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打量了我两眼,问我为什么大过年的不回家。
他的口音很重,是典型的淮北口音,我听着听着又开始流眼泪。
大叔慌了,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摇摇头,问他能不能给我喝口酒。
大叔犹豫了一下,给我倒了一点点。
我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从舌尖一直烧到胃里。
大叔给我盛了一碗饭,又把小菜往我这边推了推,让我吃口饭垫垫胃。
我一边哭一边吃,还把那些酒都喝了。
我跟大叔说他的酒是假酒,大叔气得直瞪眼。
可不是就是假酒吗,我喝了都不醉的。
我越喝越清醒,越想忘掉的人记得越清晰。
大叔看我这个样子,问我是不是失恋了。
我的委屈全涌上来了,语无伦次地说我找不到我的男朋友了。
大叔好像是笑了一下。
我又嘟嘟囔囔说了好多,最后自己都记不清我说过什么了。
我再醒过来是因为有人拍我。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大叔的饭桌上睡着了。
保安亭外,天色渐明。
大叔拍着我的胳膊说他该交班了。
我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跟大叔道了谢,准备离开岗亭。
大叔叫住我,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让我带在路上喝。
他还说让我去找我男朋友,或者等他从美国毕业回来再问个清楚。
我脑子顿顿的。
我想,或许我真的可以等到他毕业,如果到时候他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他。
51.番外三
番外三
凌晨四点半,季宽脸上一片湿热,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偏头看向旁边。
他家胖儿子正睁着滴流圆的大眼睛, 奋力地啃着老爸的下巴。
季宽昨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晚上又处理了几组实验数据, 睡觉的时候都已经两点多了。
刚睡了没几个小时, 他眼睛都快黏在一起了。
“季兜兜!”他警告地叫了一声胖儿子。
兜兜拱了拱屁股,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粑粑。”
这小鬼难得这么乖巧, 季宽的心都快化了,他胳膊一伸,把兜兜搂进被子里。
他用额头顶着儿子的小脑袋, 轻轻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肚皮问:“兜兜是不是饿了?”
兜兜吧咋着小嘴儿说:“兜兜饿。”
季宽一个翻身就起了床,哪里还有熬夜后的疲惫。
他披了件睡衣,叮嘱兜兜:“爸爸去给你做早饭,吃完早饭我们去接妈妈。你自己在被子里玩儿,不许乱跑。”
兜兜眨着大眼睛点头。
秦嘉年刚刚剖腹产生下一个女儿,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
季妈妈和保姆宋阿姨负责留在医院照看秦嘉年,季宽负责回家照看兜兜。
季宽春风满面地下楼做早餐。
兜兜偷偷看了一眼门口,见爸爸下楼了,扭着屁股退下了床。
他早就知道了,妈妈又生了个妹妹。
电视剧里都演了, 爸爸妈妈生了小宝宝就不爱大宝宝了。
小宝宝什么都抢,到时候自己可能连纸尿裤都保不住了。
没了纸尿裤他就得尿裤子, 幼儿园的小朋友就会嘲笑他是呲水枪, 好看的小女孩就再也不会跟他拉手了……
太可怕了!!!
季兜兜决定用实际行动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他慢吞吞地爬下床, 晃晃悠悠地跑到自己的小房间。
宋奶奶都是在这里给他拿纸尿裤的,他记得的。
他打开衣柜,在最下层的抽屉里找到一个纸尿裤的包装袋。
哇!发财啦!好多好多的纸尿裤哦!
兜兜把自己的小书包拖过来,抓了好几个纸尿裤塞到书包里,最后书包拉链都拉不上了。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用屁股使劲坐了一下书包,拉链才勉强拉上。
整理好一切,兜兜的小脸都累红了,他满足地拍了拍小书包,准备回爸爸的房间。
楼下传来季宽的声音:“兜兜!”
兜兜迈开胖嘟嘟的小腿,赶快跑回了房间。
不能让粑粑发现了,不然他就更不喜欢自己了,大人都喜欢乖一点的小孩。
季宽上到二楼,就看见儿子站在门口。
他一把把儿子抱了起来,问:“怎么跑出来了,也不知道穿鞋子。”
兜兜坐在粑粑的胳膊上,悠荡着小短腿。
他眼珠一转捂住自己的“小鸟”说:“要尿尿!”
季宽把他放了下来,带他上了卫生间。
小家伙本来就没有尿,费劲巴力地挤出了几滴。
季宽嘟囔:“你这哪里有尿啊?”
兜兜咧嘴一笑,抱着老爸吧唧一口亲在了脸上。
季宽眉开眼笑,拉着兜兜给他穿鞋。
穿好鞋子后,父子俩一前一后往餐厅走。
兜兜暗暗叹了口气,现在的大人可真难哄!
季宽煮了软烂的蔬菜粥端给兜兜。
兜兜边吃边叫好,夸得季宽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吃过早饭,季宽帮兜兜洗了脸,换了衣服,兜兜都格外配合,季宽觉得以前的那个似乎是个假儿子。
将近七点钟,季宽把给秦嘉年煮的花生鸡脚汤装在保温桶里,拉着兜兜准备去医院。
兜兜呼啦啦地跑到小房间,出来的时候背着自己的小书包。
季宽揉了揉他的脑袋,忍不住笑道:“跟你妈妈一样,总爱背个大书包!”
两人开车到人民医院。
兜兜已经和这里的医生护士混得很熟了。
一个年轻女护士见他来了,忍不住逗他,“哇,这是谁家的小帅哥啊?”
兜兜站得笔直,指了指身后的粑粑说:“他家的。”
小护士乐得前仰后合,她摸了摸他的小脸问:“你叫什么呀,怎么那么可爱呢?”
兜兜的牙有点漏风,一本正经地回答:“季兜兜。”
季宽扶额,纠正他:“是季礼容。”
兜兜看了一眼粑粑,又看了一眼护士小姐姐,咕哝咕哝小嘴说:“季兜兜。”
季宽:“……”
秦嘉年已经等在病房了,小女儿穿了一件粉嘟嘟的小衣服在婴儿车里睡觉。
季宽拉着兜兜进门。
兜兜像只起飞的小企鹅一样扑向秦嘉年,“麻麻!”
秦嘉年搂住儿子,在他的脖颈间嗅了嗅,“兜兜有没有听爸爸话?”
兜兜重重地点头,他拉着季宽的手过来说:“麻麻,我们给你做了好吃的,你快吃吧!”
季宽瞪大了眼睛,你小子抢功?!
秦嘉年帮儿子理了理跑乱了的头发,抬头温柔地问季宽:“累坏了吧?”
季宽吃味地摇着秦嘉年的手,叫道:“老婆……”
秦嘉年脸一红,白了他一眼。
季宽殷勤地把保温桶打开,吹了吹放到秦嘉年面前,“慢慢喝,小心烫!”
秦嘉年抿了抿嘴唇,小口喝着汤。
兜兜站在一旁,眼珠死死盯着保温桶,咕咚咕咚直咽唾沫。
秦嘉年笑得不行,舀了一小勺汤给他。
兜兜喝了一小口,拍着小胖手叫好,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季宽不理这没出息的胖儿子,在婴儿车旁看了看小女儿,到外面给季妈妈和宋阿姨买早饭。
几个人吃过早餐,季妈妈抱着孙子满屋子转悠,她指着婴儿车问:“兜兜要不要看看妹妹?”
兜兜犹豫了,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想看那个和自己抢纸尿裤的小鬼。可是不看的话好像很不给奶奶面子,也不给麻麻面子,好像也不给粑粑面子。
那样的话他就得罪了全家人!
兜兜一个激灵,从奶奶怀里爬下来去看妹妹。
秦嘉年扶着兜兜,把婴儿车的车棚掀开了一点,露出女儿小巧粉嫩的小脸。
兜兜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团粉嘟嘟的小家伙,小小地发出一声“哇”的叫声。
太可爱了吧,这么小,看起来软软的哎!
他搓着胖乎乎的小手跟秦嘉年说:“麻麻,她是我的妹妹哎!”
秦嘉年笑着看他,点了点头。
兜兜问:“麻麻,我能摸摸妹妹吗?”
秦嘉年:“可以的,不过兜兜要轻一点哦,妹妹在睡觉。”
兜兜小嘴都快咧到耳朵了,他伸出左手的食指,想了想,觉得左手的食指不好看,又换成了右手的食指,这根显然比较满意。
他用右手的食指在妹妹的小手上轻轻摸了一下,然后很快收回手。
摸一下就满足了,不能吵醒妹妹的。
被忽视了半天季宽蹲在秦嘉年旁边问:“老婆,能走了吗?”
秦嘉年笑眯眯地点头。
然后,宋阿姨领着兜兜,季妈妈推着婴儿车,季宽推着秦嘉年出了医院。
到了大门口,秦嘉年从轮椅上站起来,准备上车,没想到被季宽打横抱了起来。
一旁的宋阿姨和季妈妈仿佛没看见,只有兜兜捂住了眼睛。
秦嘉年娇嗔着在季宽胸口捶了一拳,季宽趁着没人看见,在老婆脸上亲了一口。
嗯,这招是受儿子真传!
宋阿姨牵着兜兜,小家伙全程只盯着妹妹看。
“妹妹的小脚露出来了!”
“嘘,不要吵到妹妹睡觉。”
“快给妹妹擦擦嘴,她吐泡泡了!”
……
一家人回到家,秦嘉年自然又被季宽抱到了床上。
大家围着秦嘉年忙活起来。
兜兜趁大家不注意,把书包里的纸尿裤翻了出来,一张一张全都盖在了妹妹身上。
都给你了,小可爱!
三天后,秦祖元和凤莲从汀庐赶到淮北。
几年前,经过季宽张良等人的努力,汀庐环境得以改善。
张良升了职,被调回省里工作,孟教授光荣退休,季宽接任张良的工作,成为汀庐区域环境工作组的总工程师。
秦嘉年重新考取了淮大的研究生,没想到在读研二的时候被季宽种下了第二颗小种子,不得不休学待产。
两人在淮北定居,季宽的工作轻松了许多,只要偶尔跑跑汀庐就好,平时审查驻地工程师发来的报告和实验数据就可以。
这天,大家坐在客厅里研究季小二的名字。
秦祖元揉着脑袋说:“我可没有取名的细胞,我家年年的名字都是先生帮忙取的。”
他看了看季爸爸说:“亲家,你来吧,我信着你!”
季爸爸想了想说:“既然兜兜都姓季了,那小二就让她姓秦吧!”
秦祖元瞪大了眼睛,“那怎么行?!”
季爸爸笑,“怎么不行,我们没这么多讲究。”
秦祖元满眼感动,说不出话来。
季爸爸说:“就叫秦笑瑜吧,怎么样?”
秦嘉年眼睛一亮,“好好听,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们就秦笑瑜吧。”
季宽拉着秦嘉年的手,颇为委屈地问:“老婆,女儿的小名能让我取吗?”
秦嘉年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好好,让你取。”
季宽眼睛一翻,“叫夏天吧!”
秦嘉年歪着脑袋叫了一声“夏天”,点头说:“夏天也好听,就叫夏天吧!”
季宽环住秦嘉年,小声问她:“知道为什么要叫夏天吗?”
秦嘉年一脸不解地摇头。
季宽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为了纪念那年夏天,我遇见你。”
秦嘉年咬着嘴唇,微笑着看他。
一旁的兜兜忽然举手。
季宽摸了摸他的小手问:“兜兜怎么了?”
兜兜:“我也喜欢夏天这个名字,”他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说:“夏天装进兜兜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