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正好我也馋了。”苾棠站起身,“善觉寺的素斋可是一绝,咱们可以在那里用过午膳再回来。”
“去哪里用午膳?”怀王萧昱衡进来了。
萧玉灵一边兴奋地把斗篷披上,拿过宫女准备好的小手炉,一边说道:“去善觉寺,哥哥,你去吗?”
萧昱衡眼睛一亮,“去呀,我也想吃善觉寺的素斋了。走,我护送你们。”萧玉灵自然有侍卫跟着,他不过是找个借口也去躲懒罢了。
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出了殿门,走到快出宫的地方又遇到了萧昱琛。
“三哥,我们去善觉寺,你去不去?”萧昱衡问了一声,又摇摇头,“你那么忙,肯定不去,我们走啦。”
他摆摆手,转身的时候身上的大氅扬起一角,擦到苾棠的斗篷上。
萧昱琛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上次我让你写的关于如何妥善安置伤病将士的申论,你写好了?”
“啊?三、三哥,这个事也不急嘛,下次再说吧。”萧昱衡顿时苦了脸,他本来就想躲懒,却被肃王捉了个正着。
萧昱琛神色不动,鼻子里却轻轻哼了一声,“将士们为了保家卫国,浴血沙场,受了伤生了病,从战场上下来却没人关心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们暖不暖,有没有大夫给他们医治?”
“哎,三哥,好三哥,你别说了,我这就去写。”萧昱衡歉意地看看萧玉灵和苾棠,“阿灵,棠棠,我不能陪你们去了,你们自己当心点儿。”
萧玉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事,三哥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好好写吧。”
怀王垂头丧气地又回去了。
萧昱琛黑漆漆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满意,“好了,老四去不了,三哥陪你们去。”
“殿下不忙吗?”苾棠担忧地看看他,最近他怎么好像变清闲了,难道是在朝堂上被排挤了?
三个人一起往外走,萧昱琛步子放缓,“我正好要去善觉寺找了智大师,顺路。”
肃王骑马,两位姑娘坐马车,一路上萧玉灵拉着苾棠又问了好多会试的事。因为沈书远参加过乡试的,和会试一样是连考三场,每场三天,要在考场过夜,所以苾棠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表哥能应付的,乡试的时候他也没生病,出考场的时候还好好的,还算精神。”苾棠安慰道。
萧玉灵的脸一下子红了,“谁、谁问他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苾棠好笑地看着她躲闪的神色,“不过——”
“不过什么?”萧玉灵立刻紧张起来。
“不过乡试的时候是在八月,天气不冷不热,还算好应付。”苾棠叹道:“会试可是在二月,很冷的。”
萧玉灵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那怎么办?”
苾棠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这次去善觉寺正好为表哥祈福,希望佛祖保佑他顺利度过这次会试。”
萧玉灵用力点点头,暗暗下定决心,等会儿一定要用最大的诚心,为他求一枚平安符。
马车外,肃王薄薄的唇角勾了起来,小丫头平时挺乖的,和萧玉灵在一起就会欺负人了。那沈书远是当朝首辅家的嫡子,冻着谁也不可能冻着他,一件狐皮大氅就足以御寒了,要是连他都受冻,那么多的寒门学子可怎么活呢?
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善觉寺。
善觉寺在半山腰,萧玉灵为了表示诚心,不坐软轿,要自己走上去。
上山的路是整齐的青石台阶,打扫得干干净净。
才走了一半,萧玉灵就累了,“怎么这山路这么长,善觉寺要是建在山脚下就好了。”
苾棠也有些腿酸,“要不让人背你上去?”
“不要!”萧玉灵坚定地摇摇头,“我要自己走上去。”既然是为他求平安符,自然要有诚心。
苾棠走在中间,萧玉灵在她的右手,萧昱琛则在她的左手。
渐渐地,她微微有些气喘,白皙莹润的小脸上带了一丝绯红。
萧昱琛喉结滚动两下,黑眸变得幽深。
苾棠仰头看了一眼善觉寺,暗暗叹了口气。突然,她的左手腕被人握住了,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竟然是先去看萧玉灵,见她丝毫没有察觉,这才扭头去看萧昱琛。
他神色平静,高大修长的身子挺拔俊逸,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就像握着她手腕的另有其人似的。
即便是隔着衣袖,没有直接摸到手腕,苾棠也觉得不妥。她轻轻摇了摇胳膊,试图挣脱开他的大手。
那手就像铁钳一样,明明只是松松地钳制着她的手腕,她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苾棠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了。她不敢动作太大,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甚至不敢扭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萧玉灵,见她无知无觉,这才微微低头,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萧昱琛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此刻正环在她的手腕上。她的手腕纤细,他的手只是松松地环着,却绕了一圈。
那大手的主人却淡然地看着前方,不疾不徐地沿着台阶而上,根本就没看她。
苾棠不敢开口,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好像根本没人察觉什么。她心中稍定,她的斗篷和萧昱琛的大氅挨在一起,外人很难发现他握着她的手腕,最多是两人离得比较近而已。
也不知道萧昱琛是怎么用力的,苾棠发现,有他拉着自己,这山路走起来省力多了。
这时她才明白萧昱琛为什么要拉着自己,原来是帮她上山啊,她有些赧然,人家是好心帮忙,她却好像想多了……
到了善觉寺,萧玉灵摸出帕子擦了擦汗,“哎,棠棠,你怎么好像不是很吃力?都没冒汗。”
萧昱琛的手早就离开了,苾棠也不再慌乱,摇头晃脑地说道:“这区区山路,哪里能难得倒我呢?”
萧玉灵疑惑地皱起眉头,她什么时候体力这么好了,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多才对啊。
“走啦。”苾棠碰了碰她的胳膊,“该去求平安符了。”
三人进了善觉寺,先在厢房歇息了一阵才去上香。萧昱琛留在院子里,苾棠和萧玉灵进了大殿。
没多会儿,苾棠就出来了,“殿下,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要去找了智大师吗?”
“刚才褔公公去看过了,不巧,了智大师不在。”萧昱琛扭头看了眼跟来的褔公公。
福公公连连点头,“不在!奴才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做为肃王府的总管,就得装得了瞎子撒得了慌,主子牵了人家姑娘小手,就得当作没看见,主子要哄小姑娘,自己就得帮腔。褔公公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这样啊。”苾棠有些同情他,“那你不是白跑一趟了?”
萧昱琛笑道:“无妨,下次再来就好了。棠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阿灵呢?”
苾棠皱了皱鼻子,“阿灵要求平安符,不让我在一旁看,让我出来自己逛一逛。”就算不看她也知道这平安符是为表哥沈书远求的。
“既然如此,干等着也没意思,棠棠陪我在寺里走走。”他说着话,也不管苾棠同意不同意,脚步已经迈开了。
苾棠只来得及迟疑了一瞬,见他已经走了,连忙跟了上去。
第50章
善觉寺环境清幽, 两人缓步而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苾棠已经习惯了和他并肩,不再像以前那样, 为了身份尊卑非要走在他的侧后方了。
“咦, 这里的迎春花开了。”苾棠眼尖地发现一块很大的白石头旁有一丛迎春,已经绽出了点点嫩黄。
迎春花旁边有个木头长椅, 萧昱琛道:“棠棠, 在这里坐会儿吧。”就算有他拉着,她上山肯定也辛苦,刚才又只在厢房里歇息了片刻就出来了。
苾棠正是走得有些累了,闻言走到长椅一端坐下, “殿下也坐吧。”
萧昱琛走了过来, 他却不坐在长椅的另一端, 而是坐在了正中间,和苾棠只隔了一拳的距离。
苾棠歪着头看了眼他另外一侧长椅空出来的一大块地方, 嫣红的唇瓣张了张,又闭上了, 她可不敢开口让人家堂堂亲王“挪远点儿”。
“棠棠在看什么?”萧昱琛声音低沉。
“呃,没什么。”苾棠老老实实地收回了目光,算了,他喜欢坐哪儿就坐吧,她管不了。
萧昱琛的黑眸中漫上了一丝笑意, 不知为什么,他就喜欢看她这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 有时候,他会想着要是自己再过分一点点,小丫头会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凶,骑到自己身上捏着小拳头一通乱捶。
苾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她微微有些不自在,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脚上却好像爬上了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
她的脸立刻就白了,一把抓住了萧昱琛的衣袖,“殿下,脚、脚上……什么东西?”不会是蛇鼠之类的吧?
她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显然吓得要死,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迅速泛起了水雾,抓着他衣袖的手指骨节都泛白了。
萧昱琛飞快地看了一眼她的脚,顺势将她揽进怀里,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轻颤,大手在她纤弱的后背不轻不重的抚摸着,安慰道:“不怕,棠棠别怕,有我在。”
娇软的身子一入怀,萧昱琛的心就颤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感受着她柔软,她的玲珑起伏紧贴着他,少女幽幽的香气萦绕在鼻端,他忍不住将头埋在她的后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苾棠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她被脚上奇怪的东西吓坏了,此刻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怀抱温暖坚实,健壮有力的双臂环抱着她,男子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包裹着她,一颗快要跳出喉咙的心才稍稍安定些,“殿下,快看看,到底是什么?!”她的脚不敢乱动,生怕被惊动了那东西,被咬上一口。
“不是可怕的东西,放心。”萧昱琛真不想松开她,可又不忍心她吓成这样,垂眸看着她露出来的一点雪白柔腻的后颈,双臂稍稍收紧了些,黑眸闭上,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松了手,弯腰从她脚上把那捣乱的小东西捏了起来,“棠棠,看。”
苾棠眯着眼睛看了过去,打算要是什么可怕的蛇鼠之类就赶紧把眼睛再闭上,却见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一只……小乌龟。
那乌龟还没长大,比萧昱琛的手掌还要小一些,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苾棠。
苾棠松了口气,气呼呼地伸出手,白嫩的指尖在它的龟壳上轻轻戳了一下,“你乱跑什么?可吓死我了!”
“应该是从放生池里偷跑出来的。”萧昱琛见她脸色恢复了正常,“这里离放生池不远,等会儿再把它送回去好了。”他说着话,把那小乌龟又放到了地上。
待他重新直起身子,苾棠才发现自己半倚在他的怀里,想到刚才他抱着自己,她的小脸一下子涨红了,慌里慌张地往一旁挪了挪。
可她忘了自己本来就是坐在长椅边上的,这一挪险些摔下去,身子一个歪斜,她惊叫一声,双臂扬了起来。
萧昱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往回一带,苾棠又栽进了他的怀里。
不过这次他没有抱紧她,只松松地拢着她的身子,她的手在他的胳膊上一推,他就顺势放开了她。
苾棠僵硬地挺直身子,不敢再乱动,低着头盯着地上的小乌龟。
“棠棠。”萧昱琛唤了一声,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这两个字好像在他的五脏六腑中拐了好几个弯似的,带着一股莫名的缠绵。
苾棠的小脸越来越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小乌龟就这么好看?”
苾棠点点头,看了一会儿,她发现这小乌龟还挺可爱的,尤其是它还不跑远,就在自己脚边慢悠悠地爬来爬去。
“比我还好看?”
苾棠的头点了一半,才猛然听清他问的到底是什么,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它没有殿下好看。”
“棠棠的意思是……我也很好看?”
苾棠的脸红得都快要滴血了,勉强点点头,艰难地说道:“殿下龙章凤姿,犹如芝兰玉树,自然……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