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他飘回来了——程十七
时间:2018-11-13 11:57:38

  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送的,她怎么没有印象呢?
  青竹应下:“是。”
  周月明洗手净面,又坐在镜前,卸下钗环。
  ——她方才扮成丫鬟,特意伪装了一番。
  青竹见姑娘更衣,自己也帮不上忙,就抱起了匣子,笑道:“那我这就去了。”
  周月明只嗯了一声:“去吧。”
  青竹离开后,周月明摸了摸袖子,触手软滑细腻,是绣着往生咒的帕子。她轻轻叹一口气,心头微乱。
  纪云开那会儿是要跟她说什么吗?还是她想多了?
  她继续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惊讶地发现,名贴不在袖中。
  她立时站起身,去桌边查看,桌上也没有。她顿时明白,定是青竹进来时,她慌乱之下,将名贴和手札一起放进了匣子里。
  “哎呀……”周月明秀气的眉毛皱起,现在要追回青竹,已经迟了。但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反正那名贴上也是纪云开的字迹。她内心深处隐隐约约有个想法,也许这是一个机会呢,正好可以借机试探一下……
  但很快,她又心生懊恼了,试探什么呢?有什么意思?难道如果“白衣纪云开”是真实存在的,她还要再做点什么不成?
  周月明深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抽了一本书去看,试图赶走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另一厢,周绍元则对纪云开道:“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纪云开瞳仁黝黑,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周绍元笑了笑,又道:“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是不是白费力气?”纪云开忽道。
  他这次回京,自觉看到了一点点希望。
  “嗯?”周绍元挑眉,目光却冷了下来,“是吗?”
  两人的交谈并不愉快。
  青竹抱着匣子匆忙而至,看见世子,愣了一瞬。
  周绍元并未多说什么,示意她上前。
  青竹素知姑娘和世子亲厚,也没有要避开世子的意思,她大步走到跟前,施了一礼,对纪云开道:“纪公子,这是你的东西,还你。”
  纪云开眸光微闪,缓缓接过来,直接打开了匣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手札,他心跳停止了一瞬,仿佛看见她低头翻阅,思及手札里的那些话,他不可避免地一阵耳热。
  他手指微动,竟又翻到一张名贴。
  名贴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而落款的时间却是今年的大年初一。
  他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半年之前的新春,他还在雁鸣山昏迷不醒,又怎会写下这个?
  他脑袋一阵晕眩,眼前忽的浮现出一副画面来:他一身白衣,手指就那么动着,笔自动在名贴上写字……
  他那时候是想给她一份特殊的名贴,不想落了俗套。
  大约是看到了“证据”的缘故,短短数息间,他眼前居然浮现了大量的画面,与名贴有关的一幕幕涌入了他的脑海。他脑袋剧痛,脸色煞白。
  “怎么了?头痛?”周绍元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喝多了?”
  纪云开仿佛没有听见,他心尖微颤,忍不住想,那不是他一个人的梦境,名贴是真实存在的,卿卿还特意把名贴给他。岂不是说明卿卿也是知道的?
  这想法让他心里一暖,先时的种种情绪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他恨不得立时走到她面前,把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理清楚……
  然而此时,他只是双眉紧蹙:“头疼,不过不要紧。”
  周绍元讶然,心想纪云开在战场多年,刀光剑影里打过滚,他既然说头疼,那多半是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咬一咬牙,周绍元对还站着的青竹道:“快去请大夫。”
  不等青竹应声,他就又道:“算了,你回去吧,我再派人去请。”
  一个丫鬟,要支使外宅的人也不容易。
  而纪云开虽脸色苍白,却精神十足,他在周绍元离开后,对青竹道:“青竹姑娘,这东西错了吧?”
  “不是吗?”青竹不解。
  纪云开笑了笑,眸中光华流转,他拈着名贴:“这个错了,回去问问你家姑娘,是不是不够特别?”
 
 
第41章 特殊
  “什么不够特别?”青竹莫名其妙。
  纪云开微微一笑:“你回去只管这么跟你家姑娘说就是了,她自然晓得。”
  青竹不甚明白,却还是接过了名贴。她看着纪云开煞白的脸色,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纪公子还好吧?”
  纪云开的头痛已经被兴奋所取代,他轻轻按了按眉心:“无碍,你去忙吧。我歇一会儿就行。”
  青竹只当他是喝酒太多的缘故,点一点头表示知晓,福身告辞离去。
  她回到房间时,周月明正在发怔,听到脚步声,抬眸问:“送过去了?”
  “嗯,亲手交给了纪公子。”青竹上前,略一迟疑,将藏于袖中的名贴取出来,递到周月明面前,“姑娘……”
  周月明心头一跳,立时站起身:“这个,怎么回事?”
  青竹如实回答:“纪公子当面打开匣子,说这个给错了,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让我转告姑娘。”
  “什么很奇怪的话?”
  青竹依着回忆,模仿纪云开的语气:“这个错了,回去问问你家姑娘,是不是不够特别?”
  周月明蓦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打颤:“他,他果真这么说?”
  “是不是不够特别?”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回忆。年初那会儿,他因为她夸赞徐家表哥所赠的名贴特别,他就用小戏法做了一张名贴出来,不是常见的祝福语,而是一个谜底为“吉祥如意”的谜语……
  她此刻已经能够确定,他也知道这些。那不是她一个人的癔症,那是确确实实曾经发生过的。
  怪不得他破天荒穿了白衣,怪不得他会说那句“经历了这么多”……
  只是,她还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他明明没死,怎么会有魂魄在她身边?活人也可以灵魂出窍吗?
  青竹认真点头:“是啊,他就是这么说的。”
  周月明按下心头复杂情绪,急问:“他还说别的没有?他人呢?”
  “没有再说别的了。”青竹想了想,“纪公子人在无为轩外,姑娘是……”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姑娘是要去找他吗?”
  她寻思着是不是她转达的纪公子的那句话有问题,看姑娘的神色不大对劲儿。
  “我……”这一句话提醒了周月明,要去找他么?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不是,我没有要去找他。”
  先时的那些兴奋与欢喜在顷刻间尽皆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措与茫然。
  知道了那些并非她的幻觉,然后呢?
  她忍不住去想,在“白衣纪云开”消失前,她刚拒绝了他,他们不欢而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而她自己又该怎么面对?
  “姑娘,姑娘!”青竹看姑娘又在出神,“我也觉得姑娘这会儿不该去见他。他喝了酒,正头痛呢,脸都白了。”
  周月明“哦”了一声,心中微觉诧异,她只知道有人喝酒后会脸红,怎会脸色发白?那是不是很痛?
  “请大夫了吗?”周月明定了定神。
  “世子让人去请了。”
  周月明点头,似是放下心来。她随手取了一本书翻阅,却并没有看进去多少,一时想着纪云开的情况,一时猜测着缘由,一时又想着以后该怎样面对他……
  胡乱翻了一会儿,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心说慌什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纪云开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卿卿或是她的人,而是等来了周绍元。
  “头还痛吗?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你要不要先歇会儿?”周绍元问。
  一声“没事”就在嘴边,却被他咽下,纪云开勾一勾唇角:“也好。”
  周绍元目光在小匣子上停留了一瞬,虽好奇究竟是何物,却没细问。
  纪云开一心想知道卿卿的反应,然而她那边却一丝回应也没有,让他满怀期待之余又焦灼不安。
  安远侯见他们久久不回,使人出来询问情况,得知纪云开不舒服,不免担心,让人先带他前去休息,又催人请大夫。对于快结束了的寿宴,他也没了太大的兴致。
  纪云开初时头痛,这会儿已经好很多了。大夫也诊脉说并无大碍,而安远侯却不放心,要留他在府中歇息,又命人回纪家报信。
  纪云开本想拒绝,转念一想,暂时留下也好,或许能早些得到她的回应。
  他真想知道她此刻的神情。
  周绍元冷眼看着,对自己先前的猜测又相信了几分。
  寿宴结束,宾客散去。周绍元则去找了父亲。
  “怎么了?有事?”
  周绍元直接讲明来意:“是卿卿的事。”
  “哦?”安远侯有些意外,颇感兴趣,“你说。”
  他还没询问卿卿的意思呢,这是她直接让她哥来告诉他?
  “卿卿性子倔,她认定的事,很难改变……”
  “哦,那她认定了哪一个?”
  周绍元平复心情,缓缓说道:“她和纪云开不和睦,父亲还是不要再撮合他们了,也别再逼卿卿。”
  “什么叫别再逼卿卿?我何时逼迫她了?”安远侯微怒,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儿子话里的意思,声音稍微低了一些,“我没有再撮合他们。难道云开还不能上咱们家门?不能给我过寿了?”
  周绍元分辩:“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看到了卿卿在屏风后?”安远侯道,“那是让她相看云开的吗?她难道不认识云开?我分明是让她相看别人的!”
  他心头不可避免地感到郁闷,他难得替女儿操心一次,却换来了儿子的质疑。
  周绍元怔了一怔,后知后觉意识到今日宴席上客人的特殊,讶异非常。他这父亲,竟有这样的想法?
  “……这些人都还不错,让她隔着屏风看一看,相中哪个就是哪个了,我也算是费了一番心思……”
  周绍元皱眉:“婚姻大事,岂能这般草率?只凭一面就……什么都不了解……”但是想起之前父亲不顾卿卿意愿逼她嫁给纪云开,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了,至少还给了她选择的余地。
  也不知道卿卿是否知道的父亲的意图。
  他有点后悔了,没能早点帮妹妹选个合适的。
  安远侯不悦:“这还草率?云开倒是了解的多……”
  可是她不愿意。
  周绍元认真道:“事关卿卿终身,还请父亲慎重。我去看看她。”
  他出现在妹妹的院子里时,她正在树荫下纳凉,看见他进来,她直接站起身来:“哥。”
  周绍元叹了一口气,看见妹妹,心不自觉软了几分,他指了指竹椅:“你坐啊。不必管我。”说着他自己也坐了下来。
  “客人都走了?”周月明主动问。
  “嗯,都走了。”周绍元回答,“只除了纪云开。”
  他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好好的。提纪云开做什么?他匆忙换了话题:“父亲今天……”
  “他没事吧?很严重吗?”周月明没留意到兄长后面的话。
  “什么?”周绍元微怔了片刻,继而意识到她问的是纪云开。他忽略心头的讶异,回答,“大夫看了,开了点药,说没什么事,歇歇就好了。”
  听兄长这么说,周月明悄然松一口气,也算是放下心来。
  周绍元眯了眯眼睛:“你担心他?”
  周月明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很快又消失不见:“也没什么,就是问一问。”
  周绍元眼眸低垂,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才知道,父亲今天让你躲在屏风后面……”
  “我什么都没看见。”周月明脱口而出。
  周绍元失笑:“你慌什么?我是问你,有看中的没。”
  周月明抬眸看了他一眼,复又垂眸:”没认真看,都差不多吧。”
  这话倒也不是撒谎,她一眼看见了纪云开,心里不自在,其余等人也就没再细看。不过应该都大差不差。
  “你,你人都去了,怎么也不……”周绍元似乎感到惋惜。
  “哥!”周月明分辩,“我原本就没这个意思,是爹硬要我过来的,我当时心里有事,哪有心思看?”
  “你就不怕他胡乱给你许个人?”周绍元皱眉。
  “随他吧,反正只要不是……”周月明忽然说不下去了。
  “不是纪云开就行?”周绍元双眉拧在一起,“卿卿,你这样的想法不对。”
  周月明脸色微微一变,小声道:“我不是这意思,也没这么说。”她想了想,轻声强调:“哥,我现在并没有很讨厌他了。”
  相反,曾经有段时日,她把他当做了自己人,当成是特殊的存在,就像那张名贴一样,是特别的。
  “嗯。”周绍元自觉失言,他按了按眉心,“抱歉,我喝了点酒。”他偏了头,回想今日客人们的模样:“先不急,我去打探打探。”
  周月明心里一暖,又有些歉疚,低低地喊了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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