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兰攀上了高台,皎皎很是赞许,也跟着蹦了上去,说道:“我家老大还会画画,画女鬼最拿手!画的女人全都没脸,我悄悄告诉你,我觉得我家老大总画没脸的女鬼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画人脸。”
晴兰扒住墙头,费力朝墙外看了一眼,练兵场离这里并不近,远远望去只能看个大概人形。可晴兰却很开心,脸红扑扑的,她平生第一次爬高扒墙看男人,既新奇又刺激。
做个不守规矩的公主,原来这样快活。
皎皎说:“我肚子里有一堆我家老大的破事,等哪天老大得罪我了,我就讲给你听让他丢面子,哼,我可真聪明。”
萧晴兰笑:“你是我见过,最能说的小孩儿了。”
她的皇侄们,和皎皎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已经是副小大人模样,老气横秋,只会规规矩矩行礼问安,背背诗文,哪里会和她说这么多话。
皎皎谦虚道:“承让承让。”
萧晴兰在一群披甲的士兵里寻找着步溪客。
皎皎见她没进展,哀叹一声跳上墙头,说道:“算了,我指给你看,我家老大虽然总揍我,但我讲句良心话,在一堆呆头鹅里,他还是很出挑的,你怎么能找不见他,那不就是?”
萧晴兰顺着她的手指,果然看到了步溪客。
他骑在马上,手指转着一条红绳,穿着件蓝衣,因新婚,腰间扎着一条细红绸,头发也用鲜红的发带高高束起。
“老大又在转铜钱,那是我祖母给的。”皎皎解释道,“狐神开过光的,占卜可灵了。每次他要揍我,我摇出来的必然是凶!”
萧晴兰觉得有意思极了,问道:“他真的会占卜?”
“问天卜卦画符,我家老大就是个神棍!”皎皎说道,“他行军前必占卜,他有这本事,在战场上总能逢凶化吉。”
“那就好。”不知为何,听到皎皎这句他总能逢凶化吉,萧晴兰莫名心安。
萧晴兰还想再看,皎皎忽然伸出手,把她脑袋按了下去:“不妙,老大今日怎么总往这边看?莫非发现我们了?”
不一会儿,她俩听到了墙外渐渐逼近的马蹄声,马蹄声在墙外停了下来,晴兰听到了步溪客一声轻笑。
皎皎深吸了口气,双手合十开始念叨:“狐仙保佑,让我哥暂时瞧不见我!今天我不想挨揍啊!”
晴兰没忍住,噗噗笑出了声,连忙拉衣袖捂住嘴。
皎皎睁开眼,偷偷往上看去,见步溪客就坐在墙头,伸着一条腿,神情悠闲,挑眉笑看着她:“皎皎,我今早和你说过,不准你到这里来,你是不记得了吗?”
皎皎嗷了一声,撒丫子就跑。
“老大,你要是揍我,我就咒你今晚洞房困难重重无法抱得美人归!”
萧晴兰脸红透了,喃喃道:“这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这个皎皎!
皎皎一跑,花架失了重量,晴兰身子一歪,脚从花架上滑了下去。
步溪客眼疾手快,翻过墙头,扑过来接住了她。
“小姑娘,你可要吓坏我了。”步溪客脸都白了,“没事吧?”
晴兰呆呆摇头。
见她没受伤,步溪客放心了,逗她:“莫急莫气,皎皎说的不灵,我今日,定要抱得美人归。”
萧晴兰惊魂未定,又被他这么撩拨,心砰砰跳,她的脸贴着步溪客的胸膛,发觉他的心也跳得极快。
步溪客又道:“我妹妹,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父母与我因军务繁忙,对她疏于管教,她是在贺族宗族里野大的,军中浑话多,她听多了,没心没肺,不知何意却又敢往外说,真让人苦恼。”
萧晴兰摇摇头:“我不怪她,她很好,是个好孩子……”
“这话就算了,她可半点不沾好字。”步溪客笑道,“今天不揍她,明天一定补上,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不……不必了。”
步溪客笑看着她,好久,轻声道:“殿下心善人美,又不似你带来的那些浑身俗气的皇都人,真真合我心意。”
萧晴兰心中欢喜又羞涩,小声道:“将军……人也好。”
“我还有更好的。”步溪客伏在她耳边,坏笑道,“今晚,会努力让殿下知晓。”
酉时,步溪客来到蕙芷院,见屋内灯火通明,中央立起了道百子嬉春图屏风,于嬷嬷和几个礼官模样的宫人内监跪坐在屏风外,萧晴兰则坐在屏风内,一抹倩影投在屏风上。
见她们无离开的意思,步溪客皱眉道:“这是何意?”
嬷嬷道:“遵照礼法,这是驸马与公主完婚的规矩。”
需人看着,还要记下吗?
步溪客面色一沉,说道:“我与殿下的事,难不成你们还要分毫不差地写下来报给皇上?”
于嬷嬷也不答,只俯身行礼,答:“规矩不可废。”
步溪客眼中烧起怒火,最后低低一笑,脱了外衣扔在屏风上,气道:“要看便看吧。”
他走进屏风内,平复心绪,望着坐在床上满脸愧疚的萧晴兰。
她手在抖。
步溪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自语道:“我算是知道她们为何要送那么多宫人来。”
要跟公主完婚,这种不讲道理的死规矩却这么多,哪个驸马能受得了?
“你们皇都的人,正经娶进门的公主百般阻挠不让你爱,偏又送那么些无辜女子来要人收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萧晴兰难堪不已,眼眶发红,这就是皇都的荒唐规矩,可皇都的大家却都习以为常……
步溪客看到她眼里的泪光,幽幽一叹,把锅甩给了妹妹:“皎皎那张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被步大将军拘在将军府的皎皎:“阿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糖厂资助商:提起裙子旋转跳舞的熊,yutotal,谢谢~
步溪客掏出铜钱:“还望狐神告知,我何时才能与公主结为夫妻。”
狐神:三万字以后,必有机会。
步溪客:????申请提前,谢谢。
【PS:这些破规矩是我根据有些朝代八卦的狗屎公主下嫁规矩改编的。主要是想让我儿再努把力,彻底打破这种狗屎规矩,以后愉快地过上没羞没臊的日子,这样习惯磨合好,晴兰也能真的交心,小两口如胶似漆嘛,是吧。
晴兰:???(发簪威胁)我只想快点洞房,你快点安排上!】
第7章 暖手暖脚的共枕眠
晴兰躺下后,一直不敢去看步溪客。
步溪客并没有什么动作,他单手支起头,看向晴兰,仿佛打算就这样盯着她看一整晚。
即便不去看他,晴兰也实在受不了他的目光,静默了会儿,晴兰直挺挺平躺着,伸手去遮步溪客的眼。
可惜不看他就没准头,眼没遮到,倒是碰到了他的嘴。
步溪客轻声一笑,气息喷在她手心,顺势拉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虽说你们这规矩不合理,但灯点的倒挺多,方便我把你看一晚,你遮是没用的。”
晴兰再次僵硬。
步溪客却捏了捏她的手指,皱眉道:“怎么殿下的手,还是这么冰?”
他说完,又要去摸她的另一只手:“你冷吗?”
晴兰猛地摇头,小声回他:“我不冷。”
步溪客并没有听她胡扯,捉住了她另一只手,摸到了她手心里的发簪。
两人都停了下来。
步溪客惊讶了一会儿,说道:“求娶公主前,曾听苏先生说过,和婉公主和今上同是皇太后所出,又是先帝的掌上明珠,虽有规矩拘着,却是从小便准许同皇子一起读书开蒙。我猜你在宫中应该过得很好,既如此,为何却要在睡觉时紧握发簪,这分明是处于危险境地,时刻防备着什么……”
晴兰又是摇头:“是我习惯了。”
步溪客不信,他愣了会儿,问道:“莫非,你是为了防我?”
晴兰急道:“怎么可能……”
“公主令我一见倾心,我因公主不曾拒绝我,面上也无不悦之色,因此以为公主心里,对我也是满意的。”步溪客说,“但如今见公主如此防备,洞房之夜也攥着发簪……或许是我一开始,便任性狂妄,猜错了公主的心意?”
“哪里有!”晴兰也顾不上羞了,她看向步溪客,焦急道,“我对将军很……”
话还没说完,忽见步溪客眼中狡黠的笑意,哪里有他刚刚说话时那般委屈失落。晴兰这才明白过来,愣道:“你骗我话?”
“小姑娘可真聪明。”步溪客笑了起来,仍然歪着脑袋看着她,满目柔情,“我是见小姑娘浑身僵硬像条冻僵的蛇,实在是不忍心,想让你动一动,把我也好好看一看。”
被骗的晴兰:“你简直讨厌!”
步溪客手指碰了碰嘴唇,嘘了一声,说道:“小声些,我可不愿她们听到,一字不漏地写给皇上看。”
此招果然有用,晴兰瞬间偃旗息鼓,又羞了起来。
她此时与步溪客面对着面,想避开他,又不好意思转身不理他,只好低头错开目光。
步溪客却玩上了瘾:“殿下还没说完,殿下对我很什么?”
晴兰咬了咬牙,红着脸瞪了他。
“好凶啊。”步溪客笑道,“我听人说,没见到我之前,你提心吊胆,怕我这个驸马会把你活吃了?”
晴兰默认了。
步溪客笑得更欢:“啊……莫怕,这么凶的小姑娘,我怎敢吃你?”
晴兰头低得更狠,小声说道:“未见将军之前……我以为将军和月犴族的人……差不多。他们都说,将军是异族人,和我们不一样……”
步溪客一愣,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比你们多张嘴?一张用来吃饭,一张用来吃人?”
晴兰听了,眉眼弯弯,竟是被他逗笑了。
她手指捏着被角,说道:“也怪将军从未去过皇都……皇都的人以为边塞的将士们,都凶悍似狼……”
步溪客道:“这倒不错,我们确实凶悍。”
晴兰继续道:“去年……大将军到皇都呈递燕川北境十三城的降表,我身边的人远远地看过一眼……回来同我说,大将军身形似山,又说……又说你母亲也似此身形,凶起来能退狼……所以……”
步溪客道:“是该怪我,原本是想与我爹一起到皇都去,只是当时月犴族盘踞在此对我族虎视眈眈,于是我便留了下来。”
晴兰极小声地问他:“那你……会和大将军一样……变成那个样子吗?”
“你害怕?”步溪客笑道,“这又怎么可能?我爹使锤,靠的就是力气,我不孝,不想继承他那玩意,若我似他那样也练成山,恐怕再也翻不进你这院子,为你暖床了……”
晴兰:“你又说这种话!”
“哈哈哈哈……看你脸红,很有意思。”
晴兰气急,又没勇气在床上像他看自己那样看他,只好拼命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步溪客打定主意要逗她,笑完又问她:“殿下这又是在看哪里?我身上可有什么好看的,让殿下这般念念不忘,看了还要看。”
晴兰一怔,终于忍不了了,抬眸怒视他:“我没有!”
却不料,这一眼,便落入了他的眼眸中,移不开了。
她有一个梦中人。
出嫁前,她频频梦到他,灯火阑珊的上元夜,静谧的宫苑,飞雪的山峰……不同的地方,同样的人,温柔地叫她阿兰。
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那个人的眼睛。
此刻,晴兰怔怔地看着步溪客的眼睛,不知不觉中,竟落泪了。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上了步溪客的眼睛。
步溪客静静望着她,没有躲。
好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按住了她的手,温柔说道:“殿下的手,还是这么凉……”
说罢,他一把将晴兰拉入怀中,裹了起来。
晴兰屏住了呼吸。
步溪客的手沿着她薄薄的中衣向下摸去,晴兰一动不敢动,满目惊骇,抖着声问他:“将军做什么?”
步溪客脸上却无半点波动,神色严肃,道:“脚给我。”
晴兰摇了摇头。
步溪客柔声道:“听话。”
晴兰咬着唇,羞答答地蜷起腿。
步溪客摸到了她的脚,叹了口气:“果然也是冰的……”
“小姑娘,你是栖山上落下的雪做成的公主吗?”步溪客一边说,一边把她的脚塞进了中衣里。
肌肤相亲,晴兰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她结结巴巴道:“不、不行……”
“不合规矩?”步溪客调侃她,“我就是这么不合规矩,今日无法与殿下结为连理融为一体,也要给殿下尽心尽力暖床才是,总不能白来。”
他说完,将晴兰的双脚又朝自己的小腹上按了按,问道:“暖和吗?”
晴兰不知所措,慌乱地点了点头,脚趾不自觉地蜷了起来,偷偷抬眼,却见步溪客一僵,变了神色,紧蹙着眉,目光看向她时,更灼热了。
他声音低哑,在她耳边嘱咐道:“殿下可记好了,千万别动,放臣一条生路……”
晴兰不是很明白,胡乱点了点头。
步溪客眯眼一笑,轻声道:“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