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昊嘿嘿一笑,“是啊,我最近忽然觉得自己有文学天赋,所以想去一试。”
阮音书:“……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有文学天赋了?”
邓昊看了程迟一眼:“这个……就是,最近在思考风花雪月的爱情,感觉自己经常说出一些金句。迟哥,你说是不?”
程迟抬眸,看向阮音书,一点面子都不给邓昊:“他自封的,别信。”
邓昊:“……你这也太打击人的积极性了吧?”
阮音书正在笑,忽然被喊了一声:“。”
她转头,愣了一下:“……妈妈?你怎么进来了?”
阮母拿着外套款步而入:“天气冷,我怕你穿少了。”
阮音书:“我带了外套呀,早上不是还和你说了吗?”
阮母笑,拢了拢手上衣服:“是我忘记了。”
又看向程迟和邓昊,“是你的同学?”
阮音书扯扯耳垂,“啊……是的,我的后桌。”
阮母目光清明:“你们好。”
她看了一眼程迟身上熟悉的外套,问阮音书,“这是借过你外套的那个朋友吗?”
阮音书抿唇,点头:“他……比较善良。”
阮母颔首:“是不错。”
待母女二人离开后,邓昊这才绷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程迟有一天被人夸善良!我笑到头掉捡起来继续笑!!!”
程迟睨了他一眼:“要不别捡了也行。”
阮音书没料到,母亲在看到程迟之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回去的路上同她了解了几句,便没再有下文。
楚茗杯的初赛在一场降温之后到来,阮音书终于有了点夏季过完的感觉,穿了两三件去参加考试。
再多加一件衣服的时候,作文比赛的结果也出来了。
结果当然非常好,她顺利拿到了一等奖。
楚茗杯针对不同的年级有不同的题目,每个年级有五个题目可选,半命题全命题可选。
她选的是半命题,题目是:我______城池。
她填的是“的”,我的城池。
城池泛指城市,是个很好发挥的题目,她从时代变迁佐以怀旧开始娓娓道来,讲述了爷爷父辈以及她这一代的生活改变,感情真挚,主题清晰,结尾点题并且升华。
后来老师让她在中午的时候,给全班念一念得奖作文。
阮音书站上台,声音里带着降温之后的冷糯,“我的城池。”
当时写的时候没感觉,现在一念,感觉里面好像是不是有个人的名字……
某人恰好这时候到了门口,听到这四个字后也是一滞,过了那么几秒,这才沉沉开口。
“嗯,我在——”
第55章 奋力想x5
正值中午,聒噪的蝉鸣声止息,班上人安安静静听阮音书念作文,刚听了个开头,猝不及防被人打断并且接应。
——我的chengchi。
——嗯,我在。
所有人把目光挪去门口,程迟半垂着脑袋,又松松垮垮地靠在门边,抄着手,神情漫不经心,眼尾又压着一点儿笑。
光从他身后投落进来,明晃晃地漾在地砖上。
后知后觉地,大幅度爆发的笑声传开。
“是鉴赏优秀作文,还是鉴赏优秀程迟呢?”
“此程迟非彼城池,啧啧啧。”
一看班上又闹起来了,班长赶紧起来维持纪律,骚动平息之后,阮音书也没念了,偏头看程迟,一双眼扑簌扑簌地闪:“你在什么呢?”
少年眉尾抬了抬,“你刚才不是在叫我?”
“没……没叫你啊,”阮音书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东西,“我在念我的作文。”
再说了,她要是喊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肉麻。
程迟笑了笑,也不知是什么情绪荡了一下,旋即无辜道:“哦,那是我听错了。”
底下又传来笑声。
他舔了舔唇角,这才以一种“原来刚才是闹了个乌龙啊”的表情走回了位置上。
仿佛自己根本不知道她是在念作文,真的只是听错了,继而答应了声。
阮音书目送他走回位置上,这才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作文。
中午的时间只有这么短,她得赶紧念完。
因为刚才被打断过,所以阮音书只好又重新开了个头,清清嗓子之后,女生纯冽的声音重新启航:“……我的城池。”
不知道角落里哪里传出一声低笑,紧接着,细细密密的笑声也从各处涌出来,像是为了应和最开始的那一道。
阮音书却丝毫没被影响似的,完全投入进去,开始缓声念了起来,底下的躁动也渐渐平息了。
除了开头带点歧义,作文内容确实和程迟没有丝毫关系,程迟在底下百无聊赖地听着,带着一种消极又随意的兴致。
一段抒情之后,作文将至尾声,程迟生来最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东西,坚持到此刻已经是奇迹,他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了。
“这样的城池,在别人眼里破败腐朽又萎靡,似乎一无是处;但我知道,它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绽的是最耀眼的光芒。”
她还在念,音调是浅软的温柔,平静温和,却带着一种力量。
她写的不是他,只是重音,但冥冥中又好像有什么对上号来。
记忆灯盏走马而过,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她是怎么百般肯定自己,怎么说服他直起身子大步前行。
这世界上漂亮的眼睛很多,但没有人能像她的一样,盛的全是清澈的心思,最擅于发现美好。
本来一开始,他对自己阴差阳错参加的诚致赛并不上心,就连跟曲露争执的时候内心都没什么波澜,可这时候蓦然感受到一种重量,好像在被人期待着。
似乎怎么想,自己都不该辜负她。
程迟直了直身子,打算好好比一场了。
这个决定做出来之后,阮音书也念完了自己的作文。
本来大家一开始都为她和程迟的事儿荡漾出神,听着听着就入了进去,现在听完更是百感交集,只觉震撼,都鼓掌迎接她下台。
邓昊看程迟的目光掠过她手中纸张,反应了一会,忽然道:“不对啊,进教室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阮音书在念作文了啊,为什么明知道她没有叫你,还要回答?”
程迟嗤笑一声:“你这反射弧真够大胆的。”
邓昊才没管这人。身。攻。击,挠了挠下巴:“你肯定是故意答应人家的,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啧啧啧。”
“是,”出乎意料,程迟这次直接承认,眼睑都没掀,“怎么,你有意见?”
“被别人叫‘我的程迟’感觉很爽吧,”邓昊嘿嘿嘿地补刀,“但是嘛,这个,有句话你听过没,叫幻境再美终究是梦,她毕竟又没说你是她的……”
程迟忽而靠过来,指了指门口,冷声道:“我等会打你一顿,你就知道这不是梦了。”
“……”
///
楚茗杯除了一等奖比较难拿,二三等奖都挺好得,所以学校的获奖名额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
一班拿奖拿的不多,就三个人得奖,因为班上的学生大部分都是物理数学好。
也有作文水准普遍比较高的班级得奖多,最多的一个班有五个得奖的。
阮音书去殷婕那里拿获奖证书的时候,顺带把作业一起搬回班上。
今天是一高的月考日,所以时间比较充裕。
殷婕笑着拍拍她脑袋:“这次作文写得很好啊,别的老师都说,没想到我们班也有作文写这么好的孩子。”
后来她又跟殷婕聊了几句,殷婕还感慨,说她各科都很平衡。
抱了厚厚一摞作业回班,阮音书把奖状放在作业上面,然后准备下楼。
可能是因为阿姨刚刚拖过地了,现在地面有点滑,阮音书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双手伸了过来,“我帮你搬吧。”
阮音书回过头,映入眼帘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回忆了一会,想起来这个男生好像叫何盛,是五班的语文课代表。
因为都是课代表,所以两个人经常碰上,何盛也经常热情地帮她搬作业,两个人是说过几句话这样的交情。
因为何盛手里没东西,所以自然就接过了阮音书的习题册。
路上,何盛问她:“你这次作文题目选的是城池那个对吧。”
“嗯,你怎么知道的?”
“优秀作文我们班都传遍了啊,而且这两年得奖作文也快集结成册了,”何盛跟她搭话,“我选的是梦那个题目。”
“你也拿奖了吧?”阮音书说,“那个不是特别好写。”
“嗯,二等奖,我这个题目还是比你的好写多了,你那个不好写啊,容易抓不到重点。”
……
两个人就作文讨论了一路,何盛没有在班级门口跟阮音书分道扬镳,而是帮阮音书把作业送回了她位置上。
到位置上之后,作文这个话题也结束了,但何盛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到阮音书桌上的包装袋:“这是小卖部新出的面包吧?好吃吗?”
“还可以吧,”阮音书说,“就是有点甜。”
“我有时候吃甜的受不了,就会配一杯牛奶,你下次可以试试。”
阮音书点头:“我一般会买牛奶。”
后来又说了一些日常琐碎的话题,直到铃响之后何盛才离开。
李初瓷在旁边,像个鉴定专家兼神婆一样掐手指,“何盛是不是总帮你搬作业来着?”
阮音书说是,然后瞟了一眼李初瓷的抽屉:“好像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我总觉得,何盛是不是在刻意接近……”一边说着,李初瓷一边打开手机看消息,话没说完,先愣住了。
阮音书:“怎么了?”
“张牧之……给我发消息了?”
李初瓷的声音里掺杂着难以置信。
“说什么了?”
可这时候的李初瓷好像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手指在键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字斟句酌,一句话要反反复复删除好多次之后,才能按下发送键。
后来考试开始,阮音书顾着写题,上午考试结束的时候,李初瓷才小声跟她震惊道:“刚刚他跟我说……他今天要来我们学校?!”
阮音书看过去,“他怎么这么突然?”
“说是来看其它同学,顺便看看我。”
李初瓷面上全是惊喜的光,不可置信,又抱有一丝希望。
“那挺好的呀,”阮音书笑,“你要加油。”
李初瓷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可是我今天一身校服也太难看了吧……要不我回去换一套衣服?毕竟这么久没见了,我不想他再看我的时候,我还是初中那种样子。”
她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美好,阮音书知道。
中午的休息时间并不多,但李初瓷为了见张牧之,还是抽空回了一趟家,换了一套自己喜欢的衣服和鞋,打扮了一小下。
她再回来的时候下午考试已经开始了,因为下午的科目她擅长,又因为和张牧之约的时间很早,所以她提前交卷了。
阮音书在她之后没过多久也交了卷,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准备自己搭车回去,余光瞥到程迟的座位。
他没来。
在教室停了二十分钟之后,阮音书背着书包出去了,本以为李初瓷这会儿都走了,可李初瓷仍然站在约定的地方。
今天温度并不高,但李初瓷为了好看还是穿了单件,灯笼袖空空荡荡,一阵风吹过来,冷的人鸡皮疙瘩乱起。
阮音书走过去:“他人呢?”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啦,”李初瓷笑笑,“没事,我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五个小时过去。
阮音书打死也没想到会陪李初瓷徒劳地等待这么久,张牧之是迟到还是不想来了,她们不得而知。
李初瓷给他发消息他没有回,平时联络都是社交软件,他的电话李初瓷也不知道。
女孩儿站在初冬刺人的风里,穿着单薄的漂亮衣服,像个笑话一样看着天色渐渐黑下来。
所有美丽的幻想在这个时候都破碎,从期待到迷茫到不解再到失望崩溃,饶是李初瓷再能自我安慰,这时候也不能载自欺欺人了。
“音书,”她颤颤巍巍地开口,眼泪蓄在眼眶里,却一直不肯落下来,“你说如果是他喜欢的人,他舍得她等这么久吗?”
阮音书心一紧,安慰她:“你别想太多,也许他只是没看到消息……”
李初瓷一直摇头,眼泪终于一滴滴地落下来:“我就是想太多了,还以为他在和我示好,还以为我们有可能,还以为他会喜欢我……”
阮音书怎么也没猜到,这原本应该高兴的一件事,最后竟让李初瓷大哭一场。
她如履薄冰,她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她时时刻刻等待他的爱情降临,可他潦草许诺,根本就不在乎。
八点多的时候,就在她们以为他不会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张牧之终于姗姗来迟。
那时候李初瓷旁边围了不少人,阮音书扶着她走过去,甚至都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可张牧之问:“你们谁是李初瓷?”
阮音书轻推了推她,李初瓷抬起一直低着的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