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让刘队长去查了一些档案资料,果然,我发现了这起案子的真相,以及马文新的秘密——”
池澄正说着,突然刘队长的电话却打断了他。
“安生,你先等一下。”
池澄接起了刘队长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刘队长暴怒的吼声:“马文新跑了!”
马文新跑了?莫名地,池澄只觉得心头一沉,他忽然想起,昨夜在祝安生走了以后,他把祝安生的推理在闲聊中告诉了马文新。
池澄没有一丝犹豫地立即挂断了刘队长的电话,他要立刻警告祝安生注意自己的安全!
“马文新逃跑了!”
池澄愠怒地说道,可他换来的却是电话那头的一片死静。
“我知道。”
祝安生平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电话随即挂断,池澄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惧,他的额面是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脖子上是一条条爆裂的青筋!
祝安生不知道池澄此时心中的愤怒,她只知道就在她打算打开单元楼的电子门时,一个高大的黑影从电子门一侧的树丛里鬼魅般地窜了出来,刹那间,一柄寒刃抚上了她咽喉。
“别动。”
仿佛是地狱的钟声在祝安生耳畔敲响,死神正在轻吻她脆弱纤长的颈项。
☆、Chapter·15
“别动。”
祝安生显得那么平静,她真得完全停止了动作,除了她喉咙上的一点浮动证明着她并非真正地心如止水。
而祝安生都不用回头看,她就知道胁持她的人是马文新,她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上传来的一丝丝微小痛觉,那是因为匕首太过锋利,而被无意识划出的细小伤口。
马文新很满意祝安生的配合,他谨慎地从祝安生手里拿走了她的手机,池澄的电话随即被挂断。
“真厉害。”
挂断电话后,马文新将手机锁屏,然后又把手机当做镜子伸出去照出了祝安生的脸。
“昨天听到池澄在称赞你的推理,我还以为你会是我最大的克星,毕竟能依靠一个纹身就找出一具无名尸体的身份,真厉害!”
“谢谢夸奖。”
祝安生从镜子里对着马文新报以了一个微笑。
“你不怕吗?我现在只要轻轻用力,你的血液就会喷薄而出,你见过一个人动脉被割破,鲜血喷涌的样子吗?”
马文新说着,竟然还露出了追忆的神色,仿佛是在怀念什么美好的场景。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欣赏一个无辜者的痛苦?看见她们害怕的样子你就能得到满足了吗?你果然很可悲。”
马文新注视着手机屏幕里倒映出的祝安生,祝安生的五官是如此得绝美,她的眼底有最冷漠的不屑,但面对祝安生对自己的鄙夷,马文新却有一份诡异的痴迷感。
“你真是特别,只是可惜,我们能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你知道吗?你的推理让我害怕。一个纹身就能让你找到一具无名尸体的身份,我是真得害怕你会抓到我,所以我才来杀你灭口,可是我没想到,这却恰恰给了池澄发现真相的时机,你和他都是怪物,我输得不冤,但万幸的是我能在最后的时刻亲手了结一个如此美丽的生命。”
“谢谢你。”
一切都结束了吗?祝安生还有些不甘心,明明她才刚刚实现梦想,一切就要结束了吗?她就要死在这个杀人狂的手里了吗?
绝不!就算是死,她这条命也要自己做主!
祝安生好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她的脸上充满了坦然。
但仿佛是天意,这个时候,池澄的电话竟然再次打来了!手机屏幕亮起,祝安生的手机铃声仿佛要将这个寂静的夜彻底打碎!
祝安生没有丝毫的犹豫,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马文新的注意力被扰乱,她旋即使出了一记肘击!
马文新整个人都吃痛地往后倒,祝安生则惯性地朝前扑去,那抹寒刃轻巧地划过,无知无觉。
仿佛是演练过千百回的动作,求生的本能促使着祝安生必须完美地做到这一切!
逐帧地定格方才能看清,就在祝安生挣脱马文新控制的一刹,马文新整个人都在因为祝安生的肘击而向后倒下,但就在他还在半空中时,祝安生却一把抓住了他握着利刃的右手,下一秒便是祝安生的转身,只见祝安生竟抓着马文新的右手随之一同摔倒。
只不过眨眼的瞬间,一切竟然就全都尘埃落定了。
祝安生缓缓地起身,马文新的模样也随之清晰,只见马文新右手上的那把匕首此刻正赫然插在他的心口之上!
马文新不可思议地艰难瞧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那把匕首,他的右手至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那把刀,可为什么这把刀会cha进自己的胸膛呢?
将死之际,马文新竟然忍不住笑了,他果然输了,输得这么彻底,而他还能感觉到自己胸膛下那颗破碎的心脏已经逐渐停止跳动了。
马文新死了,但他却笑了,不仅是他对自己的嘲笑,也是因为在最后一刻,他看见了祝安生脖子上的一抹绯红。
起身后不久祝安生也不支地跪下了,她的脖子上,一股血液正在不断汩汩地往外涌出,鲜血溅落在地上,很快形成了一滩比马文新那里更恐怖的血迹,可这一刻祝安生却欣慰地笑了。
老天爷待她不薄,她总归抢回了一线生机。
祝安生此时虽然在飞快失血中,但这样的失血速度,显然不是动脉被割破了,祝安生很快找到了自己脖子上的破裂口,然后她用右手紧紧遏止住了伤口上方的一厘米处。
事情也正如她猜测的,她只是被割破了静脉,有右手遏止后失血速度明显已经极其微小了。
祝安生庆幸自己还没死,但她此刻的情况也同样危急,她吃力地去捡起了自己的手机,接通了池澄的电话。
“安生?安生?”
此刻的夜恢复了寂静,祝安生即使没开免提也能听见池澄焦急的声音,但祝安生已经说不出话了,她也必须要躺下阻止自己继续失血,唯一幸运的是,祝安生的左手摸到了一个小石块,祝安生就用这个小石块敲出了摩斯密码的求救信号。
“sos,医院,家。”
池澄毫不费力地破译出了祝安生的摩斯密码,几乎一瞬间他就明白了祝安生的意思,拨打了120以后,池澄还不放心,他又给方重平打了电话。
和方重平打完电话以后池澄才知道,原来祝安生居住的小区旁边就是一家医院,方重平及时联系到了那家医院。
几分钟后,当看见疾驰而来的救护车,祝安生欣慰地笑了。她在池澄打来电话的一瞬间想出了这个搏命的办法,终于,她赢了!
————
一天后,祝安生躺在病床上观看着《csi:拉斯维加斯》,她的脖子上缝了七针,医生救治她时还夸了她,如果祝安生没有及时自己止血,那么肯定会有生命危险的。
但就算知道了祝安生没有大碍,方重平却还是督促着医生帮祝安生把脖子包扎了个严严实实,祝安生知道自己害得方重平担心了,便一点也没反抗,听话地顺从了方重平的安排。
然后祝安生就被推进病房修养了。
期间方重平一直陪伴在祝安生的病床前,祝安生也一直乖乖听话,她是怕因为这次意外方重平会禁止她去池澄的研究所工作,万幸的是方重平好似因为太担心祝安生,根本没想起这一茬,祝安生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惜祝安生并不知道,她这点小心思早就被方重平识破了,只是方重平已经明白,他的女儿长大了,祝安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依赖他的小女孩儿了,她已经成长得如此优秀,如此勇敢。
就这么陪了祝安生一整夜,第二天方重平终于被祝安生赶回家休息了,因为不能说话,祝安生只能在画板上写字,她用了好几个感叹号才把方重平撵回去了。
随后祝安生就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了《CSI》,直到池澄的到来打破了她的这份惬意。
“状态还不错啊。”
池澄微笑着走了进来,他一改前两天休闲的打扮,穿上了一身剪裁精致的西装,尤其他手里还拿着一束满天星,显然是来问候祝安生的,只是祝安生还没来得及欣赏他的美色,池澄的“问候”就已经将气氛破坏了。
祝安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到底哪里不错了,但好在她参加面试的时候就明白池澄只是嘴笨而已,便也不在意了。她只是可惜自己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不然她一定会还嘴回去的。
池澄一直走到祝安生的床边,然后将满天星花束递给到了祝安生手中,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说错了话。
“真是抱歉啊。”池澄说着收起了笑容,露出了歉疚的神情。
他今天没戴眼镜,祝安生能看清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池澄现在就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什么意思?】
祝安生不明白池澄的话,她只能拿起身旁的画板写下自己的疑问。
“马文新之所以会找到你,是因为那天晚上你走后我和他讲述了你的推理,我那时候没想到他会是凶手,所以你现在受伤,我应该负全部责任。”
【原来如此】
祝安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可以怪罪池澄的,可是当她看见池澄歉疚的样子,她就完全生不起气来。
【我涨的工资要在赌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一倍】
祝安生写下了自己“原谅”池澄的条件,池澄当初利用她的好奇心趁火打劫,她现在抓住机会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成交。”
池澄爽快到让祝安生差点怀疑自己,这还是那个斤斤计较一直喊穷的池澄吗?她有些后悔没多敲诈池澄一点。然而祝安生不知道的是,池澄在刚刚那一刻松了一口气,池澄原本还担心经历生死危机的祝安生会产生心理阴影抗拒工作呢。
祝安生没有让池澄失望,她是池澄见过最坚强勇敢的人之一,池澄明白祝安生大约是注定要走上这条路的人。
“现在案子已经结束,我明天就要回美国了,你先好好养伤,这段时间我算你带薪休假,等你把伤养好,就来报道吧。”
【这么着急?】
“研究所那边新接了一个案子,我需要回去看看。”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们已经联系上江雪的家人了,他们真正赶来认领江雪的遗体,你可以放心了。”
听到池澄的话,祝安生明白自己应该高兴的,她的推理是正确的,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和我讲讲马文新吧,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想要知道真相。】
池澄知道祝安生是想了解案情,他便耐下性子准备给祝安生叙述,只是他刚说出第一句话,祝安生便在一个激灵中竖起了鸡皮疙瘩。
“其实,马文新并不是马文新。”
☆、Chapter·16
【马文新不是马文新?】祝安生听得糊涂,立马疑问道。
“没错,严格意义上来讲,我觉得犯下这几起命案,以及伤害你的那个人,已经不算是马文新了。”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这三起碎尸案吗?马文新的手法是如此专业,且除了第一次抛尸之外,他的后续两次作案事实上都把尸体处理得很好,如果不是老天爷让那个渔夫打捞起了季红梅的尸体,那么这起连环杀人案可能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但是你说说,如此谨慎,作案手法又如此完美的凶手,他为什么会一连三次都要固定在河角古镇杀人和抛尸呢?”
“马文新住在市区,他每一次作案都需要驱车好几个小时才能赶到河角古镇,如果他是为了躲避嫌疑才选择在河角古镇杀人,但他又为什么偏偏固执地一直将尸体抛弃在河角古镇呢?他可不能是嫌麻烦,因为他已经舍得花好几个小时开车到河角古镇杀人了,那他杀人之后又为什么不干脆带着尸体开车到更远的地方进行掩埋呢?”
祝安生默默暂停了电视剧,她在认真思考着池澄提出的疑问。
为什么呢?这确实让人不解。
“我把这些问题都埋在了心里,直到我确认凶手的碎尸手法具有法医的专业习惯,以及发现马文新买夜宵的这个破绽后,我请刘队长帮我查了河角古镇往前三十年里的所有档案记录,终于,在昨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刘队长查出了马文新的秘密。”
祝安生想起了昨天池澄给她打电话时有两次停顿,想来那第一次停顿就是因为刘队长查出了池澄想要的信息,所以才打断了池澄。
“马文新非常聪明,即使在我所交手过的罪犯里,他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但他为什么会犯下小范围连续犯罪这样的低级错误呢?所以我推测,他应该是有一定的心理恋物情节,就好像一些连环杀人犯选择目标的标准有可能是受害者穿的一件红衣服,又或者是受害者使用的一种香水,而马文新执着和追求的——是地点。”
“他为什么要在河角古镇杀人碎尸?又为什么一定要将尸体抛弃在河角古镇?那是因为他必须这么做!”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才导致他产生了这样变态扭曲的心理。而很多变态杀人犯之所以会犯下如此罪行,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因为他们曾经的一些经历所致,这其中更多的罪犯是因为小时候受过伤害,后来也没有得到及时正确的引导,才导致逐渐扭曲,最终沦为杀人狂魔的。”
“所以我按照这个思路让刘队长去查了发生在河角古镇近三十年来的卷宗,马文新今年28岁,这样就能确保不会遗落什么重要的线索了,最后刘队长果然找到了一起发生在二十二年前的血案。”
【二十二年前,马文新六岁?】
祝安生潦草地写下了一句话,她只恨自己还不能说话,无法完全痛快地和池澄谈论案情。
池澄看着祝安生写下的话则默默点了点头。
“二十二年前,河角古镇派出所接到了一起来自一个小男孩儿的报案,小男孩儿一身血衣地出现在了派出所里,根据当初接待此案的老警察回忆,那个小男孩儿当时两只眼睛都充了血,通红通红的,嘴巴里一直在念叨,救救妈妈’,‘妈妈流血了’这样的话。”
“老警察当时被小男孩儿衣服上大片的血迹给吓坏了,轻言细语地问了好久,小男孩儿才说出了一个地点。而当警察赶过去,看见的是一个血人般的痴傻男子,他是河角古镇里一个有名的流浪汉疯子,而他的手上拎着一把刀刃残缺的菜刀,菜刀上除了血迹,老警察还看见了一点鲜红色的、肉糜般的东西沾在上面,一同赶到的几个民警当时就吐了,老警察的定力稍好些,一直到处理完那件案子,回到家,这才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精光,只是从此他也改了口味,变得只吃素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