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书包还给我——辛小怪
时间:2018-11-16 09:57:00

  张瑜一噎,白眼翻上了天,这人怕是个傻子吧!
  她的耐心耗尽,准备速战速决。
  “我跟你说哦,我这个人毛病还挺多的,我有香港脚,而且睡觉爱磨牙放屁翻跟斗……”
  江程阳拧着眉看她,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想象着她这样一张大花脸翻跟斗的情形,似乎并不违和。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笑的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看上去乖巧干净,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张瑜的心尖儿莫名颤了一下。
  她冷静了一下,冲江程阳龇了龇牙,凶道:“怕不怕?”
  那声音软绵绵的,丝毫没有杀伤力。
  江程阳笑意更甚。
  张瑜脸色通红,竟没敢再追问,她暗骂自己怂货。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她的尴尬,张瑜耷拉着脑袋翻看手机。
  她看着赫然显示在屏幕上的“阳仔”两个字,又看了看安静坐在一旁的江程阳,张大了嘴巴。
  两步远的地方,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寻声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跟张瑜说:“张小姐你好,我是跟你约好相亲的阳仔,谢天阳。”
  江程阳看着张瑜的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两个人从见面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张瑜尴尬地笑笑,趁两人不注意,抓着包就跑了。
  一周后,南大中央会议室,基因工程项目研讨会。
  沈教授带着江程阳和几位淮大的教授参会。
  南大校长和张教授亲自迎接,一行人寒暄过后到会议室各自落座。
  张教授冲台上的女主持人摆摆手说:“小鱼,可以开始了。”
  台上的女生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西装裙,头发散在背后,一张小脸清纯甜美。
  她轻轻嗓子说道:“首先,欢迎淮大的各位老师莅临我校……”
  江程阳一直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听到台上的声音,不禁抬头看了过去。
  台上的女生也正好看了过来,两人对视,皆是一愣。
  江程阳抿着唇笑,那不是前几天跟自己讨论正反馈调节的姑娘吗?
  张瑜的脸腾地红了,她迅速别开目光,好不容易调整好状态,继续主持。
  好在接下来没出什么错,大概是因为她再也没往江程阳的方向看一眼。
  研讨会结束已经傍晚了。
  南大的领导做东,大家到校外的饭店吃饭。
  在座的不是领导就是教授,只有江程阳和张瑜两个小辈,于是两人理所当然地被发配到了靠门的位子。
  张瑜细胳膊细腿的站了一下午,早就饿得两眼发黑了,但是她又挑食,香菜不吃,葱姜蒜不吃,太辣的太甜的也不吃,于是整个桌上能吃的也就没有几道了。
  好不容易转到一个她能吃的菜,被人一根手指又转走了。
  张瑜叼着筷子看着那盘小青菜越转越远,眼里满是哀怨。
  江程阳看得好笑,伸手帮她把小青菜转了回来,还小声叮嘱她:“快点夹,一会儿又被转走了。”
  张瑜悄悄看了他一眼,斯斯文文地夹了一筷子。
  然后,整顿饭就在江程阳转桌子,张瑜夹菜的默契配合中度过。
  张瑜终于酒足饭饱,摸着圆鼓鼓的肚皮跟江程阳说:“谢谢你啊,今天没有你我肯定又要饿肚子了。”
  她笑眯眯的,明艳的小脸上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江程阳被那笑容晃了眼,讪讪地别开头。
  大家吃饱后开始闲聊,没过多久打算结账离开了。
  南大的张教授叫江程阳:“小江同学,帮我找找小鱼吧,她去哪了?”
  江程阳:“刚刚出去接电话了,张教授别担心,我这就去叫她。”
  江程阳在二楼找了一圈,最后在楼梯间听到张瑜的声音,她鼻子囔囔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为什么总催我找男朋友啊……”
  “我才研一,又不是在农村,着什么急……”
  “别骂了别骂了,我错了,我知道了妈妈……”
  江程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站在楼梯门口等她。
  没过多久,张瑜挂断电话走了出来。
  她边走边抹眼泪,似乎哭得不太过瘾,还狠狠地抽搭了两下。
  江程阳怕吓到她,轻轻咳了一声。
  张瑜见到江程阳,背过身去连忙擦了几下脸。
  江程阳:“走吧,教授他们在外面等了。”
  张瑜看他一眼,嘟着嘴哀怨道:“我不想跟他们一起回去,你能陪我走走吗?”
  江程阳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最终还是给沈教授打了个电话。
  饭店位于南苑的市中心,此时外面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张瑜和江程阳沿着路边走。
  张瑜见江程阳什么都不问,于是一个人开始絮絮地说着:“我妈每天都在逼我找男朋友,她说我再不找就只能捡人家剩的了,没事儿就逼我去相亲,没相成就会骂我,一直骂到下一个相亲对象出现为止。”
  她抬头望着天,学着金鱼吐泡泡。
  江程阳憋着笑问:“所以那天你以为我是你的相亲对象,想把我吓跑?”
  又提那天的事,张瑜扭过小脸,气哼哼地说:“对啊,怎样?!”
  江程阳斜着眼睛看她,“我不明白啊,你长得也不差,学历也可以,为什么相了那么多次亲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莫非……”
  张瑜听懂了,气得原地跺脚,她瞪着大眼睛吼他:“我喜欢男的,男的!”
  江程阳也不躲,她拍那一下还没有小猫挠的疼。
  两人安静了下来。
  张瑜默默低下头,双手搅在一起,一只脚反复地蹭着脚下的小石子。
  忽然,她抬起头,眨着水盈盈的眼睛问江程阳:“其实我觉得你还不错,要不,我追你怎么样?”
  江程阳看了她一会儿,露出小虎牙笑了,他摇了摇头。
  张瑜咬着嘴唇,准备哭给他看。
  只听江程阳接着说:“还是我追你吧!”
 
50.番外二
 
  番外二 我来到你的城市
  季宽篇
  康复训练的第十个月, 我偷偷跑回了国。
  一直照顾我的护工小李在我的威胁下不得不和我同行。
  小李是个比我小两岁的男生, 为人善良, 做事也仔细。
  将近十二个小时的航程里他一直认真照顾着我, 时不时地问我会不会腿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只有废人才会时刻被人关注身体情况, 这种认知在这十几个月的时间里与我如影随形。
  而我除了接受, 什么都做不了。
  下午的时候, 飞机在南苑的机场降落,我和小李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乘船到汀庐。
  小李一路都很兴奋, 问我从哪找到的这么美的地方, 我告诉他这是我梦里的地方,小李撇着嘴说我酸。
  我们在码头靠岸,小李推着我下了船。
  已经是二月份了, 海风吹得很凉, 我只穿了一件薄线衫, 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码头上的人不多, 我逐一仔细看过去, 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我们沿路往岛上走去,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多, 我的手心开始出汗,心跳也越来越快。
  我让小李帮我把帽子和口罩拿出来, 只有把自己藏起来我才敢面对这里的一切。
  以前的季宽已经不在了, 而我似乎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岛上没有宾馆和酒店, 我和小李是在村上的一个老奶奶家借宿的。
  奶奶一个人生活,她说她的丈夫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留下一个女儿,现在在南苑工作。
  奶奶姓姚,她的性格格外开朗,一定要我们跟她叫姚阿姨。
  我们在姚阿姨家住的第二天就是农历除夕,姚阿姨跟我们说汀庐的新年有很多讲究,也很热闹。
  我听得很仔细,每一样都想亲自体验一下。
  姚阿姨给我和小李扯了两块红布让我们垫在鞋里,她说汀庐有一个风俗就是过年的时候大人小孩身上都要穿戴红色,寓意来年红红火火、吉祥如意。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旧手机,眼眶有些湿。
  晚上的时候姚阿姨给我们包了元宵,本来我和小李也要帮忙的,结果弄得厨房一团乱,被姚阿姨赶出来了。
  我们吃了元宵和一大桌年夜饭,小李问姚阿姨有没有想女儿,姚阿姨虽然嘴上否认,但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其实很想。
  小李把我推到一边,让我帮姚阿姨给她女儿打个电话。
  我刚想问小李为什么不用你的手机,然后我就想起来了,为了躲开家里的追踪,我特意把小李的手机藏在洛杉矶我的储物柜里。
  可我还是不想拿出我的手机。
  小李急了,问我为什么每天抱着一部旧手机,却从来不开机,就连现在想帮姚阿姨打个电话都不肯,更何况姚阿姨分文不收让我们留宿,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们。
  我看了一眼姚阿姨佝偻的背影,觉得小李说得对。
  我把手机递给小李,告诉他充电器在行李箱里,然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姚阿姨推开了我的房门。
  她把手机递给我,跟我道了谢,坐在我的床边和我聊天。
  姚阿姨说我手机屏幕上的女孩和他们这里的一个姑娘很像。
  她说那姑娘在外边读书,去年回到汀庐,给家乡做了不少贡献,还有记者来采访过她……
  我笑着听姚阿姨讲述这些,真希望时间停止,她能再多说一些。
  我们聊到新年的钟声响起,互相说了新年祝福,姚阿姨就回她的房间休息了。
  那只旧手机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我鼓足了勇气把它拿过来,按下了键盘。
  屏幕上一个围着大红围巾的女孩扬着明媚的笑脸,身后是绽放在夜空里的璀璨烟花。
  我轻轻摸了摸屏幕上她的脸。
  自从车祸后我就再也没有开机,我一直把手机带在身上。
  每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伸手摸一摸,然后不管多苦多累多疼我都能再忍一忍。
  可我不敢开机,我怕我看到那张笑脸以后所有努力建设的信念都会崩塌。
  我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和她联系,告诉她我的不幸,然后不顾她的幸福,求她和我在一起。
  可那是我唯一爱过并且会一直深爱下去的女孩。
  我想要她幸福。
  所以我只能在我无法忍耐枯燥残酷的复健时,我逃到她的家乡,我想呼吸她呼吸的空气,看她正在看的风景。
  我可能伤害到她了,我宁愿她恨我,甚至忘了我。
  而我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不敢让她看见怪物一样的我。
  年初一的一早,我和小李就离开了汀庐。
  在上飞机之前,我给安鹏打了个电话,让他寄一点烟花到汀庐。
  我想留住那曾经温馨的时刻和那甜美的笑脸,即使在没有我的时候。
  秦嘉年篇
  回汀庐的第二年冬天,我回了一次淮北。
  或许是除夕的原因,火车上的人格外的少,我在淮北车站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坐公交车到淮北大学。
  开始的时候保安不让我进去,说是已经封校了,我在旁边的小卖店买了两包烟给他,然后他就放我进去了。
  这招是谁教我的来着?我有点难过,不想继续想了。
  天气阴得很,温度有点低,我裹紧外衣,往校园里走去。
  穿过一条小路就到了篮球场,我还记得那天送走先生和阿爹之后,我走的就是这条路,然后我在篮球场碰到了一个光着上身的小胖子。
  时间过得可真快。
  阿妈常说如果知道我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说什么也不会让我出来读书。
  我看看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好,不就是瘦了二十几斤嘛。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到淮大来读书,因为我想在某一天,某个人离开之前,亲口问问他为什么。
  篮球场的隔壁是操场,操场的大门关着。
  我在操场门口站了很久。
  还记得那年我们体测,我是最后一批参加考试的。那天天公不作美,我几乎全程都是在雨里跑的。前面的同学跑得太快,后面的同学跑得太慢,我孤军奋战。就在我马上要放弃的时候,头顶出现了一把伞……
  天上开始飘起雪花,我拐到研究生院的教学楼里,再也没有人为我撑伞了,我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教学楼一楼的公告栏里贴着六个优秀学生的照片和简介。
  学校真是奇怪,都离开那么久的学生了,还留着人家的照片做什么呢?
  我看着右下角的那张照片,眼泪忽然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走过去,指尖轻轻触到他的照片上。
  “你跟我解释清楚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不论我说什么,都没有人回答我。
  如果是以前,那个人一定会揉着我的头发轻声哄我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离开了学校。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我打了辆车到南京路的别墅区。
  我在门口登记,这个保安大叔我认得,一年前在这里站岗的就是他。
  我往一栋既陌生又熟悉的别墅走去,越走脚步越沉重。
  我怕那别墅里灯火通明,熟悉的人在欢天喜地地庆祝新年,他一切安好,只是没有联系我。
  我也怕那别墅里一片漆黑,我想念的人杳无音信,仍然距我万里之遥。
  我在那幢别墅面前停下,那里还是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我大概是感冒了,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我沿着别墅的小路往外走。
  保安亭里的灯光明亮,保安大叔的小桌上放着几个小菜,电视里放着春晚。
  我敲了敲保安亭的门,大叔问我有什么事。
  我囔着鼻子跟大叔说我很冷,想进去暖和一下。
  大叔很好说话,把我让进保安亭,让我坐在一把小椅子上,还把电暖器推到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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