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迟骋彦给他的称呼,他拒绝叫他“爸”这个称谓。因为在他心里,他配不上。
拉开屋门,爷爷用铁碗端了两只红薯进来给姥姥送去,上楼的时候,正好听到迟微微在打电话,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姥姥给你的钱我都知道了,那张卡也被我锁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吧。”
酝酿了半天,迟微微最终还是屈服在迟骋彦跟前:“爸~”
软绵绵的语气配上超长的尾音,那一声爸恨不得把他的心都给叫化了。
撒娇是她在迟骋彦面前一贯的手段,之前只要她撒娇,就算是天大的事迟骋彦都会答应。但这次……
“没用,你别叫了。”打了个冷颤,迟骋彦喝了口杯子里的热水,“我是不可能给你钱让你去找贺琰的。”
“你……过分!”
用力地拍打着沙发上的靠枕,迟微微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心里的不舒服。
自己的老爸怎么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呢?好不容易遇上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人。
另一边,迟骋彦这心里也委屈的很。
他可是一股脑地在为女儿考虑,过段时间可是安排了和约翰森一家的晚餐啊,到时候要是遇上更出色的乔纳森,不比这个贺琰要好得多吗?
挂断了电话,迟微微气呼呼地喘着粗气。
今天约好和贺琰一起出去的,就像之前姥姥说的,她也不想花贺琰的钱,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在创业,每一笔钱都不能乱花。
推开姥姥的房间,爷爷将烤好的红薯放在了桌子上,“她姥姥,尝点红薯?我刚烤好的。”
在这个家里,除了迟骋彦之外,他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放下手里的毛线针,姥姥乐呵呵地走了过来。炭火烤出来的红薯就是和烤箱里烤出来的不一样,独有的那一股香味闻着更加香甜。
“嗯!真香啊!”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姥姥止不住地称赞道,“亲家,你这手艺可真不错啊。”
“就是普通的烤红薯而已,没什么。”爷爷呵呵地笑着。
“怎么?狗蛋不给她闺女钱吗?”
姥姥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她爸觉得那个小伙不行,就是昨天你见到的那个。所以不想咱们微微跟他谈恋爱,这才把她的钱给断了。”
听到这,爷爷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跟姥姥随便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的房间。
迟微微的卧室里,她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喂?把你的卡给我,我没钱了。”
“帮助姐姐是老弟应尽的义务,乖,姐过两天就把钱给你。”
电话里,迟微微给黎梓琛说了不少的好话。
幸好,这家里还有一个人没有用迟骋彦的附属卡:黎梓琛。有自己的银行卡,迟骋彦自然没办法把手伸得那么长。
经不起迟微微软磨硬泡,黎梓琛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银行卡交了出来。
挂断电话,迟微微兴高采烈地准备出门。趁着和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先去找黎梓琛拿银行卡再说。
打开房间门的时候,之前夹在门缝里的一张红色的票子被刮进了屋。
那是一张皱巴巴的钞票,中间那一条折旧的痕迹清晰可见。
这张钱,好像是爷爷塞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你怎么对我这么差?对我闺女这么好?
爷爷:俗话说的好啊,棍棒底下出孝子,千宠万爱出孝女!
迟骋彦:你这是俗话吗?
爷爷:俗话不也是人编的吗?
迟骋彦:???
——
这几天一直忙着实习考研收尾的事,更新有点不太及时……请小天使们谅解一下,爱你们!
第103章
晚上七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迟微微的身边还多了一个箐莘。
守在距离迟家五十米的那处十字路口,贺琰和于阔谁都不敢再靠近分毫。对他们而言,迟家仿佛拥有着和地狱一样的温度,尤其是恶魔迟骋彦在里面的时候。
目送迟微微她们离开,男人的手里一直攥着那一件外套。十几分钟前,这件衣服一直披在迟微微身上,现在还沾着一股淡淡地香味。
“今天不该约她出来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迟微微的背影,贺琰小声地嘀咕道。
一想到中午订的那一家餐厅,到现在贺琰的头都是疼的。
那家餐厅刚开不久,所有的菜肴都是以海洋为主题,就连店里的装潢也充满了深海韵味。但偏偏就是装修得太过于迷幻,台阶上潺潺的流水似乎没有顾及到穿高跟鞋的客人。
甚至下面的玻璃台阶上也看不出有水渍,以至于他们在吃完饭离开时,那几层台阶一下就成了迟微微的噩梦。
她脚下的高跟鞋正好踩在那一片水上,刺溜一声过后,她整个人都从那四五节台阶上摔了下来。
不仅崴了脚,手肘和膝盖还磕出了好几块血痕……
拍了拍他的肩膀,旁边的于阔安慰他道:“这不能怪你,又不是你撒上去的水。下次换一家店就行。”
当然要换一家更好的店,只是不知道她这么一受伤,照着迟骋彦的性子,她下一次出来又会是什么时候。
一瘸一拐地推开门,本来以为老爸今天会回来得晚,没想到正巧碰上了他正在客厅里发火。
“谁堆出来的土坑?刘妈,明天就拆了去!”
“这是在城市,不是农村,要想烧火回乡下烧去。”
说好今天要让爷爷离开迟家,这一下班迟骋彦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看到自家的草坪被他弄得一塌糊涂,心口憋得的一股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爷爷一直在楼上的房间里休息,任凭迟骋彦在下面吵吵,他都装作听不见。
走是不可能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走的。
这会正想着要不要摔点东西发泄自己的愤怒,这一扭脸,就看到闺女瘸着腿回来了。
“怎么回事?你的腿是怎么了?”着急忙慌地跑到她身边,看到她的脚腕上缠了好几圈绷带,裹得像粽子一样,心里一阵疼痛。
和身边的箐莘对视了一眼,迟微微回道:“今天和箐莘一起吃饭来着,顺便去她们学校玩了一会,溜圈的时候我的高跟鞋被她们操场上排水洞绊了一下。”
为了让这件事不和贺琰扯上关系,他们一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理由,晃了晃手里那一只只剩下半截高跟的鞋子,这个有理有据的理由听着就不容置疑。
看到她身上的擦伤,本来就在愤怒爆发边缘的迟骋彦,脸上一阵铁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谁出去了。”抱着迟微微坐在沙发上,迟骋彦一边检查着她脚腕上的伤,一边说道。
抬头看一眼她旁边的箐莘,不用她开口,迟骋彦也能猜到前因后果。
阅人无数的迟骋彦光是看一个人的眼睛,就能够知道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箐莘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更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凭她?难不成就这么扶着她从医院蹦跶回来的?
要是没个男人开车送她们,鬼才会相信她的假话。
“你们啊,一个个的,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现在家里什么情况不知道吗?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
虽然他嘴上在抱怨,但握在她脚上的那一双手却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替她按摩。
今天积攒的愤怒实在是太多了,但就算心里再气愤他也不想发泄在女儿身上。
被凉风吹了这么久,她的脚都被吹得冰凉,握了好久才变得有些温热。
看着迟骋彦替她按摩的动作,站在一旁的箐莘都不由地感叹他是个温柔的男人。
“小姑娘你先回去吧,别让送你们回来的那些人等久了。”迟骋彦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还有,记得告诉某人,不要再来找我女儿,否则我真的会翻脸。”
他嘴里的那个某人,迟微微和箐莘心里都清楚,就是贺琰。
“爸……嘶!”
迟微微刚要开口,脚腕就突然疼了一下,涌到喉咙里的那些话倏地就全被迟骋彦的大拇指给压了回去。
“老实坐着,你这几天哪都不许去。”
这次,迟骋彦是真的生气了。
偷偷背着自己跑出去还带着伤回来,换做谁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加重了手指的力道,迟骋彦一字一句道:“我今晚要去一趟西北,给那个人找房子送他回去,如果我后天回来知道你又跑出去了……闺女啊,你可别惹我生气,否则我真会让贺琰离开华国。”
这是迟骋彦最严重的一次警告。
他是不舍得对自己的女儿怎么样,但他可以对那个贺琰下手。
迟骋彦是一天都不能忍受那个人在自己家里住着,哪怕每天都见不到几面,他也不能够容忍一个自己厌恶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他下午就买了晚上的机票准备飞回大西北,给他另买一套别墅,再亲自安排十几个人伺候他。
不要钱可以,把他下半辈子的生活都安排好,总能合他的心意了吧?
把迟微微抱回到楼上,从房间出来后,他看了眼客房紧闭的门。只要再过不久,这个他最厌恶的人,就能够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外面飘起了小雪,温度也降到了零下十度。房间里的气温让人不由地想要犯困,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风声,简直是冬夜最美妙的催眠曲。
躺在床上享受着薰衣草精油的芳香,梦里,迟微微一跃跳进了乡下的那一片油菜花田,感受着夏日的温暖,每一朵花瓣都洋溢着甘甜的滋味。
只是,这分明是个美梦,可迟微微却觉得浑身阵阵燥热,空气中的香味也被一股焦糊的味道掩盖,难闻且刺鼻的味道将她的思绪不断来回拉扯。
不对!这不是梦,好像是真的!
用力地睁开眼睛,滚滚黑烟一阵又一阵地从门缝下面钻进来,隐约还能够看到即将被火焰点燃的房门。
“姥姥!刘妈!”掀开被子,迟微微大声地叫喊着。
右脚受了伤,迟微微勉强能够扶着衣柜往前走。不知道是从哪里烧来的火,衣柜摸起来都烫手,房间里的空气都像是点燃了一样,每一次呼吸,都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微微!我的微微啊!”
楼下,站在雪地里的姥姥披着件衣服撕心裂肺地叫喊道。
几分钟前,她也被一股浓烟味熏醒了,自己的腿脚不方便,幸好有刘妈在旁边才赶紧扶着她从房子里跑了出来。
家里的木质家具很多,这才几分钟的功夫,迟骋彦的空房间就成了一片火海,黎梓琛的房间也传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等刘妈再次想要冲进去的时候,滚滚黑烟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根本看不清房间里的道路。
她们只能站在楼下冲着楼上熟睡中的迟微微叫喊,希望她赶紧醒过来。只是,这火烧得太快,她又伤了脚,怎么从房间里逃出来也是个问题。
房间里烧起的火焰照亮了大半个夜空,慌乱地拨通消防电话,刘妈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喂,我,我们这着火了,你们快来救人啊!房间里,房间里还有一个,哦不,是两个人,怎么办?!”
只顾着从房间里逃出来,打电话的时候刘妈才想到家里还有迟先生的父亲。
同样也是六十多岁的年纪,他的房间又是离迟骋彦房间最近的,会不会,他会不会……
“她姥姥!还有那个保姆,先别哭了,过来帮我把被子捞出来!”驮着背跑到后院,他一双灰突突的脚上沾了不少的黑灰,脸上和身上也都是脏东西。
捋起袖子,他的上半截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哪怕没有风都是刺骨的寒冷。
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时候,爷爷将床上的被子拉出来丢进了游泳池。敲碎了上面的一层冰,好不容易才把被子给塞进冰窟窿里。
被子沾了水后份量一下子重了不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几十斤的湿棉被拖出来。
帮着爷爷把棉被拉出来,他想也不想地就把棉被盖在了自己身上。接近零度的水温,当棉被盖在身上的时候,爷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脚都被这寒气激得打颤。
那水凉的出奇,盖在身上的时候,和空气接触的瞬间,被子上就结出了一层冰碴。
“你,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孙女带出来。”也不顾被冰水包裹的冰冷,话音刚落,爷爷就一股脑又冲进了浓烟滚滚的家门。
浓烟中,迟微微呛得喘不过气来,门把手被烤得滚烫,她根本没有办法打开。靠在书桌旁边她的大脑一阵空白,现在的她,已经想不到从这里逃出去的办法。
“嘭!”
正在她以为自己要葬身火海之际,紧闭的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爷爷:其实我力气很大的,能把人打骨折。
迟微微:是吗?但是您和姥姥年龄一样大啊。
爷爷:真的,我骗你干嘛?不信问你姥姥
姥姥撇撇嘴:可不是吗,把自己摔骨折了还硬说是自己打自己,你说说,这力气大不大?
第104章
佝偻着身子,年近七十的爷爷在火光中宛如一副移动的骷髅,双手拉扯着身上潮湿的被子,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黑色的灰烬。
废了好大的劲才把房门撞开,房子里的空气本来就稀薄,呼吸着每一口空气,只觉得高温烧得他喉咙刺痛得很。
不过,看到孙女安然无恙地站在那,紧锁的眉心才舒展了一些。
“娃别怕,爷爷带你出去。”用力地掀动着身上潮湿的被子,几分钟前还冰冷刺骨的水现在已经变得温热。
罩在迟微微身上,爷爷另一只攥着被角的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肩膀。
“来,弯下腰,慢慢来,别着急。”
房子里越来越不安全,爷爷真想抱起孙女跑出去,换做二十年前,他不仅可以单手抱起孙女另一只手还能再拽一只麻袋。
现在年龄大了,体力跟不上了。别说抱她出去了,年过六旬的身子已经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光是这样护着她都显得十分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