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外尴尬。
而就在这时,周洛熙突然停了下来,也不知在想什么。那女人见她突然就动也不动了,十分纳闷,轻轻喊了她一声:“小同志?”
周洛熙被她这一喊,才回过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是回身对于泽川道:“于队,我觉得咱们的调查方向好像错了,真正有问题的果然还是幼儿园。”
听到她这样说,旁边的女人极为迅速地同她丈夫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不吭声。
刚才周洛熙直接拉着那女人的手,于泽川是注意到了的。
难不成,她又发现了什么,才这样说的吗?
离开药厂大门,于泽川先是摇开了车窗,却不忙坐进去。现在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车内被晒得如同烤箱,姑且先通个风,也正好问问周洛熙究竟发现了什么。
“铁口直断的周大仙,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周洛熙道:“之前咱们推测动机,觉着他们既然经济条件不错,不可能是自己把孩子给卖掉了可是如果他们原本就不是为了钱呢?”
眼见于队没有出言反驳,周洛熙斟酌了一下接着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跟当年拼了命也要偷渡去香港的胡老板一样,会有一些人觉得外国的月亮就是比较圆,所以要找机会把孩子直接送出国去,或者是被更夸张一些,被什么邪教组织洗脑了,所以认为把孩子送到什么特殊的地方去更好。”
偷渡的话,于泽川觉着并不太可能,毕竟那些孩子如今太小了,作为父母,心再宽,恐怕也不会放心得下。
至于邪教的可能性,虽然异想天开,却还不是完全没可能。
周洛熙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她在画面中看到的:方才那个母亲正泪流满面地坐在一个类似接待室一样的地方,她周围还有另外两个岁数相仿的女人,都是一脸悲痛,再互相安慰着。
而再远一点的地方,她丈夫正在同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争执。
声音自然是还听不清的。所以周洛熙也只好大胆猜测,再让于队去小心求证了。
于泽川听了这话后,沉默了许久,突然破天荒地道:“一会儿你直接下班吧,我有事要回家一趟。”
什么?你家不就是市局吗?
周洛熙硬生生把这句吐槽憋了回去,愉快地点了点头。别管现在有多少令她焦头烂额的事,能休息一阵总是好的,她也正需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再去回忆一下方才看到的画面。
于泽川开着车从小巷子前绕到了公路上,径直往老城区去了。
看门的佣人远远见到一辆飞驰而来的车辆,直接便开了大门。于泽川也不用人招待,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屋子。
充斥着古典气息的大厅内空无一人,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他毫不犹豫的跑上楼,推开一间卧房的门,启动了电脑。
这年头电脑这种玩意不太具备娱乐作用,工作上的用处也有限,一般人家就算是足够有钱,也未必会买。
于泽川却是驾轻就熟,在极其简陋的英文界面上搜索了一阵。随后伸手抓了一把头发,又狠狠的在桌面拍了一下,转身便直接拔掉了电源,摔门冲向楼下。
在刚刚踏上旋转楼梯时,放慢了脚步。
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轻响自远而近,等他走到楼梯中段时,一位穿着酒红色长裙的姑娘,正一脸惊喜地仰头看着自己。
“小锦,你怎么来了?”故人相逢,他此刻却没心思叙旧。
那女子一开口就是江南女子所特有的软糯口音,“我这段日子,一直都在阿姨这儿借住,只是你一直没回来过,所以不知道罢了。”
于泽川走下楼梯,在她面前站定,道:“是在老家过的也不顺心吗?”
被称为小锦的女人摇了摇头,“不太住的惯而已,他们对我不错,就是不像一家人,反倒没有在这住的自在。”她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又道:“阿姨最近身体都不太好,昨天受了点凉晚上立马就发烧了,刚才还有大夫来看过给开的药,可是公司的事她放不开手,我也帮不上忙……你真的不去看看她吗?”
于泽川似乎有些动容,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的刺痛让他很快恢复了镇定,“我们见了面,三句话不到肯定又要吵起来,她要是真病了,我才不该去雪上加霜到她面前去惹气。”
小锦捂着嘴轻笑,眼睛弯成了两弯新月,随后轻叹道:“川哥,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当时你劝我往前看,不要沉浸在过去里,可现在你看你的样子,才是真的没从里头走出来,我跟阿姨都很担心。”
这些年来,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的提起的事,被面前的人轻描淡写的提起。
他不愿对眼前娇小的人发作怒气,只能用力的把拳头砸在木质的扶手上。“我劝你是因为你的人生不该搭进去,我们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他转身要走,却在刚迈出没两步,便听到了背后低声的哭泣。
他叹了口气,攥紧的拳头艰难地舒张开,同时回过头,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口气显得温和些。“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小锦仍是哭,神情隐忍又哀切。
于泽川抬手,似乎想要拍拍她的后背安慰一下,可又觉着这样亲昵的动作太容易被误会,便放下了手,又道:“总会过去的,你看我现在不做警察,已经很少在第一线出生入死了,等当年真相水落石出,我就辞职。”
十几年前的悬案,不是他想查就能有收获的,如今他甚至连个切入点都还没摸到。
善意的谎言骗不过自己,也安慰不了别人。
他转头不再看小锦的神色,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本该是他的家,然而周围的一切并不能让他觉着怀念。直到彻底出了大门,坐进车里后,才稍微觉得舒坦了一些。
他没有立刻将车开走,而是将自己整个人都瘫在驾驶座上,同时抽出了烟点上,却在已经抽完了一整根才发觉自己竟然忘了打开窗户。
他眼神却不自觉的往手边空着的副驾驶位置瞥了一眼,那小姑娘矫情的很,每一次坐自己的车,都要唠叨自己几句,只要一点上烟,就非把窗户开到最大不可。
现在没人这么干,他还就有些不习惯了。
摇开了车窗,他正要把烟头扔出窗外时,突然回忆起一件事。
上次是不是她说,我要有烂桃花的?他当时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周洛熙指的是她自己,所以才阴阳怪气的。
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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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洛熙难道的有了半天的空闲,大脑却拒绝这突如其来的安逸,固执地停留在工作状态。
此刻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严语打个电话过去,看能不能再套出些情报来。
从最早的抵触和恐惧情绪中走出后,周洛熙突然觉得严语虽然处处透着诡异,但所做的事情,也许并没那么荒谬可怕又毫无逻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为了自己活命就拉别人当替罪羊,这种事她自己干不出,可其实也能勉强理解。
她自从赶鸭子上架当了这几个月的调查员之后,阈值一再被刷新,只要不是个报复社会的疯子,就还可以交流。
正在周洛熙内心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猛的听到了敲门声。
她在s市可没什么亲朋好友,瞬间心情如同地球上最后一个人那样沉重,小心地踱到门边,她问道:“谁呀?”
“是我。”
打开门后,见到了刚刚才分别没到六个小时的,熟悉又令人安心。
于泽川神情严肃,一言不发地挤了进来后将门关紧,随后道:“摸骨这项技能,可以通过后后天学习掌握吗?”
“啊?”
可能是被案情逼得太紧,眼前这人又总是没日没夜的加班,终于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于队长:委屈,还以为媳妇说的是她自己,白高兴了
周洛熙:……内心戏这么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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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周洛熙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 用看傻子的怜悯眼神注视着于泽川。
然而她面前的人, 自认为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从前不相信一切怪力乱神的东西, 并且为此而困扰了十几年,始终觉着是自己一定有哪里做得不够, 才会让真相埋尘。
然而如今,有人证明了这世上,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能力存在。
作为一个接受正常的信息长大的人, 他不迷信, 可也不迂腐, 不至于将“科学”当做信仰去证道。所以在确认了周洛熙真的可以预知未来的情况下,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以一种辩证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
周洛熙虽然被他的行为吓得懵了,却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现状。
不愧是于队, 她自己当初都战战兢兢地核对了很久, 这位可倒好, 非但没把自己当成牛鬼蛇神给解决掉,反而还要学。
她为难地抓了抓头发, “这东西是天生的,说不明白, 真教不了别人。而且其实没那么有用,误打误撞猜对的时候有, 大部分时候模棱两可,做不得准的。”
“如果说,我直接雇你帮我去预测一些事情,这桩生意你接吗?”
这倒不难, 周洛熙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眯起眼睛笑道:“那作为交换,我之后再接别人的私活,你能不能网开一面,替我打打掩护啊?”
于泽川也没犹豫,直接答应下来,他不是不懂变通之人,况且虽然这小丫头之前赌咒发誓再不去给人算命了,但八成就是句敷衍的话罢了。
世界观的崩塌也并不能阻止于队热爱加班的心。在话题又回到了案件之后,于泽川神色很快的恢复了冷静,仿若刚才的失态全是周洛熙的错觉。
“你之前所猜测的方向是没错的,这些孩子恐怕真的是被她的父母亲手送了出去,只不过恐怕他们是被骗了。”
周洛熙瞪大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几位失踪孩子的父母显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家里也富裕,并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冒险做出这样的事,结果仅仅是被骗了?
不,虽然十分荒谬,然而真相恐怕就是如此,因为她之前所看到的画面里,那两位母亲可是在哭着。而老刘在最后已经冲上去揪住了那个外国人的衣服领子,显然不是像之前对待他俩时是在做戏,而是真情流露。
预测到的画面,往往都是发生在几天之内的,那么显然这几位父母,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被愚弄了,而他们的孩子再也不回来了。
严语说的果然没错,就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震惊之余,周洛熙还不忘问了一下这线索到底是自哪里查到的。
毕竟于泽川在早上把自己送回家之后,也不会只消失了六个小时,在这几个小时之间,他一定自某处查到了关键线索,才可以这样笃定。
余先生习惯性的将手伸进兜里,摸出烟盒之后,却见对面的小姑娘眼神不太对了,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是坐在人家的家里。
他别过脸去轻轻咳了一声,把烟盒又塞回了口袋,举起双手无奈的道:“别这么看我,不抽总可以了吧。”
随后又生硬地转了话题道:“互联网知道吧?”
周洛熙反应不慢,原来是在网上查到的?她有点想笑,脑海中蹦出于泽川一脸严肃地在知乎发了个问题,然后各路大神来发散思维编故事的场景。
咳,她也知道这个年代还没有知乎,也没有百度,但是查案去网上搜,怎么听都透着不靠谱的味道。
“知道是知道的,可是上边的消息内容来源不一定真实可靠,没什么参考价值吧?”她委婉地提醒道。
于泽川仿若没听懂她的暗示,随后道:“在一些需要特殊跳板才能看到的网站里,会有一些告示板来发布一些见不得光的悬赏,全部匿名,都是些违法犯罪的勾当,你之前提到过关于国外,我就去查了一下。”
这让周洛熙立时联想到一个词:暗网。
在她的时代,这个名词也只常见于一些都市异闻中。在一些网络小说里,总有一些不走寻常路的黑客,在暗网上面悬赏一些比特币,就什么情报都可以查出来。周洛熙一直以为那些都是掺杂着妄想
没想到,这东西不仅真的存在,而且于这个年代,就已经同华国有关系了。
在这个年代,网络还不发达,纵使是是市局里的电脑,也只是连在局域网内用于数据的储存和传输。也不知道于泽川是为何能这样神通广大地查到,在暗网的匿名悬赏网站上,有一则几个月前发布的告示,高额悬赏要买一些“货物”——样貌,头脑,家世都不差的孩子,而且一定要是亚洲人。
一切太过巧合。
“这个悬赏的人,要买这样的孩子做什么?”
于泽川摇头,“这就查不到了,悬赏发出去没过多久,就已经有人接了单子,所以最早的页面早就被删掉了,我所看到的只有保留下来的截图而已。”
这就不难做出假设,也许是有这样专门拐卖了孩子卖给外国人的犯罪团伙,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就接下了这单子。
也不知道他们给这些家长惯的什么迷魂汤,让他们自愿的把自家的宝贝疙瘩,交到了他们手里。
这样一来,其实也就很能理解了,且不说最早那家幼儿园的两个孩子,全是凭父母单方面的证词才认定孩子是在园内失踪的。剩下的两个也全都是孩子主动要求独自一个人行动,这才失踪的。
倘若他们是被父母教唆,故意主动从幼儿园离开的话,确实是有可能在别人无知无觉的前提下成功。
就算一次不成,再试一次也没关系,那些那些失败的尝试只会被老师当作是孩子偷懒或者贪玩。
只有真正成功的一次,才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直被父母疼爱着的孩子,并不会担心自己被骗了,而事实上,这些父母恐怕此刻还觉着自己是给儿女谋求了更好的未来呢。
“那接下来该怎么查呢?如果是真的,那这些孩子现在会不会已经……”
于泽川叹了口气,“倘若只是为了抓人,那么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守株待兔,盯紧了这些孩子家长,他们早晚会再同对方联系,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约定的,但也绝不会信任到可以长期不联络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