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我心里有鬼——七宝酥
时间:2019-01-05 10:33:36

  下了课,涂杉跟着几个室友往宿舍走。
  她想起鬼哥哥昨晚的建议,开始怂恿室友,“我们晚上去酒吧喝酒吧。”
  “啊?”成慧被她惊到。
  袁欣问:“你要借酒浇愁?你也太挫了,就这么难走出去吗?”
  涂杉说:“我只是想睡着。”
  段诗嘉口气理所当然:“你别想着曹致成就能睡着了。”
  涂杉否认:“我才没想他。”
  段诗嘉搭住肩膀:“你还不如晚上跟我去图书馆呢,看会书说不定就犯困了。”
  袁欣说:“我同意。”
  成慧做了个“V”手势:“我投第二票!”
  没用的……
  涂杉鼻子发酸,她快羡慕死了,羡慕死她们深夜之中——那一阵阵沉稳均匀的呼吸,那是最妙的音乐,她们梦里一定有全宇宙最好的画面。
  与此同时,她也认识到,世间难有感同身受,失眠只是她一个人的事,睡得着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和理解。
  回到宿舍,涂杉换上奶茶熊挎包,一个人下了楼,打车去了市中心的长明商业中心。
  窗外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灯火如珠宝闪烁。
  涂杉眼睛干涩,觉得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小小的、蠕动着的盒子监狱里,完全走不出去。
  「晚安鬼校」在长明负一层。
  涂杉快步往那里走,再拐个弯,就是鬼校入口了。
  刚与前台妹对上视线,后者就一脸见鬼表情,继而翻了个白眼,趴回桌上。
  涂杉抿了抿唇,上前两步,小声说:“对不起,我又来了。”
  戚霏霏无力作揖:“那宝宝您别来不就行了吗?”
  “我今天不是进鬼屋的。”涂杉垂着长长的睫羽,试图解释。
  刚送进去一波客人的田乐走过来问:“那你来干嘛啊。”
  涂杉扬眸,眼底潋潋的:“请问校医鬼哥哥下班了吗?”
  “还没有。”
  “下班了!”
  田乐和戚霏霏一块出声。
  涂杉两眼扑眨。
  戚霏霏恶狠狠剜了田乐一眼。
  田乐僵硬两秒,意识到自个儿犯了错,但真实情况已经脱口而出,他只能挠挠脖子,讷讷道:“过会……就出来了。”
  涂杉道了声谢,坐回墙角。
  少女双手搭膝,双马尾自然垂落,两边还别着大大的蝴蝶结发卡。她微低着头,唇瓣粉润,睫毛如翎。
  身后背景墙是一整面的血斑长夜、厉鬼怨魂,而她是软嫩的一小团,有几分待人拯救的楚楚可怜。
  ——
  快七点时,游寅走出鬼屋。
  涂杉还盯着怀里的奶茶熊发呆,一下一下、很轻地,摸着他脑袋。
  “喂!”
  女人的声音。
  涂杉抬头,是前台妹子蹬着她。
  “你鬼哥哥下班了!”她嚷嚷着,口气讥嘲,神情不屑。
  涂杉往她身边看去,那站了个男人,也看着她。
  涂杉心扑通扑通跳起来,她唰一下起立,挺胸收腹,一脸正式。
  可捏着奶茶熊挎包的指节却在微微用力,紧张颤栗。
  呜呜,小熊,他真好看。
 
 
第6章 第六声尖叫
  这就是鬼哥哥本来的样子吗?
  涂杉移不开眼,因为男人过于深邃锋利的眉眼,他的面庞,有一种直扎眼底的,料峭浓烈的英俊,像雪山的风。
  他皮肤苍白,身形瘦削,背着琴盒的那边肩膀微微偏塌。
  他的手本随意搁在台上,看见涂杉后,他食指轻叩一下,放下了,而后朝她走过来。
  “您好。”涂杉慌忙鞠躬。
  上身倾下去的一瞬间她也拧起了眉,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鞠躬。
  游寅被她这番阵势唬得站住,他挑起眉,没有走更近。
  涂杉直起身子:“又过来打扰……”
  游寅打断她:“我下班了。”
  “我知道……”她轻轻应着:“你可以,带我去喝酒吗?”
  游寅:“……”
  “你室友呢。”停顿两秒,他问。
  涂杉看向他:“她们要去图书馆。”
  游寅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和她对视太久,她眼神太热烈真诚,容易引火烧身。
  他略略避开,去看趴在她脑袋边上的一枚蝴蝶结:“你就来找我?”
  涂杉追着他视线:“只能找你。”说着,眼里就起了层雾水。
  游寅问:“你认得我?”
  涂杉唇瓣微张,有点困惑。
  游寅接着问:“就找我带你喝酒?”
  涂杉点头,一脸笃定:“认得啊。”
  游寅说:“我叫什么。”
  涂杉想也没想回:“鬼哥哥。”
  游寅掀起嘴角,笑了。
  见他面色有缓,涂杉立马自我介绍:“我叫涂杉。”
  她音调变弱,没底气地问:“……现在算认识了吗?”
  ——
  涂杉跟着他走出商场。
  外头正繁华,灯景如金色长河,车流是密密麻麻的鱼群。
  人在其间穿梭,如浮萍,如微尘,渺小却不容忽视。
  他俩逆着人流在走,一前一后。
  好像找到了可靠的依赖,涂杉步伐轻盈许多。
  她朝前看,男人套着宽松T恤,他很瘦,因而显得空荡荡的。可他又那么高,要仰起头来望。
  他大步流星,走得很快,涂杉只能追,几乎要小跑起来。
  裙摆飘扬,双马尾颠晃。
  哎唷!
  人群之中,不知哪个女孩被撞到,惊呼一声。
  游寅驻足回头。
  见他在找,涂杉一鼓作气冲到他身边,微微喘息。
  游寅留意到她神态:“我赶时间。”
  涂杉摇头:“没事没事,我不会跟丢的,”她一只手举起来比划:“你那么高,我能看到。”
  游寅哼笑。
  两人继续前行,这一次,他步履放慢。
  涂杉得以并排同意,她早就注意他的琴包,忍不住问:“你是乐器房老师吗?”
  游寅瞥她一眼:“不是。”
  “你在酒吧驻唱?”她接着猜。
  游寅:“不是。”
  “你是歌星。”
  游寅:“……”
  他说:“就是唱歌的。”
  涂杉回:“那你一定唱得很好,光听你讲话就觉得很好听了。”
  “哦?”游寅玩味问:“怎么好听?”
  平日里微博赞美小裙子的文案写多了,涂杉崩彩虹屁的功力堪称一绝:“能存在手机里当做每天起床的叫醒铃音就好了。”
  游寅:“……”
  一句话,糯糯的,意味不明。跟挠到他心口似的,莫名闷,莫名痒,却又很受用。
  游寅垂眸问:“你说话都这样?”
  “啊?”光撒在涂杉脸上,她的眼,像一望见底的清透湖水。
  算了,游寅轻呵,又平视前方。
  身畔少女却马上开了口:“只有你声音好听才这样说的。”
  ——
  两人拐进一个巷子,周遭黯淡下来,也静谧许多。
  他们又往里走了十来米,一个不起眼的彩色灯牌在眼前闪烁。
  上面是一个英文名:Shirley。
  雪莉。
  “在下面,”游寅指指前面一条直通地底的铁梯:“很吵,别吓着。”
  涂杉抿紧了唇,用力点点头。
  涂杉亦步亦趋跟他往下走,身侧墙壁粗糙破旧,画满了彩色诡谲的涂鸦。
  鼓噪喧闹隐隐传出来,地底像是藏匿着另一个宇宙。
  那声音越来越响亮——
  游寅忽然停下来,看她:“进去了。”
  涂杉心跳微微加快,深呼吸,一口应下:“好。”
  游寅掀开了厚重的棉布帘子……
  涂杉瞬间觉得自己耳朵聋掉了。
  根本没有反应机会,节奏急剧的音乐,如飓风海啸,直灌耳膜。
  人声鼎沸,鼓点暴躁,脚底地震山摇。
  她鼻腔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气味,香味、烟味、酒味,汗味……人们跳舞调笑,肉体交缠,仿佛在吸采彼此,不死不休。
  涂杉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手心全是汗,激动又恐惧,只能紧贴着游寅,不敢松懈半分。
  不时有人挤撞到她,她急促地啊一声,随即被强噪淹没。
  涂杉小心地走着,却愈发难以自处,突地,一个醉汉迎面扑来,要隔开他们。
  慌乱中,她匆匆躲到游寅身后。
  险些走散,等那人擦肩过去,涂杉后怕到牙齿打架,不禁抬手捏住游寅衣服,拽住他走。
  游寅感觉到了,低头看,那小拳头,紧紧的,死死的。他知道肯定拨不开了。
  游寅带她去了另一个门,两扇的。
  他推开其中一扇,等涂杉跨过门槛进去,他才关上。
  环境瞬间清净许多。
  游寅停在那,因为少女的手还揪着他衣服,一刻都不松,像在那悬了道锁。
  游寅觉得有趣,没立即揭穿,原地绕了半圈。
  涂杉也跟个尾巴似的转悠,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立马撒手。
  “对……对不起。”她结结巴巴。
  游寅沉声问她:“怕不怕?”
  涂杉张了张嘴,逞强:“还、好吧。”
  游寅低笑了一声。
  ——
  等着上台的高高老早就注意这了,见游寅这小子待门那半天不过来,旁边还跟着个丁点儿大的姑娘。
  他有点纳闷,摸摸滑溜溜的头顶,朝那边走近几步。
  门内两人齐刷刷看过来。
  游寅没什么好瞅的,身边倒是有个生面孔,打扮可爱,双马尾,小脸嫩生生的,瞧着也就十六七岁。
  高高见他俩皮都生得白,看向游寅:“你妹啊。”
  游寅回:“你妹。”
  高高马上急眼:“问你妹呢!这他妈哪是我妹?跟我哪点像?我头上一根毛没有,丫头发能绑两大股!”
  游寅自知理解有误,不再言语。
  几个团员闻声而至,朝涂杉新奇地望过来。
  涂杉被盯得脸热,小幅度垂低脑袋。
  游寅跟她说:“走了,进去。”
  话完就领着她往里走。
  涂杉盯着脚底,路是脏兮兮的水泥地,斑驳陈旧,还有不少烟头。
  游寅找了张高脚椅给她,那张椅子生得很风骚,四根脚是女人的腿,椅面绘有一张鲜红半启的唇,像要把人屁股蛋吞下去。
  涂杉迟疑两秒,还是坐了上去。
  她悬着腿,环顾四下,这应该是一间不大的练习室,放置着架子鼓,电子琴,和大小不一的琴盒……白墙被酒吧门外那种同类型的涂鸦填满,几张椅子散在各处,红色沙发是仅存的家具,墙角摊着一只睡袋,落满了灰,应该很久都没有人在这里睡过了。
  游寅走去一边,他的队友也陆续回来。
  一个满头脏辫,脸颊凹陷的男人一直在看她,眼神黏糊糊的。
  涂杉躲着他目光。
  她越避,他的眼睛咬得越紧。
  须臾,他朝涂杉走过来,停在她跟前问,大拇指示意游寅方向:“你不是他妹妹,那就是他小马子?”
  男人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背对着她,怀抱吉他,躬身调音。
  涂杉猛摇头。
  脏辫男问:“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涂杉轻声回:“成年了。”
  脏辫男意味深长:“噢——”
  刚刚那个光头闻言,嘎嘎怪笑两声。
  脏辫男忽然说:“你是萝莉吧。”
  涂杉摸摸额角,为难却认真答:“大概……算吧……”
  “会叫叔叔吗?”脏辫男笑嘻嘻的:“来叫一声蜀黍听听。”
  “老唐!”一个女声遏止住他。
  涂杉循声看过去,是沙发上坐着的红短发女郎。她穿着吊带短裤,身材惹眼火辣,但她没有化妆,面容素净又利落,有股子反差美。
  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少年,学生模样,有些内向,陷在沙发角,不吱一声,也没什么表情。
  脏辫男望向红发女人:“人小姑娘说了,自己不是德畜马子,逗两下怎么了。”
  又回过头看涂杉,笑得龇牙咧嘴:“小萝莉,叫叫看嘛。”
  涂杉为难,偷瞄游寅。他放下了吉他,却没过来劝阻的意思。
  脏辫男还半蹲到她跟前,一只手覆到耳后,作洗耳恭听状。
  涂杉怕惹他朋友不高兴,咬咬牙,决定勉强下自己。她唇瓣微启,正当要喊出声时——
  “你敢叫出口试试?”
  是鬼哥哥的嗓音。
  低沉,磁性,穿透力十足,有如疾风过荒原。
  涂杉猛一哆嗦,朝他看过去。
  他立在那里,注视着她,眼神警告,如冰针刺来。
  涂杉立即抿紧小嘴,倾低脑袋,摆出一副死都不敢搭理任何人的怯懦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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