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子衿怔愣了一下,她是在未接来电那边将电话直接拨了过去,拨错号码是不可能的,那个人却问她是谁?
听筒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人用力的关了门,然后还上了锁。
倪子衿拧了拧眉,淡声说:“你……刚刚似乎打了我的电话。”
“是吗?打错了!”
怒气冲冲的语气,这让倪子衿觉得很不舒服,可不待她再说点什么,那边已经很不客气的挂了电话。
拿下手机,瞧着那一串陌生的号码,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就算她是打错了,在她回拨过去的时候,她难道不应该道一声歉吗?
现在搞得好像是她叨扰了对方似的。
紧抿着唇,把手机塞回包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任她思绪百转千回,还是没有寻到是什么让她觉得不对劲。
正打算走,忽的传来一道带着职业化温柔的女声,“沈先生,这边。”
倪子衿闻声抬头,就见沈汉卿在侍应生的指引下走了过来。
顿时泄了气,认命的坐在位子上。
沈汉卿那双湛黑的眸子似笑非笑,一瞬不瞬的瞧着倪子衿,让倪子衿心生反感。
他坐下后理了理本就挺括的大衣,春风得意的挑了挑眉,道:“打算走么?”
“你迟到了。”
倪子衿不咸不淡的说道。
一旁的侍应生给沈汉卿递菜单,沈汉卿很有绅士风度的将菜单先让倪子衿看。
倪子衿接过菜单,连菜名都没有看,随便点了几个,反正跟沈汉卿吃饭,吃什么都是一样的,没有胃口。
倪子衿点完之后,沈汉卿看了看菜单,又点了几个,待侍应生离开后,他嗓音带着淡淡的嘲讽,“还不是你那个前夫给我惹的事,让我脱不开身。”
听到这话,倪子衿抬眸看了沈汉卿一眼,他似乎完全没有那种大事缠身的紧迫感,反而一派从容。
倪子衿心里疑惑,难道绿环的事就真的解决了?
这样想着,表情就不自觉的拧了拧。
沈汉卿瞧着她一副不顺心的模样,笑了笑,说:“陆逸深不会以为搞些小花小浪就能翻了绿环的船吧?”
倪子衿没说话,陆逸深的计划没有跟她说,她不便发表意见,而且,就算她知道陆逸深的计划,她也不会跟沈汉卿多说半个字。
沈汉卿又继续说:“绿环能有今天,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稳固的根基,不是这一点小破事就能动摇得了的。”
“稳固的根基?”倪子衿看着沈汉卿气志高扬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一声,“绿环地产的消防安全措施都不合格,还能过得了质检,确实够稳固的。”
沈汉卿既然敢说绿环的根基稳固,那想必,给各个相关的部门塞了不少钱。
官商勾结,最终的目的就是钱,一旦有一方的利益受损,那这个根基便一推就倒。
沈汉卿脸上扬着某种自信的微笑,过了几秒,目光里掺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意味,说:“你知道就好,所以你还是快去劝劝你的前夫吧,让他别做无用功了。”
倪子衿顿了顿,觉得口有点干,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放下之后,转而拿起放在旁边的包。
沈汉卿瞧着她作势要走,脸色一沉,“吃完再走!”
还没开始用餐,倪子衿就将他一个人撇下走掉,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倪子衿将他的话当作耳边风,站起身时,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你讨厌我还要约我出来吃饭,不觉得膈应的慌吗?还是骨子里就是这么贱?”
或许是那个“贱”字刺到了沈汉卿,他的脸色徒然一黑,漆黑的眸子眯了眯,含着危险。
怒极反笑,他一字一顿的道:“我可不就是贱吗?娶都娶了你,和你吃顿饭算什么?倪子衿,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所以你开始无法无天了,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是吗?”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倪子衿握紧了包包的带子,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眸沉沉的看了沈汉卿一眼,不顾他的威胁,迈着步子离开了。
沈汉卿还能把她怎么样?
没有把柄在他手里,她对他就没有顾忌。
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如果他真的把她惹急了,她真的要了他的命也说不准。
何况陆逸深还给她派了两个保镖,出了事,他们还能顶点用。
……
离开法国餐厅,倪子衿打算去医院陪陆逸深,顺便去看看文茵。
上车前给陆逸深发了一条信息,问他有没有吃午餐。
陆逸深手术24个小时后已经可以吃流食了,倪子衿想去他那里和他一起吃。
刚要发动车子,陆逸深就回了消息,说还没吃,江北已经帮他去买了。
倪子衿说了她要过去后,陆逸深又说他会要江北多买一些吃的,让她直接过去就行。
倪子衿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买午餐回医院的江北。
想起在法国餐厅里沈汉卿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倪子衿心里有点没底。
两人在陆逸深病房所在楼层下了电梯,倪子衿将江北叫住了,问他:“江助理,你能不能告诉我,陆逸深想要对付沈汉卿,到底有一些什么计划?”
陆逸深这段时间大概都要在医院度过,要去做什么肯定是要调遣江北去做,所以江北肯定知道陆逸深的计划。
江北听到这话,愣了愣,然后笑了一下。
这笑一看就很敷衍,倪子衿便知,江北不会跟她说实话了。
今天上午看到绿环发出官方声明后,她就问了陆逸深,结果陆逸深只是让她放心,没将他的计划给她透露半个字,摆明了就是想要瞒着她。
倪子衿就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就不能告诉她?
他难道不信任她,会觉得她会把这事告诉沈汉卿让他事先做好防备么?
这个想法一涌上心头,倪子衿的心情真是差到了极点。
心情差归心情差,但倪子衿没有迁怒到江北身上。
他也是听陆逸深吩咐做事,逼他说出陆逸深的计划有点不人道。
倪子衿的坏心情在和陆逸深相处时就隐藏不住了,吃饭的时候,她就挑饭菜的毛病,这个太淡,那个太咸,总之就是没有一个能入口。
勉强吃完午餐,她想睡午觉,陆逸深将床腾出一半来让她睡,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时不时的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声音。
陆逸深动了手术只能安安分分的躺着,但是倪子衿那边的动静太大,他没法睡。
其实吃饭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倪子衿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并且还是他惹的,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陆逸深顺毛似的在她背上抚了抚,嗓音温柔,“怎么了?”
“这床我睡不习惯,我要回去睡!”
倪子衿背对着陆逸深,没好气的说。
但她说着要回去,却完全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只是表情和语气都在表示着她现在很不高兴。
陆逸深无声的笑了笑,顺她的意,“那行,你回去睡,午睡没睡好不然你下午又要闹头疼。”
“你……”倪子衿被这话噎得一时气急,转过身瞪着陆逸深。
陆逸深瞧着她那张小脸,用手抚了抚。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受虐体质,她对着他闹脾气的时候他竟然还挺享受。
倪子衿拍掉陆逸深在她脸上摸的那只手,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就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吗?”
说着说着,倪子衿也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冒出一股委屈,顿时眼眶就红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哽咽了。
“你能不能别让我这么提心吊胆的?我一刻都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只想早点离开沈汉卿,让他为他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付出代价,可是沈汉卿时不时的就在我面前说你打不倒他,我心里觉得很惶恐。”
“沈汉卿对我加诸的痛苦,你没有体会过,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我知道你恨沈汉卿,但是绝对没有我恨!”
“所以,你能不能让我对未来抱有一点希望?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陆逸深瞧着她湿润的眼角,心像是拧成一团似的,伸手搂住她,道:“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些,不过……”
倪子衿抬眸,看到他微微拧起的眉心,脱口而出:“还是不想告诉我?”
“子衿,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我不想破坏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商场如战场,我在陆氏站稳脚跟,并不是所有手段都能见人的,那一面,我不想让你知道,商场上都如此,何况是要故意掰倒一个人。”
倪子衿渐渐安静了下来,想到昨天绿环出事,必定是陆逸深收买了人心。
“那你就给我一句准话,你会不会掰倒沈汉卿。”
“会,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把他掰倒的。”
正文 第163章 你别介意
沈汉卿对他的妻子儿子做出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他岂能忍下这口气不计较?
听到陆逸深这话,倪子衿的悬着的心暂且慢慢的放下来了。
心里平静了,困意就抵挡不住。
但是倪子衿并没有睡多久,当一道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到陆逸深探出手在床柜上拿手机。
感觉到倪子衿醒了,他垂眸看着她,说:“继续睡吧。”
注意到在响的是她的手机,她摇了摇头,在陆逸深要将电话挂断时,她阻止了。
“谁打过来的啊?”
她在江城也就那么几个朋友,一般没事会给她打电话的只有文茵,偶尔约她出去逛街。
至于其他人,没事不太会给她打电话。
文茵现在还在重症病房里面躺着,昏迷不醒,这电话自然不可能是她打的。
所以,一看到陆逸深手里拿的是她的手机,她便觉得是有事找她。
陆逸深这才看了一眼是谁打过来的电话,然后说:“敬亭。”
“我来接一下。”
她伸手拿过手机,滑到接听,将手机贴在耳边。
贺敬亭焦躁中又带着沉闷的声音传来过来,问倪子衿,“你有几分确定文茵出事和童颜有关?”
“怎么这么问?”
倪子衿现在一头雾水,贺敬亭昨天晚上就去查文茵到底是怎么出事的,难道现在都一无所获么?
“文茵出事前后这段时间的监控坏了,现在根本就没有证据指向童颜,警方那边无法立案。”
一听这话,倪子衿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语气愤懑的说道:“监控坏了?有这么巧的事?”
“就是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所以才打电话来问你。”
“……”倪子衿抿了抿唇,表情紧绷隐忍,童颜的所作所为在脑子里面像放电影一样的过了一遍。
心想,童颜还真是比沈汉卿还恶心。
沈汉卿做了什么事,至少大方的承认。
而童颜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表面上还营造出一个天真无害的形象,将锅尽数甩给别人。
倪子衿想了想,说:“我到底只是猜想,没有真凭实据,警方那边听了我的口述也无法直接逮捕童颜啊。”
贺敬亭很快接话,“不,既然没法走司法程序,那就私下了结,叶家一代单传,文茵流了产,又失去了子宫,如果真和童颜有关,叶家岂能轻易放过她?”
贺敬亭说到后面,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所以,这事是叶家在追究?”
倪子衿问。
听筒里面沉默了几秒,然后贺敬亭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不然呢?我又没有立场去追究。”
倪子衿搭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神情严肃,心里面纠结异常。
如果说她不恨童颜那是不可能的。
五年前童颜偷了她的设计稿,结果反过来说她抄袭,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被人唾弃。
她回江城的初心就是想揭开童颜的真正面目,奈何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五年前是童颜偷了她的设计。
上次陆氏发表声明揭露童颜抄袭姚青青,虽然让童颜努力营造的假象瓦解了,但倪子衿不觉得自己心里压了五年的那口气出了。
所以,在听到叶家要去追究童颜的责任时,她承认她有私心。
如果她说她百之百分的确定文茵出事和童颜有关,那么,叶家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报复童颜。
只是,如果她这样说了,那她和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有什么区别?
倪子衿心里纠结,侧头看了一眼陆逸深。
他记得陆逸深对童颜说过,如果童颜需要他帮忙的,他一定会帮,这是他为了补偿童颜失去的子宫。
那么这次呢?
童颜开口了,他会帮么?
手机比较收音,陆逸深没有听到贺敬亭跟倪子衿都说了些什么,但听到倪子衿说的那几句话,他猜到了一些。
眉宇间浮出一丝阴霾,脑海中想到的那个人,让他没由来的生出淡淡的怒意,以至于他没注意到倪子衿在看他。
倪子衿瞧着陆逸深表情中带着淡淡的不悦的样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收回视线,跟贺敬亭说:“到底是不是她我不敢打包票,毕竟我没有看到。”
她终究是没办法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毕竟这是关乎性命的事。
过了几秒,倪子衿又说:“文茵姐会醒过来的,等她醒了,如果是童颜,那不管她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了。”
躺在床上的陆逸深,在倪子衿说出这句话时,却忽的眯了眯眼睛,一抹锐利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倪子衿又跟贺敬亭说了几句话,在贺敬亭说要挂电话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阻止:“等会儿,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你问。”
倪子衿张了张唇,犹豫着,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文茵的妈妈说要告沈念慈擅自切除了文茵的子宫,这事怎么样了?她还是坚持要告吗?”
“嗯。”贺敬亭的声音明显冷了许多,“我会担任原告的律师。”
倪子衿心里百感交集,贺敬亭是有名的大状,在法庭上他向来言辞犀利,角度刁钻,到时候沈念慈岂不是……
倪子衿觉得这挺残忍的,不管怎么说,贺敬亭和沈念慈都是结了几年婚的夫妻,到时候却要对簿公堂。
和贺敬亭挂了电话,倪子衿就听到陆逸深在跟人打电话,她没打扰,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