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优秀的经纪人，眼光毒辣是基本功，江斯年并没有跟他提过阮萤的背景，但穆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的家世背景绝不会差。
“我喜欢穆先生的领带。”阮萤习惯于在见第一面的时候以夸赞对方衣着的方式开局，更何况穆迟的品味的确不错，“颜色很漂亮。”
穆迟一愣，下意识用英文答：“谢谢，我也觉得阮小姐的项链很特别，是订制的吗？”
他刚回国没多久，思维还处于在国外的应对方式，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英文，穆迟有些尴尬，他知道这在国内或许会被认为有刻意装逼之嫌。
但对面坐着的女孩显然教养极佳，并没有让这种尴尬延续下去，她也用英文流利地答：
“并不是，事实上这只是我自己打发时间做的小东西。”
这倒是令穆迟有些意外。
一方面是因为阮萤的英文说得很好，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说这项链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他不是没话找话的夸奖她的项链，以他挑剔的审美来说，那项链的确很别致漂亮。
穆迟心照不宣的切换回了中文：“阮小姐的手工倒是跟你的演技一样出色。”
阮萤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不耽误阮小姐的时间，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
穆迟推了推金边眼镜，他模样端正但少点亲和力，看上去令人很容易想起学生时代的那种不近人情的优等生。
“阮小姐，斯年给我看了你出演《惊梦》时的表现，我认为你有着成为顶级演员的潜力，而我有能力在这条路上帮助你。”
穆迟说这话的时候，信心十足，那种并非狂妄的笃定，他是有足够的底气，才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确实有这种能力的。
阮萤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莞尔一笑：“据我所知，穆先生并不属于国内的任何娱乐公司对吧？”
这是江斯年告诉她的，他把穆迟的优势告诉了阮萤，当然也不能完全不提他的弊端。
穆迟闻言微微皱眉：“这重要吗？阮小姐，你刚入行所以不清楚，有公司和没有公司都有利有弊，我在国内国外的人脉都很广，有很多娱乐公司争取不到的资源，我能给你争取到……”
“我在意的其实并不是公司的问题。”
服务员送上阮萤点的咖啡，她加了两勺糖，缓缓搅拌。
“穆先生，你在国外似乎还有一个仍在合约期的艺人对吧？”
穆迟的脸色沉了沉。
阮萤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继续往下说：“江先生跟我提起过，那的确是一位准一线大明星，可惜……”
那位是难得的能在好莱坞混得开的华裔明星，可惜近几年丑闻缠身，虽然年纪还很轻，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但现在看来的确是声名狼藉。
而据江斯年的说法，穆迟花费了很多年的时间培养她，她有天赋，但并不珍惜。
穆迟不太明白阮萤的意思：“阮小姐的态度，我不太明白。”
阮萤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直视着穆迟的双眼。
“我其实也很欣赏穆先生的才华，也相信如果有穆先生当我的经纪人，我在娱乐圈的路一定会顺利许多。”
她端丽的面容上，笑意浅浅，有种说不出的大气。
“但是，如果穆先生要成为我的经纪人，你希望我会是你手底下唯一的艺人，这样我才能确保你把所有的资源、心血，都花费在我的身上。”
听了这话，穆迟简直被这个女孩眼中不加遮掩的理直气壮惊住了。
“……你知道，她就算现在声名狼藉，一年能给我带来多少收益吗？”
阮萤心里有数，点点头：“我知道。”
穆迟失笑，他对眼前这个女孩的好奇心越发浓郁：“那你为什么还能这么有底气地说出这种话？”
光线并不明朗的咖啡馆内，在昏暗的灯光下，坐在隐蔽卡座内的女孩眼中闪烁着星屑的耀眼光芒。
“因为我将来能给你带来的价值，会远超于她。”
她的声音还带着点年轻的稚气，只听这话的话，任谁都会觉得她太过狂妄。
但穆迟看着她的双眼，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呼喊着——
相信她。
她真的能办到。
“……我妥协了。”穆迟无奈地摊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阮小姐的口才，要是去当律师，一定会让很多法官头疼。”
阮萤微微笑着：“让不让法官头疼我不知道，不过接下来我恐怕会让穆先生很头疼。”
穆迟刚要说怎么会，就听阮萤又说：“拍完《惊梦》之后，我给自己接了一个综艺——《明日演员》，你应该听说过吧？”
……那这听着确实挺让人头疼的。
—
程永斌拿着程禾的手机，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打通，心里烦躁不堪，恨不得能把阮萤立刻揪到面前揍一顿。
这女人该不会真是发现什么了耍他们玩吧！
“关机了打不通！”
“……斌哥，该不会是对方真发现什么了吧？”
“你胡说什么呢？程禾不是有三舅他们看着吗？她怎么可能知道什么？”
说起来也是点背！他本以为想要煽动卖房子给阮萤的那几家一起闹事，谁知道那几家的人都是怕事的怂货，说合同都是自愿签的，闹也没用。
呸！什么自愿！他们这都是被那个女人骗了！
程永斌买了包烟走到角落，正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就忽然瞥见那边有一辆车显眼的停在路边。
他记得这辆车，当时卖房子的那天，阮萤就是开这辆车走的，车后面的抱枕颜色都和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程永斌看着不远处那辆宾利，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这些有钱人，一辆车就是好几百万，正经生意哪有赚这么多钱的？肯定都是黑心钱！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发现这个位置没什么人，也看不到明显的摄像头，他歹念横生，随手抄起了路边锋利的石块，小心翼翼地走向阮萤的车。
她人不知道藏哪里去了，但车跑不了，先把她车划拦，车灯砸碎，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她要是不乖乖出封口费，他就去找专门的闹事团伙去找她闹！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他就不信她一个黄毛丫头真不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
程永斌回去跟其他人回合的时候，显得心情好多了。
“今天算了，我们先回去。”
“真就这么算了？”
“哼，放心吧，我后面还有办法。”
等到阮萤和穆迟商量完工作上的事情之后，她掐着点来到了茶楼背后，果然如转运提示里所说的那样，如果阮萤没有提前来，那么守在这里的程永斌等人就会趁她刚下车的时候对她动手。
这些人还真认得她的车是哪一辆。
之后阮萤去了趟旁边的茶楼，花了点钱备份了今天下午外面的那段监控录像，心情轻松地打电话叫刚下班的闻湛绕路过来接她。
不懂法的地痞流氓真是可怕，程永斌可能万万想不到，就他今天这随便划划车，砸砸车灯，所涉及的金额完全足够把他送进监狱。
但是阮萤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算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玩棋牌类游戏了。
第43章 四十三只锦鲤
程家的人离开了程禾的家之后，拿回手机的程禾连忙查看了手机里的短信。
一看到程永斌拿着她的手机约见了阮萤，程禾差点眼前一黑，她定了定神，想着程永斌不管怎样，应该不会敢伤害阮萤，便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阮萤的号码。
“喂？”
电话那头阮萤的声音一如既往，程禾松了口气。
“阮小姐，我家里人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真的很抱歉，我被他们关在家里，所以……”
“他们还是纠缠你吗？”
程禾长叹一声，不知道为什么，阮萤明明比她小好几岁，但很多时候程禾都觉得她非常可靠。
所以阮萤问起的时候，程禾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自己被家里的亲戚抢走手机的事，还有还把她关在自己的家里，不许她通风报信。
“……所以，阮小姐最好还是别插手这件事了，太危险了。”
阮萤笑了笑，不置可否，而是忽然对她说：“程小姐是毕业于静海财经大学对吧？”
程禾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嗯，有什么问题吗？”
“一毕业就进了业内顶尖的会计事务所，在会计事务所工作的这几年，上司也对程小姐的能力很认可啊。”
程禾皱了皱眉：“你……调查过我？”
“那倒没有。”电话那头的阮萤看着电脑屏幕上猎头公司发来的简历，“我只是最近正好在找个人理财师，正好猎头公司给我看的名单里面有程小姐的名字。”
听了这话，程禾稍稍放心，旋即又苦笑着摇头：“阮小姐该不会是想雇佣我吧？你也知道我家里这情况……”
她倒是希望能彻底断绝关系，但这也不是能说断就断的。
阮萤却语气轻松地说：“这个问题你不需要担心，程小姐愿意跳槽为我工作吗？”
程禾稍微有些迟疑，主要是因为阮萤的年龄实在是很小，即便她知道阮萤的家底丰厚，但也不确定这不是富二代的一时兴起。
“程小姐似乎还有所顾虑？”阮萤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不必担心，我绝不是什么一时兴起钱多了没处花的富二代，我给你的工作机会不是乱发善心，是真的有工作需要你做的。”
被她猜到了想法，程禾有些尴尬。
“另外，我给你开出的工资也不会低于你现在在事务所的工资，你为我带来的投资收益，我也会按照一定的比例分红给你。”
在金钱的诱惑之下，程禾的确很心动，她现在已经二十九岁，虽然每天穿得光鲜亮丽进出高级写字楼，但她还住在破旧狭小的出租屋里，没有多少积蓄，除了还算漂亮的简历之外，她一无所有。
是拼一把，还是安于现状？
程禾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我答应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电话那头的阮萤眯着眼笑得狡黠。
“那就合作愉快了，程禾，找个时间，我们签个合同吧。”
不久之前这个女孩卖给她一套本该属于她自己的房子，一转眼，她的身份又变成了自己的老板。
世事还真是难料啊。
阮萤也唏嘘不已，认识程禾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她也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自己会向这个麻烦事缠身的女人递出橄榄枝，不过阮萤看过她的简历，的确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如果被这样的家庭拖累，也太可惜了。
因此当晚陆逢川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阮萤顺便将程家这件事跟他说了说，没想到比起程家的是非，陆逢川的第一反应是——
“你太冒险了。”
阮萤头一次听到陆逢川用这样低沉严肃的声音跟她说话。
“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手段，这次他们划烂你的车，你拿到证据可以随时报警，但下一次他们趁你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跟踪你、绑架你，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跟他们这种地痞流氓抗争呢？”
阮萤没法告诉陆逢川她手里有锦鲤app可以为她预警，她不怕有人想要伤害她。
但是陆逢川的话说得有道理。
“……这种人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被逼急了，是敢不要命的。”陆逢川说到这里，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激烈，顿了顿，害怕自己的话把她吓到了，又放缓了语气，“那个监控录像，你可以交给程禾。”
“程禾？”阮萤倒是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陆逢川仔细听了听阮萤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害怕或者生气的迹象，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这毕竟是她的家事，如果你对那辆车并没有那么在意的话，私了还是报警，可以让程禾选择。”电话那头的陆逢川一边跟阮萤说着，一边从办公室的落地窗俯瞰城市的灯火，“如果程禾是个如你所描述的人的话，你将视频交给她处置的这个举动，会令你赢得一个相当忠诚的下属。”
听着陆逢川的声音，阮萤觉得心里分外安稳。
这种感觉让阮萤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明明很多时候陆逢川都是被各种千奇百怪的麻烦事困扰着，她也经常因此而为他提心吊胆。
但是遇到什么大事的时候，她仍然觉得陆逢川的建议非常靠得住。
个人理财师算是可以直接经手阮萤所有财产的人，选择担任这个职位的人时，也需要格外谨慎，阮萤并不喜欢怀疑自己身边的人，所以一开始就要选好。
“嗯，我明白了。”坐在书桌前的阮萤穿着柔软的睡衣，抱着温暖的热牛奶，不自觉地扬起笑容，“谢谢陆先生的忠告。”
女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带着模糊的电流感，陆逢川不禁想起面对面说话时，她清澈干净的嗓音，和那双永远闪烁着自信光辉的双眼。
如果她此时的温柔低语，并没有隔着手机，而是就在他耳边……
“陆总跟谁说话那么温柔啊！”
大咧咧闯入办公室的薛成飞并没有任何自觉，他下意识地以为陆逢川在跟什么长辈说话，毕竟他那个不耐烦的暴躁脾气也就在长辈面前能稍微收收。
果然，陆逢川拿手掩着听筒，皱着眉没耐心地啧了一声：“说了多少遍让你进来之前敲门，你需要我给你买一副助听器吗？”
薛成飞嘿嘿一笑：“我们哥俩谁跟谁……你给我买助听器的钱，不如省着给我友情赞助几天开房钱。”
“我看你是缺个人把你脑子摁在马桶里清醒清醒。”陆逢川的回答相当冷淡，“报告放下，人滚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