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们在赶路吗?”水靖悠悠道,“这是唯一的官道吧!”
侍卫心领神会, 带着一些人去帮忙,其余人留在原地保护水靖。
不多时, 侍卫们回来,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个长相敦厚的少年, 看装扮,应该是那个商队的主人家。
少年可能被吓的不轻,一张脸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抖着嘴唇说道:“多谢恩公出手相助,否则,我们所有人今日都要命丧在这里了。”
水靖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缓缓开口道:“十两银子。”
少年怔了一下,一脸疑惑的看着水靖,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水靖也不做声,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少年顿时紧张起来,开始仔细的琢磨,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缘由,总不可能是救他们的酬劳吧,那这十两银子也太便宜了。
少年又小心的看了水靖一眼,心里莫名一颤,赶忙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一旁的侍卫。
水靖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少年愣住了,待回过神来再要问时,车帘已经放下。
侍卫做了个“请”的姿势,少年只好走到一旁,呆呆的看着马车自眼前缓缓离开。
“主子,刚才那群流寇的身手不简单,恐怕不是普通的流寇。”侍卫小声的说道。
水靖“嗯”了一声。
文东延笑道:“主子不派人保护那年轻人吗?”
“爷又不是开善堂的。”水靖顿了一下,又说道,“他到家以前应该不会再遇到危险,估计想害他的人也没想到这次会失手。至于回了家以后……反正爷提醒过他了,就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提醒啊……”文东延转动着手中的棋子,慢吞吞的说道,“这次的十两银子赚得倒是容易,不过还是要恭喜主子又有私房钱了。”
不久前才被没收了私房钱的水靖:“……”
“少爷!少爷!”
焦急的声音终于唤醒少年的神智,他揉了揉额头,道:“赵叔,怎么样了?”
“都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东西倒没有坏多少,只是……”赵叔的脸上露出悲痛的神色,“老周他们都死了,咱们就剩下不到十个人了……”
少年垂下眼帘,沉声道:“先找最近的义庄安置他们,以后再接他们回家厚葬吧!”
赵叔闻言点了点头,“对了,少爷,刚才救咱们的是什么人?这救命的大恩,咱们总要报答人家。”
少年一听,立刻懊恼道:“怎么办,我刚才忘了请教了!”
赵叔愣了,“少爷不是已经呆了好一会儿吗?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给了十两银子然后得了一句话……少年想到那句话突然手脚冰凉起来。难道那些流寇并非偶然,而是有人要害他,而害他的那些人还是……他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赵叔见少年脸色不对,以为他是为没有问恩人名字的事愧疚,忙安慰道:“少爷不必内疚。老奴刚才看了恩人的马车,那马车制材上好,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那些下人们也个个身手不凡,想来马车的主人应该非富即贵,估计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若以后有缘再见的话,咱们再好生感谢便是。”
而不远的边关,也有人满怀感恩之情。
“翠芳啊,俺们可得好好谢谢你大姑。不管大牛和两个娃能不能救回来,这个恩俺们都是欠了,俺们就一定要报答人家。”穿着深蓝色粗麻衣的瞎了一只眼的老妪抓着一年轻妇人的手殷殷嘱咐道。
徐翠芳点点头,道:“娘,俺晓得的。您放心,俺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会报答大姑的。”
徐氏欣慰的笑了笑,却因为瞎了的眼看起来尤为悚人,“记得就好,记得就好。你大姑刚来的时候你还怀疑人家,你这孩子多疑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徐翠芳顿时尴尬起来。
她男人和两个娃都生的是不知名的命,这病就是金山银山也不一定能治的好,更别说她家里穷的也就能勉强能混顿饭吃。虽然有村民们集资帮她男人和两个娃治病,但大家家里境况也都差不多,哪有这么多闲钱。
刚开始城里的大夫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开了些药,没想到吃了几副倒真见了效,大牛和娃们虽然还不省人事,但却不说胡话了,只是之后就再没起色过。大夫和陪她一起来的村民都让她放弃,准备棺材等着办后事,但那是她的男人还有孩子,哪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
已经放弃的村民将消息带回村子,她娘徐氏听说了,也收拾包裹进了城。之后她们一家便住在个破庙里,白天徐翠芳出去做零工,徐氏就照顾病人、煎药喂饭什么的。如此没过多久,就遇到了这个所谓的大姑。
这大姑是从外地来的,来这里寻亲戚,经过破庙的时候就进去歇了脚,然后就与她娘攀谈了起来,这一攀谈起来,才知道要找的人就是她爹。什么幼年遇到马匪失散、爹娘临死前的嘱咐、多方打听终于打探到了消息云云。
徐翠芳总觉得这也太巧合了些,就把自己的疑惑说给了她娘听,问她娘有没有听她爹说过亲人的事情。然后徐氏反问了一句“骗她们有什么好处?”,她也就没话说了。
要说贪财的话,她家不仅没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要说人的话,她家还有三个生死未知的病人;要说贪色的话,她虽然年轻,但长得也就勉强能看,卖都卖不了几个钱。
这么一想,徐翠芳也就消除了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姑的怀疑。
之后大姑又是给她们租房,又是请大夫抓药,不让她为钱财上的事操心,让她可以专心的照顾大牛和两个娃,徐翠芳真的是感激不已。即便徐氏不说,她也会牢牢记得这份恩情的。
徐氏和徐翠芳母女口中的大姑素娘此时正在发愁,大牛和两个孩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新送来的保命丸也逐渐的不管用,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她家主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啊?
又是几日的光景,大夫们都说没了指望,徐氏和徐翠芳哭的死去活来,就在这痛哭声中,一身疲惫的水靖总算赶到了。
素娘赶忙将水靖等人请了进去,为了不吓着徐氏母女,水靖只带了万离和文东延两人过去,当然,暗中保护的暗卫没有算在其中。
“嫂子,翠芳。快看我带谁来了。”
徐氏母女泣不成声的看过去,见是三个不认识的人,也没有那心思去打招呼。
“这是我特地从外面请来的神医,他们若是也没有办法的话,大牛和两个孩子恐怕就真的要……”
素娘说的含蓄,徐氏母女却听到了话外的意思,就是大牛和两个孩子还有救活的希望,当即给水靖三人跪了下来,砰砰的磕头,不住的哭求。
素娘等人忙上去将她们拉起来,说神医治病需要安静,她们先出去避一下,晚一刻大牛和两个孩子就多一分危险。
徐氏母女一听忙不迭的退出了房间。素娘总算松了一口气,也恭敬的退了出去。
“去吧,神医。”水靖看着万离说道。
文东延笑道:“没办法,这种时候,主子您的神算名号总没有神医来的管用。”
水靖冷哼了一声,踱了过去。
早就对离奇病症好奇不已的万离已经开始了把脉。
水靖则细细的观察大牛的面相,“这人山岳无昏暗,而且有川字纹,当为将相。”
文东延皱了下眉头,“曾是将军?这般年纪就是将军的话,不是有大才就是有背景。”
“应该是有背景吧……”水靖喃喃道,“爷觉得他有点面熟,好像以前见过似的。”
“您见过,什么时候?”
“应该很久以前了吧,但又想不起来……”
“是在京城见的还是京城以外?”文东延决定一点一点的缩小范围。
“……好像是京城……”
“京城,将军……”文东延思索着,“京城的武将虽然不少,但年纪不大、在五年甚至更早以前就做过将军甚至上过战场的应该没有多少……”
“……不会吧……”水靖像是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好像还真的有些像……”
“主子这么快就想起他是谁了?”文东延诧异。
水靖动了动嘴唇,艰难的说道,“如果爷没记错,他应该姓史……”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有猜出来的吗???
谢谢小天使 淇纸 的地雷哦!么么么么!
谢谢以下小天使送的营养液哦!么么么么!
读者“你家的喵叫你回去铲屎”
读者“时怜自向阳”
第38章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上个语文课,请跟我一起读:史瞿qú,史鼐nài,史鼎dǐng
文东延皱着眉想了一想,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是史瞿!?”
也不怪他如此惊讶。
金陵四大家族的贾史王薛中, 史家是世袭的保龄侯。最早的保龄侯是跟太/祖皇帝打天下然后做了尚书令的史公,因“传嫡不传庶, 传长不传贤”的规矩, 史公死后由他的嫡长子继承了爵位。这第二任的保龄侯有三子,还都是嫡子——长子史瞿,次子史鼐,三子史鼎,这兄弟三人的年龄也相差不大。可惜这第二任保龄侯不是个命长的,战死沙场后, 史瞿成为了新的保龄侯。只是没想到他的寿命比他爹还短, 英年就死在了沙场之上。他家里已经怀胎十月的妻子乍闻噩耗, 悲痛中产下一女后撒手人寰。因女子不能继承爵位, 又因“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次子史鼐继承了爵位。太上皇因感念史家父子两人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 便又封三子史鼎为降等袭爵的忠靖侯。
可是史瞿如果还没死的话,那么继承了他的爵位的史鼐该怎么办?
文东延震惊之余终于回过神来, 看着大牛,干涩的问道:“主子, 您可看清楚了,他……真的是史侯爷?”
水靖有些为难,又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 才说道:“爷不过就见过史瞿几面,还是很久以前的事。确定的话爷不敢说,只能说有点像……”
“记得史侯爷是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吧……?”
“军报是这样说的,说他追击外族的时候失去了踪迹,找了三个月都不见他的踪影,朝廷便宣告了史瞿的死亡。葬礼据说办的挺大,不过棺材里只有史瞿的衣服和随身用品。”
“也就是说史侯爷是不是真的死了根本没人知道。”文东延叹了一口气,“若这大牛真的是史侯爷的话,果然是失忆了。”
水靖:“……”好俗的桥段!
“……奇怪,真是奇怪……”万离紧促眉头,喃喃自语道。
水靖和文东延怔了一下,又把视线移到了病人的身体上。若大牛死了,琢磨他是不是史瞿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