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深呼吸一口气,艰难道:“吃、吃饭。”
他点点头似乎并不是很惊讶,看了我几秒后忽然把运动服脱下来递到了我手上,蜜色的眼睛微微弯起:“主上穿得太少了,不嫌弃的话请暂时披一下吧。”
手上的衣服还带有他身上的余温,因为白天照顾马匹而只穿了件短袖的我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寒夜的冷意,我红着脸穿上他对我来说过于大件但又非常温暖的外套,快步跟到了已经提起手电筒向前走了两步的一期一振身边。
“谢谢您。”我紧紧跟在一期的身后,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一期一振様。”
“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他的态度比刚才还要温和了。
到达餐厅后没等多久其他人也就都回来了,但我实在是饿狠了,即使在这么多人面前感到非常不适应和害羞,也还是以快把头埋进饭碗里的姿态继续进食,舍不得就这样放弃热腾腾的米饭和咖喱酱汁离开。
我吞下最后一口被炖得稀烂入味的土豆,空虚许久的胃袋被食物撑得满满当当,热乎乎的,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我前我都还为这美好的感觉感到幸福无比。
“主上。”大和守安定忽然一脸严肃的叫道,他的语气郑重其事,令我也紧张得挺直了背把两只手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桌上。
他是要说什么?我这几天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我冒犯到他们哪里了吗?是我弄脏了地板还是马廊的工作搞砸了还是?我咬住下唇,飞快地过滤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还是弄不清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要被这样郑重其事的提出来说,难,难道是因为晚上突然找不到人?
“哇!”突然出现在我背后的声音令我下意识地站起来,然后……我捂着钝痛的头顶,转身看见了捂着下巴的鹤丸。
他坐在地上,脸上的神情看起来痛苦又快乐,漂亮的金色眼睛半眯着看向我,明明是该令我感到无措害怕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却莫名教我有些想笑,而他的语气也是带着笑意的:“这次,吓到的是两个人了呢。”
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我看着他站起来拿开捂住下巴的手,那一小块红痕在他较常人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分外明显,也令我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愧疚。
“由佳。”他收起笑容,叫出我的名字,似乎是生气了。
“对不……诶?”我怔愣地看着他把手放到我的头顶,还用力的揉了两下。
做出这种动作的他脸上却还是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我很抱歉让你掉进坑里半天都出不来。”
原来是鹤丸挖的坑啊,如果是他的话,一切好像就变得顺理成章了……也许是我的愣住的表情成功取悦到了他,他那一脸的严肃一下子就变成了一贯轻松愉快的笑:“哈哈哈哈,不过惊吓是人生必须的,下次我会把坑挖的浅一些的。”
我困扰地叹了口气,因为没有画板也说不了话,只能占着现在是我有道理而踮起脚尖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头。
其实很想说和写下次不要这样了,但就算说和写了也没有用。
不过……也习惯了,鹤丸这种爱吓唬人的性格。我弯下腰逃离鹤丸的手,想起最开始问我问题的大和守安定,用仅剩的一点笔水在画板上画了个问号,朝他的方向举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脸和一头被鹤丸揉乱了的头发。
“不……已经没事了。”原本严肃的大和守安定不知什么时候神情变得柔和下来,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的重复了一遍:“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退小声说了一句话。
“我、我就说,这次的主上,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对身边的大和守安定这样说,声音很小,但是我听得很清楚。
温柔吗?我把脸贴在画板上,试图用冰凉的画板降下脸上的热度。
是在,说我吗?
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期真是长着张男主的脸有着男主的性格,写这章时候我提醒了自己好几遍男主是爷爷。
最后,求评论呀www我会勤快更新的!
第10章
也许是因为昨晚在坑里冻着了的关系,今天早上我迎来了久违的感冒发烧,整个人从内到外的冷,脑袋一阵阵昏沉沉的涨痛,喉咙也痛得要命。
这种时候是要倒开水吃药,吃完药睡一觉就好了,我知道我该去做什么,可却是拖延症发作一般的不想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起来喝水吃药的画面但睁开眼睛我还是难受着,还是躺在原来的位置。
身旁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从八点钟变成十点钟时候,我终于从被窝里出来穿上了衣服,一件又一件,直到再也穿不下了才拿着从包里找出来的药盒和水杯,摇摇晃晃地打开门向楼下厨房的方向走去。
好像忘记带什么了?我的脑袋止不住的向前点,感觉自己似乎忘记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没有力气去深思。
“主上?”
“三日月様……?午安。”我抬头看向他,努力睁大眼睛挺直身板让自己显得精神些。
他收起一贯温和的笑意,神情看起来有些担忧,然后以我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把手放在了我额头上,冰凉舒适的感觉令我差点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主上是发烧了啊。”他的手顺着额头向下移去,略微粗糙的指腹擦过我因持续发热而湿润的眼角,停顿几秒后才收了回去:“有药吗?”
我愣愣地点点头,把手心的药盒递给他看,他却又扬起了笑,似乎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从善如流地拉住我的手,低头轻道:“那我带主上去喝水吃药吧。”
记忆中遥不可及的弦月倒映在面前深夜与黎明间的天空中,好像一伸手就能碰见,我像是着了魔般的移不开眼,甚至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触碰又感觉自己在这片目光下变得□□脆弱,无处可躲,半响后才仿若大梦初醒似的道了一声:“好。”
我被三日月带到了他常待的走廊,就着他倒的开水吃掉了药和小饭团,做完这些后的我本该是要按原定行程回去的,可却因为那没有由来的忽然出现的微妙的奇怪心理没有站起来,而是一动不动的坐在他身边,望着远处盛开的樱花陷入了沉默。
春风穿过走廊,吹起我脸颊边散落的头发带来一阵痒意,我和三日月并肩坐在这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走廊,谁也没有说话,连呼吸声都是细小微弱的,闭上眼睛的话似乎还能听见身旁风与落花的声音。
我抬起手,身子向前倾去撑住自己的脸颊,暖洋洋的太阳照在我的身体上,虽然驱不走那由内而发的寒冷却还是让人在冷的同时感到温暖,脑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逐走了疼痛,只余下了像是睡过头导致的软绵绵又昏沉沉的困意。我闭着眼睛听那绵柔的风声,落花声,还有身旁三日月举杯喝茶时衣物擦过地板发出的窸窣声响,渐渐安下心来,慢慢地把身体的支配权交给了本能。
恍惚中我枕上什么温暖的物体,眼前覆上微凉的黑暗,似乎有谁在低声跟我说,好好睡会吧。
那道声音温柔而令人安心,于是我翻了个身,彻底放空了大脑。
……
醒来看见房间熟悉的天花板时我还有些迷茫,下意识的感觉自己是做了个亢长的过于真实的梦,直到看见手机显示的下午的时间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早上的我貌似是在三日月身边睡着了。
又给他造成麻烦了。我爬起来披上外套,正准备去马廊和田地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内番,眼前竟突然出现了消失许久的小狐狸。
“审神者大人在这里适应的不错嘛。”它歪着脑袋站在我面前的小桌子上,像是很高兴的这么说了一句后从背上的包裹里拿出了一封信:“不过一个月的适应期已经过去啦,这是政府派给您的第一个任务,请好好完成哦。”
“是,多谢您了。”我接过信封输入灵力拆开再抬起头时,小狐狸已经不见了,它似乎对这间本丸避之不及,即使我想像手册上那样招待一下它也没有机会。
不大不小的白纸上没有多余的话,标题是出阵,出阵下面只写了一行貌似是什么坐标的数字还有‘本能寺’这个地点,保证织田信长死亡的大概是任务目标的描述也简洁得不得了,可我却为此感到非常的紧张和无措。
我该怎么和他们去说呢?出阵的话是很危险的事情吧?我要为此准备什么呢?刀装,马,还有,还有什么呢?对了,上次买的御守!我从房间的箱子里翻出像护身符一样的御守,陷入了更深的纠结——要让谁去才好呢?
果然还是等晚饭时候,和他们商量一下吧。我把纸张放进口袋,犹豫半响后将已经洗好烘干的一期的运动服叠起来抱在怀里,走向了从未去过的演练场。
今天在演练场练习的刀剑是一期和退。我一手抱着一期的衣服一手抱着茶杯,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后用头敲了敲门:“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一阵脚步声后门被迅速的打开了,开门的人是退,他似乎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露出了一贯腼腆柔软的笑容,并接过了我手中的茶,拉住我手将我带进了演练场:“谢、谢谢,主上也进来吧。”
我忽然想起昨晚退在餐桌上说的话,他说我的温柔的人,我那个时候感到害羞和受宠若惊的高兴,现在想想却有点无措。
因为——我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啊,我只是因为他们对我的照顾,想要报答他们而已,最开始甚至只是想讨好他们不要杀掉我,现在也没能为他们做多少事情,只有一点点的微小到几乎可以不计的贡献。
要说温柔的话,遭遇过我不知道的可怕过去却还是对初次见面的我伸出援手的退,最开始明明很讨厌我可还是给我饭团的石切丸,陪讨人厌又让本丸下雨的我散步的三日月,还有提着手电筒找我的一期他们才是真的温柔呢,或是说,这间本丸的大家都是很好很温柔的人。
因为他们是很好很温柔的人,生活在这里的退更是单纯又美好,所以才会觉得这样糟糕的我是温柔的人。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有点高兴,这是很奇怪的事情,我在家的时候是很怕被父母和姐姐期待的,即使是编辑和读者的夸奖和期待也让我感到巨大的压力想要逃跑,现在却因为这份误会了的夸奖生出了想要成为退口中‘温柔的人’的心情。
我可以吗?我该怎么做才好呢?我仍然是担忧的,但还是想要去试一试,就像最开始来到这个本丸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摸索着尝试一样,只是这一次的心情和那个时候的心情几乎是完全不一样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试图修改前文让刀男们态度的转变更自然,结果发现不知道怎么改才好,第一人称的劣势出现了呜呜呜,于是在与归小天使的建议下我写了刀男视角w几辈子没写第三人称了希望读起来不要感觉太奇怪……今天双更,夸我。
第11章 五虎退番外
五虎退其实已经是这座本丸的第三把五虎退了,或是说,这间本丸的短刀们基本都不是第一把。
打造出五虎退的审神者是这座本丸的第二任审神者,但打造出他不久后,那位苦恋和泉守兼定不得的少女便在刀解了当时的和泉守兼定的同时暗堕了。
身着巫女服面部肌肉扭曲,神情痛苦绝望的少女被黑色的荆棘吞噬,额头长出尖锐长角,暗红色血液溅了一地的模样和因为契约传递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是五虎退永远也忘不掉的噩梦,而噩梦的后续是手持本体太刀毫不犹豫斩杀去暗堕中审神者头颅的面无表情的三日月宗近。
“这样也还是不行的啊……”被喻为天下五剑最美的一把,人形也俊美如夜空中弦月的青年叹了口气,脸上还带着血迹,轻喃了句意义不明的话后露出了像是怜悯着什么的微笑。
那要怎么办才行呢?五虎退那个时候还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他只是像其他藤四郎兄弟一样感到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即使抱紧小老虎们也无法制止眼泪不断的掉落。
第二任审神者死去后的第五天,政府派来了第三任审神者,那是与将刀剑视为人类沉迷于他们人形肉体的上任审神者截然不同的男性审神者,但他是属于另一个极端,他将刀剑视为没有思想的工具,只有重伤的时候才会消耗资源为他们手入,而这种待遇甚至只有原本等级就较高的太刀和大太刀们才有,短刀被作为消耗品一样使用,即使一期一振拼尽全力保护共同出阵的弟弟们,也还是要眼睁睁地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容貌相仿的弟弟们在面前碎刀。
但五虎退觉得,比碎刀更绝望的是亲眼看着压切长谷部因为提出刀装不够的建议被那位审神者折断。
“不过是消耗品而已。”折断压切长谷部后,体型高大的男性审神者发出了声嗤笑:“也敢妄求那么多。”
几乎要把心脏凝固起来的寒意。
“还能再换一次吧。”约莫过了一个月余,最后只剩下五虎退和乱尚且还未被碎刀的时候,重伤的五虎退听见敬爱的兄长沙哑着嗓子道。
“嗯,可以的。”回答的人是三日月宗近,这座本丸资历最老的刀剑,据说他是被第一任审神者从其他审神者手上夺取的。
而他们结束这意义不明的简短对话后的第三天,成为五虎退梦魇的第三任审神者死在了通向庭院的楼梯口,他像是失足从楼梯上摔落下来,然后倒霉的撞上了因年久失修而折断的护栏,而尖锐的护栏又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当场死亡。
这一次时之政府过了很久都没有再派来新的审神者,只有狐之助来接受过一次尸体,时之政府像是彻底遗忘了这座本丸,即使刀剑们的怨气令整间本丸阴气笼罩像是彻底暗堕的黑暗本丸,也不见得有清查队来消灭他们。
大概就要这么毁灭掉了吧。五虎退躺在墙角,安静地抱住奄奄一息的小老虎,空气中残余的灵力越来越少,即使是轻伤的刀剑,本体刀上也开始逐渐出现锈斑,重伤的刀剑根本不敢拿出本体,满是锈斑和裂纹的本体刀,几乎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碎掉。
最开始,是希望新的审神者是温柔的人,后来变得希望新的审神者至少愿意修复刀剑,再后来就是希望能来一个审神者,而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不来也没关系了,一切希望都已经泯灭了。
“新的审神者来了。”原本抱着昏迷过去的乱的兄长忽然站起来,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他的眼神像是死了,只有周身的杀意在支持他行动,在支持他站起来抽出腰间的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