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之判官——退戈
时间:2018-11-19 10:45:16

  秦如半低着脸,眼中含泪,委屈地盈在眼眶中不落下,侧脸紧绷,嘴里发出低声的啜泣。
  以往她每次摆出这样的模样,朱先生都会心软。可这一次,他只感受到深深的疲惫。
  当他认清了秦如的本性之后,一切都变了味道。他甚至觉得以前不顾所有亲友反对的自己,简直像中了魔障。
  那么多年了,终于清醒了。
  “离婚,”朱先生说,“离婚,我累了秦如,我们散了吧。”
  秦如猛得一抽,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朱先生却不再跟她多说,转身准备回公司。秦如快步跟上,追着他喊:“老公,老公我知道错了。亲爱的,亲爱的不要离开我,我们在一起二十五年了啊,二十五年,过去的每一天我都记得,你想想我们的儿子和女儿,晏晏她才十四岁啊!”
  朱先生:“真为了儿子好,那就更应该离婚!他的事业刚刚起步,公司现在因为你面临致命的危急。晏晏可以跟我,我会给她最好的教育,但我们两个,必须离婚!”
  他甩开秦如,顺着楼梯往下快跑。
  秦如看了眼桌上的花瓶,冲过去推翻了它。她痛呼一声,捂着被撞伤的腹部,见朱先生还是没有回头,又往前追了一步。
  结果地板上沾了水,她脚底一滑,侧脸直直撞上碎片。
  后边传来高亢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朱先生终于停下脚步。
  他折回去看,见楼梯口满是鲜血,朱晏远远退开,坐在地上捂着脸被吓懵,而秦如已经晕了过去。
  朱先生赶紧把秦如扶起来,带她去楼下。一时无暇估计朱晏,看她精神状态不大好,怕她呆家里也会出事,便说:“你也过来!”
  朱晏迟疑片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爸身后,深深埋着头,不敢去看秦如的脸。
  朱先生火速驱车赶往医院。
  前脚刚把秦如送进手术室,后头朱晏又抱住自己哭道:“痒!爸爸我好痒!”
  朱先生这才想起来,连忙过来帮忙制住她的手脚,不让她乱抓。心里也是快疯了。
  “我的天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旁边的医护人员过来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朱先生收拾好心情,摇了摇头,对朱晏说:“回家,快,爸爸先送你回家,回去就没事了啊。”
 
 
第82章 无路
  朱晏回到家里,周围还有几名术士摆下的阵法,她坐到地上,瞬间感觉好了不少。
  可是被一只鬼缠着,怎么说心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看着朱先生明暗不定的眼神,抱着自己的腿不敢说话。
  朱先生打电话给之前请来的几个人,让他们赶紧过来看看。很快,几位道士、和尚、巫师重新齐聚一堂。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朱先生暴跳道,“马上处理掉他!你跟那个鬼说,不要再来缠着我的女儿了。他要钱,我给。给他修坟,给他上香,我不管他是哪个人请过来的东西,卫老师还是什么张同学,我对他们给予经济上的补偿,行了没有?”
  朱先生:“全都是为了钱!”
  一道士说:“朱先生,鬼不是为了钱。”
  鬼拿钱烧着玩儿吗?
  朱先生用了抹了把脸:“不然他还想怎么样!要我命吗?啊?那你让他出来啊!”
  那位和尚:“施主。如今一切都是您的因果报应,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但凡是缠身的恶鬼,你跟他讲道理,那自然是不行的。他们想要的是报仇,那在目的达成之前,他们都不会收手。”
  朱先生转过身,对着虚空的地方问道:“那鬼呢?你叫他出来!有本事就出来!”
  朱先生满头都是汗,发丝被打湿,结成一团。他说话间,发尾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颤抖:“那就斩草除根。我不希望这样一个鬼一辈子都缠着我女儿,她不能只呆在家里不能出去。明白吗?把它给我弄走!我不要再看见他了!”
  他说:“加钱!谁能收服他,我给你们加钱一倍!”
  几人互相对视,决定一起动手。
  他们走出了别墅,来到外面的院子。朱先生和朱晏一起跟了出去。
  别墅的外围有一圈用来绿化用的植被,几人先前就是绕着小道设的阵法。而那个老鬼,此事正在阵法的外面保持观望。
  之前这老鬼甚至都不敢跟他们对视,现在像找到了帮手一样,竟然还站着不走。
  和尚正对着他,捏住手里发着暗色光芒的佛珠道:“原本以为你识相离开,就不会回来。可既然你要自寻死路,也别怪我们下恨手。贫僧最后再提醒你一遍,若你签下灵契,保证今后不再来犯,我放你安然离开,否则,我今日就将你打到魂飞魄散!”
  老鬼缓缓开口说:“我是奉阎王之命上来寻仇,尔等为何要阻挠我?不怕今后遭报应吗?”
  “阎王叫你寻仇,可阎王未叫你杀害无辜。你再跟着朱晏,她恐怕阳寿不久。我即是救人性命,怎会被阎王责罚?”和尚神色坦荡道,“何况我佛家慈悲,早已做好觉悟,何需你来担心。”
  他们这些人,已经做了这一行,没有回头路,哪还管他什么死后算账?
  死后的事情死后再说,今生如果要畏畏缩缩地过贫苦生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古人不也常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吗?
  “束手就擒!”
  和尚将串珠挂在手臂上,两手合十,开始念动佛经。
  阵法下方浮动出梵文,编成一条金光的锁链,朝老鬼套去。
  还没靠近,先一道金光从老鬼侧面劈来,剑光见锁链斩碎,并一路落到地上,将严密的阵法打出了一条裂缝。
  几人都是一愣:“何方道友?为何扰乱我等做法?不讲同行道义吗?”
  褚玄良跟江风先后走出来,朝着几人哼了一声。
  褚玄良:“谁跟你们是同道?我乾元观可从没有你们这样的道友。”
  和尚哂笑:“哦,原来是乾元观的那帮小子?”
  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们虽然不算歪门邪道,但也绝对不是主流分支的弟子。传下去之后,内里心法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过是挂一个佛道的虚名。自然是看不惯褚玄良这种大门派的传人。
  朱先生见出了变故,有些慌乱。
  他心里其实是更相信褚玄良这种根正苗红的道士的,请这些邪门歪道,不过是因为容易消灾。
  朱先生说:“大师,现在怎么办?几位道长,有话好好说。这鬼一直缠着我女儿,你们要是真道士就不应该插手大师治鬼啊!”
  巫师说:“你跟他们怎么说得清?”
  他从腰间扯过一张面具,戴到自己的脸上。那金属面具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自带一股煞气。
  腰部系着一串铜铃和九面铜镜,手里举着一面单鼓,脚步诡异地移动,开始大幅度地跳起舞来。
  天空中出现一声鹰鸣。
  老鬼躲到褚玄良的身后:“道长,救我。”
  褚玄良愁眉紧锁,将自己的法器横在胸前。
  他不是专业驱鬼的道士,主修不是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被赶鸭子上架,他都觉得自己可以转业了。
  另外两位道士见状,知道自己躲不过来。一人挥起拂尘,另外一个飞出符箓,也进入战局助阵。
  褚玄良要以一敌四,压力有点大。
  “孟婆呢?”褚玄良小声问,“她怎么还不过来?”
  江风:“我让她别过来了,不然宗策也要跟着过来。她在附近,保不齐会做什么小动作。”
  褚玄良:“……”
  江风沉下脸,对着对人道:“借你一句话,如果执迷不悟,别怪我不客气。”
  道士:“少说废话!要动手就快!”
  江风微抬起下巴,看向朱先生:“我是在说你。”
  朱先生怔道:“我有哪里错?”
  “你有哪里错?那我就数给你听。”江风肃然道,“你错在纵容。你行善,不是因为本心向善,而是为求心安。你向佛,不是因为心中有道,而是因为你内心空虚。你家财丰厚,可你并没有同情共情之心,你将善举也当作了一门交易。你沉迷秦如美色,不辩是非,抛弃糟糠之妻。明知她为人虚伪娇纵,可又自欺欺人,自我安慰。你明知女儿娇纵为恶,却不予制止。疏于管教。在她犯错之后,越加纵容,才酿下大祸。时至今日,你明知自己有亏,不是想着弥补,却还在准备斩草除根。明明是朝夕相处的至亲,你还说你不知情?那我也告诉你——”
  江风说:“不知情,不算错。可故意蒙蔽视听,装作自己不知情,妄图摆脱责任。没有这样的好事。”
  朱先生恼羞成怒:“你胡说!你闭嘴!你知道什么?你要跟我算?你知道我捐过多少钱,救过多少孩子吗?你知道我做生意这么多年,我用了多少心血吗?!”
  江风说:“你既然要算个清楚,我就跟你说个清楚。你所做的善事所捐的善款,都能算做是你的功德。你如果不为非作歹,不助纣为虐,那你下辈子的确可以继续衣食无忧。可是如今,桩桩件件的丑事你都有份,你那点虚伪的善意根本不足以抵消你的过错。你现在悔改为时不晚,但不知错,不悔改,罪加一等。叫他们退下。”
  “爸爸。”朱晏害怕地抓住朱先生的衣角,带着哭腔道:“他在说什么?他是要我死吗?”
  朱先生抓住她的手,包在手心。然而手心里的冷汗出卖了他的情绪。
  见他并不退缩,江风叹了口气,朝褚玄良伸出手:“你的剑借我用用。”
  褚玄良正在戒备,闻言咋舌道:“你开什么玩笑?一边儿玩去。”
  江风直接从他手里劈手夺剑,手顺着剑锋摸了一把,觉得还算不错,对准对面几人。
  这是终究要打了。
  巫师握住太平鼓的下端,一面敲一面摇,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摄人的声浪从牛皮鼓面里传出来,普通人经不住,朱晏和朱先生直接抱着耳朵蹲下了。
  江风不为所动,他还在低头研究手里的剑。
  道士将手中的两个瓷瓶丢了出来。役使的五鬼从五方位开始冒头。
  当和尚的串珠也连成一条数米宽的圆绳,从头顶降下来的时候,江风横过手挥出一剑。
  狂风巨作,褚玄良大惊失色。
  他的剑,明明是一把驱邪剑,挥出的是天地正义,祖师爷金光加持。而在江风手中,变成了阴郁罡气,如刀光剑影,直接横扫众生。
  树叶飘落,群草枯萎。
  这一剑剑气,使地上原本茵绿的草尖,泛出了灰黄的颜色。树皮快速干硬,仿佛萧瑟的季节提早来临,寿命已短。
  重要的是……他怎么会用祛邪剑?他是道士吗?他刚刚吟唱了吗?
  几人更是不用说。
  巫师的面具裂成两半,身上气血像凝结了一样,几乎要停止流动。
  是蚀骨阴气。
  他们这些修习术法的修士,身上难免会染上一点阴气。所谓阴阳调和,只要跟自身修炼的法术相协调,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情。阳气太重或阴气太重都不是好事。
  而江风那一剑,直接将无数的阴气打入他们的肺腑,几人血脉里充斥着令人发寒的阴煞之气。尤其是那股阴气还颇具攻击力,与他们修炼出来的完全不同,几乎要刺破静脉向外发泄。
  几人急忙坐下,开始调息。
  和尚抬起眼问:“你是谁?”
  江风把剑还给褚玄良,后者一脸茫然地两手接过。
  江风:“还比吗?”
  比……毛啊!
  几人神色不定,只觉得满身修为都在不停外泄,急于补救。一时只对他怒目而视,却不敢出声。
  “就这样了?你们不管我了吗?”朱晏瞪大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怎么可以这样?我以后怎么办?”
  她偏过头,恍惚间竟然看见了浮在角落里的老鬼,对方的脸像浮雕一样长在别墅的外墙上,就是这东西一直不停地跟着她,挠她,让她不得安生。她往后一生都要跟它为伴。
  “啊——我不要!”朱晏大声嘶吼,护住的大脑。
  理智放空的时候,朱晏听见耳边响起一道蛊惑似的女声。
  对方发出桀桀的阴笑。
  “看见那个道士腰间挂的白色瓷瓶了吗?里面有很厉害的东西。趁着大家现在都没有注意。你打碎它,让他去消灭那个缠住你的鬼,不是就好了吗?”
  “打碎它,你就有救了。”
  “打碎它,一切都结束了。”
  “这些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啊。”
  朱晏眨了眨眼睛,瞳孔颤动。那声音不断放大,清楚地回响,蛊惑住她的大脑。
  她被接连的变故已经折磨得理智尽失。
  她想摆脱这一切,而又不知道这一切该从何开始。
  她哪里错了呢?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啊。
  褚玄良见事态平息,目前已经安全。转身朝后面一挥手。卫峥缓缓从暗处走出来。
  他穿着宽大的线衫,与先前比起来瘦到脱形,但整理过后,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他看着朱晏如今这模样,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朱晏,我想跟你聊一聊……”
  朱晏毫无反应,自虐式地拍打着自己的耳朵。
  道士眼神一变,急忙喊道:“别!别动!”
  然而已经晚了一步。
  朱晏抓起那个瓶子,用力投掷到地上。
  众人视线紧盯,清晰地看着那一幕发生。
  白色的瓷瓶被撞击后摔得粉碎,空气中的音波发出高频叫声,众人耳边有一瞬间的空档。
  朱晏低下头,看着逃出来的恶鬼,对方冲她露出森白而尖锐的牙齿。
  柿子要挑软的捏。这句至理名言不止在人间界适用。
  现场数人,要么就是修士,要么就是阳气十足的成年男性,只有朱晏一个,是被鬼魂缠身许久,且精神不稳定的未成年。
  那鬼下一秒扑了过去,从腿部开始啃咬,透过肉身,将她的灵魂撕扯下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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