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风——雪厘
时间:2018-11-16 09:51:11

  季豐推了推她的额头,轻斥:“别闹。”
  秘书进来送东西,季蓝抢在季豐前面喊了请进,故意要让他们老板的此番尊容曝光。
  女秘书进来时明显惊讶了一下,不过目不斜视,表情更是控制地不漏一丝破绽,井井有条地说玩事情,轻轻合上门走掉了。
  门关上,季蓝还坐在他的桌子上,幸灾乐祸地可惜道:“啧啧,季总的一世英名啊……”
  在几张企划书上唰唰签字的季豐,笔尖顿住,抬头看了看他。
  季蓝得意洋洋地晃着小腿,手指里在打转他的一只钢笔。
  “都这份儿上了,还要什么狗屁英明?”季豐摇头道:“算了。”
  他突然的脏话,让季蓝一头雾水地歪歪脑袋。
  对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然后猛然被扑住的时候,钢笔掉落在地板上,桌上的纸张也散落了一地。
  她惊呼了一声,被他横着抱进里面的休息室。
  *
  季蓝有点后悔。
  放纵的后果是要陪着季豐加班了。
  一时贪欢,贪完,只能无聊地打发时间。
  他是个无比有原则的人,绝不会把今天的事堆加到明天。
  此时他开着衬衫的扣子,发型也乱了,手边放了一杯浓咖啡,被时不时端起来喝一口。
  而他浓眉紧皱,神色认真严谨。
  季蓝揉着头发出来的时候,他抬眼看看,继续工作。
  大楼下的白领们已经陆续下班,晚霞覆盖在另一栋楼上,金碧辉煌。
  季蓝捏起一张纸,上面有他完全看不出字形的签名。
  她没了骚扰他的劲头了,在他办公桌上摸摸碰碰,一张浅粉色的新夹被她拿起,好奇地翻开,一边问着:“请柬?谁的?”
  季豐忙着办公,顺口回道:“席丝的。”
  看见信夹中新人的合照,季蓝惊讶地说:“她要结婚了?还是和……”
  苏景林。
  与席丝许久不见,怎么想得到她速度这么快。
  后面这个名字被她卡在嘴边,眼睛从请柬上挪开,看看季豐的表情。
  “你去吗?”季蓝问。
  “为什么不去?”
  他抬起头来,反问她:“你呢?”
  季蓝说:“我和你一起去。”
  他点点头。
  又说:“很快忙完,在耐心等会儿。”
  季蓝乖乖的。
  席丝的婚礼就在十月上旬,这阵子结婚的特别多,她知道季豐收到了好几个邀请,别的他不一定去,席丝作为他最得力的员工之一,肯定是能得到这个面子的。
  日上西头,沉没在高楼的背后。
  季蓝看着墙上挂钟的秒表,一下下地走走停停。
  此时的安宁让她深刻地意识到,时间时那样的飞速,以前的某些事,似乎都像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又看看季豐。
  没料到他也在看她。
  相对无言,季蓝突发奇想地问道:“季豐,我们会结婚吗?”
  他低眼,看完一份策划书,在下方飞快签字,回道:“当然。”
  *
  席丝婚礼这天,天高云淡,场地是一块偌大的草坪,到处布满淡粉的绣球花。
  石曼作为公司董事,她看中席丝,当初就是她费心思被人从美国挖回来的,这样重要的事情,她一定也会过来。
  季蓝是陪着石曼过去的。
  苏景林家族是A市有名大户,不少达官贵人都过来捧场。
  几排椅子放置在高台下方,季蓝坐在那儿,和其他人一同鼓掌。
  苏景林看见了她,两人远远相视一笑,苏景林很快专注地望向前方正在走向他的新娘。
  石曼朝她侧了侧头,季蓝忙凑上去,听她笑着问:“觉得新郎官怎么样?”
  “呃……挺好的。”
  上学的时候苏景林几乎每天都送她回家,石曼见过他几次,对他态度也很亲近。
  石曼望着台上的其乐融融,打趣地说:“看到初恋都走到这一步了,心里就不急吗?”
  季蓝轻轻一叹气,说:“真是世事难料啊……”
  石曼询问地看过来。
  季蓝便说:“如果他当年的大学志愿没被他爸改掉,很有可能,今天站在上面的就是我了。”
  石曼笑出声,说:“听你这话,是觉得有点可惜了?”
  她说着,眼睛瞥了瞥季蓝后方。
  季蓝无意往后看了眼,这就瞅见季豐叠着腿,环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她整个人被吓了一跳,紧张地咽一口唾沫,像做坏事被当场抓包。
  他笑成这样,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季蓝全然不知他什么时候过来了,还悄无声息地坐在了自己正后方,吕东也在一旁看好戏。
  季蓝讨好地冲季豐展颜一笑。
  他慢条斯理地说:“蓝蓝,你刚才在可惜什么?”
  石曼忍着笑意回头观摩新人的婚礼流程。
  季蓝手放在腿上,相互玩着指甲,摇头说:“没可惜啊,我是觉得新郎和新娘真般配,天生就该是一对!”
  季豐点点下巴,得饶人处且饶人般地说了声“ok”。
  宣誓结束,新人转移了阵地,到花园拍照去了。
  吕东在背后戳了戳她,提醒:“喂,抢捧花呢,还不快去?”
  石曼也跟她说:“到那边和年轻人玩去吧,我去跟你几个长辈聊聊,待会儿没事了你再过来。”
  季蓝这就过去了,季豐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融入人群了,收回视线。
  石曼说:“你们也该准备准备了,都老大不笑了,知道刚才有你多少阿姨叔伯来打听蓝蓝?”
  季豐笑道:“打听而已,人在我这儿,跑不了。”
  石曼又说了他几句,季豐顺从地称是,说:“看她能不能抢到捧花再说吧,抢到了,下个月就开始准备。”
  吕东哈哈地拍他肩膀。
  石曼无语地摇摇头,又见季豐扭过脖子操心那边的事情。
  不一会儿季蓝沮丧地回来了,位置上已经都没了人。
  季豐手拿香槟,和人聊天。
  季蓝不认得他对面的人,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服务生马上送来一杯加了柠檬片的苏打水。
  今天参加婚礼的男性,每人的西装口袋中都别了朵白色的月季
  所以当面前有人坐下的时候,起初没看到脸,她还以为是季豐。
  青年才俊脸上洋溢着笑容,面容中等偏上。
  他刚一坐下,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问她道:“你是新娘的朋友?”
  季蓝想了想,说:“算是吧。”
  名片上印着的是什么俱乐部的创办人,季蓝没听说过这什么俱乐部,只知道这种人普遍都是会玩爱玩的富二代。
  看样子和季豐年纪差不多。
  反正季豐不会费心思胡搞什么玩闹场所,也不会找女人搭讪。
  季蓝礼貌地把名片收起来,他又问:“一个人来的?”
  季蓝说:“和我家人一起来的?”
  才俊放松一笑,“哦,我还以为是和男朋友一起的,这么漂亮,没有男友吗?”
  季蓝喝了口水,看着草坪上奔跑追赶的两个花童。
  面前才俊有越聊越深的势头,季蓝淡然地坐在那儿,听着她说。
  她懒得严词拒绝,也更没有笑脸相迎,就是这样,才更吸引起人探究的欲望。
  他扯来扯去,七拐八拐地开始最终目的,问:“几点回去,晚上一起吃个饭?”
  季蓝手背撑着脸,往别处转转眼睛,“啊,吃饭啊?”
  这时又有人走了过来,她余光看见是季豐,于是赶紧要张口拒绝。
  季豐握着香槟,不紧不慢地走来。
  修长的指尖,递过来一张名片到眼前。
  季蓝抬头看看他,讷讷地接过。
  他语气礼貌,“你好,能认识一下吗?”
  季蓝还真仔细打量了眼他的名片。
  季豐弯了弯腰,捏起她的手在唇边一亲,邀约道:“晚上有没?一起吃个饭?”
  季蓝丢了魂儿似的随着他站起来,马上接上他的话:“好、好啊。”
  接着她就被季豐揽住纤瘦的肩,往别的地方走去。
  *
  他装模作样是假,说的“约会”却是真。
  季蓝跟石曼打了声招呼,晚上重换了套衣服,到约定地点和他见面。
  晚风轻拂,有点凉了,还好她记得加了衣服,只是手依然是凉的,被他握在手心,放进自己外衣的口袋。
  他没开车,站在路边等她。
  梧桐树遮住了月亮,在笔直的道路上方,留出一道不过一米长的缝隙,显露出夜里墨蓝色的天空。
  天色如海面一样的静谧,而路上的车和行人,是来往的游鱼。
  他们会步行前去订好的餐厅,然后走过热闹的街市,天桥上的夜景最美,到处是举起手机录制小视频的行人。
  季蓝和他说了很多话。
  她看着星星说:“季豐,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他拖着长音,哄她一样地说:“会……”
  她敏感而警惕地说:“那万一不喜欢了呢?就像以前那样,让我好伤心。”
  季豐无奈摇头,“如果真不喜欢你,你觉得,你还能爬上我的床?”
  季蓝的忧郁和矫情瞬间消散,强硬地说:“胡说,明明是你爬上我的床!”
  她声音大了点,惹得路过的一对姐妹花讶异地看过来。
  季蓝后悔地捂住嘴巴,露出的大眼瞪住他的坏笑。
  等人走远了,她心有余悸地小声说:“我要你一直喜欢我,永远都不准变。”
  她到处找寻着比喻,最后说:“就像恒星一样。”
  彼时两人已经停下,头顶繁星灿灿,脚下车水入流。
  他额头抵着她的,说:“别光说我,说说你今天怎么没想到捧花?”
  “个子没别人高,手没别人长。”
  “想和我结婚吗?”
  “还好吧……想也不想。”季蓝扭扭捏捏地说。
  季豐笑了,说:“给个准话。”
  她眼睛飘忽了会儿,最终说:“好吧,有点想。”
  “巧了。”他说:“我也有点想。”
  他的手摸向口袋,在她亮晶晶的两眼下,掏出一枚戒指。
  钻石本就是人间的恒星,凉凉的金属套上无名指,无比契合。
  “用不着要像恒星一样爱你,因为你本就是我的恒星。”
 
  ☆、第 39 章
 
  第一眼看见季豐的时候, 季蓝忘记了哭鼻子。
  那时候距离她妈妈去世, 已经近两周了。
  她每天除了哭, 还是哭。
  十几岁的季豐, 才迈进青春期不久, 高高大大,穿白色的T恤, 皮肤也很白。
  季豐刚要出门,走过来, 手按在膝盖上,弯腰看她。
  人天生就是视觉动物,她惯性地颤了颤肩膀, 最后两滴水珠子挂在脸颊上。
  石曼对季豐说:“这是蓝蓝, 以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季蓝抱住石曼, 躲到她身后。
  石曼扶着她的肩把她推出来,说:“蓝蓝,叫哥哥呀。”
  季蓝跟没听到一样, 抽了抽鼻子,红红的眼睛飘到一旁去。
  男孩子已经度过了变声期,但此时留有一种, 就像没退化好的沙哑。
  他说:“你是本来眼睛就肿?还是哭肿的?”
  石曼语气警告:“啧,季豐!”
  他站直身, 咧开嘴笑了笑,手摸向裤袋,掏出一颗水果硬糖。
  “小孩, 不准哭了,丑死了。”
  不过只比她打了四个字,仗着长得高,就要叫人小孩?
  季蓝接过了那颗糖,心里的难过没有了,她现在是想,哼,才不喊你哥哥。
  *
  似乎他的威逼利诱有魔力,季蓝果真不怎么哭了。
  一是起初的剧烈悲伤已经度过,小孩子心思浅薄,注意力被石曼每天变着花样的转移。
  二是,那天被季豐说过之后,她偷偷照了照镜子,眼睛肿得就像两只大核桃,当真难看。
  待季蓝适应了新生活,却马上要开学了,季豐也同样。
  他在加拿大念书,他父亲就定居在那里。
  这些天里,季豐对她说不上亲近,但事事都照顾着,说到底对她是不错的,季蓝有点舍不得他。
  早餐时,石曼给她剥了枚水煮蛋,季蓝就着她的手咬了口,眨了下大眼睛,突然认认真真地说:“我可以也去加拿大吗?”
  其实她意思是也想和季豐一起在那边上学,而不是石曼所误会的,想出国旅游了。
  然后石曼还真的帮她实现了这个“小梦想”。
  所以在季豐开学的前几日,石曼带着一大一小,一起去了加拿大。
  季蓝也见到了季豐的爸爸。
  石曼和他早就离婚了,但是两人分得和平,多年来都是朋友。
  季豐爸爸在当地最著名的富人区,有着巨大的一所宅院,他和第二任白人妻子是丁克家庭,没有再孕育儿女,季豐平时和他们住在一起。
  克莉丝汀邀请他们一起在家用晚餐,她有着海一样蓝的眼睛,非常高挺的鼻梁,开香槟的动作熟练而优雅。
  而且,克莉丝汀和石曼的关系很好,她们一直在用英语聊天,一桌子五个人,只有季蓝听不懂。
  她一边好奇她们的对话内容,同时震惊于季豐的饭量。
  他已经吃了一大盘肉酱面,一块6英寸的蓝莓派,一对翅根,四五串BBQ,现在他又在喝一杯凤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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