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嘉年的眼睛瞪得老大,那眼神甚至让季宽怀疑,待会儿秦嘉年会不会把他吃破产了。
两人在校外的一家火锅店坐下,没到饭点,店里的人不多。
季宽把菜单递给秦嘉年,秦嘉年的兴奋劲儿有点儿过了,她一改刚才饿虎扑食的状态,只点了几份素食。
季宽又添了几道荤菜和海鲜。
等菜的间隙,季宽略带抱怨地问:“不是说好要来给你加油的,你怎么总不记得?”
他说得平淡自然,仿佛两人从来没发生过不快。
秦嘉年脸蛋红红的,略带歉疚地低下了头。
之前是真的想和他划清界限,尽量不再联系。
可是后来另一个声音就一直不停地在她耳边响起。
她想试着遵从内心,却又怕他遵守约定,不再理她。
她惶恐不安地在他的世界周边打转,带着一点试探和不安。
直到今天,他带着雨伞出现在她面前,她的世界仿佛雨后初霁,晴空万里。
她想,这样就很好了,她能经常看见他,和他说说话,见面打个招呼。
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喜欢的女生,那她就把自己的那份心动藏在心底,带着它永远消失他的世界里……
小姑娘又在出神,季宽伸手敲了敲她的桌面,问:“笔记是你记的?”
秦嘉年抿着嘴唇点头说:“婷婷说学生会很忙,我猜你可能会请假,而且我答应过帮你记笔记的……”
季宽点头,理由还挺充分。
秦嘉年闷头吃菜、吃肉、吃海鲜……
季宽点了很多,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大多数都进了秦嘉年的肚子。
饭后,季宽倚在凳子上问她:“嘉年,你有没有想过毕业以后去哪里?”
秦嘉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要回汀庐的。”
季宽有些失落地看着她。
秦嘉年想了想又说:“之前一直这样想的。不过说不定以后会有改变,反正不管我做什么决定,我阿爹阿妈都会支持我的。”
季宽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些。
他眉眼温柔地笑着说:“你阿爹阿妈一定是很好的人。”所以才会教出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儿。
秦嘉年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她说:“嗯嗯,他们都特别好,对我好,对别人也好。”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我们汀庐的人都很好的。”
然后,她睁大眼睛,提议说:“学长,你什么时候去汀庐玩吧,我给你做向导,我们汀庐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
季宽想想,似乎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点头应下。
半晌,季宽踌躇叫她:“嘉年……”
秦嘉年抬头看他。
季宽:“之后一段时间学生会应该会进行下一届的选举,我会从会长的位置上退下来。”
秦嘉年点点头,说:“那也很好啊,那样你就不用那么累了,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啦。”
季宽低头笑笑,说:“下半年我会去英国做交换生,一年。”
说罢他抬头看她。
秦嘉年先是一愣,然后眼睛慌乱地四下张望,最后努力地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
她自言自语地算着:“一年啊……”
半晌,努力挤出一张笑脸说:“恭喜你啊学长。”
小姑娘的一举一动都看在季宽的眼里,像有一把小刀,轻轻剌过他的心口。
他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他问,她必定会答应,可是他不敢这么自私。
她看过的世界太小,见过的人也太少。
他不能在她尚且懵懂的时候就把她圈禁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年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
他不能只求自己心安,就遮住了她看这世界的眼睛。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学生会进行了新任会长和各个部长的甄选工作。
而季宽的主要任务除了筛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外,还要对新人进行培训和指导。
时光在一次次响起又落下的铃声中流逝。
转眼间,已经到了春天的尾巴。
不知从哪天起,校门口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着“热烈庆祝季宽同学赴英交换留学”的字样。
秦嘉年每每看到,就会不由得感叹,时间还真是挺快的。
由于季宽会提前离开,大家便将会长的卸任仪式和季宽的欢送会放在一起,定在了五月初举办。
说是卸任仪式和欢送会,其实不过是一场小型的聚会。
由学生会几个负责的同学操办,宾客的名单由季宽自己拟定。
季宽邀请了秦嘉年参加,为了让她避免尴尬,同时还邀请了宫婷婷。
聚会定在了当地小有名气的一家餐厅,四桌人,一间大包房,大概四五十个人。
聚会的时间临近,大家陆陆续续赶到餐厅。
服务生询问是否要上菜,季宽扫了一眼包房,示意再等等。
旁边一个性格出挑的女生问:“会长为什么还不开饭啊,好饿哦。”
负责聚会的同学说:“还有两个同学没到,再等一下。”
女生嘟起嘴巴,小小地抱怨道:“谁啊,这么大牌?”
她声音未落,只听门被推开。
两个女生推门进来。
前面的那个他们认识,是学生会的宫婷婷。
后面的那个……
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白色的薄款的针织衫,斜挎一枚精致的小包。
小瀑布一样的头发斜斜地散在肩头。
明眸皓齿间化了淡淡的妆。
女生红唇轻启,“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第二十一章
宫婷婷万万没想到, 寝室竟然住着一只小型土豪。
她今天帮秦嘉年选衣服的时候,眼见她从柜子里翻出六、七只包包,每一只都价值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
据秦嘉年讲,这些都是她妈妈托人从海岛外带回来的,她觉得这些太花哨、不实用,完全没有那只大书包方便, 所以一次都没用过。
更可恶的是, 这位大小姐竟然根本不认识这些牌子,更不知道这些包包的价格。
暴!殄!天!物!
再翻翻秦嘉年的衣柜, 从小衫、裙装到裤子,并排一列衣物,几乎都是全新还没剪掉标签的, 每一件都不低于四位数。
而秦嘉年最常穿的不过就是学校发的那两套校服。
原因依旧是方便、实用。
宫婷婷不禁扶额,她问秦嘉年:“大小姐, 你们岛上是开采石油的吗?”
秦嘉年谦虚地笑了笑说:“石油倒是没有,不过岛上有很多金矿。”
宫婷婷:“……”想象力仿佛被击杀。
秦嘉年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不过最值钱的还得是那些稀有海产品和各种珍贵木材……”
宫婷婷:Double Kill!
**
秦嘉年一进门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季宽看她一眼, 便不自然地背过身去, 用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他缓缓转回身来,瞟了一眼秦嘉年, 又迅速移开目光。
他挥了挥手, 跟宫婷婷说:“来得不晚, 正是时候, 里面坐吧。”
宫婷婷笑着答应, 然后鬼精灵一样钻进坐席, 给秦嘉年留了一个挨着季宽的位子。
大家纷纷落座,季宽叫服务员上菜。
餐前,组织聚餐的同学让季宽讲话。
季宽慢悠悠地站起来,晃着酒杯,依旧有些懒散地讲道:“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对我工作的支持和帮助,下半年我将卸任会长一职,到英国进行为期一年的学习交流……”
季宽忽一低头,就碰上秦嘉年灿若星辰的双眼,小姑娘正单手撑腮,笑盈盈地看着他。
然后,学生会会长忘词了……
饭局开始,席间,不少同学来给季宽敬酒。
季宽都笑着一一接受,好在他酒量好,几杯酒下肚,依旧脸不红心不跳。
不多时,安鹏笑吟吟地拎着一杯酒到季宽这桌来。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季宽身后,扬了扬下巴问秦嘉年:“秦同学,季学长照顾你这么多次,你不表示表示?”
秦家年没喝过酒,闻言被问得一愣。
她抬眸看了看季宽,想到他下半年就要离开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是,她拿了个杯子正准备倒酒,却被一旁的季宽挡住了。
他一脸没好气地看着安鹏说:“表示个鬼,小姑娘喝什么酒?!”
安鹏立即反对,“阿宽你这就不对了,刚刚好几个女生来敬你酒你怎么不说人家是小姑娘呢?”
季宽咬着牙没说话,也没放开挡着秦嘉年的手。
旁边一个部长跟着起哄:“因为咱学生会的女生都是汉子呗!”
半桌人跟着笑。
秦嘉年脸色微红,小声说:“我就喝一杯,没事的学长。”
季宽见她坚持,叹了口气,叫服务员上了一瓶红酒,说:“以后女生都喝红酒。”
秦嘉年斟了满满一杯红酒,看着季宽说:“学长,谢谢你这将近一年来对我的照顾,我……”
她有些哽咽,那股酸涩又袭上心头,缓了缓才说:“我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然后一饮而尽。
不出所料,秦嘉年被呛得眼泪直流,但她却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季宽一边低头看她,一边帮她拍着后背。
这边,安鹏功成身退。
不久以后,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开始四处敬酒谈心,包房里喧嚷一片。
秦嘉年自从喝过那杯红酒以后就有点愣愣的,她脸蛋红扑扑的,别人叫她,她只傻兮兮地冲人笑。
然后,没过一会儿就趴桌子上睡着了。
一个多小时后,饭局正式结束了。
宫婷婷喝得也有点多,季宽拜托她的部长送她回寝室了。
人都散了,醉鬼秦嘉年还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季宽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胳膊,秦嘉年胳膊一轮,没好气地叫道:“谁敢打扰宝宝睡觉!”
季宽:“……”那宝宝睡吧。
于是,季宽把秦嘉年脱下的针织上给她披在身上,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服务员来提醒打样了。
季宽只能把秦嘉年叫醒。
秦嘉年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水灵灵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下一秒,她看见季宽,然后扯着嘴角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季宽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扶着她出了饭店。
已经十一点多了,寝室早就下了门禁。
季宽摸出秦嘉年的手机,给余冰贻发了条消息,便带她打车走了。
车子开到季家别墅区外就不能再往往前走了。
季宽付了钱,扶着秦嘉年下车。
秦嘉年似乎精神了许多,虽然脚下磕磕绊绊,但好歹可以直立行走。
路灯昏黄,路边的花坛里散发出阵阵清香。
秦嘉年踉跄着往前走,突然高声尖叫道:“我到家了!”
季宽不懂她又抽什么疯,准备拉她。
秦嘉年挣开,摆摆手,一脸正经地说:“我到家了学长。”
然后她小步跑到花坛边蹲下,双手在下巴下面摆了个花朵的造型。
我是一朵小花。
季宽简直无奈,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沾点儿酒就变样了呢。
他两步上前,耐心劝导:“这不是你家,你家在花瓶里,我带你去找。”
秦嘉年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花坛,又看了看季宽。
季宽趁热打铁,说:“快,你妈妈都着急了,让我送你回家呢。”
秦嘉年乖巧地点头,小步跑道他身边,伸手,让他牵着自己。
季宽拉着秦嘉年蹑手蹑脚进了家门,好在秦嘉年一路都没再闹。
季宽把她安置在客房,拿了毛巾,帮她擦脸。
温热的毛巾贴在脸上,秦嘉年满足地发出两声轻哼。
季宽唇线僵直,把毛巾送回卫生间。
他从柜子里找出一条薄被,给秦嘉年盖上。
忽然,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她看了看自己,快速脱掉针织衫,然后又掀起裙子,小声嘟囔着:“我要开花了,要开花了。”
季宽忙按住她的手。
秦嘉年一脸不安,委屈地叫道:“我该开花了!”
季宽掐了一把她的脸说:“乖,现在是冬天,不能开花。”
秦嘉年半信半疑地问:“冬天?”
季宽:“嗯,我们先睡觉,等到夏天再开花。”
秦嘉年听话地“哦”了一声,扯着季宽就往后倒,“我们,睡觉!”
季宽原本跪在床上,被她一拉,整个人都朝前扑去。
他结结实实地跌在了秦嘉年的身上,她软糯的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少女的身上散发着清甜的樱花香,和着淡淡的酒气。
她在他耳边呼出温热绵软的气息。
季宽血气方刚的身体瞬间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变化。
他逃跑似的从床上翻身下来,站在床边不断地喘着粗气。
微弱的灯光下,恼人的小妖精已经睡着了。
季宽冷静片刻,慢慢蹲下身。
秦嘉年安心地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下一小片的投影。
季宽心痒,忍不住伸手去摸。
秦嘉年似有所感,缩了缩身体,轻轻“唔”了一声。
季宽收回手,按着额头,笑了。
第二天清早,季宽早早设了闹钟,想趁着家人没起时就带着秦嘉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