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之判官——退戈
时间:2018-11-19 10:45:16

  至于张阳阳……他和室友大联盟正集结A大好友,在网上大骂四方。但众兄弟怕江风没有自保能力,或者心灵受到极大的伤害,特地派遣张阳阳这位低情商超龄儿童,过去给他寻开心。
  还好,江风刚搬家,搬得还挺隐秘,知道的人暂时不多。倒是他原先退租的老房子那边,围了一群记者。房东和房客都快气炸了。
  孟婆坐在沙发上,依旧雷打不动地端着她的瓷碗。张阳阳左看右看,不信邪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对方手臂。
  孟婆悠悠开口:“登徒子。”
  张阳阳跳开老远,屏住呼吸道:“哇——!”
  江风很无语。
  宗策说:“你是白痴吗?”
  张阳阳抱住自己的胸口:“她是谁啊?我以为是仿真的娃娃!”
  孟婆抬起眼皮,冷若冰霜地看着他。
  张阳阳就差给跪下了:“对不起。”
  孟婆:“罢了……”
  褚玄良见她身上毫无生气,但同样也敛住阴气不外漏,一时间看不出她的本体和来历,问道:“她是?”
  “孟婆。”江风指着宗策,“过来看着她的。”
  褚玄良大为吃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地府有名的阴差。很礼貌地和对方保持了距离,同时克制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一惊一乍。
  ……虽然事实并不是。
  但这些都不重要,这时候正好孔溯的信息发过来。
  几人聚在一起,将内容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
  张阳阳直接破口大骂。
  江风和褚玄良虽然唏嘘,却没有意外。毕竟是十殿阎王审批同意的复仇——当然大可能就是五殿阎罗——定然有着叫人难以视若无睹的冤屈。
  宗策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奚落道:“人世间的正义啊,并不是站在真相这一边。有的时候,是站在无耻这一边。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啊。判官,你该怎么办呢?”
  褚玄良:“先报警吧。”
  “报警?什么时候都可以交托给警察?那个卫老师的悲剧不就是因为国家司法机构很大可能不会站在他那一边吗?”宗策说,“想想符福山事件,因为诱惑而做错事的学生安然渡过自己的下半生,换一个陌生的环境,让自己忘掉几个过客,就可以重新开始。寡廉鲜耻的人,连内心都不会受到多少拷问,实际上不需要承担过多的代价。而被告人一辈子都停留在被诬陷的那一天,往后的人生都在弥补当年那个忽然出错的齿轮。还有日本的御殿场事件。即便所有的人民都知道真相是什么,可受害者依旧等不到属于自己的公正和歉意。正义是什么?这种正义在未成年人保护法里。”
  江风问:“这两件事是什么?”
  褚玄良黑下脸,解释说:“两件都是被诬告性侵害的冤案,一个被告是老师,一个是不良青年。”
  他简单叙述了一下两件案情。
  江风听完后沉默半晌,眉头紧皱。宗策以揶揄的目光紧盯着他。
  江风说:“一件是五十年多前法律还不健全所导致的错误,但时隔四十七年,对方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真相,洗清了自己的冤屈。一件是司法机构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威性,在证据齐全的情况下依旧做出不公正的判决,最终导致民意反弹。被告虽然承担了不属于自己的罪责,可是全国的人民不都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吗?说明更多的人还是有着属于自己的是非观念。”
  “这个世界的悲剧从来不在少数。没有任何的法律或威慑能够完全杜绝这样的事情。受害者立足于当下确实很痛苦,但社会也的确是在变得越来越好。虽然对于受害者来说这样做很难,但只有怀抱着这种希望人才能活着向前。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现实就是这样。”
  “推动社会向前发展一直都是痛苦、牺牲、鲜血、眼泪、压迫。这些东西在历史浩瀚的潮流中显得廉价而寻常,可如果就因此裹足不前,就是真正的绝望世界来临。学会反抗之后才明白什么叫伟大。尊重、同情,并铭记每一个受到伤害的人,并引以为戒,才是人类社会能够发展至今,且继续发展的原因。埋怨和自暴自弃,绝对不是。”
  宗策眼神一暗,却没有继续说话。
  客厅的玻璃被笃笃敲响,张阳阳问:“什么声音?”
  外面飘着一个发须皆白的鬼,正是之前跟在朱晏身边的那只。
  他朝着里面的人拜了拜,似乎很是恐惧,但在江风对他点头之后,还是飘了进来。
  褚玄良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老鬼抱着拳作揖道:“朱晏请了几位黑道士帮忙,他们在别墅的周围布下了阴毒的法阵,我不敢再靠近。请几位帮帮忙。”
  张阳阳听他们说话,惊悚得汗毛直竖,独自退到房间的角落。
  江风说:“我知道了。这事由我们插手,你可以暂时旁观。”
  老鬼继续拜道:“我家那小辈独自留在家中,也请几位过去帮帮忙。”
  江风:“知道了。”
  老鬼沙哑着低头:“多谢了多谢了。”
  这样就决定,由江风和褚玄良去卫老师的家里看看,张阳阳跟孔溯去见那几个中学生,宗策留在家里,不能乱动。
  ·
  第二天下午五点,孔溯开着车,跟张阳阳一起到指定的茶馆。
  对面一群半大不小的学生挪动着屁股站起来,鞠躬道:“孔老师,你真的来啦。”
  孔溯手向下一按,示意大家都坐下。
  这次一共来了六个学生,五个人穿着蓝白色的宽大校服,睁着一双大眼无辜地看着孔溯。还有一个怯怯坐在角落,刘海有些发长,不敢看她。
  张阳阳自我介绍我:“叫我张哥哥。”
  孔溯说:“这个是带来给你们放松一下心情的。他是A大的学生,江风的好朋友。”
  这家店环境还是挺幽静的。对面六个人挤在四张椅子上,排成排坐好。
  孔溯说:“你们说吧。先从哪里开始说起?”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举手说:“我就是一班小可爱,我来给你介绍。”
  “我们班级里有一个六人的小团队,以朱晏为首,还有班长、学习委员等班干部。反正跟朱晏玩得好的人,就可以当班干。朱晏看谁不顺眼的话,小团队就会一起欺负他。”
  她指着那个角落里的男生说:“他就是被欺负到退学的那个学生。”
  “比如用水泼他,不允许我们跟他说话,偷偷藏起他的作业本,在考试的时候故意给他扔小纸条然后举报老师,把他热水壶里的热水换成尿,用各种方法把他弄得臭臭的……反正有很多种做法。”
  男生还是不说话,坐在那里抠自己的手指头。
  一班小可爱推了他一把,说道:“说话啊!你不自己站出来说话永远都不会有人来帮你的!”
  张阳阳鼓励道:“加油!加油!”
  一班小可爱以看傻逼的神色瞥向他,目光里都在写着:求你闭嘴吧。
  在一个人受到伤害以后,逃避是本能的自我反应。旁观的第三方不应该以自己的标准去看待他,他没有勇气,是因为他正在经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恐惧。
  “有一天,有一天你想要别人跟你道歉的话,首先你要告诉他们,你做错了。”孔溯说,“这次你的朋友不是都在这里吗。”
  男生闷声道:“嗯。”
  他深吸一口气,细声说:“我们是全封闭式寄宿学校,但他们不让我上我的床,因为我身上有味道,其他班的同学和老师都很讨厌我,不喜欢跟我说话。”
  张阳阳听着很不是滋味,肃然问道:“你们老师呢?都不管的吗?”
  一班小可爱:“老师从来不会问。之前那个休学的女生,我跟你说过的,朱晏让人当众摸她的胸部,她受不了了,去找老师。可是老师不仅把这事压下去了,还问她朱晏为什么和别人都玩的很好,就是偏偏来欺负她?那些人就在办公室里嘲笑她,还有其他班级的学生。”
  小可爱问:“这是犯法吧?对吧孔老师?”
  孔溯正在一脸郑重地做记录,闻言抬了下头,说道:“啊?我不学法啊?”
  “也有老师是好的,比如卫老师。”之前那个男生小声说,“他会安慰我,给我找干净的衣服穿,帮我打热水,还找过那几个欺负我的班干谈话,跟他们说道理。但因为他不是我们班的老师,他们说他多管闲事,对他很不满。然后初三上半学期的时候,同班的那个女生因为抑郁症休学,卫老师知道后非常自责,就跟学校强烈要求,调过来教一班了。”
  他说起卫老师,声音瞬间拔高,眉目间神采都不一样了。
  “他开学第一课的时候,严厉地批评了朱晏,还说如果班级里这样的情况再不改善,他就要采用强制划的措施。然后卫老师就被诬陷性骚扰了!这根本是假的!我没见过像他这样恶毒的女人!”
  一班小可爱在说他经历的时候,他听着仿佛置身事外,毫无反应。周身环绕着一股忧郁和封闭的气场。但当卫老师出现以后,他的人物是鲜明的。他在愤怒,被狂悲,在试图为这个关心自己的人申诉辩白。
  他受到的伤害消磨了他对生活的勇气,可是黑暗里曾经闪现过的温情,又像明灯一样指引着他。
  人类的善良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用呢?大概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吧。
  一班小可爱说:“朱晏她爸爸真的很有钱,非常有钱。她妈妈还是明星。你看这一次,她想害江老师,一句话就够了,江老师一辈子就这样毁了。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找谁帮忙,之前找江老师帮忙,结果就把他害成了这样。找你帮忙会不会也害你不好?”
  她咬咬唇说:“如果没有人,我们就自己上了!”
  孔溯堵下了她后面的话:“相信成年人吧傻宝宝!这个社会还远没有到需要你们在前面披荆斩棘的地步。”
  她顺了把自己的头发:“现在这是大人的战场!”
  张阳阳提醒她道:“你没有他们的证词还真不好说。这应该是大家共同的战场!他们站出来了,就是前锋啊。”
  “对!”小可爱滑下椅子说,“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卫老师!”
  男生说:“我还是想看看卫老师。”
  孔溯想起来说:“我朋友现在去你们卫老师那边了。一起拍个照?”
 
 
第80章 二更
  卫老师的家原本在一栋环境良好的封闭小区,是他父母给他买的。可是在出事之后,门卫拦不住诸多的记者,影响了其余住户的正常生活。加上此事影响恶劣,直接影响了门卫的态度。在对方有意无意的提醒下,卫老师搬了出去。
  当时严重的时候,“热心网友”简直无孔不入。他不敢回老家连累父母,也害怕父母询问他的近况,就切断了所有的联系,在外面重新租了一套房子。
  如今已经过了事件最高峰,肆意骚扰的人变少了,新闻热度也消退下去,卫老师难得有了喘息的机会。然而已经养成了习惯,加上心理上的打击,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出过门,连丢垃圾都是深夜才悄悄去的一楼。
  他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他认知中应该出现的世界,当恶意成了常态,它竟然变成了一种正确。这是怎样的可笑?
  卫峥坐在床边上,看着手里的镜子。那镜子擦得锃亮,映照出他满是疲惫的脸。
  他疯魔一样地转动着镜面,仔细查看自己的脸。
  他的皱纹,他的胡渣,还有他黯淡的眸光。
  他变得像个失败者一样,唯一敢大胆正视的人,只剩下他自己。
  忽然屏住呼吸,悲怆之情呛上他的喉咙。
  他明明无愧于心,可如今害怕见光的人却成了他。
  卫峥看了眼时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他站起来,走到鞋柜旁边,静静点上一炷香。
  在事件发酵到最糟糕的时候,脑海中一念之差,他觉得生命可以走到尽头了。写下一封遗书放在桌上,然后觉得特别疲惫,躺下休息了一会儿。
  等他醒过来,只记得梦里有人抱着自己痛哭流涕,而遗书被莫名烧成了灰烬。
  这并不可笑,也并不荒谬。他已经被逼到一无所有,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自白,他唯一能用来威胁别人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哪怕在“正义之士”的眼里看来,他连生命都毫无价值。
  刚将香插进炉子,就听见了几声敲门声。
  卫峥脑海中的那根弦猛得紧绷了起来,僵硬着声音问道:“谁?”
  “你好,我叫江风。”江风说,“你的学生担心你,拖我过来看看。这里没有记者。”
  卫峥走到猫眼前,确认一眼,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风:“你祖宗告诉我的,我们能看见鬼。”
  凭借这样一个诡异的理由,卫峥过来给他们开了门。
  褚玄良点头:“你好,我是乾元观的道士,褚玄良。”
  几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在狭小的屋子里坐下。
  卫峥落座,舔了舔嘴唇艰涩问道:“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江风说:“这件事情我管了。来看你,是因为你祖宗说放心不下你。顺便告诉你一句,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
  褚玄良打开电脑,转过视角到他面前,又往前推了一把。
  看见屏幕,卫峥的第一反应是错开。
  褚玄良说:“先看看这个,你的学生刚刚发给我的。”
  卫峥皱眉。是朱晏吗?
  然而不是,里面是几张熟悉的青葱脸庞,数人挤在一个屏幕里,互相推攘,想将自己的脸摆到最中间。
  “卫老师,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们会还你真相!我爱你!”
  “卫老师对不起,但是谢谢你!”
  “我们这边也报警了,一直让你担心对不起。”
  “我也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我觉得你是这世界上最成功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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