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的头发松松挽起，银灰色的发色在灯光下泛着雾面紫的光华。
下午五点半，迟寅给孟芫打了个电话，没人接通。
他其实已经开车到了孟芫的公寓楼下，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决定去楼上直接找她。
乘电梯上到孟芫的楼层，他走到她家门口，按门铃。如果没有人开门，他就尝试着输入密码了。
孟芫正站在玄关处，弯着腰，看着鞋柜，在发愁穿什么高跟鞋好，门外响起铃声。
她的动作一顿，心跳蓦地加快，喉咙发紧，她高声问了句：“……谁？”嗓音带着微不可觉的紧张。
门外的迟寅低低应声：“是我。”
孟芫略略有几分局促，她原地站了一会儿。
赤脚走向门，转动门把，咯吱一声，门缓缓打开
迟寅顺手推开门，便看到穿着旗袍的孟芫。
她还捏着门把，微微垂首，几缕发丝散落在颊边，嗓音平直对他说：“进来吧。”却是不由自主左脚蹭着右脚的脚背。
迟寅只觉心尖发痒，他滚了滚喉咙，呆在原地，静静盯着孟芫。
好半晌，他哑着嗓子道：“……不想你出门了。”
只想好好收藏起来，给自己一个人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孟芫默了默：“……”
她深吸一口气，往客厅走去，若无其事地问：“好看吗？”
迟寅低笑，走进门：“真他妈好看。”
走到客厅，他把手里的两个醇黑色的纸袋放下，上面印着Gucci的logo。
“我带了新的礼服和高跟鞋，你换掉吧。”迟寅顿了顿，煞有其事地说，“外面这天气，穿旗袍冷。”
孟芫淡淡点头，神色略略放松：“好。”
迟寅注意到她又光着脚，这坏习惯就没改过，一年四季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即便有拖鞋也懒得穿。
他无奈叹气，默默走到玄关处，拎了双棉拖鞋过来：“大冷天的，袜子也不穿，就光着脚在地上走，你这臭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孟芫耸了耸肩，嘀咕道：“又不冷。”
“算了，你喜欢就穿这身出去吧，我把我的外套给你穿。”
孟芫歪了歪头，笑眼盈盈，反问：“你喜欢么？”
迟寅挪开视线，低着嗓子：“喜欢。”
“那我换了。”
“……”
第47章
最终孟芫换掉了那件旗袍，穿上了迟寅带来的一套晚礼服。
很快，孟芫和迟寅下楼，上车后，一起朝晚宴场地开去。
在宴会厅入口，迟寅倏然轻轻圈住孟芫的手腕，慢慢搭上自己的臂弯。
孟芫的手臂光｜裸在外，略略瑟缩，却被男人强有力的胳膊桎梏着，她顿了顿，嘀咕了句：“……有点冷。”
话没落，迟寅脱了外套大衣，披在她肩膀上，他低声解释：“进去就好了。”
挽臂相携走近宴会厅，偌大的厅内人来人往，觥筹交错，都拿着红酒杯穿梭其间。
迟寅拿了两杯红酒，递给孟芫椅背，还没往里走几步，有两三人迎过来，其中有一人高马大，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他端着酒杯，轻轻碰了一下迟寅的酒杯，两个人很快交谈起来。
似乎私下早有约定，迟寅说着一口地道随性的美式英语，侃侃而谈。
孟芫抿了一口红酒，站在迟寅身侧，高跟鞋蹭着地面。
她整个人有点儿放空，想着一首未完成的编曲，没填满的歌词，右脸颊倏然一热。孟芫抬眼，便见迟寅虚搂着她的腰，他还是和对方交谈中，显然有几分介绍她的意味，说了两句，他蓦地倾身凑近她，唇畔又是轻轻擦过她的颊。
极其亲昵自然的姿态。
孟芫听不大明白聊什么，但是听懂了几个耳熟能详的单词，honey、baby什么的，她默默翻译成中文，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愉快结束了聊天，那男人过来，碰了一下孟芫的杯沿，她礼貌回应，抿了半口。
人走后。
孟芫闷声问：“你们刚刚聊什么？”
其实她并不想知道聊天内容，只是在意为什么亲了她两次脸。
迟寅看起来心情愉悦，低笑：“没什么，业务上的事儿。”
她懒得绕弯子，直言：“我让你亲我脸了么？”
“礼仪一下，孔子说得好，咱们是礼仪之邦啊。”
“孔子的礼仪三拜九叩首，你怎么不学？他教你亲别人脸？叫别人甜心儿小宝贝儿的”孟芫自动翻译过来，脱口而出。
草，她脑子进水了吗。
还甜心儿小宝贝儿。
孟英霎时噤声。
她瞥开脸，又忍不住瞄向迟寅，便发现这男人一直看着她，眉梢轻扬，笑得漫不经心。
迟寅眼里笑意浮动，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拧了拧女人微微气鼓的脸颊。
他低着嗓子，声音沉悦：“是啊，宝宝。”
孟芫更气了，脸颊鼓得像河豚。
她杏眼圆瞠，拍掉他的手，没什么分量的低声警告他：“谁他妈是你宝宝？”
恶心死了，肉麻死了。
“芫芫？！”
适时，背后倏然传来一声惊喜的低喊。
孟芫回头，便看见多年未见的舒小云和迟盛，挽臂相携走来。
孟芫的身体微不可觉的一滞，她不禁舔了舔唇，礼貌颔首问好，嗓音生涩：“……舒阿姨，迟叔叔。”
“芫芫陪你一起来的嘛？你怎么不跟我？”舒小云连声质问迟寅。
迟寅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他低喊：“妈”
舒小云走过去拉住孟芫的爪子，和执手相看泪眼不分毫差，她眼底抹了泪，叹息：“你这丫头，好多年没看到你了……怎么越来越瘦啦，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的啦……”
孟芫缩了缩手，被女人紧紧攒着，还拍了两下。
她自顾自说话，和她互诉衷肠：“都怪我，顾及两家关系，害怕迟寅年少轻狂，对你的感情不认真……我让他把你当妹妹，他打落牙齿和血吞，忍耐这么多年……果然这么多年，他就死磕你身上了，眼里只有你……是我耽误你俩了呜呜呜呜呜……幸好你们在一起了……”
孟芫呆在原地，身体不可察觉的颤了颤。
她缓缓看向迟寅，迟寅无奈一笑，朝她叹了口气，无声地做口型：别管我妈。
接着，他走上前，正要捞走孟芫，迟盛倏然喊住他，语气不容置喙：“你过来，那边华越的董事，认识一下。让你妈和芫芫多聊会，叙叙旧。”
迟寅一脸悻悻，只好跟着走开。
迟盛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茶叶，淡声吩咐道：“让你妈替你说会好话……你这效率，等到芫芫松口，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迟寅：“……”
迟寅回国之后，在家的这段时间，慢慢坦诚了他和孟芫高中时期的恋爱关系，表明非她不可之后，舒小云总会旁敲侧击打听现如今的进展……
他认真反驳：“爸，你嫌我效率低下？我今天亲她脸了，两下。”
迟盛：“……”
迟盛突然对迟寅的感情问题产生了一点点忧愁，这他妈二十五六了，这孩子纯情得哟。
“看把你得瑟的，你碰了两下脸，就在这儿傻乐……我要等你们复合，结婚，生孩子，还得五十年？你能不能拿出点做男人的样子来，商场上的杀伐决断来。”
“……”
他老子对他有什么误解。
“芫芫，我多喜欢你啊，巴不得你成为我的儿媳妇……你要是喜欢我儿子，就试着处处好不好……以前有什么间隙，你和我讲，我揍他！”
舒小云抓着孟芫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讲。
孟芫喉咙发紧，低声：“舒阿姨，我”
“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了，不用顾及两家关心，直接拒绝，好不好？”
孟芫眨了两下眼，她顿了顿，没有应声。
迟寅再过来时，舒小云女士还在那里声情并茂，和孟芫聊天。
他叹了口气，大步走过去，抓着孟芫的手腕就走，随口对舒小云说：“我爸找你呢，孟芫我带走了。”
孟芫咔哒咔哒踩着高跟鞋，小步跟着他。
过了一会儿，迟寅拉走她往厅外走，他若无其事地说：“今天麻烦你了，我见完要见的人了，咱们先走吧，我送你回家。”
孟芫正欲应声，吧嗒一声细响，孟芫摸了摸耳垂，耳环掉了。
她转身欲去寻，一个扎着半丸子头的男人倏然蹲下来，捡起耳环，不刻，他站起来，伸出手臂，向孟芫摊开手掌。
“耳环掉了。”
何钧淡笑，打量了一眼她身后的迟寅。
孟芫神色几分慌张，她默默走上前，取走了耳环。
他收了手掌，问迟寅：“迟总这么早就走么？”
迟寅转身，神色无波：“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何钧淡淡颔首：“路上小心。”
一直到走进停车场，迟寅才松开孟芫。
孟芫揉了揉微微红肿的手腕，正要说什么，突然在昏暗的灯下，咔嚓的闪光灯接连响起。
不刻，四面八方冲来一群人，手里拿着话筒，围堵成一团，噼里啪啦发问。
“请问孟小姐承认抄袭宋颂吗？”
“能告知一下，孟小姐和盛云的小迟总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孟小姐高中的时候打架闹事是真的吗？为什么要卖仙女人设呢？”
一个接一个犀利刻薄的问题砸过来。
孟芫手心沁出冷汗，被砸得晕头转向。
她神色微微茫然，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群娱乐记者，口里咄咄逼人。
手心忽然被一双干燥宽厚的手心轻轻包裹住。
迟寅站出来，嗓音平平仄仄，不卑不亢，不疾不徐道：“我来回答。”
“首先，孟小姐没有抄袭，我们准备走法律程序，真相与否，大家静待结果。盛云会全力支持。原创不易，对于恶意碰瓷的人绝不姑息。”
“其次，我和她的关系”
“我们是情侣。”
孟芫终于慢慢反应过来，她稳住心绪，抬眼，直视前方长短不一的话筒。
她缓缓挽住迟寅的胳膊，看向记者们，又解释了一遍：“迟寅是我男朋友。”
迟寅身体一僵，急急转头，眸中的愕然、迷茫、欣喜……一闪而过。
接着，他看见她扯唇，笑了下。
“我从没有操过仙女人设，我学生时代，就是一个打架闹事的小太妹，我现在也没飞升成仙子。”
迟寅也跟着笑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姿态亲昵自然。
“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和芫芫是青梅竹马，在一起很多年了……我和她不想被太多人关注感情生活，请多多关照芫芫的作品，谢谢。”
“嗯，所以，那些碰瓷我女朋友的人，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法庭见。”
直到林秘书带着保安来，拦截住这些娱乐记者，两个人才趁机钻进车，驶出停车场。
迟寅把孟芫送回公寓楼下，一言未发。
孟芫却是几番欲言又止。
在电梯口等电梯，迟寅也没走，就静静站在她旁边。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孟芫走近轿厢，迟寅这才低着嗓子，站在门口说了句：“好了，我走了。”
孟芫咬唇，恶狠狠喊住他：“不准走！”
“干嘛？”
“进来。”
迟寅依言，走近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孟芫倏然出声，她气势汹汹地问：“你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
“迟寅，你明知故问。”
迟寅瞥她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像只炸毛的小狐狸。忍俊不禁。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你刚刚，为什么承认我是你男朋友？”
什么承认？孟芫蹙眉，纠正他：“不是承认，是假装。”
“行，我知道了。”
“……”
“你知道个屁。”
孟芫觉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非常不爽。
她煞有其事地解释：“我们俩没关系，我拿你当挡箭牌。”
“免得网上天天叽叽歪歪，不如一次性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堵住她们的嘴。”
迟寅一直看着她，唇畔笑意隐隐。
他倏然启唇，打断她的解释：“我很庆幸，你拿我当挡箭牌。”
孟芫蓦地抬眼，对上男人的视线，他眸中清清浅浅，静静看着她。
孟芫低骂一声，“迟寅，你混蛋。”
骂完，拽住他的衣领，将人往轿厢角落里撞，踮起脚，咬住了男人的下唇。
第48章
女人扑上来的一刹那，迟寅神色微茫，直到下唇传来丝丝痛意，他方才回过神。温软馨香的身体在怀，鼻翼滚烫的呼吸交错。
迟寅垂下眼帘，眸色渐沉。他伸出手，箍住她的纤腰，一个转身，将她抵在电梯角落里。倾身而下，噙住女人红润软嫩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