了把胡须道:“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他视线转了一圈,放在林潮身上,“阿潮最近挺闲的,让他去帮忙。”
  林潮:“……”我闲不闲,你不知道吗?天天把我当跑腿小厮用,这真的是亲爹?
  无奈父命不敢违,他态度良好地答应下来,“是啊,阿让你可不要客气。”
  程让点点头,余光瞥见阿沅正双手捧着一碗汤在小口小口喝着,喝两口会伸出舌尖舔一下唇。
  好可爱,想揣兜里随身带着。
  作者有话要说:  实习了三天的作者已经半死不活(T_T)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请给我打个call!可以嘛~
  求收藏评论走一波~
 
 
第20章 
  杏林闻秘言,虎兔相逢暖。
  在侍女们忙着准备瓜果拜织女时,阿沅一个人悄悄地摸到了杏林院,暗地里跟着保护她的女护卫十分无语。她还以为这位大小姐要去干什么坏事,连收拾残局的办法都想好了,结果她只是在自家宅子里瞎逛?
  那为什么行踪要这么鬼鬼祟祟?
  阿沅不知道她的腹诽,事实上,因为这位护卫本人存在感太弱,她一直都没觉得自己身后还跟着个大活人。
  杏林院里小药童正在整理今日刚晒好的书,满满三大箱子,大部分是医药典籍。阿沅渴望的视线在上面一扫而过,终究还是按捺下来,转而打探起消息:“先生呢?”
  往常这时候徐先生应该在院子里浇花才是,今日竟不见人影。
  小药童可疑地沉默了下,随手将手边的一本书递给她道:“这是先生吩咐给您的。”等阿沅接过去后,他又补充,“是生辰贺礼,先生说让您慢慢看,看完他要检查的。”
  这是贺礼?仿佛给了高中生一套王后雄。
  阿沅喜爱看书不假,但检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徐先生那人向来吹毛求疵,上次因为她有个问题没答上来,就让她抄了三遍书。
  “……他人不在?”
  小药童收完了书,看看周围没人,终于神神秘秘靠过来小声道:“今日可是七夕,您说先生去干嘛了?”
  七夕也是男女相约游河赏灯的好日子,阿沅心里一阵激动,心里叫嚣着想跟阿娘说。
  徐先生单身多年,徐氏好几次都想替他操劳下人生大事,但每次都被拒绝,久而久之她以为这远房表弟应该是不会成家了。
  小药童出声打断她的遐想,“二姑娘您可不能说出去啊,若被先生知道,我可就惨了!”
  阿沅一脸“我懂”的表情,带着书和小秘密乐呵呵地走了。
  天色将暗未暗,差不多到了和程让约好的时辰。阿沅想了下,将今日刚收到的藕荷色绾带编在发间,又将前些日子程让送的那只宝石蝴蝶给戴上。
  看看镜子里那个一脸稚气的姑娘,她暗自感叹,这鲜嫩的容颜真像花骨朵一样。
  七夕节出门的人不少,临近清水河的那条街上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卖河灯的摊子。阿沅手上已经提着一个兔子灯,便没往那些摊子上去。这是绿绮前几日上街买的,送她作了生辰礼。
  程让紧紧跟在她旁边,用身体挡住汹涌的人群。他原想给阿沅买个河灯的,没想到她自己带了。失望中他往两边的摊子上看,那些花灯都做的十分精致,点亮以后更显生动。
  看了会儿,他突然眼前一亮,手臂勾着阿沅的肩膀带她转了个方向。
  “你喜欢面具吗?”阿沅被他带着来到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有些好奇。面具的式样不多,大多是动物的模样。她一眼就看中了个兔子面具,上面还粘着个白绒绒的毛绒球,超级可爱。
  程让直接拿过来给她戴上,戴好以后,手指没忍住戳了下毛绒球,“你这样好像白毛。”看着就让人想抱一抱。
  阿沅没理他的调侃,视线在摊子上转了一圈,拿了个老虎面具,踮起脚来套在程让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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