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的几个会武功的姑爷见有人要去害范如均、铁蓝翁婿二人,立刻弃了自己的马车,把大家老爷的风范扔到了一边,虽然他们没有王桂花那样放肆敢站在宁王的驾撵上嚣张,可总也是敢在衍云城下叫嚣敢为妻主报仇的武将家的儿子,立刻提了兵器护到了范如均的马车旁。焦氏提了把虎纹单刀,后头压阵;只要有越过姑爷们防护圈的便抬刀拍晕了了事!马车里范如均抱着的是萧家的女儿,铁蓝肚子里怀着的是萧家的孩子;萧家人等自然不会让人靠近这辆马车!宁王的近卫早得了宁王的吩咐,拨出半数人马去保护萧家的男眷。
王桂花在最前面挥舞着长鞭,三两下便抽晕了一群人,一时间喊声震天,倒是没有不怕死的敢往前凑了。
“桂儿!”醴陵老人一声大吼,他一直护在宁王的驾撵边,他倒不是为了宁王,而是为了马车里的宋轻闲!宋轻闲至情至性,为了范桃花身子骨至今不好又不肯在后方修养,宁王吩咐宫人一直让他养在自己的驾撵里,所以此时宁王驾撵里的人是病弱的宋轻闲。醴陵老人与王桂花对他是有着些佩服的心思在的,醴陵老人见徒弟还能应付,今日事发便一直站在驾撵边上护着他。
刚开始冲上前来的人群都被宁王留下的近卫打散了,可就在有人喊要杀萧家男眷之后,便有十多个混在人群里的衍云死士,暗中冲了上来。这十多个死士倒比之前刺杀萧原的更高明几分,醴陵老人立刻便猜到今日衍云要杀的一是宁王,二才是萧原了。眼看宁王的近卫和宋轻闲的姐姐们与死士缠斗在一起,立刻呼喊他的徒弟来帮忙。
衍云死士的兵器上全淬了毒,一意拼杀;纱灵这边护卫有些被人群缠住了手脚,见醴陵老人武艺虽高却抵挡不住这人海战术,立刻下黑手揍倒了拦住自己的群众,向着驾撵方向冲。
王桂花见状飞身上了宁王的驾撵,站在车驾上,一根长鞭挥的是虎虎生风,一时间到是止住了大部分人。此时早被这喊打喊杀阵势吓住了的衍云百姓心存惧意,脚下不由得往后退了一退,毕竟人还是怕死的;被衍云死士鼓动出的那点儿勇气,僵持了这么久也只剩下分毫了,在看见转角处出现的大队纱灵人马时更是心内忐忑。
“降者不杀!”城外得令进城支援的李将军骑马立于街角,身后是军容严整的纱灵女卫,“城门起,每五十丈设一粥棚,城内百姓凭户碟领粥,成人每日两次各一碗,十岁以下孩童每日三次各半碗!”
李将军话还未完,纱灵军奴们便已在街角支起了一座粥棚,五人抬的大锅立上了现搭的军灶,两个军奴抬着一袋子粗米下了锅,一个军奴倒水,一个军奴拿着木勺搅拌几下便开始往外撇脏水,这米就算是洗过了,手脚利落的火头军劈柴点火一刻不耽误。
乱糟糟的场面顿时有片刻的寂静,只有宁王驾撵四周和萧将军所处还在缠斗,所有饿了多日的衍云百姓都不由自主的抽抽鼻子,嗅着空气中开始散发的米香味儿,肚子深处也立刻雷鸣般响动。
在这一片寂静里,哒哒哒的一串脚步声,一个顶着鸟窝头、穿着破烂的七八岁小孩儿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穿过高大的女卫,跑向了一个靠着街边半躺着的老乞丐。
“爷爷!喝粥!城门底下有好多粥!”小孩儿把碗口递向老乞丐。
“……”老乞丐叹了口气,终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接了碗大口的喝了起来。
“平王在这月余抢光了咱们的粮食,那日绑着纱灵的萧小将军上城门,萧小将军还扔给我块吃食!咱们衍云的将军却说……唉!”老乞丐旁边一个中年人这一声唉,可是引出了众人无数的遐想,平王手下所作所为城内百姓无不痛恨,今日见了纱灵的做派心里更是左右摇摆。
“啪!”的一声打碎了衍云百姓那最后的一丝动摇,几十个红陶小罐从房顶上掷到了宁王驾撵周围。
“是火油!”一个贩油的油坊伙计喊了一声,就见几支冒着火光的响箭射到了宁王驾撵上,火苗立刻窜了起来;城内百姓居于此地都是知道火油效用的,见那火光起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往四处散去,可还是赶不上火苗的速度,有不少人之前被那红陶小罐掷到了身上,被随之而来的火箭引燃。
驾撵本是木制,浇了火油着的更快,王桂花怒极,刚从驾撵里捞出宋轻闲和宁王的两个宫人,就见陶罐和火箭冲着纱灵男眷们的马车去了。耳边是衍云百姓的叫骂声,口中皆是骂当官的不拿他们老百姓的性命当命看了,百姓四处逃散,倒是让纱灵男眷倒出了空隙,公子们由姊妹小厮乳父们扶着退出了马车。
第147章 生路死路
“人呢?”宁王端坐上位,手中是一杯温茶。
“不出主子所料,洪庄主一击即败,已经带人往北边退了。”丙六站在下首回答。
“可伤了人?”甲六站在宁王身后,看主子已经假寐,上前捏着宁王肩膀,小心问话。
“属下按主子安排,防范严密,只有几个流民受了轻伤,并无大碍。只不过……”
“嗯?”宁王抬眼。
“只不过,洪庄主的人偷袭殿下驾辇时用了火油,宋公子受了点轻伤,胳膊上恐怕得留下些烧伤疤痕了。”丙六跪地。
“哼!”宁王冷哼一声。
“下去领罚吧。”甲六使眼色,挥手让丙六退下。
“是!”丙六攥着手心的冷汗,夹着尾巴逃了。
“主子何必动怒,她们只是……”甲六未尽之言,不过是玄门众人看不过主子为情所困罢了,一个小小的将门女子,招惹了主子也就罢了,除了正夫,竟还有那许多的爱慕者。
“本王在天下人眼中也就只是个笑话罢了。”宁王一拍桌案起身,“去会会云追。”
“主子!……”
澜州府水牢,不管外面天气如何,这座历史悠久的凶煞之地,一如既往的阴暗潮湿。
衍云平王云追被锁在刑架上,人如丧家之犬。
“平王殿下没想到会有今日下场吧?”宁王落座太师椅,身后站着几个玄门女卫。
“呵呵,成王败寇,只是没想到本王竟会败在一个闺阁男儿之手。纱灵是没有人了么?派一个皇子到阵前。”平王云追费力地睁开青肿的眼睛,看着稳坐太师椅的纱梓自嘲一笑。
“哼!本王没工夫与你废话。”宁王抬手挥退身后的女卫,只留甲六在旁伺候。
“原来宁王殿下竟不是来痛打落水狗的,是有何事找本王?”云追眼中一抹精光划过。
“凤凰顶。”纱梓倒也不啰嗦,直言来意。
“宁王殿下竟是想入主凤凰顶?我母皇年岁已高,不如殿下助我登位,本王的王君之位自然是殿下的。”云追计上心头,这纱梓不过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在纱灵并无地位,此仗就算得胜,回到纱灵不过是得个闲散王爷名头罢了,招个女驸马渡此余生也算是有个善终,再有旁的,纱灵女帝也未必会答应。
“哼!少啰嗦,说!凤凰顶九重宫的钥匙在哪?”纱梓额头冒青筋,无比佩服云追顶着张猪头脸在那自说自话。
“怎么……宁王殿下竟也相信民间传说不成?”云追一愣。
民间传说能登上凤凰顶,引来凤凰的人,将是天下之主。
“哦?在平王眼中不过是传说么?”纱梓一挑眉。
“呵呵!没想到是本王小看了你,你竟然有如此野心。”云追敛眉一笑。
“看来你也没登过凤凰顶,浪费本王光阴。”纱梓拂袖起身,便要离开。
“本王是母皇最宠信的女儿,自然登过凤凰顶。”云追大怒。
怒中的云追并未注意到宁王拂袖时,空中飘过一层淡淡的香气。
“呵呵!恐怕只登到三重宫便被挥退了吧?”宁王不屑地笑笑,转身想走。
“我是母皇属意的皇储,自然是要跟母皇登顶的!留在三重宫的自然是那些不成器的。”云追情绪激动,双手握拳拽地刑架上的锁链哗啦作响。
“哦?若是她属意你做皇储,为何还不立皇太女?恐怕是你血统不纯,上不了凤凰顶吧?”宁王停身转头,蔑视云追。
“本王血统不纯?再怎样也比你们纱灵的乱臣贼子血统正统!本王至少还可以登到八重宫,你们纱灵女帝恐怕也只能止步到四层了!”云追眼睛赤红,形似疯癫。
“呵呵!”宁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宛然一笑。
“你笑什么?你一个血统不明的杂种,还妄想入主凤凰顶,痴心妄想!”云追哈哈大笑。
“哦?是么?那本王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痴心妄想。”宁王转身背对云追,缓缓退下外衫,露出脖颈到蝴蝶骨处的肌肤,运起纯•阳•功•法,只见雪白的皮肤上出现了点点红痕。
“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云追不住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纱梓背上那株红梅。
甲六默默上前理好宁王的衣衫。
“主子,她怎么处置?”甲六跟着宁王往外走,这个她自然指的是还在嘀咕不可能的云追。
“她?归你了。”宁王给了水牢内侯着的玄门丙七一个眼色。
“谢主子赏赐!”还挂着齐庭宣易容的丙七跪谢宁王,她身边的莺儿默默给宁王行了大礼。
“既已报仇雪恨,就忘了前尘往事,、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宁王单手拂过莺儿头顶,留下一句,“拿下都凉,本王亲自证婚。”
“谢主子!”丙七二人跪伏在地。
宁王带着甲六大步急行出了水牢。身后是玄门女卫打趣丙七二人的笑闹声。
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鹅毛般的雪片纷纷落下,宁王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缓缓呼出口气。
“我已经如此了,你的大芳等了你十年,莫负了她。”宁王落寞地抬身踏出一步身轻如燕,在澜州行宫的宫墙间翻飞。
“殿下何必如此?”甲六抬脚追上去。
甲六还要再劝,不过几个起落之间,二人到了小桃暂居的别院。并未惊动任何人,二人站在两院的夹脚院墙上,低头看着下面。
小桃正嬉闹地带着弟弟小竹在雪地里滚雪球,萧晨与叶惊红穿着大氅打雪仗,大芳与二芳手下一个圆滚滚的雪人已经初见雏形。
屋中燃着地龙,开了中门,萧家的内眷们吃茶谈天,皆带着笑意看着小桃带着孩子们胡闹。铁蓝扶着肚子,坐在炕床上逗弄范如均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儿。
“好一副天伦之乐,如玉……”舒玉带着弟弟本意是来请安,可舒如玉听到墙内的笑闹声,站在院墙下便不再动了,此刻已站了一刻钟,肩上的雪已经厚厚一层。
“姐姐,孙家的婚事我应了。”舒如玉一滴眼泪掉落在雪地里,年少无知情窦初开的少年,人生中第一段朦胧的爱恋结束在衍云纷飞的大雪里。
舒如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的舒玉尴尬地与迎面而来的王桂花、宋轻闲点头示意。
此时站在院墙外的变成了王宋二人。
“我们是否做错了?舒家公子才是君子所为……”宋轻闲吊着胳膊,无力的咳嗽几声。
“你见过几家的妻主不是三夫四郎?我又不求独宠,必然敬铁哥哥为主夫……”王桂花说不下去,想起里面那个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负心人,一咬唇一跺脚,转身走了。
宋轻闲无奈叹气,回头听了片刻,也落寞地转身走了。
宁王看着眼前一幕幕,再细思量早间小桃来谢恩说的那番话,悲从中来,扭身拂袖走了。
“殿下,萧昕拜谢救命之恩。殿下世间奇男子,必有佳偶天成,求殿下放萧昕一条生路。”
难道我纱梓,是你的一条死路么?
第148章 毒发
厚厚的白雪在地上积了半米多深,一道人影踏雪无痕,在清冷的宫墙内飘过。
“你怎么不让我拦住她?”玄门一暗卫在角门跟同伴急道。
“你是不是傻?没看见那是萧姑娘身边的大芳?这个时辰来,肯定是有事情找咱们主子。”搭话的是时常跟在宁王身边的女卫。
“找主子,通传一声也就罢了,萧姑娘的人,谁还敢拦不成?何必偷偷潜进来。”暗卫不解。
“我看你是真傻了,怪不得娶不到夫郎!她潜进来是为了见躲着她的甲六。”女卫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暗卫。
“你不傻你也没娶到夫郎!”
玄门女卫跟暗卫开始互相伤害,大芳已经在宁王暂居宫苑的玄门子弟明示暗示下,找到了甲六所在。
宁王神思不属,早早挥退众人,甲六趁机回房梳洗。大芳破窗而入,没想到见到的是一副美人出浴图。
刚跨出浴桶的甲六神色一顿,还没等动作,便被一件青色外袍兜头盖住。
“多有得罪!明日便求家母上门提亲!”大芳双手抱拳朗声道,声音由着内力传出去八丈远。
甲六匆匆拽下脸上的外袍,只见窗子被啪的一声关上了,人已经跑了。
“王八蛋!跟谁学得如此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界的翘楚,此时正在床上打滚。
“我不要他!我要铁哥哥,大不了变骷髅头!”小桃被仿佛爆裂的丹田折磨的在床上翻滚,二芳蹲在边上防止她家小姐受伤,铁蓝无措地扶着肚子站在床边。
“鬼医大人……”铁蓝转身焦急地看着在一旁品茶的鬼医李泽端。
“你以为变骷髅头就完了?药引在你体内时日已深,要么练我派内功,要么有解药,否则么……哼哼!”李泽端冷笑着放下茶盏。
“哼哼你娘的屁!说!你都干了什么?找你是来救人的!怎么你治完她还更严重了?”王桂花跳过去拎起李泽端的衣领,把人提起了半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