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一鸣有一瞬间的无措,但很快已是恢复如初,只是到底没有推开江逸,任凭他吻了许久。
不过现在再听到江逸这句话,颜一鸣解颐一笑,手上使了巧劲儿挣脱江逸的手,在江逸惊讶的目光下灵巧的翻身坐了起来,
“什么后果”,颜一鸣眯了眯眼睛,摸了摸适才有些痒痒的耳朵笑道,“就连翻墙也要帮忙的小书生,我还不放在眼里。”
“是吗,原来我们阿鸣能文能武,可真厉害”,江逸的惊诧转瞬即逝,罢了却是笑容更盛,“所以刚刚明明能推开却没有拒绝,可是觉得喜欢?”
颜一鸣手一哆嗦,一时间只想捂上江逸这张嘴。
江逸将她微微僵硬的神情看在眼里,很是善解人意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趁着她一不留神拽过来揽着腰再次歪在床榻上。
虽说颜一鸣之前有过口头警告,但是显然江逸发现她并不会真的动手,有恃无恐的模样。
颜一鸣转头正要说什么,江逸将她按在枕头上,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她一副好了好了放过你的模样,“有点头晕,别乱动”,江逸道,低头瞧着她的样子,“所以,这张脸是你本来的样子吗?”
话题跳的真快,颜一鸣心道,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江逸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道,
“当初是我从杭州接你回京。”
“嗯”,颜一鸣又应了一声,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所以无论还有谁,这一次第一个见到你,第一人认出你的人都是我,是不是?”
颜一鸣张了张嘴,抬眸对上江逸认真的眼睛,心头又是一阵酸涩。
狠心一点是不是更好,但是对上这样的视线,又何其忍心。
“是”,颜一鸣说,“都是你。”
第一个见到我,第一个认出我的,全部都是你。
颜一鸣突然猜得到为什么江逸会来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喝酒,又为什么会说出刚刚这样的话。
他说无论还有谁,他在与其他人相比。
江逸从来没有在意过太子,所以必然不是因为太子,那除去太子便只剩简玉衍与邵惊羽二人。
邵惊羽还在赶回京城的路上,而且除了皇帝与邵惊羽以外无人知道当初那位女将军的真实姓名,江逸断然不会猜到。
而简玉衍,江逸最近与简玉衍有不少合作,简玉衍若是不曾提防,被江逸发现着实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从来不是隐忍的性子,想到了也就问了。
“少君”,颜一鸣喊了他一声,“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是啊”,江逸低头看着她,目光平静,“原来让简玉衍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的那名戏子也叫阿鸣,右眼眼尾也有一颗红痣,是巧合吗?”
“不是”,颜一鸣别开视线道,“那也是我……”
“你猜的没有错。”
江逸隐在暗处的手骤然握紧,心里疼的厉害,可是面上却依旧尽力控制着表情,“几日前简玉衍告诉了我简相安插的暗装,是你引导他这么做的。”
果然,江逸全部都知道。
“是我用阿鸣的身份劝他告诉你简相的计划。”
“所以是你为他求得了一条活路”,江逸唇边分明看得见笑意,声音却是已经冷到骨子里,“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救他”,江逸问,说出这句话时因为太过难过,耳边甚至有些失聪,声音有些颤抖语速有些咄咄逼人,“他这样的身份根本难逃一死,为什么要救呢,你爱他吗?”
“我不爱他”,颜一鸣叹了口气,重新对上江逸的眼睛,“一点点都不爱。”
耳边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似乎骤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江逸仔细将颜一鸣刚刚的话回想了好多遍,这才像回过神一般,只是那双幽深的眸子渐渐升腾起无尽的兴奋。
既然不爱,江逸问她,
“那他死了,你会伤心吗?”
“不会”,颜一鸣道,说罢突然间瞪大了眼睛,莫名的不安从心底蔓延开来。
江逸一直以来的温柔外表让她有些麻痹,直到这一刻,颜一鸣才陡然反应过来,他是永远带着笑意的佳公子,可也是踩着无数人爬到一人之下的冷血首辅。
这个人对自己有多容忍,对其他人就会多残忍。
“少君,你想做什么?”
“我想送他去死”,江逸说。
“我想让他去死,阿鸣,你知道原因,而我也,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第99章
当初为什么会和简玉衍滚了这个床单,实则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并非喜欢或者看重简玉衍,只是因为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处境。
一个戏子,故作清高实在好笑。
如今就算颜一鸣再想起来,也不会因为此事觉得简玉衍比其他人更亲近,但是显然,江逸很在意也很受刺激,甚至想因为这件事而要了简玉衍的命。
颜一鸣丝毫不觉得江逸是在开玩笑,依照江逸的心思与简玉衍如今的处境,江逸想灭了简玉衍的口,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
就像江逸说的,简玉衍这样的身份一旦暴露便是死局,但就算真的不在意,颜一鸣还是不能让简玉衍真的死啊。
简玉衍若是死了,她回家的希望也就完全告破,就得永远留在这里。
颜一鸣慌了,对上江逸的眸子冷不丁一个寒颤,比起回不了家,扒马甲等等简直不值一提。
颜一鸣有些艰难的对上江逸灼热的眼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少君,其实这是个意外,我并没想……”
“意外?”
江逸挑了挑眉,脸色愈发不好,“难道他强迫你?”
“不是不是”,颜一鸣急忙摇头,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同江逸解释,思索片刻才道,“少君,每个人有每个人生活的方式,那个时候我是个戏子,与梅园梨园中的花旦们一模一样的戏子。被达官贵人看中赚的一条活路,从此也归他们所有,园中的女子是什么活法我就是什么活法,所以并非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算是如此,可他还是拥有过你”,江逸静静的看着她,手指缓缓落在她的眉尖道,“我无法容忍。”
偏执是病,真的得治,颜一鸣有些崩溃,你不忍也求你忍住啊,你若是不忍我怎么办。
“少君”,颜一鸣抬眸认真看着他,“当初的身体并非是我本人,所以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用这么在意,简玉衍若是真的死了我不会太难过,但我依旧希望你能放过他,因为他活着却对我很重要。”
江逸捻起一缕她披散在枕边的长发,纤长的眼睫遮住幽深眸子中隐匿的思索极为自然道,“那我呢?”
“……你也很重要。”
“嗯”,江逸笑了笑,就像适才所有的低气压宛如幻觉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道,“但我想问的是若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这种话也能拿来开玩笑”,颜一鸣无奈,长长舒了口气。
江逸没有追问为什么简玉衍活着很重要,而且情绪明显有了好转,颜一鸣声音柔和几分道,“如今再想起当初四年的时光,我还是会怀念,那是我这么多年最平静最舒心的一段日子,所以若是有一天你真的不在了,我一定会伤心会难过……等等少君,你又在做什么?”
江逸低头,湿热的吻印在颜一鸣漂亮的锁骨上。
“还是在亲你,为什么总这么问”,江逸在锁骨上咬了咬,唇下的肌肤细腻而又温热,自当初颜一鸣离开这么多年,江逸不曾眷恋过女色,可是现在却是难以压抑的蠢蠢欲动。
唇停在胸口的位置,江逸抬起头,一双眸子看着颜一鸣眨眨眼睛,“可以继续吗?”
继续你个头,颜一鸣抓住单薄的里衣,“你当真以为外边的丫鬟们是聋子吗?”
“我也没想做到那样,你想到哪儿去了”,江逸闷闷的笑,“我只是想……”
手指轻轻挑开绾的不怎么结识的腰带,手掌落在颜一鸣皮肤细腻的腰间,环过她细瘦的腰肢在她耳边轻笑一声,“看一看。”
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却是句句暧昧。
许多年前,还是少年模样的江逸也是如此,一口黏黏腻腻的情话撒着娇压在她身上委屈的说他不会做什么,但总是亲着亲着衣服会掉的零零落落。
唯一遵守的是从未做到最后,他说还是要留在洞房花烛夜的。
反手解开勾住床幔的银勾,层层纱幔挡住隐隐绰绰的人影,烛火跳动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江逸趴在床榻上侧过脸问她,“今晚可以留在这里休息吗?”
颜一鸣闭上眼睛,“不可以,会被发现。”
“你可是是狐仙,怎么会让人发现”,江逸笑,“好了不闹了,天亮之前我会回去。”
快走快走,颜一鸣气闷。
半晌之后江逸重新将人搂在怀里,“可以抱着你睡吗?”
“……你不是已经抱着了吗?”
江逸笑出声,起身下床吹了蜡烛重新回来,清越的嗓音比起平日多了几分沙哑,低头吻了吻颜一鸣耳畔,“很晚了,休息吧,我四更过后就走。”
颜一鸣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呼吸浅浅的睡了过去,而一直口称酒醉的江逸,夜色中一双眸子清明看不出一丝醉意,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梳理着颜一鸣的长发。
酒,当然是喝了许多,但是却没有醉。
来这里的确是因为心里太难受太想同颜一鸣问个清楚,但却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确认他,太子,简玉衍等人对颜一鸣到底有什么影响。
颜一鸣虽没有正面回答,但不影响江逸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颜一鸣既然对简玉衍没有感情,那救他自然有必救的原因,江逸一直都记得,在刚刚认出颜一鸣时颜一鸣曾经说过一句话。
她说她从未想过会被认出来,就像从未想过会回到这里。
不会回到这里,那又会回到哪里?
所以下凡历劫的狐仙本应该重返天上,可是不知什么缘故却依旧停留在了凡间。
颜一鸣说简玉衍活着对她很重要,当初他曾猜测杀了简玉衍也许会害了她的性命,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其他的解释,比如简玉衍若是死了,颜一鸣有可能会继续留在这里而回不到她想回的地方。
而他也在刚刚试探了颜一鸣,他问她自己的死重不重要,颜一鸣回答同样重要。
那大抵可以推断,除了简玉衍,还有自己,亦或者还有太子,他们都必须活着才能保证她的目的达成。所以她借用临安郡主的身份反水简相,这样可以保护南宫玄的安全,故意透露给简玉衍消息,从而保证了简玉衍的安全。
他似乎摸到了颜一鸣的命门,找到了足以让她妥协的办法。
狐仙曾经肆无忌惮的从他的世界走过,却从未想过会被抓住小尾巴。
江逸低下头,手指轻轻抚过颜一鸣的脸颊,俊秀无双的脸庞在黑夜中平添几分让人看不懂的狠厉。目睹江逸变脸的小苹果怂怂的缩在床脚,即使知道江逸不会听见自己的声音,却依旧紧紧捂住嘴巴将自己变成了一座雕像。
虽然在它看来,今晚除了略略有些不可见人的事情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但却莫名其妙让人,不,让机器心神不宁。
也许是江逸的气场太强,小苹果缩着脖子始终没敢睡觉,直到四更时窗外有人轻轻敲了敲窗户,江逸这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将被子细心的掖好后,无声无息的离开。
小苹果终于松了口气,重新缩在床脚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醒来后江逸已经离开,看不出一点有人来过的痕迹,若非身上留下许多遮不住的红痕,颜一鸣甚至怀疑昨晚简直是在做梦。
那天之后,江逸再也没有夜闯过颜一鸣的房间,颜一鸣长长舒了口气。
天气越来越转凉,中秋越来越近,在距离十五还有三天的时候,远在北平的越王,终于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魏雄杰特意去凑了热闹,回来时与她说越王与太子真不愧是兄弟果然长得十分相似,只不过,没有几日可活了。
颜一鸣侧过头,看着志在必得的魏雄杰,很想将这句话原数奉还给他,但想起这多半年的相识,虽然魏雄杰格外爱唠叨,但除去站错了队伍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大错。
伸手拍了拍魏雄杰肩膀,可口婆心的提醒他中秋行动时万事小心,一切保命要紧。
魏雄杰眼睛陡然一亮,正要再说什么,颜一鸣已是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魏雄杰叹了口气,看着颜一鸣离开的背影,许久后才起身去忙正事,如今时间越来越近,他们要开始做好最后的准备。
越王回京,南宫一族终于聚齐,王爷整装待发,邵惊羽大军依旧未归,京城北军宫中南军都已尽在掌握,皇帝至今未曾怀疑简相依旧委以重任,所有计划没有丝毫的纰漏。
如今,只等中秋之日慢慢来临。
第100章
临近中秋,皇后几乎每隔一日都会派御医前来诊治,若不是小苹果暗中耍了手段,还真够魏雄杰头疼。
颜一鸣始终好不了,皇后再怨念也没办法强制她来宫中参加中秋晚宴,好在一年多不见的小儿子终于回京吸引了皇后的注意力,不过依旧时不时提起可惜没有见到临安郡主。
南宫晔不知皇后为何总是想让他去见临安郡主,后来皇后身边的嬷嬷悄悄告诉他,因为临安郡主与当初的太子妃相貌有些相似。
也只有皇后身边的老人们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可是相像又如何,那根本不是她,再者那是江夏王之女,父皇那般忌惮江夏王,母后常年待在后宫却看不清父皇的用意,着实有些糊涂了。
而且不知为何,南宫晔总感觉父皇这次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对皇兄也是。
南宫晔不由蹙了蹙眉,谢过了嬷嬷,转身离开了坤宁宫去了东宫。
如今的颜一鸣,比起因为兴奋而夙夜难安的魏雄杰实在是淡定的不像话,但魏雄杰依旧每日雷打不动的前来陪颜一鸣说话,起名为舒缓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