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靖问道:“怎么?连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他们真的没救了?”
“倒是可以救活。”万离说着又翻了翻大牛和两个孩童的眼睑,“只是这脉象不过就是浮脉,和传来的消息一点都不符合。”
“会不会是那些大夫医术不精?”
“浮脉可以说是最简单的脉象了,若是连这个也看不出来,那连行医救人的资格都没有。”万离疑惑,“一个大夫医术不精也就罢了,难道个个医术不精?”
“反正他们可以救活了是吧?”水靖抓住了重点。
万离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水靖知道他的心思,无非没有了奇难杂症让他研究。但对他而言,只要人能救活就成,至于是什么病症他可没兴趣知道,因此轻松道:“那就行了。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救他们吗?”
万离有些不情愿又有些无奈的点点头,拿出针包,开始施起针来。
水靖和文东延退到一旁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怪道那跛足道士会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又说大牛应是无命无运之人。史侯爷已经被死亡又消除了户籍,爵位也已经由他弟弟继承,可不就是无命无运吗?”文东延分析着,“他出现的当夜史侯爷和两个孩子就害了病症,难道是他下的毒手?”
“史瞿若还活着,爵位就轮不到史鼐,更何况史瞿现在还有一个儿子了。难道……”水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是史鼐的人?”
“属下不这么认为。跛足道士与癞头和尚做的事情表面上看没有关系,实际上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主子您还记得吗?跛足和尚还提到了风流孽鬼。什么是风流孽鬼,为什么为了‘它’,史侯爷和两个孩子就要死。”文东延顿了一下,“还有一点,史侯爷是荣国府史老太君的侄子。要说跛足道士与史鼐有关系,属下倒觉得跛足道士和荣国府更有渊源才是。”
水靖灵光一闪,“那个含玉出生的宝玉?”
“也许。反正人我们已经救回来了,只待静观其变,总会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的。不过……”文东延看向大牛,“死而复生,本朝从未有之。前朝倒有记载,一书生不知所踪二十余年,官府早已判定了他死亡。待他回来时,妻子早已改嫁,家产也被族人尽数分尽。书生因被消除了户籍,不能购置田产,不能结婚生子,也不能考取功名。书上记载他多次寻官府重立户籍,可惜直到死时也没有成功。史侯爷就如这书生一样,而且,这其中还牵扯到爵位的问题。保龄侯史鼐的名字早已登记在册,若要归还,只怕没那么容易。史侯爷回去,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不过主子若是愿意帮史侯爷的话,户籍、爵位应该都不是问题。”
“我们一开始就打着把水搅浑的主意,水自然越浑越好。虽然史鼐很可怜,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爵位本来就不是他的,还是还给它原本的主人才是正道。”
“可怜?”文东延挑了下眉,持不同意见道,“属下倒不这样觉得。史侯爷不出事,他不过就是侯爷的弟弟。如今当了六年的侯爷,尝到了当侯爷的滋味,应该感到幸运才是。”
“可惜史鼐不会这么想。”水靖悄声笑了起来,“把已经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那还不得呕死!”
大牛和两个孩童果真好了起来,当日就见了效,原本已经滚烫的身体也降下了温度。
徐氏母女喜极而泣,对着水靖等人又是好一通感谢。
万离却有些意兴阑珊,兴致缺缺。
既然大牛能够救活,水靖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便去了云州城最大的客栈,包了个院子,让手下人布置一番,勉强住了下来。
才刚住一晚,素娘就打发人来报,说大牛和两个孩子又不行了。
水靖和文东延忙赶了过去,万离没有随他们去客栈,而是留下观察大牛和两个孩子的病情。有他在,人却还是不行了,看来这次凶多吉少。
到了地方一看,他们果然已经奄奄一息。水靖疑惑,万离可从来不是会信口开河的人。
“阿离,你昨儿不是说可以救活的吗?”
万离也很纳闷,“昨儿的脉象明明是浮脉。今早再把脉的时候脉象就一片混乱了,与传来的消息一样,说浮不浮,说沉不沉,时快时慢,轻时犹如无脉,重时犹如鼓声震天。而且将所有的方法都用上,都没有把他们的热度降下来。实在奇怪的很。”
徐氏母女又在哭的不能自已。水靖上前看去,大牛和两个孩子果然已经面带死气,命不久矣。
“昨天有奇怪的人来吗?”水靖特指的是跛足道士和癞头和尚。
素娘心领意会,道:“所有人都问过了,没有任何动静。”言下之意,在周围监视的暗卫也没有任何发现。
那就奇了怪了。
水靖百思不得其解,又看向大牛。
更怪的事情发生了。大牛脸上的死气竟逐渐的消散,直到不见一丝踪迹。
水靖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重新看,果然是没了死气。再看两个孩童,与大牛一个样。
文东延察觉到水靖的不对劲,低声问道:“主子,怎么了?”
水靖没理他,对万离说道:“阿离,你再去为他们把下脉。”
万离不明就里,挠挠头,又重新把起脉来。
右手指刚放到大牛的脉搏上,万离猛地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震惊。他又忙为两个孩童把了脉,惊道:“怎么会这样,竟然又都变成了浮脉!?我看过不少医书,也遇到过诸多疑难杂症,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
水靖见万离情绪激动,只好说道:“他们是什么病症以后你再研究,先救人要紧。”
万离忙点头。
“主子早已知晓他们转危为安了?”文东延奇道。
“‘面带死气’爷还是会看的。”水靖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
文东延也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脸色古怪的看了水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
一番忙乎,水靖和文东延又回了客栈,及至第二日,水靖本想去过去看看,却被文东延拦了下来。直到有人来报大牛和两个孩童又不行了,他们才过去。
“原以为他们的脉象会在昨天的那个时间变回浮脉,谁知道等了半天脉象还是一片混乱。”万离不觉气闷,“脉象总是变来变去的,倒与服了五行丹的人查不多。但五行丹只会每月发做一次,发作的事情犹如被虫蚁啃食,症状一点也不符合啊。”
文东延问水靖:“怎么样?”
水靖答道:“死气在逐渐的消失。”
待死气消失后,脉象果然又变成了浮脉。
万离一脸的莫名其妙,文东延脸色颇为古怪,说道:“主子,我们今晚就别回客栈了。”
“住在这?”水靖想了一下,“也是,总是跑来跑去的也够累的,还不如在这里住下。爷这就让素娘给我们收拾两间屋子。”
“不是……”文东延阻止道,“属下的意思是请主子留在这间屋子里,直到第二天。”
“……为什么?”
“属下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需要论证。”文东延安慰的笑道,“主子放心,今晚有属下陪您下棋,您不会感到无聊的。”
水靖表示,作为一个总是输棋的人,他一点也不期待下棋。
下棋的时间分外无聊,水靖靠着软垫打了一夜的瞌睡,第二日起来后腰酸背疼,心里万分后悔听了文东延的话在这里干坐了一整个晚上。
“奇怪……”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万离说的最多的就是两个字。
“又怎么了?”水靖摇晃了下酸痛的脖子,问道。
“他们的脉象没有变的混乱,而且情况比先前好了一些。”万离回道。
文东延缓缓道:“看来属下猜测的果然没有错。”
“怎么回事?”水靖和万离同时好奇的看向他。
文东延道:“只要主子在这里,他们的病情就会好转。主子不在,他们的病情就会急转直下。”
水靖懵:“……什么意思?”
文东延犹豫:“属下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主子的王霸之气压了他们身上的邪气吧。”
水靖:“……”
那个王霸之气为什么听起来有点像王八之气呢?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第39章
万离睁大细眼看着水靖, 一脸狐疑,似乎在考虑水靖的“王霸”之气, 是不是真的可以治病。
水靖一副“爷信你才有鬼”的架势,冲文东延翻了个白眼, 转身离开。
在这里坐了一晚, 他要回客栈舒舒服服躺着睡觉。
文东延紧跟在后面,“您别不相信。那跛足道士和癞头和尚本就来历不明,当年忠义亲王性情大变,您也说忠义亲王有可能中了巫蛊之术。史侯爷和两个孩子突然害了重病,还是怪病,若不是中毒, 就只有魇魔可以说的通了。”
“那就去找和尚道士去。”水靖马上接口道。
“现在不是有爷吗?”
“那什么王八……王霸之气的, 爷就从没听过。”水靖不甩, “也许他们之前只是病情反复, 现在才开始好转了!不过既然你说他们是中了魇术,就叫素娘找大师给他们做个法事。爷就不信他们离了爷还活不下去了。”
素娘的效率很高, 当日就找了云州城香火最旺盛的寺庙, 请了一群和尚围着大牛和两个孩子转圈唱经。唱经结束,又请和尚们留下来彻夜祈福。仪式十分的隆重, 但到了第二日,大牛和两个孩子身体又开始滚烫起来。
万离已经相当淡定了。这事儿涉及鬼神之力, 他是大夫,又不是跳大神的,自然对大牛他们的怪病没有办法。不过他还是来了兴趣, 想要研究巫蛊之术到底是怎么害人法,怎么会把一个好好的身体健康的人给弄死呢?
素娘见和尚不顶用,又去请道观的道士在香案前烧符念咒。如此折腾了一日,第三天又请了云州城所有的神婆来跳大神,也不怕她们信奉的神仙有冲突……
如此将所有知道的正道的歪门邪道的都给大牛和两个孩子用上了,但是他们的病情还是一天天恶化了下去……
听了来人的汇报,文东延摇了摇头,看向水靖,慢悠悠道:“您现在相信我说了的吧?”
水靖有些气闷。前两日他还很有底气的说不信,现在说相信,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文东延又道:“您若还不去的话,可就要真的给他们收尸了,如此一来,线索可就断了一个。”
“去,爷去还不成吗?”水靖郁郁的站起来,不情不愿的朝外走,还不忘唠叨道,“那些和尚、道士还有神婆真是没用,这么多人连个病都看不好,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文东延闷笑道:“这不是变相说明主子您比他们厉害嘛!做了多年的神算,总会有些神力。神算之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还神力,那他是不是还可以飞升成仙?
水靖丢了个白眼给他,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