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成真抬头看了眼四周，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大娘，他们都去车里了？”
“去了有一会儿了，我看你还在睡就没叫你，这里太冷了，大伙昨晚一夜没睡，都熬不住去车里找衣服了，死人衣服不好穿，但为了活着，没办法的事……”
隧道里的光线仍然很暗，全靠柴油灯照明，昨晚突然起的大雾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墙壁上湿漉漉的水渍。
她刚爬起来，准备烧点热水冲奶粉，顺便再泡点饼干凑合一口。
就见有人从大巴里出来了，手里各自拿了些衣物，最后走出来的是晋泽宇，他的手还提了个袋子，看着那个袋子，孟成真突然想起了件事，还真有一件被她遗忘的事。
她记得，有人曾经在车里发现了一截断臂。
啊！那截断臂！孟成真瞪大了眼晴，顾不得手里没吃完的东西，立即站了起来。
第9章 chapter 9 断臂
晋泽宇手里提着袋子，脸色有些不自然，上一次断臂也是他发现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告诉了孟成真。大概这些人里面，只有他们两个年纪相仿都是学生比较好沟通吧。
那时候的孟成真很茫然，古怪的事实在太多了，父亲一向开车小心谨慎又性情稳重，从不饮酒，可是从出事当天的监控里面看，父亲驾驶的车完全失控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最后警方只能结案为自杀式车祸。
事隔一个多月，她又同样在回铜阳的路上，莫名其妙的卷进隧道崩塌事件，被困的隧道里也怪事频发，晚上的大雾，白天的蒸笼，还有车里发现的一截古怪的手臂……
想到那截断臂，孟成真立即跑了过去，装作好奇地伸手扯了晋泽宇的袋子，想往里面瞧：“袋子里是什么？”
晋泽宇赶紧把她拉到一边，低声地说：“你还是别看了，这东西……”
孟成真已经从袋子的缝隙看到了：“没事，我姑姑就是开丧葬公司的，这是人的手吗？”
晋泽宇：……
他默默把你看了会害怕的话憋了回去，想了想将她拉她到一处把袋子放到地上打开，露出了里面一截新鲜的手臂。
孟成真也跟着蹲下身，两个人都沉默地看着这只从小臂中间断开的手。
能看出这是一个男人的手。
看起来很薄却又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手指握成拳状，指骨看起来明晰又有力，整只手臂非常完美，这种完美会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只手没有毛孔。”晋泽宇出声说：“你看。”他指了指手背手指与其它几处：“并且连皮肤的纹路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假手。”
“但我检查过了，是真的手臂。”
然后他指着断开的那一面说：“这里破损的地方不像是割开，倒像用力道硬生生将手臂扯断了。”
“皮肤组织和血管被抻拉的形状你也看到，非常怪异。”
他这么一说，断面确实很不正常，扯断的截面有一堆曲卷的血管组织，那种曲卷形状就像……毛线球？哦不，像一堆方便面，或者更像一个女人刚烫完的卷发。
他小心的用两只手指将曲卷的组织其中一根抻长，竟然抻出了很长一段：“正常人是不可能抻出这种形状，只能说这只手无论肌肉组织还是血管的韧性都很高，而且……”他放开了手，给孟成真看了看自己手上沾到血的手指。
只见上面的血迹，浅红中带着金色。
“这个人的血是金色的！”晋泽宇低声情绪有些激动的飞快说道：“如果正常人，无论是动脉血还是静脉血都是红色的，动脉血是鲜红色，静脉血是深红色，从来没有人的血是金色。”
随即似乎证明什么，他伸手从口袋里取了一串钥匙，打开上面一把手掌大的折刀，然后用锋利的刀刃划向那只断臂的皮肤，划完之后，皮肤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他再次用了力道狠狠的划上去，但是仍然没有割破哪怕一丁点的皮肤组织，他又扯出一段扭曲成团的血管，试图用刀切割两段，结果都没能切断它。
“你看到了吗？”晋泽宇做完这些扭头问。
孟成真点点头，她从晋泽宇手上把刀拿过来，低头找了找，最后在自己脚上的靴子一侧，用力割了一下，皮靴立即割开了一道口子，说明这个刀是非常锋利的。
她又把刀在那只手臂上划了下，同样的力道能割开皮靴，却割不开皮肤，手臂的皮肤没有毛孔，或者说毛孔用肉眼已经看不到了，流的血是红中带金，类似于橙色，却又有别于橙色。
“你试着拿一下。”晋泽宇将断手拿起，递给孟成真。
这截断手看着并不血腥，甚至因为它断掉了，反而有了一种残缺与完美、力量与毁灭融合的美感。
孟成真拿在手里，很明显感觉这截手臂的重量比想象中要沉得多。
“这不是正常人手臂的重量。”晋泽宇说着踌躇了下，犹豫地问道：“你觉得……你怎么看？”
“他……是车里的人吗？”孟成真看着手里的断臂，距离隧道出事已经过去整整一夜，这只断臂没有僵硬，仍然还像人活着那样柔软，这，还是人吗？
“不知道，没办法确认，不过如果这个人还活着，以这只手的坚韧程度，他甚至可以徒手撕碎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本来很严肃的气氛，孟成真听着就觉得哪里不对：“手撕鬼子啊？”
“呃……”晋泽宇尴尬了下，挠了下头转移话题说：“出去的时候，我打算将这个带出去，交给我的老师，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孟成真仍在看这只手臂，没有说话，她一直在找父亲让她找的人，二十岁这一年，在她生命里，发生的最大事件，一件是亲人的离世，一件就是隧道这件意外，她想来想去，父亲说的那个人最有可能出现的时机，应该就在隧道事件中。
一开始，她以为那个人是死里逃生失去一条脚的牛志立。后来，她又将目标转移到眼前的这个实习生晋泽宇身上，直到那块石头的出现，厨师谢财将立即成为最有可能的人。
可是现在这截看着似人，却又与人手天差地别的古怪手臂出现，她不得不转移目标。
在很特殊的时刻，命运的相遇……
对方可能是任何一个人，或许还是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会是这截手臂的主人吗？
“小晋医生，你有找过吗，车里面有断臂的人吗？”孟成真问。
“找过，根本没有，这截手臂就像平空出现，而且这截臂的韧性你也看到了，大巴的力道恐怕无法造成这样严重的伤害。”他捏了下那只手的坚韧程度。
“就算一块巨石砸下来，想要把它压成肉饼，很难！如果当时大巴内有能够造成这种伤害的条件，那我们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存活下来的希望。”
他犹豫了下低声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异度空间或异形生物的存在吗？”
“啊？”孟成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之前他一直都站在正面科学的立场上来解释一切。
“呃……我说，小晋医生，你不是应该严谨客观的看待事物吗？怎么也信电影里演得那些情节呀？”
晋泽宇也有些不安：“可这些东西根本就无法让人客观的看待。”他顿了下放低声音对她道：“你知道隧道塌陷是怎么引起的？”
孟成真在车里最后一刻，她是闭着眼晴的，“不是车爆炸了吗？”上一次新闻垦棱山隧道坍塌事件造成的原因，报道说的是一辆正在行驶的货车突然爆炸引发的。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爆炸的时候，那里根本就没有车，我坐的位置在你前面，是突然平空炸开，那个光我们都以为是火光，可现在想想，那是橙色的光，呈飞溅状，橙色的光……”晋泽宇边说边低头看向她手里的手臂。
手臂断掉的那里，浅红中带着金，如果炸开的话，全部混合在一起，红与金，那就是橙色……
“晋医生，晋医生，牛哥发烧了，你过来看看！”不远有人出声喊道。
晋泽宇与孟成真两人正一起看着那红中带金的血，彼此露出了有些怪诞与难以置信的目光，直到听到声音，晋泽宇赶紧应声站了起来。
走前跟孟成真道：“我过去一下，手臂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大家多想引起没必要的恐慌，袋子你先放着，我待会过来拿。”说完匆匆的离开。
孟成真仍然看着这截手臂，会是这个人吗？半空炸开？引起了整条隧道的坍塌？这也太炸天了点吧。
爸爸说，那个人也许会是任何一种身份，会出现在任何一种意外的情况下，那……异世界生物也算吗？
她觉得好像被晋医生的电影脑给感染了，哪有什么异生物和异世界啊！可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说起来，垦棱山隧道坍塌事件，应该是算是第一起了吧，虽然它被官方说成是车辆爆炸引起的坍塌所掩盖，但是，如果晋泽宇说的是真的，那这里就是第一起怪异事件的发生地。
第一起事件，一只与人一样，却又完全不同的手臂，橙色的光……
啊！！
孟成真觉得以自己的脑容量，再想下去就要死机了，她一只手抓着头发，一边喃喃自语：“橙色的光？橙色的……诶？这是什么？”
她目光一动，突然发现，这个手臂的手之所以握成拳头状，似乎是握着一样什么东西。
她试着用手去掰，却没想到人都死了，手还会这么有力气，明明没有尸僵啊，简直让她使用出了吃奶的劲儿，出了满头汗，才掰开一只手指的缝隙。
啊，这是……？
第10章 chapter 10 残缺的美
她看到断臂的手里正握着一小块东西，看起来鲜红又亮晶晶的。
这是什么？
孟成真亚洲蹲的蹲在那，手里拿着一只死人手，正无所畏惧鼓的对着那只手鼓腮瞪眼抠弄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把东西给撸了出来，撸？
“呃，这是……”她用拇指和食指夹着这块东西，向有光线地方看。
那是一块红枣大小不规则的扁状晶体，看着有点像宝石，可又与宝石不太一样。
她把眼晴凑近了看，发现晶体里的颜色遍布不太均匀，有点像随意撒的几点红墨水落入水中慢慢晕染的样子，深浅都有不同的层次，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错觉，她感觉里面的晕染纹路好像在流动。
她嘀咕了声，把东西放在手心随意翻了翻。
宝石？水晶？还是什么稀有矿石？不不，被古怪的断手攥得这么紧，应该不是什么装饰品吧，
会不会有什么其它的用处？
上一次她和晋泽明都没发现这个东西，因为太震惊了，都没有想去看握拳的手里有什么。
坍塌的隧道、奇怪的断手、金色血液、红色晶体，重来一次，一切都变得古怪起来。
这些反常的事会不会都与父亲要她找的人有关？她正想着，身后转来脚步声，她立即将红色晶体握住。
“你还在这里？”晋泽宇走过来：“看出了什么问题吗？”
孟成真站起身，顺势把手放进羽绒服兜里，摇了摇头，问他：“牛志立大哥伤怎么样了？”
“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刚吃了点药，效果可能不太好，我担心他伤口会恶化，如果明天烧还不退的话真的有点危险。”
“我看牛志立大哥精神还挺好，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她说着，弯腰借袋子遮挡想将断手被掰开的手指给摁回去。
谁想到手指掰开不容易，按回去也这么难。她大力之下差点别歪掉自己大拇指，啊，好痛！真是的！虽然作为手你的颜值很高，但都已经被主体抛弃了，就不能听话点嘛？
她忍疼将断手卷进袋子里，赶紧递给晋泽宇：“还是你收着吧，不是要拿给你的老师研究一下吗。”
晋泽宇伸手接了过来，开玩笑的看着孟成真说：“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的，我在学校经常接触大体老师，倒没什么，如果普通人见到这种死人的肢体很少有人敢碰。”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家里可是有五个丧葬公司要我继承呢，呵呵，死人算什么？多大场面我都见过。”其实并没有，她姑姑从来不会让她接触死人，她的胆子都是在那鬼才知道她的经历！和不能说的两年中锻炼出来的。
不过，她有懂得使用虚张声势的武器来保护自己的特殊技巧。
死人我都不怕了，还会怕活人吗？
虽然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晋泽宇：……
孟成真搓着扭伤的手指回到了位置，把自己之前撂下还泡着牛奶饼干的碗拿了起来，才走开一会儿，碗里的东西就凉透了，她苦着脸一勺一勺地咽了下去，然后就钻进了羽绒服堆里，想睡个回笼觉。
昨天夜里困在隧道里的十几个人都没睡好，这会儿横倒竖歪有不少人在睡。
刚才明明还有睡意，可躺进去，她又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那只充满了缺陷美感的手臂。
虽然是死人臂，但触感与活人几乎没有区别，没有尸僵，皮肤也没有灰白，好像手臂中的血液还没有流光，仍然完好的保存在血管里面，手的皮肤也细腻光滑，手指精瘦修长十分有力。
连一只手都长得这么惊艳，不知道长着这只手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可能是爸爸说的那个人？可就算是，手都炸成那样，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爸爸总不会让她找个死人吧？
如果这一次找不到，孟成真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她忍不住把食指指节放在嘴唇上磨蹭。在想起那截断臂手中的红色晶体时，她赶紧伸手把那块晶体从兜里拿了出来，小心的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两端，正要琢磨琢磨呢。
一只馄饨大小的丁点小手突然伸了过来，将她指间的枣大的晶体一把抓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