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寅眉梢一挑,看向孟芫,似笑非笑地说:“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我男朋友很没面子。”孟芫嬉皮笑脸:“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啊。”
“……”迟寅懒得说她什么了,“你无不无聊?”
一从公交上下来,还没走到学校大门口,孟芫的手臂感到一缕冰沁,几滴水珠儿滚落,她抬头看了看天,“好像在下雨。”
昨天没下的雨,今早开始了。不一会儿,雨水便滴滴答答,密集落了下来。
幸好迟寅备了伞,他单手撑开伞,另一只手随意勾住孟芫的肩膀,往伞里带:“快走,东张西望什么。”
路上遇见方皓文,他替他小女朋友打着伞,打趣孟芫:“哟,芫姐,居然冒着大雨来上学?”
孟芫扯唇,似笑非笑:“方皓文,咱们彼此彼此好吧?”
要不是他近来殷切接他那小女朋友,哪能按时上下学。
“不一样,能让我们芫姐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的,只有咱们寅哥了。”方皓文笑嘻嘻。
孟芫一脚踹过去:“滚犊子。”
迟寅把孟芫拉住,肩膀更加揽得紧紧的,他微微沉身,低沉的嗓音传入耳膜:“你要每天早上能起来,我就和你一起上下学,怎么样?”
孟芫表情有点儿无动于衷,她摇头。
“零花钱给我。”
迟寅冷笑一声:“……行吧。”
话锋一转,他漫不经心说道:“不过啊,你迟到一天,罚款五十。”
“……”孟芫一脸纠结,她沉吟片刻,点头:“成交。”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每天早上叫我吧。”
“算了,我放弃。”迟寅立马改口。
孟芫:“……”
“你起床气太大了。”
“不叫拉倒。”
走到教学楼,迟寅收了伞,站在走廊抖落伞上的雨滴。
一阵凉风飘来,孟芫打了个喷嚏,迟寅侧头,瞥了一眼她。这姑娘穿着短裙,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光|裸在空气里。
少年眉头一沉:“又穿这么少。”
孟芫表情悻悻:“校服裤子太丑了。”
“那你不知道换条裤子。”迟寅脱了校服外套,一把扔在她的怀里,“等会上课盖腿上。”语气不容置喙。
“还有,就算讲究好看,你每天抽空看下天气预报不会?”
孟芫笑眯眯接过衣服:“哎呀,我知道你心疼我啦。”
迟寅撇嘴:“我是怕你生了病,传染给我。”
“迟寅。”孟芫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里面就穿个短袖,不冷吗?”
她把外套还给他:“我教室里有外套,进门就盖腿上,OK?您老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免得得了病传染给我。”
“……”迟寅抽了抽嘴角,夺走外套,大步爬上楼梯。
走到转角处,迟寅的班级还要往上走,孟芫在三楼的文科班。
孟芫转身往走廊走去,迟寅喊住她:“明天别赖床,过时不候。”
说完,迟寅将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搭,头也不回往楼上走了。
“切。”
孟芫走进教室,脚步轻快,唇角止不住上扬。
早上
第二节课。
“等会是老罗的安全知识讲座,里吧嗦的,孟芫你还要去?”方皓文准备一下课就开溜。
“走啊,一起去溜冰。”他继续怂恿孟芫。
孟芫埋头玩着手机,懒得搭理他。
手机里的企鹅消息还停在上节课课间,迟寅给她发的。
迟寅:【眼镜落你包里了,下课给我送过来下。】
孟芫:【来拿。(呵呵脸)】
快下课时,孟芫手机震动了一下。
迟寅:【等会有安全知识讲座,我们班挨着你们班坐,碰个头,你把东西给我。】
孟芫:【你们班主任,不愿意看到我出现在你十米之内。】
迟寅:【……】
孟芫放下手机,去翻她的包。
早晨挤公交的时候,迟寅顺手把眼镜盒放她包了里。他有点轻度近视,上课偶尔带上细边眼镜,少了平日里的痞劲儿,倒多了书卷气。
孟芫只觉得,迟寅这逼带上眼镜,十足一个斯文败类既视感。
她记得前不久高二高三奥赛班的,比赛成绩不错,星期一升国旗的时候,学校给他们开表彰大会。
迟寅坐在升旗台上,他们班主任拿着话筒站在他旁边,唾沫横飞,翻着花样夸迟寅。他那天眼镜忘了取,微微偏头,懒懒散散撑着下颔,听他班主任讲话,时不时抬手推鼻梁上的镜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那一半侧脸曝在清风初晖里,惹得台下女同学春心荡漾。
孟芫周围班的妹子直勾勾盯着看,目不转晴。而且叽叽喳喳,压着亢奋小声议论。
“奥赛班还有这么帅的男的吗?我的天,刷新了我对奥赛班的认知。”
“迟寅吧?贴吧传得到处是,一中两大帅哥之一,你不知道么?”
“对,长这么帅的学霸,我们学校占了俩,说起来与有荣焉是怎么回事哈哈哈……”
“不是痞痞的吗?这么看迟寅好书生气啊。”
……
当天回家,孟芫跑到他卧室,把这话复述了一遍,绘声绘色讲给迟寅听。
迟寅本来散漫地捧着本书,靠着床席地坐着,他从书里抬头,似笑非笑:“哦?我长得帅不是一天两天了。”
孟芫扯了扯唇,也盘腿坐下来:“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
迟寅把书扔到床上,胳膊撑在床沿,支着脑袋,哂笑:“又不是你给的,我怎么灿烂?”
“给什么?”孟芫一下没明白。
迟寅随手拿起床脚的镜框,慢悠悠戴上。支着头,淡淡启唇:“给你看个够。”
孟芫:“……”
她正腹诽迟寅闷骚不要脸,一道阴影覆盖下来,迟寅微微倾身,噙住她的唇,厮磨含吮起来。
少年的手慢慢抚上她纤颈,指腹摩挲,孟芫整个人都微微发颤。
良久,迟寅放开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
他低笑道:“和平时感觉一样吗?”嗓音沉哑,带着几缕意犹未尽,莫名诱人。
孟芫舔了舔唇,杏眼半眯,扯出一个无动于衷的笑。
“有什么不一样?不带眼镜是败类,带了眼镜是个斯文败类。”
孟芫跟着他们班同学刚到大礼堂,手里轻轻震动,她取出来一看。
迟寅:【第六排,我留了位子。】
孟芫:【你坐这么前干嘛?】
迟寅:【让我班头看看,你如何名正言顺出现在我十米之内。】
孟芫:【……】神经病啊。
孟芫放眼看过去,他们班果然和自己的班坐在一起,安排在六到十二排,可能是奥赛班人少,而普通文科班学渣一堆,人数刚好凑上了。
她刚刚在迟寅旁边坐下来,那人就问:“眼镜给我。”
“啊?什么东西?”孟芫睁着无辜的双眼。
迟寅咬牙,一字一顿道:“眼镜。”
“没带。”
“……”
迟寅还打算说什么,老罗走进来,大礼堂霎时鸦雀无声。
老罗教文重两个班的政治,也是一中的纪委书记,人不苟言笑,非常恐怖。因为最近南孝不少初高中学生出现各种安全问题,所以学校组织了这一场安全讲座。讲台左侧的投影白布放下来,老罗先是投影几个剪辑视频,都是高中生出行失事的片段。他咳了一声,拿起麦克风开始讲:
“最近你们走读生,上学放学,要注意出行安全……住读生出入校园也要记得随时保持联系,轮班的老师这个月查寝,千万要确保每个寝室的人数……”
孟芫听了一会儿,支着脑袋,就开始昏昏欲睡。
迟寅静静打量她,须臾,手伸到抽屉去拿她的包。孟芫垂着眼,动作迅速按住自己的包。
迟寅收回手,默了默:“……”做贼心虚这个人,还说没带。
“给我。”
“不给。”
“孟芫”迟寅咬着牙,忍住发作。
“你叫我一声老婆,我就给你。”
“我操”
迟寅的班主任高汐月在过道打转,看到自己班有些动静,闻声过来。
她在第六排停住脚步,一眼瞧见坐在迟寅旁边的孟芫,眉头瞬间皱起来,低声斥责:“孟芫,你们坐在我们班干什么?”
孟芫扬起头,眨了眨眼:“高老师,我们班也是六到十二排,一起坐的。”
高汐月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她带的班都是乖乖仔,很少和她顶嘴的,这姑娘着实令她不满。而孟芫让她不满不是一次两次了,脸皮比城墙厚,年纪小小不学好,总来骚扰他们班迟寅,搞得全校皆知,烦不胜烦。
高汐月正欲发作,台上的老罗遥遥看到这里的情况,停了讲座,高声问道:“高老师,怎么了?”
整个礼堂都是高二年级的学生,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
高汐月神色难看:“没什么,就一学生做错了位置。”
孟芫他们班首先不满了,大声争辩道:“老师,六班是坐这里啊。”
苏梦晨见高汐月的脸有点绷不住,她连忙站起来,细声解释。
“高老师,的确是这样的,六到十二排排给六班和我们班坐,您别生气……虽然我们私下默认了左边八个位子坐我们班,剩下的右边都给六班在坐。”
高汐月看了苏梦晨一眼,朝六排一整排数过去,孟芫在左边第八个。
“我没说错吧?你们班都能坐对,就你搞特殊?”
老罗拿着麦克风走下来,看了一眼情况,高汐月平时脾气还算好,应该的确是这学生犯了什么事。于是他淡声吩咐:“行了,让她一个人出去站会。”算是以作惩罚,免得再生无端的纠纷。
苏梦晨有点手足无措,呐呐道:“老师,可能没人告诉她,或者数错了……”
高汐月一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去:“不关你的事,行了,好好听讲座。”
孟芫扯唇,露出一个讥诮的笑。侧眸,静静盯着苏梦晨。
半晌,她站起来,一脸无所谓,往门外走去。
孟芫刚刚走出门口,落针可闻的教室,传来刺耳的“啦”一声响,椅子挪开的声音,迟寅站起身,双手插兜,旁若无人朝门外走去。
老罗将麦克风往讲台一放,厉声喊住他:“你干什么?”
迟寅转过头,懒洋洋应声:“我也坐错了,出去罚站。”
高汐月皱眉,批评迟寅胡作非为,呵斥道:“捣什么乱?坐回去。”
六班一男生早就看不下去,合着他们奥赛班的金贵苗子犯错就不用罚?他吊儿郎当大声道:
“老师,迟寅坐在第十个,也错咯。”
孟芫前脚走出大礼堂,迟寅后脚跟着走出去,两个人靠墙站着。
迟寅往孟芫这边挪一步,孟芫就远离一步。再挪一步,孟芫离得更远。
迟寅干脆跨步上前,乱揉她的头发。好声好气哄着,带着讨好:“我的错,没看仔细,让我班头故意挑错。”
她本就郁闷,头上揉来揉去的手搞得她更加心浮气躁。她掰开他的手,低骂:“滚远点。”
“哎……”迟寅摸了摸鼻子。
思忖再三,低声喊了句:“老婆。”
孟芫:“……”
胸中的气焰消了大半。
还是不解气,孟芫踩了一脚迟寅,“我就不该来给你送眼镜!”
“是是是。”迟寅点头应和。
“你自己没长手没长脚,不会自己来拿?”
“是是是。”点头。
“你们班那老妖婆早看我不爽了,名正言顺出现在你十米之内?名呢?顺狗屁?”
“是我的锅。”迟寅敛容。
半晌,见孟芫消停了,好像骂累了。
迟寅挠着头发,试探问她:“眼镜等会给我?”
讲座完了拿包,可以还给他了吧,他有点委屈的想。
孟芫歪着头睨他,语调讥嘲:“迟寅,你个王八蛋,招惹的桃花一堆,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么?”
“……”莫名其妙,迟寅噤声。
直到讲座结束,迟寅没敢吭声。
孟芫正要进去拿包,徐洛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怀里抱着孟芫的东西。他看到孟芫和身后的迟寅,眼睛一亮,把东西递给孟芫:“你的包,帮你拿出来了。”
“谢了,改天请你吃饭。”孟芫微讶,徐洛这个人看起来心思挺细腻。
“不用不用,顺手的事。”徐洛腼腆笑了下,连连摆手。
他看了一眼迟寅,从怀里又掏出一个褐色纸袋,惋惜道:“好可惜,糖炒栗子都冷了。”
说完,把东西递给迟寅。
迟寅摊手,表情无奈,接过纸袋。
走出大礼堂,经过路边的一个垃圾桶,迟寅刚要把糖炒栗子丢进去
孟芫粗暴地夺过来,抱进怀里。她努了努嘴:“又不是不能吃,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