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移动着点光芒,在柳絮似的白雪下,渐渐的,让人看不真切。
*
“念念……念念?”
迷糊中,季念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她奋力的动了动酸涩的眼睛,却发现,耷拉了不知多久的眼皮,怎么也无法掀开。
忽的,眼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季念僵掉的身体,也被温暖的气息包裹住。
“睡吧,我在这里。”
安心的话语,带着熟悉的感觉。
置身于冰窖般的季念,随着体温一点点极慢的回升,陷入了沉睡。
容砚看着怀里缩成一团,小脸白的都快毫无血色的季念,心一抽一抽的疼,仿佛有尖刀一下一下的在穿刺。
将一旁掉落在地的还有百分之四十五电量的手机收起来,他执起她冻得僵硬的双手,在嘴边不停地哈着热气。
直到那双素手终于有了点温度。
大雪封山前,其余的寻找人员,都因无法前行,被迫下山。
山洞内,星星点点的光亮逐渐照暖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容砚抱着季念靠近刚生好的火堆边,不断的为她汲取热量。
*
酒店大厅里,林清时接到容砚手下打来的电话,淡漠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雪停之后,立刻上山继续找人!”
沉得能滴出水的嗓音,震的灯光通明的大厅内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颤抖。
就连秦卿和小西,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林清时。
“剧组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还差一个人。”周铭宇严肃着脸回答。
“是程薇。”林清时凌厉的目光粗粗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莫欣冉:“我的助理最近一直都有留意她,除了今天早上她出去了一会儿,其余的时间,都没有看到她再出来。”
助理也跟着附和。
她确实没再看到程薇再出去。
林清时眸中一凛,“那在通知剧组人员到大厅来这段时间和之前呢?”
莫欣冉看了看助理的表情,心里了然。
“那两个时候,因为出事,她跟着我,没有再注意程薇。”
“如此说来,她是趁乱的时候从酒店离开的。”秦卿道。
“她哪有那么聪明。”小西立即反驳。
以程薇的那个脑子,这一系列的事件,很难想象的到,是她做的。
如果真是她做的,那么,她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如果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呢?”听了小西这话,静默了许久的封逸辰在一旁道。
林清时眸光愈发凛然。
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大。
他看向小西,“今天那个告诉你季念已经下山的工作人员是谁。”
小西瞬间会意,在在场的人里面一个个找过去。
随着最后一个人也看过,她的圆脸皱成了包子。
“不在这里面。”封逸辰了悟的出言。
“嗯。”
“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小西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那张脸,跟着回忆,开始变得清楚起来。
“我把他画出来。”小西头一次那么庆幸,自己的记忆力不差。
最后一笔落下,纸张上的人脸,五官,发型,都展现了出来。
“是他。”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忽然出声。
林清时和封逸辰等人立时望去。
“那天去拍跳水戏的时候,我最后一个走,正好看到了刚出水的这个人,他叫……”
“小赵。”封逸辰接话。
“对,就是他。”工作人员被一提醒,脑中就出现了这个名字,“因为走得急,我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去在意,也没有多想,现在看到他被画出来,才想起来这事。”
封逸辰把所有的线索都串在一起,答案已经明了了七八分。
作为剧里的女三,她和季念有纠葛,又知道剧组何时何地去拍什么戏,很轻易就能做到这些事。
“所以,程薇买通了这个小赵,让她加害小师妹,第一次没得逞,不甘心,又来了第二次,在林总来之前,又得到小赵的通风报信,或者她本身就看到了林总过来,趁乱提前从酒店离开。”
“我赞同封哥的想法。”莫欣冉再次发表言论。
周铭宇也认同封逸辰的这番推测。
林清时大概有了了解,“如今之计,就是要找到那个小赵,还有程薇,事情就可以水落石出。”
小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说程薇那个脑子,还有就是,那个小赵怎么会随口就说念念打电话。
要是她继续找,岂不就被发现了。
算了,不想了,应该是巧合。
总之,要是她多留一会儿找人,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越这么想,小西对程薇越恨。
她看了看外面的下个不停的大雪,眼眶不自觉的又湿了。
念念和容总,千万要平安回来。
否则,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也不会放过程薇。
*
季念在一片温暖中悠悠转醒。
视线在眼帘撑开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铁橙色的光亮也随之进入眼中。
火堆?
这里怎么会有火堆?
她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山洞里是漆黑一片的。
对了,她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了。
声音很熟悉。
就和……和小叔的声音差不多。
想到容砚,季念睁开八分的眼眸闪了闪。
应该是她想多了,他怎么会叫自己,又怎么会出现在山里。
动了动身体,季念发现自己的四肢不僵硬了,还浅浅的散发着暖意,虽不热,却也不冷了,还有一件大衣盖在身上。
等等,大衣?
她没有大衣,更别说是这么大的大衣,一看就是男人穿的,这么说来……
季念扭了扭头。
“嘶”
脖子好痛。
残留的伤痕让季念脖子后的痛意再度涌上来。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看到了,睡在自己身边,只穿着西装的容砚。
他皱着眉头,曲着一条长腿,睡得并不安稳。
季念心底的情绪一瞬间,都迸发出来。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真的来找自己了。
先前以为的幻听,不是梦。
挪着身体靠近容砚,季念把大衣从身上拿下来展开,给他盖上。
刚一放手,手腕就被人握住。
而后,整个人都被紧紧的抱在怀里。
“你醒了。”
第33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再寻常不过的怀抱,因为时间不同,处境不同,力道不同,满满的透着失而复得般的珍视。
季念闭上眼,小脸在他怀里安心的蹭了蹭,反手抱住他,双臂也紧紧的搂住他的腰。
“嗯,我醒了,阿砚。”声音娇娇的,却一点都不做作,完完全全的就是在面对喜欢的人才会有。
容砚不敢置信,深怕自己听错了,抱紧她的双手改为大掌托住她的脸颊。
他定定的看着她,“你再叫我一次。”
“阿砚。”还是那个嗓音,娇软半分都没有退散。
她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半分怯意都没有。
容砚心头一荡,有种失而复得之后云开雾散的感觉。
想象过无数次她在自己怀里叫自己阿砚的情景,如今真正发生了,那种心情,无法言喻满足。
从不知道,他的名字,从她口中叫出来,会这么的动听。
拇指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
暖意从指尖流淌进心里。
她已经恢复了七分气色,两颊还透着淡淡的被火光浸染出来的薄红。
容砚的心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
“冷不冷?”
季念摇摇头,“不冷了,很温暖。”
她握住在自己脸上的大掌,捏了捏,“可是你冷。”
容砚把大衣给了季念盖,自己就穿着西装靠在墙壁上,还替她挡住了风雪,整个人,都是冷的。
她眸底含着水光,说那四个字的时候,都是带着心疼之意。
容砚低低一笑,反手握住她的小手,“那你给我暖暖。”
说着,提了提下移的大衣,便重新抱紧怀里的小只。
“嘶”
被大衣碰到伤口,季念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容砚瞬间提起一颗心,“怎么了?哪里痛。”
季念往脖子后面轻轻点了点。
“我被人用东西敲到了。”
容砚眸光沉了沉,往季念的伤口处轻抚。
借着身高优势和火光,稍稍掀开大衣,看清楚了她连着脖子和背脊的那处於痕。
先前季念昏迷,没有知觉,容砚又忙着给她取暖升温,没有注意到她身上有伤,现下仔细一看,那痕迹,已经发紫了。
在大片莹白中,那抹紫印清晰可见,刺眼的紧。
就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被沾上了墨汁,风干之后,留下的那块,硬生生打破了原本的那份赏心悦目。
季念被他抚的痒痒的,又被外面的冷风拂过,忍不住缩了缩。
下一秒,凉凉的又温软的触感印在伤痕那处,麻麻的,似有电流涌过,蔓延到其他地方。
是容砚带着凉意的唇瓣。
认清这一点,季念“唰”的一下,整个耳朵都红透了。
她鸦羽般的睫毛不停的颤动,却没有让他放开,最后,直接闭上眼睛。
但,这样做,只会让她的感官更加灵敏。
“马上就不疼了。”容砚轻声安抚她。
半合的眼眸,是让人发抖的寒意。
季念抖动的睫羽慢慢平复下来。
她听见自己鼻间哼出声。
“嗯。”
洞内,火光冲天,无比温馨。
洞外,满天白雪,银装素裹。
*
A市某处废弃工厂
一个黑影等在里面,地上,三三两两的滚着几盒罐装啤酒。
“这初雪天,干了这么大一票,不喝个啤酒怎么行,要是有炸鸡,那就更好了。”
桀桀的笑声弥散在偌大的工厂。
在这大雪之夜,不渗人,就是特别猥琐。
还炸鸡啤酒。
H国的剧看多了吧。
过了几分钟,嗒嗒嗒的走路声音渐趋渐近。
那个猥琐声音的主人也就是黑影,放下手里的罐装啤酒,站起身。
“尾款呢?”
拉拉链的声音响起,走路声的主人从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来。
出声的那人接过,在手上拍了拍。
“卡里有多少。”
另一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那人又是桀桀一笑。
“这票真是干对了,下次要是还有这种好事,记得再联系我。”
说完这句,工厂里很快就没有了任何声音。
只有雪簌簌的落下,似乎在掩盖什么。
*
大雪过后的山里,一眼望去,全是白的,银装素裹。
出来觅食的鸟儿,扑闪着翅膀,飞来飞去。
盖在枝叶上的雪被子,倏然落下,惊得鸟儿叫出声来。
林间,一高一低两抹身影匀速穿梭在其中,正是季念和容砚。
“小心点走,注意脚下,别陷进去。”
其实这个时候,雪消了几分,尤其是后半夜雪停之后,到黎明前,再到太阳出来后,雪没有那么深了。
但季念听着这话,心里就是甜的。
她乖巧说了好,抓紧容砚的手臂,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外走。
寻找了几个小时的队伍,在两人走出那片地后,终于发现了他们。
车子在马路上慢速行驶着。
开的很稳。
容砚抱着季念坐在后车座,两人身上盖着一条长长的毯子,热空调散发的暖气盈满在周身。
捧着热水喝了几口,季念递给容砚。
没等他接过,又被季念拿回去。
“嗯?”容砚用鼻音出声。
季念:“我擦一下再给你喝。”
容砚眼神宠溺,直接从她手里取过来,半点不嫌弃的一饮而尽。
“诶?你不是不碰别人用过的东西吗?”
这是季念听容修远提起过的。
所以那回在p市,她给容砚夹菜用的是他的筷子,夹完了,筷子也并着碗一道递过去。
容砚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你也说那是对别人了,这个别人自然不包括你。”
季念怔然,半晌,才道:“可是,你不是连老师夹的都不吃吗?”
那几天她可是实实在在亲眼目睹的。
“那不一样。”
亲人和爱人还是有区别的。
他自小性子就比一般人冷,和父母的关系也没那么亲厚,有时候,还可以说很冷淡了。
后来他父母分开,他一年也见不到母亲几次,这才慢慢的减少了一两分冷淡。
“只有你用过的,我才不嫌弃。”容砚俯下身,凑近她耳边,接着柔声喃语。
季念揉了揉被热气环绕的耳朵。
“别靠这么近,我已经够热了。”
为什么热,自然不是热空调吹的,是被容砚的话给烫的。
为了不继续这个话题,让自己耳朵缓缓,季念随便找了个其他的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