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萝不得不承认,比起新人类之间简单粗暴的征服或臣服,自己与旧人类相处时总不免有些笨拙;但她同时又敏锐地觉察,自己的艺术家朋友或许就是那第一个愿意回头的人了。
“好吧,西德尼,我很抱歉。”黑发少女于是愈加放柔了语气——即便她来自末世,人们对“初次”的看重却从未有所变化。她想她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大约,就像末世的新人类孩子第一次尝试狩猎异族并不想要长辈随行一样,她的艺术家朋友第一次上演的作品也绝不希望有人指手画脚,即使那可能成就经典。
不知道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蜜萝大致扫视了一遍埃里克重重修饰的面孔,排除有厚重毛发遮盖的地方以及那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假鼻子,恰好只剩那双在她看来毫无威慑力,反而因为长时间瞪视有些水润的金色眼睛。
原来成天同花草打交道的女孩儿,唇上也不一定就染着花香。埃里克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个念头,他觊觎良久的粉唇已气势汹汹地欺近。他本能地眨眼,眼帘落下的瞬间,某种奇异的触碰悄然而至——温暖,又柔软,胜过他为之哀恸的一切音符与节拍——那甚至不是装饰音般在琴弦上一触即逝的幻梦,而是一支缠绵的小夜曲,兼具母亲般的温柔爱抚与少女情窦初开的痴缠。
一个吻,一个女人的吻,一个心爱的女人赠与你的吻!埃里克很快回过神来,他本能地渴求更多,却又胆怯地想要躲避,然后发现自己干瘪的头颅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少女温柔有力地固定在了掌心。
而蜜萝感到被自己嘴唇覆盖的那一小块肌肤剧烈地震颤着,从艺术家朋友稀疏的金棕色睫毛一直扩散到他整个瘦削的身躯,并不光洁的触感为她带来一种奇妙的酥/痒。少女丰润的唇瓣在那片形状不规整的眼帘上温存地逡巡了许久,直到触手的面部轮廓由紧绷渐至柔和。
“这是我的第一个吻,不许生气了,西德尼。”像是云上传来的圣音,又像是深渊的回响,少女分明还是寻常的语气,竟让埃里克听出几分淡淡的旖旎。他迟钝地睁眼,立即又为蜜萝前所未有的艳丽容色感到一阵阵眩晕。
第一个吻?但埃里克还是很快抓住了关键。他顾不得礼貌,仔仔细细端详少女的神色——任何一位超过十五岁的男士都会知道蜜萝吻技生疏,但埃里克,这个唯有戴上面具与假发才勉强能见人的可悲造物此前从未得到过异性慈悲的亲吻,一个也没有,包括将他带到这寒凉之世的母亲。
好在埃里克最后判断蜜萝并未说谎,尽管她谈起这件事时既不羞涩也不妩媚。
事实上,在黑发少女那个秩序初立的年代,人们对情/事的态度分化成两种极端——极其严苛,或极其随意;而她那位旧人类长辈在这方面恰巧对她管束极严,是以蜜萝在此之前的确从未试过与人接吻的滋味。只是毕竟身在末世,在那位旧人类长辈顾及不了的角落,那些男欢女爱的事情多多少少也都被她瞧在了眼里。
也许,他的确渴望我。蜜萝迎着埃里克眼中骤然升腾的火焰与那包裹着火焰的点点湿意,感觉自己又有点儿蠢蠢欲动。
当然,与西德尼肌肤相触的感觉并不十分可口,可口的是艺术家朋友方才在自己唇下颤栗的灵魂——蜜萝本身或许还够不上情窦初开的标准,但她已朦朦胧胧意识到该如何征服一颗渴望爱与同情的心灵。
“西德尼,你还生气吗?”暧昧的沉默中,黑发少女忽然再次开口,眼里含了点狡黠的笑意。埃里克还没来得及感慨她比平常温软些的声音,那张精致艳丽的面容已再度在眼前放大——这一次,目标是另一只眼。
第二个亲吻比第一次放肆得多,逡巡的范围也愈加广阔——那坏心眼儿的小家伙甚至用舌尖试探性地点了点他刘海覆盖下的额头!埃里克经不住再次打了个激灵,两行热泪终于悄无声息从他低垂的眼帘下滚落出来,还未及沾湿睫毛就被蜜萝轻巧地舔去——黑发少女的确技法生疏,但至少理论丰富。
埃里克忽然很是痛恨自己头上的重重伪装了。而蜜萝,她并没有考虑过自己为什么不去引诱那些英俊的少年人——要知道,绝大多数异性,譬如从前的菲利普看她的眼光多多少少都带着那种旖旎的火焰,可她却只抱着容貌堪忧的西德尼实践得兴起。
这一天,埃里克得到了两个吻。他知道第一个是少女歉意的抚慰;而第二个,他不太敢确认那代表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小剧场:
桶子:宝宝委屈QAQ
蜜萝:宝宝更委屈QAQ
……
桶子:这是人家的初作(哭唧唧)
蜜萝:这是人家的初吻(羞涩JPG)
桶子:初作换初吻?没……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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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萝:好可口的样子,想再来一次呢
蜜萝:西德尼,你还生气不?
桶子:我……(生气?生气是什么?)
蜜萝:啊,你果然还生气,那让我再亲一次~
桶子:要亲嘴嘴,不要亲脸脸~
蜜萝:谁要你老戴面具!
☆、情愫初萌
离《魔笛》结束还有不到一小时,亲吻过后的埃里克依旧显得沉默,沉默而温驯,只除了他时不时在蜜萝唇瓣上打转的眼神。
蜜萝倒是不讨厌西德尼的眼光。她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艺术家朋友,不出意料对上某人细细端详自己的眼光——总在她投注目光的瞬间稍稍游移,例如从她水润的唇到她把玩着水果的手指;却又满怀羞窘更快地挪回她脸上,仿佛一刻也不愿浪费。
那迷人的星辰表面甚至沸腾着激动的水光——即便主人已尽力克制,依旧是能够将寻常人灼伤的温度;但蜜萝在这熔金般的目光爱抚下却如饮了一杯温热的枫糖——热烈渴盼也好,虔诚敬奉也罢,作为能力珍稀的新人类她都是十分习惯的,只因对象是她刚刚主动献吻的艺术家朋友,才任其在心底发酵出丝丝欢喜的涟漪。
身家富足,权势非凡,强健敏锐,而且……蜜萝回忆起西德尼在自己小店外惊人的手劲和豪气的订单,以及这座剧院里据说留给国家元首等巴黎大批政要的包厢;再想想刚被自己“扰乱”的开幕小戏以及艺术家朋友湿漉漉的金色眼眸,悄悄在心底做了个鬼脸:而且充满趣味,活力十足。虽然有些让人无奈的坏习惯,比如总喜欢沉迷创作而不按时作息,追求伴侣的方式也太温吞——要不是偶然失言她几乎难以觉察,但现在看来,对她的渴求也算诚恳。
总之,在这个只有旧人类的时代还算是个难得的伴侣人选。黑发少女自顾自地想着,唇角便勾出一抹甜蜜的浅笑——显然,她还未分清恋慕与臣服的区别。
事实上,身在资源匮乏、环境险恶的末世,即便是最理想主义的人也很难有时间经营一段柔情的爱恋。于是与他人的相处,不只是爱恋,也包括亲友之间的种种情谊都简化为一方对另一方的征服或表达臣服。于是蜜萝向往情谊,却从未了解情谊平等的本质,这也是她在与旧人类的交际中一再失利的真正原因——也许她并非有意,但生来便高踞云端的心灵确已习惯俯视凡尘。
至于埃里克,有一处裙踞下芬芳的王座允他臣服就已弥足珍贵——他或许早在心底描绘过千万遍爱情的模样,但除却主人赐予的丰润红唇,那颗从未被施与爱与同情的心灵并不敢奢求太多;尤其是,他早已认定自己所爱慕的姑娘原是盛夏山林间最难琢磨的暮霭晚风。
“西德尼,你现在能给我变魔术吗?”黑发少女在扶手椅里安静了没一会儿忽然对埃里克笑道。这一次,她的艺术家朋友在观剧过程中完美地保持了缄默,蜜萝自负地猜测那可能是他忙着注目自己的缘故——之前在剧院他可没机会像这样光明正大地近距离观赏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黑发少女觉得平时尚可一观的歌剧表演在此刻却很难再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还不如西德尼没完没了的絮叨有意思。蜜萝理直气壮地想,又把期盼的目光转向自己的艺术家朋友——她记得西德尼从前不止一次向她夸耀自己的各种小把戏有多精彩,但因为某人过分的羞怯与蜜萝本身跳跃性的兴趣,她此前还从没见识过西德尼那些“你一定会喜欢的小把戏”。
比起克莉丝汀注定成功的演出,埃里克的确将更多精力放在观赏心爱的姑娘上面。他分出一丝注意力看了看舞台上正随男主角吹响魔笛由暗沉向明亮国度的布景,猜测可能是布景变化使蜜萝起了兴趣。他有些欣慰,因为那明艳的少女多少把自己曾经反复强调的话题记在了心上。
“当然,”埃里克说,迷人的金色眼眸因不自觉带了些自负而熠熠生辉,“您想要看些什么呢,亲爱的小姐?口吐烈火还是让一些小物件——比如这只苹果出现又消失?或者您更喜欢我为您展示绳结的秘密?”
原谅他出行前并不会特意带上魔术师的专用道具,例如巨大的泡泡圈或者驯服的白鸽;但埃里克自信歌剧魅影平常用来恐吓庸人的戏法稍加改良也能使自己心爱的姑娘满意。
蜜萝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她知道,每当西德尼不再称呼她的名字时,就代表她的艺术家朋友已准备好带她领略某些奇妙的风景了——往常只以醉人的歌声和风趣热情的言语,而现在还将加入歌剧魅影的奇妙戏法。
“唔,那些听上去都很有意思,但我更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让声音从各个地方传出来。”蜜萝饶有兴致地答道;她忽然想起剧院中关于“歌剧魅影”的种种传闻,不由笑得更加灿烂——作为蜜萝对爱情的试探,西德尼的诚恳驯服固然令她满意;黑发少女又本能地感到她的艺术家朋友此刻的神色比纯然的温驯更为动人。这却是人类追寻平等情谊的本能,比征服的本能更甚,以至于蜜萝并未历经严肃的思索,却仍巧妙地将这段情谊延续至今。
没错,西德尼多数时候是位热情周到的好伴侣,慷慨地给予纯洁的少女以守护与指引;但他作为艺术家疯狂任性的一面也总被蜜萝纵容着蓬勃生长。
至于在末世时无论多少次失利都学不会交际的黑发少女,为什么初遇西德尼就无师自通许多与朋友相处的技巧?远比末世安定闲适的环境或许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大约还是艺术家朋友遥望着红尘烟火偏又不同凡俗的灵魂——蜜萝或许还未意识到,但当她习惯性以高高在上的眼光遥望人世时,总会有些丰美瑰丽的奇景令这神灵甘愿敛翼,俯首红尘。
“这毫无疑问,小姐,没人能找到歌剧魅影。”埃里克也想到那些愚人的传闻,应景地将嗓音变作鬼魅般阴森缥缈的模样,但这反而令其中蕴藏的珍重更令人着迷,“只除了您。”——对面若是克莉丝汀那个宗教幻想严重的姑娘,他或许还得考虑一下这样做的后果;但蜜萝?从黑发少女漫不经心地询问他与“歌剧魅影”的关系开始,他就知道,这对她只会是朋友间的小小情趣。
“那可真是不胜荣幸。”蜜萝确定那片浓密的假胡须没有颤动,她瞧瞧包厢门边靠墙处疑似声源的琴盒,果然惊奇地笑出声来——只一个兴致勃勃的眼神,就比剧院中一切庸人的敬畏与恐惧更能卷动埃里克的心潮。
“您以为我在那儿吗,小姐,其实我在这儿!”——蜜萝看向包厢用料昂贵的天花板。
“没错,我就在这儿,您需要什么水果吗?”——蜜萝目光掠过桌上的果盘。
“真遗憾,小姐,我现在已经回去啦”——蜜萝配合地将目光转回墙边的琴盒。
“或许您愿意离我近点儿,小姐?”气氛从这一句开始忽然又暧昧起来。
“我真喜欢您的嘴唇,小姐,那芬芳的恩赐是如此令我留恋,还有您柔情的眼眸与灵巧的身躯——这儿没有琴声,可我仍想舞蹈,在您丝绸般乌黑的发尾,在您含笑的眉梢,在您瘦削的双肩与温热的颈窝……”埃里克的声音不知何时已脱去鬼魅的幽冷,比平常丝绒般的嗓音还稍显不足,但蜜萝感到那声音正如情人的手掌,细细摩挲过自己衣上或衣下每一寸肌肤——终于令她感到一种本能的羞怯,却又顺从心意无比沉醉,不肯叫停。
黑发少女终于发现,比起充满爱意的目光,那些如泣如诉的爱语才是歌剧魅影最有力的武器。此刻她仿佛忘记了自己灵敏的耳只要集中精神就足以分辨真正的声源,甚至默许埃里克悄无声息地欺近,直到被皮革手套冰凉的触感惊醒。
“西德尼,歌剧魅影的魔术果真无比神奇。”蜜萝轻轻挣脱埃里克还未完全成型的禁锢,尽量若无其事地赞扬道,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微微泛红的面颊与耳尖在埃里克眼中有多动人。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得到蜜萝的第三个吻了……埃里克怨念地盯着自己质地坚硬的皮手套,决心下次一定要找一种既能承受旁遮普套索的磨损又足够柔软透温的材质换掉它。
“一点小把戏罢了,蜜萝——我还会更多,每一样都能令你欢笑。”但他还是绅士地后退一步,还不忘再度炫耀自己丰厚的资本。必须承认,蜜萝方才的表现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埃里克相信,刨除他的真容与“埃里克神父”这两点隐患,他的猎物几乎已在唇边——现在他又是个耐心的猎手了。
“那可真让人期待。”蜜萝随口答道。真奇怪,她明明很想继续放任埃里克那些情话的爱抚,甚至同他发生点什么——这在末世原本十分寻常,即便被严格管束的少年人当中也时有人偷尝禁果;可当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眸无限靠近时,她却又想在西德尼面前做个正直谨慎的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桶子是不撩则已,一撩惊人2333
这段数,怎么都比大爵爷高多啦!满足小天使,我是最棒的!
当然,我们蜜萝也不甘示弱,说反撩就反撩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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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合,蜜萝视角
桶子对您发动歌剧魅影专属技:情话爱抚
桶子对您造成眩晕效果,
您被偷袭
桶子对你发动幽灵束缚技:情人的怀抱
您挣脱了幽灵束缚技,可以开始反击
(第二回合敬请期待下章2333……)
☆、所谓魔术
“那么,小姐,你是想先看看别的魔术,还是同我继续……”原本从容自若的歌剧魅影声音忽然有点儿发飘,他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勉强结束了这次询问,“继续这个有趣的小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