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罗刹预料之中的,他选的那两个左右护法最终都相继反了,也如同他谋划的那样,最先反了的那个右护法被左护法干掉,而后来那个以为自己没有对手了的左护法则是被玉罗刹亲自干掉。
玉天宝的双亲都是那左护法家中蓄养的奴仆,他娘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他爹在玉罗刹的那一场针对左护法的灭门屠杀之中被人抓过来挡了刀。
等到玉天宝被玉罗利发现的时候,才几个月大的玉天宝已经饿的出气多进气少了。
小小的孩子哭都哭不出来的样子不知怎的就让玉罗刹有点儿心软,或许是因为他的两只小崽子即将出生的缘故,让玉罗刹对别人家的孩子也留有一丝余情,因此鬼使神差的,玉罗刹将这个孩子带回了西方魔教。
当年玉罗刹被陆沉烟捡到的时候就不知道自己生日,因此以遇见陆沉烟的那一天为生辰。如今他也不知道这个小孩儿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因此玉罗刹索性就将他的生辰定在了七月初六。
一开始的时候,玉罗利也没有打算将玉天宝当儿子养的。
他只是见这小婴儿气息奄奄,玉罗刹便将这孩于送到了他们西方魔教的大夫那里姑且养着。那大夫本就是为了陆沉烟生产准备的,不仅是妇科圣手,更是精通儿科。
只能说是玉天宝的幸运,玉罗刹找的那位大夫也的确是个心善又大胆的,为了治好玉天宝的弱症,他不仅用药给他精心调理,而且还大着胆子让玉罗刹给这孩子每日输送点内力,用来温补品脉,强健骨骼。
往日里玉罗刹能对妇孺产生一星半点儿的怜悯之情,然后对他们手下留情就已经十分不错了,哪里还有人敢让他出手去救一个陌生人。但是陆沉烟说了一句“就当为咱家的小宝贝儿们积福”,到底是让玉罗刹软了心肠。
此后数月,玉天宝就一直养在了那个大夫那里,直到玉卿久和西门吹雪出生,玉罗刹还时常去看一看他。毕竞玉罗刹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从自己儿砸和闺女还是小小团子的时候就万分被他们姐弟嫌弃,反倒是玉天宝或许是因为他的救命之恩的缘故,所以格外的黏他。
和玉卿久还有西门吹雪不同,玉天宝的亲生父母并不是什么习武天才,而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下仆,因此他自己本身的武学天赋十分低微。可是玉罗刹和陆沉烟在教导他习武的时候的确是用了心思的,不仅灵丹妙药不要钱似的给他进补,而且两个可以说是“天才”的人物还费心研究了一下普通人该如何习武。
可惜哪怕这样,到了最后玉天宝的武功也只是三流水平——而且,还是那种中原武林的三流水平。
大漠之中的生存环境恶劣,一门功夫是安身立命的资本,而不像是中原武林之中一些人以为的锦上添花之物,因此大漠中人的武功和中原想比少了几分花哨,却更多了一击致命的狠厉。可以说,同样是三流水平,中原的三流水平和大漠所谓的“三流水平”那都是无法一概而论的。
在这种情况下,玉天宝的三脚猫功夫,还真就不怎么够看的。
不过玉天宝这个人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他武功不济,却意外的在西方魔教里面挺招人待见的。毕竟这个人挺傻,性格也软弱可欺,不过倒是外的没有什么坏心思和跋扈的性情。
玉罗制送走自己的亲生儿子女儿之后,就将玉天宝充作自己的孩子养。毕竟他家夫人大着肚子的样子都已经被人看见了,虽然他有意模糊了自己孩子出生的痕迹,但是有心之人若是仔细探查,也终归有迹可循。
那也就意味着,玉罗利想要暗中送走自己的儿子和小闺女,就势必需要在明面上有一个孩子,用来挡住他的亲生骨肉可能会承受的追踪和暗杀。
玉罗刹并没有丧心病狂到将那个人选定成玉天宝,毕竟一个人被你救过却不一定会知恩图报,但是救过你,却一定是想要你活下去。玉罗刹既然已经救了玉天宝,那就没有再把这个孩子往死路上推的心思。
只是在玉罗刹已经盘算着如何寻一个叛徒家的孩子充作自己孩子养,又如何将那个左护法家捡来的小崽子踢出他的西方魔教,给他寻个普通人家安稳长大的时候,那个负贵照看玉天宝的大夫身边的煎药童子却不慎将这孩子的存在透露了出去。
玉罗刹身为教主,行事自然不会跟那些下属多做解释,当时他只是塞给了那大夫个孩子,这小童便以为这就是他们教主家的小公子。
于是,那小药童在和别人闲聊的时候就颇为得意的炫耀自己是“照顾小公子的人”。如此一来,有心之人便顺藤摸瓜摸到了玉天宝这里。
玉罗刹也无法澄清此事。因为他知道那些人的心狠手辣,那他无论是如何澄清,那些人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愿意放过”的心理,根本就不会去认真核实那个疑似他儿子的孩子核的身份,而是选择直接简单粗暴的弄死那个婴儿。
好歹是自己亲自捡回来的孩子,又费心费力的照顾了这么久,玉罗刹总不能这样展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害死。皱了皱眉,压下心中想要把那些躲在暗处搞事情,最后通得他不得不骨肉分离的杂碎全都弄死的暴戾,玉罗刹姑且稍作忍耐。
玉罗刹知道他和他家师父的西方魔教崛起仓促又扩充迅速,如同百尺高楼平地起,总是有些根基不稳的嫌疑。
当时玉罗刹和陆沉烟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便打算大浪淘沙,在利用那些有异心之人扩张自己的势力之后,再逐渐的“淘汰”掉他们。
这个局是玉罗刹和陆沉烟早就布下的,甚至都并不会因为他们孩子的出生而更改计划。如今还不是正式对那些人下手的时机,他们两个都是生死边缘游走的人,更不会有为了一个别人家孩子而破坏了自己全盘布局的妇人之仁。
所以,为了保护这个在整个西方魔教中人眼中已然是他们亲生骨肉的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玉罗刹和陆沉烟将他认下,而后顺理成章的将这个孩子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这样一来,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会碍于玉罗刹和陆沉烟而有所顾忌。
也正是因为这样,被摆在明面上,对于那个无辜被错认的孩子来说反倒比躲躲藏藏更安全一些。
于是从那天开始,这个玉罗利捡回来的孩子便有了个新的名字。为了缓解自己对自家小闺女的的思念之情,玉罗刹给这个孩子起名的时候用了自己小国女的乳名,从此整个大漠都知道,他们的少教主,名曰……玉天宝。
玉天宝又没有生长在中原,对他爹又是盲目崇拜,因此对于自己的这个名字他非但不觉得羞耻,还觉得那是他爹对他的父爱如山。
西门吹雪听着玉天宝一脸梦幻的鼓吹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他已经懒得用什么表情去应对了。
而这一次玉罗刹和陆沉烟远赴中原,一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过生日,二来也是他们的计划筹谋多年,如今也终于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到底是自己用心养大的孩子,哪怕玉天宝再是蠢钝,玉罗刹和陆沉烟也是不忍看着他去死的。不方便将他直接带到中原,玉罗刹和陆沉烟却是将人安排在他们西方魔教的一处秘地之中,那里只能出不能进,可以保证玉天宝的绝对安全。
玉天宝原本可以安全的等到他爹娘回来的,可是那处迷地太过隐蔽了,以至于教中的两个长长老以为里面无人,所以肆无忌惮的开始讨论要如何暗害玉罗刹。
玉天宝登时就吓了一跳,却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辗转了一个晚上,玉天宝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来,做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勇敢的决定——他要去找他爹他娘,告诉他们有人要害他们。
不过他也不知道外面有人为了罗刹牌在四处找他,若非遇见西门吹雪,恐怕他都没有命走出大漠了。
“倒当真是一心赤诚了。”叶英听完玉天宝讲述的事情始末,他微微叹息出声。
男子的声音平缓,带着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叶英拍了拍玉天宝的肩膀,对他笑道:“走吧,我们去找阿雪和卿卿。”
“卿卿。”玉天宝小声的念了一句这个名字,忽然就弯了眉眼,好半天才傻傻笑道:“是妹妹呢。”
叶英的脚步微微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颇为好心的提醒:“卿卿病才好,一会儿咱们说话轻一些,也不要忽然冲到他面前。”
不然会被重剑打飞的。
这一句,大庄主终归没有说出口——这孩子看起来胆子不大,所以就先不要吓唬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英【轻笑】:听见别的男人叫“卿卿”,忽然有点儿不太高兴呢。
玉天宝:哎?我忽然有点儿冷。
☆、梅边。
第一百章。梅边。
“所以,我忽然就不是咱们家的长女了?”
西门吹雪从小就对他家长姐毫无办法,如今玉卿久好好的坐在那里,他气也气过了。西门吹雪还能怎么办,但让是选择原谅她啊。
一声叹息,西门吹雪乖乖的接过来玉卿久递给他的苹果,然后……开始默默的削皮。
很快,长长的一条果皮就从西门吹雪的指间落下,玉卿久接过来弟弟亲手给削的苹果,心满意足的啃了一口,然后才对西门吹雪带回来的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西门吹雪端详着玉卿久的神色,认真道:“阿姐若是心中不悦,我们也不必勉强认他。”
西门吹雪对玉天宝并没有事太多的感觉,他将玉天宝带回中原,只是看在他对玉罗刹的态度上才对他有了一丝恻隐之心。不过也只是一丝恻隐罢了,西门吹雪觉得,很是没有因为这样一个人就让他阿姐不开心的必要。
玉卿久无奈的戳了戳西门吹雪的脑袋:“我何时那样说了,到底也是娘亲和老爷子一同养大的孩子,阿雪既然已经把人带过来了,自然就没有再把他扔开的道理。”
西门吹雪对如何安置玉天宝并不关心,左右无论是万梅山庄还是西湖藏剑都不缺那一双筷子。
姐弟二人说话的功夫,叶英便带着玉天宝一道走外面走了进来,与此同时,王怜花也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一碗药汁子而已,王怜花不太耐烦用托盘去装,因此就索性这么空手端来。王怜花虽然有内力护体,但是经年的养尊处优还是让他的手指白皙,这一会儿被那药碗一烫,顷刻之间便出了好几朵红印。
他翩翩公子的形象不能崩,因此也是没有如同寻常人一般着急忙慌的冲进来,而是步履从容,不疾不徐又堂而皇之的走进了玉卿久的闺房。
“阿卿,喝药了。”王怜花笑了起来,并没有直接将这药碗放在桌边,而是就这么递给了玉卿久。
大约能看出这人是不愿意一个人挨烫的,玉卿久只觉得这位誉满江湖的怜花公子当真是幼稚到不行,不过到底还是指望着这个人给自己师父清理余|毒的,玉卿久叹了一口气,将内力运转在自己指尖,然后从王怜花手中接过这一碗颜色漆黑的药。
玉卿久的脸实在是合王怜花的胃口,所以他惯性挑|逗,在这交接的过程之中似有若无的用自己的指尖拂过了玉卿久递过来的手指,而后若无其事的抽出自己腰间别着的折扇,徐徐打开。
玉卿久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还不正经,面对这种程度的“占便宜”,她当真只想要冲天翻一个巨大的白眼。
知道这个人寻衅滋事只是为了惹怒她,而后更好的见识一下藏剑武学,玉卿久自然不跳这个圈套,直接将那滚烫的药碗放在了桌上,玉卿久十分嫌弃的逃出手帕擦了擦自己也被烫得通红的指尖,转而问道:“前辈,这药凉一凉再喝不会影响药效吧?”
王怜花耸了耸肩,并不在意玉卿久的嫌弃:“不影响,而且最好是凉了再喝。我只是听说你弟弟到了,所以忍不住好奇,因此只等着药一煎好就过来了。”
说着,王怜花的视线在屋内的众人之中扫过,瞥见玉天宝的时候他只是微微一顿,转而就不再理会。
最终,王怜花的视线果断落在了西门吹雪身上。
他绕着西门吹雪走了两圈,不由感慨道:“早就听说阿卿还有个孪生的弟弟,一般龙凤胎生子,不是女儿太过阳刚就是儿子太过阴柔,不过你们家倒是会长,这位和阿卿各有千秋,不过倒是一般的好气度和好容貌。”
西门吹雪成名甚至早,又是因杀入道,在江湖之中积威甚重,倒是很少有人敢这样直白的评判他的样貌,不过方才看自己阿姐对这人也算客气,西门吹雪到底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了。
叶英一直是,非常冷静自持的人。
他很讲道理,也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小徒弟当做是自己的私有物。
这个世界上,太多的父母总是很容易犯这样的错误,以为他们养大的孩子,就应该是他们的。太多的爱侣也十分容易这样想当然,以为他们拥有彼此,所以就连对方周遭的空气都想要掌控住。
而作为将玉卿久养大的人,叶英并非前者。作为将这个小姑娘放在心里的人,叶英也并非后者。对于玉卿久来说,她的师父一直温和又睿智,而对于叶英自己来说,他在发觉自己对他的卿卿有了别样的心思之后,第一个反应却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和玉卿久相伴走过十多年的岁月,早就如同藤蔓一样缠绕进了对方的生活,无法轻易剥离开。可是叶英尚且存着一丝理智,也对玉卿久足够心疼。他知道,若是自己勉强那孩子,那孩子甚至会就连离开的权力都没有。
而叶英又怎么舍得勉强自己的小徒弟呢?所以,叶英在和玉卿久有关的事情上,总是会动用非凡的意志力。
——他将“忠诚”作为给自己划定的底线,将“待以温柔”作为自己对待小徒弟的时候的行为准则。所以,叶英分明强大到可以留下任何人,却始终留给了小徒弟可以随时转身离开的机会。
可是,不知道是如同王怜花所说的那样,他们那样解开了许白头,所以留下了后患,总之叶英心惊胆战的发现,自己似乎变得越发的不同以往。
往常他家小徒弟也是有很多朋友的,她时常闯荡江湖,结交了不少青年才俊和武林豪杰,那个时候叶英是从来不会介意他的小徒弟和谁玩得好的。
可是如今,只是怜花公子有意为之的亲昵,理智上叶英知道那是他这个人对他们师徒的恶作剧,可是在王怜花主动接近玉卿久的时候,叶英心中还是会涌起无端的怒火——他尚且还能十分冷静的分析判断,可是耳边却又有一个声音不断的蛊惑着他:“不,那不是什么恶作剧,那就是王怜花生性恶劣,他就是在蓄意勾|引挑|逗你的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