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么挣银子,你就多给工钱。”薛庆云谄笑道:“山地一顷山地十两银子。”
商枝见他们铁了心要卖山地,她也缺山地,正好贾富贵赔她一百两银子,便拿着笔墨纸砚,立下契书,一式两份,一共写了四份。
“你们愿意卖的,就签字,按手印。”
商枝很爽快的答应了,他们几个又开始犹豫,是不是价钱喊低了?
贺良广冷笑道:“你号召乡邻开山种药,这山地,自然不是荒山,得按照良田来算。”
几人见贺良广替他们开口,忍不住说道:“商丫头,你说种药田挣银子,这山地能挣银钱,当然不能按照荒山卖。你不同意,是骗我们?这药山根本不挣钱?”
商枝最厌恶贪得无厌的人,看着他们这副嘴脸,觉得十分好笑,她也就笑出来,“我想你们不明白一件事。种药材或者不种药材,都是你们自愿,我不强迫。愿意种,想要摆脱如今的处境,我愿意帮扶你们。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各自随意。山地你们卖也好,不卖也罢,我无所谓,不是非买你们的地不可。”
她把契书一收,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薛庆云懵了,商枝不该求着买他们的山地?咋说变脸就变脸?
“商丫头……”
商枝抬手打断他的话,“贺里正觉得你们的山地值钱,你们卖给他吧。贺里正一心为村民着想,他一定不会拒绝你们的要求。”
几个人见商枝不乐意买他们的地,心里怨贺良广多管闲事,“里正,你要买我们的荒山?”
贺良广气急败坏,他就是给商枝添堵,让她不痛快!
结果,商枝三言两语,把包袱甩他身上!
别说买山地,就是一两银子他都掏不出来!
“里正……”
“闭嘴!”
贺良广脸色阴沉,“你说种药材会挣银子,种药材的山地难道就不值钱?还是真的被我说中了,你就是骗大家买你的药苗?”
商枝挑眉,目光清冷的看向众人,浑身散发出令人信服的气势。
“多的我不赘述,愿意相信我的,跟着我干,不说造房子,买牛车,只要按照我说的做,能够填饱肚子,每天都有肉吃。至于不相信我的,你们就等着看他们,如何过上你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她姿态散漫,去留随意。
正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反而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商枝是骗子,她该劝说大家种药材。
难道她真的是好心带着乡邻发财?
这样一想,越来越多的人站在商枝的身后。
贺良广脸黑如墨,目光阴森,冷声说道:“原来的田地你们交完税,都只够勉强饱腹。如今再种山地,若是没有收成,你们得多增加税收,到时候填不饱肚子,你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作为你们的里正,应该率先为你们着想。你们想清楚了,能不能负担起税收。”
一个税,像一盆冷水,浇灭众人的热情。
原来站在商枝队伍里的人,悄悄离开三分之一。
剩下的咬牙硬挺着。
商枝知道她现在就是画一个饼,难以说服众人。所以这一次,她心想能有三分之一的村民跟着她就很满足,只要等丰收的时候,她交出的成果,是最有力的证明!
那些退缩的人,商枝不愿意多废口舌。有的时候,你表现的迫切,反而助长一些人的野心!
商枝看着愿意信任她的乡邻,脸上流露出真切的笑意,“我不会让你们后悔跟着我,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们一口吃的,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她拿出一张契书,“愿意的,在这里签字,按手印。”
众人排队,有条不絮的签字,按手印。
不会写字的,由陈族长代劳。
不一会儿,便统计出来:陈氏一姓,全都跟着商枝种药材,而薛氏一姓,有三分之二,贺氏一姓,只有一两个人。
商枝将字契书好,对乡邻道:“你们明天可以开垦山地,等你们把山地翻好,我把药苗买来。”
乡邻们心情复杂的离去。
吴氏很心动,但是和商枝有过节,拉不下脸,尖酸的说道:“瞧把她能耐的,荒山种药材?我看她能种出啥玩意儿!新造的屋子,可别到时候被乡邻给砸了!”
“不知道那青砖拆掉,能卖多少钱一块?”许氏来劲了,算计道:“药种不活,乡邻拿不到银钱,咱就让他们去拆贱丫头的大屋子,用那青砖抵债。”
吴氏嘁了声,“谁要她两块破砖头?你还不知道,她咋这么威风?镇上的贾老爷药铺子被封了,赔她一百两银子!”
“多……多少?”许氏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说话都不利索,竖着一根手指头,“一……一百两?”
天呐!
这得多少银子啊!
一辈子躺着吃喝都花不完!
许氏按着自己的心口,觉得这死丫头真邪门,咋银子跟石头似的,成堆成堆往她手里钻?
一百两,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如果是她的该有都好?
许氏心里盘算着,想翻墙去商枝家看一眼,又怕那短毛畜生!
心里揣着事,许氏坐不住,匆匆回家。
“安子?安子?”许氏进屋,扯着嗓子喊薛宁安,“娘明天给你去说亲,今儿个遇见周姑娘,她给我十两银子。”刚从镇上回来,她没来得及把好消息告诉薛宁安,被族长叫走。
薛宁安卷着被子蒙着头呼呼大睡,听到银子两个字,一蹬腿坐起来,“银子?凑齐银子了?”
“你看!”许氏掏出银子给薛宁安,“你们周院长的闺女,人长得水灵,还特别的傻,一哄她就给十两银子。她是周院长的独苗苗,嫁给薛慎之,她的嫁妆就是咱们的,娘也给你造个气派的大瓦房。”
许氏对商枝的屋子死心了,薛慎之娶周蔓,房子肯定是和薛慎之没份。
也不打紧,反正薛慎之有得力的岳家帮衬,可怜她的幺儿,娶个穷秀才的闺女,帮不上忙不说,还漫天要价!
“娘,你现在就去提亲!”薛宁安看着在堂屋里忙碌的小许氏,舔着嘴唇道:“陶秀才谁知道啥时候病死?趁早把莹儿给娶过门!”
许氏一拍大腿,她差点忘了陶秀才!
“我现在就请人去。”
许氏就买了一包糖去隔壁村陶家提亲。
半道上,看见商枝蹲在田埂上啃黄瓜,看着狗娃在水渠里捞鱼虾。
许氏眼睛往商枝怀里睃,商枝抬眼看着许氏手里提着一包红纸包着的糖,看这条路是去隔壁村,就知道她要去干啥。
“狗娃,捞着鱼虾没?”商枝把手里另外半截黄瓜塞狗娃嘴边,给他啃一口。
狗娃‘唔唔’点头。
“许婶子是要去隔壁村陶秀才家提亲吧?你拿的东西也太寒酸,狗娃捞着一点鱼虾,你拿去装点门面。”商枝指着桶里活蹦乱跳的小鱼虾,看着许氏拉长的脸,拍着自己的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咋忘了,昨天邓氏为赚媒婆茶水钱,非得拉着贺氏要给陈大哥说亲,说的那户人家,好像就是陶氏。”
许氏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当时贺氏说陶家姑娘是你相中的,不愿意要,邓氏说好姑娘自然百家求,陶姑娘没有和老薛家订亲,怎得就不能和别人说亲了?”商枝幸灾乐祸道:“廖氏还是很想住你家的大房子,邓氏说薛宁安好吃懒做,专干偷鸡摸狗的事儿,想娶陶秀才的闺女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廖氏做主把陶姑娘嫁进你家,就是把外甥女推进火坑。廖氏也是要面子,当然不敢把陶莹说给薛宁安,这才答应邓氏。”
许氏把手里的糖都捏得变形,邓氏那老娼妇敢这么说她儿子?
到底有一丝理智,许氏狠狠剜商枝一眼,“小贱人,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说着,气冲冲去隔壁刘家村。
商枝对狗娃招了招手,对他耳语一番。
狗娃点了点头,抄着小路赶在许氏前面进刘家村。
几个小娃娃转圈圈,唱着瞎编的酱油歌。
“癞蛤蟆,不要脸,看见天鹅就眼馋。
混日子,瞎蹦跶,不种庄稼不种瓜。
没饭吃,没安家,
没爹没娘咋蹦跶?”
许氏听了,气歪了鼻子。
她逮着一个小男孩,“你们在唱啥?”
“隔壁杏花村的癞蛤蟆想娶陶子姐姐呢!陶子姐姐手脚勤快,咋能嫁给懒汉子?还好邓婶婶给她说了一门好亲事!”小男孩说完这句话,挣脱许氏的手就跑开了。转角处,狗娃给他塞了一把糖。
许氏快要气疯了!
真的是邓氏那个贱人从中作梗!
怒气冲冲的去贺良广家,一脚把门踹开,“邓氏,你出来!”
邓氏听到动静,黑着脸走出来,“许婆子,你踹我家门干啥?”
许氏冲上来一脚踹在邓氏的大腿上,照着邓氏的脸吐一口浓痰,“踹你家门咋了?我还要踹死你这搞破鞋的贱人!抢走我媳妇,看我不打死你!”
邓氏平白无故挨一顿打,被打懵了也没有明白许氏打她做什么。脸上一痛,脸被许氏挠破。
邓氏炸了,横眉鼓眼,骂道:“放你娘的臭狗屁!我啥时候抢你媳妇?谁是你媳妇?你下聘,娶过门了吗?”
两人扭打起来,邓氏一身蛮劲,下狠手掐许氏腰间的软肉,胸口,掐的许氏嗷嗷叫,伸手去插邓氏的眼睛。
邓氏腿一扫,把许氏放倒在地上,跨坐她身上,大耳巴子左右开弓搧打许氏的脸,“我让不长眼,敢打老娘!看老娘不把你打成猪头!”
许氏被打的眼冒金星。
邓氏这才解气的放过许氏,狠狠呸一口,“就你儿子好吃懒做,贼眉鼠眼的样,长眼睛的姑娘都瞧不上,老娘还要去抢?陶秀才好歹有功名,她的闺女能给你儿子糟蹋了?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行!”
许氏头晕眼花,颤颤巍巍站起来,被邓氏拽着丢出门外。
许氏摔在地上,恨不得跳起来把邓氏打一顿,可她打不过,只得把这一口恶气咽下去。
想着不知道该咋向薛宁安交差,许氏觉得脑袋更痛了。
路过瓜棚地,许氏看着茶花和商枝在菜园子里择菜。
“邓氏这一回可不厚道,为了几文钱,横插一脚,搅黄薛宁安和陶莹的亲事。廖氏之前有意和许氏做亲家,就等着凑足聘礼上门提亲呢。”茶花摘下一根辣椒,放在菜篮子里,啧啧道:“邓氏这事做的不地道,许氏这回吃大亏了,不但跑了媳妇,还挨一顿打。我路过的时候,听到那声音,可惨了。我要是许氏,打什么人呐,直接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商枝唏嘘道:“可不是?邓氏说了,薛宁安那种浑人,就该配个懒媳妇,两人挑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