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它的笼罩后,桌子外面的情形就一清二楚了,这是一片干巴巴的土地,一百平米大小的样子,土地都龟裂开了,中间有一道沟将土地分成两块,原本那里应该是一条小溪流,而两边的土地是很肥沃很肥沃,长着各种各样仙草的。
不仅如此,这里还只是一片破碎的土地,原本应该很大很大很大的,那场巨变后,鸡崽随着这片碎土流落到这里,经过了好多年才好歹聚拢起灵体,还丑哒哒的。
要知道原本它可是一只很苗条可爱的仙鸟!
总之以前有多繁盛威风,现在就有多凄惨落魄,肥鸡崽失落地“啾”了一声,白色的喙在硬邦邦的地面上擦了擦,现在只能希望那个凡人弄来土壤,把这里好好收拾收拾,然后种一些东西下去,助这片碎土慢慢恢复。
林满出空间的时候做好准备了,所以当她醒来立即将两手放平,尤其是那碗饭,没有让它倒出去半点。
林妈妈一直注意着她,心里默默祈祷,见她突然醒来,手里多了两碗东西,长长松了口气,帮她接过碗:“小满,你醒来了,是什么情况啊?”
林满兴奋地坐起来,把刚才空间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只要我弄到土,我们以后每天都有东西吃了!”
林妈妈又高兴又担心:“这真的可靠吗?”这一切太过离奇了。
“现在我们也只能相信那个空间了,就算那个声音是骗我的,再坏不过我们一起死,至少死前还能吃几天好的呢!”被死亡的威胁在头顶一悬十几年,林满基本已经无所畏惧了。
林妈妈看她一眼,这孩子就天天把死挂嘴边,不过话糙理不糙,她们母女实在没有别的活路了:“那你要去种植园挖土?”
“嗯,那边早荒废了,现在人们都想着离开,没有几个人会注意那里,我悄悄地去,不会被人发现的。”
“那挖了土放在哪里晒?”
“种植园旁边不是有土坡吗?我弄到那里去晒,不行就搬到山上去,总有地方的。”林满信心满满,反正在她看来,只要那边土壤合格,剩下的就是体力活,她不信干不成。
也只能这样了,林妈妈看着自己的两条腿:“可惜妈下不了地,不是要捡虫子石头吗?要不你把土背回来,妈来捡……也不行,这样带来带去容易被人发现。我要是跟你出去,被人看到也是打眼。”
以林满的力气,倒是背得动她也抱得动她,但她长年不出门的,突然出门被人看到了,难免引来注意。
“妈,你别担心,我先忙着,要是忙不过来咱们再另想办法。”林满心里不太担心,大不了她日夜不停地干就是了,“妈,我们一起吃饭吧,你闻闻,这饭可香了,还有这蛋,还热的。”
“妈刚吃过,不饿,你吃吧。”
林满就知道妈妈是想把东西都留给自己吃,想了想,看外面天还黑着:“我现在也不饿,趁天还没亮,我先去趟种植园,让那个声音看看那里的土行不行吧,这饭和蛋,我们就先留着怎么样?”
毕竟是要撑一整天的食物,饿了再吃也好,现在天气凉,也放得住,林妈妈点头:“那你把饭盒拿来装起来,放到箱子里,被人发现可不行。”
她们家的锅碗都破破烂烂的,就有一个用了十几年的不锈钢饭盒还□□着,虽然变形比较严重了。
林满把饭倒进饭盒里,这碗饭其实不多,就一个人的量,饭盒里还有空间装三颗蛋,牢牢盖上盖子,用布包一包,塞到箱子里。
“妈,那我走了。”
“小心点。”
林满打开门,小心瞧了瞧闪身出去再给带上门,林妈妈在里面反锁上门,再拄着拐挪回到床上。
此时凌晨三点多,到处都黑乎乎的,但并不安静,林满走过好些人家,都听到里面有声音,孩子饿狠了的啼哭,大人的咒骂,翻箱倒柜的声音,收拾行李的声音,一些人凑在一起商量着离开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苦苦挣扎,没能力的就行尸走肉般地等死,有些能力的心焦火燎也要求一条出路。整个基地都充满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与恐慌。
从前林满也是其中一员,但现在的她从泥沼里挣脱出来了,因为她已经遇到了奇迹。
种植园在基地的东北角,那边原本是一排排种植工人的宿舍,还有一个食物加工厂,只是从几年前开始,种植园产量就一年不如一年,这边的人手也是逐年减少。
到了今年,园里颗粒无收,这边便彻底荒废下来。
林满悄悄地跑过来,黑夜中,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安安静静地有些渗人,林满却只觉得高兴,没人才好啊。
种植园大门也没锁,她从大铁门里钻了进去,循着记忆来到田地里,蹲下去挖了一块土。
有好久没下过雨了,这土块干巴巴的,碾一下就跟粉末一样碎开了。
林满担心这样的过不了关,就从背包里掏出挖野菜常用的那个铁勺,用力往下挖。
林满唯一的优点就是十岁那年开始力气突然变大,能有两个成年男人那么大力,才挖了一二分钟,就挖出约半米深的一个漏斗状深坑,到这里就有些感觉到泥土的湿意了。
她又往下挖了一点,然后挖出一团泥土,把里头的石子、草根都捡掉,留下最细腻的软趴趴的那一团,四下看看周围,都是黑黢黢没什么情况,就在心中默想着美梦空间。
这次她没有能进空间,而是听到了空间里那个声音:“找到土了?”
林满意识到这个声音是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的,她小声说:“找到了,你看看这种土合适不合适?”
说完话,她双手里捧着的那团土就消失了。
她握着拳屏息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土团又回到她手里,声音有些嫌弃地说:“干巴巴,养分太少,不过勉强行吧。”
林满大喜:“那我就给你弄这样的?养分不够的话,要不要掺一点人的尿粪……”
基地以前就这么干的,把人们的排泄物收集起来肥田,今年没有这样了,基地里卫生都不行了……
她还没说完,空间里那个声音就跳脚了:“你想都别想,你要是那么干了,别想再从我这里弄到吃的了!”
林满连忙闭嘴,看来这空间有洁癖。
她也不吭声了,开始干活。
既然要正正经经挖土,用铁勺肯定不行了,她跑到放农具的那个仓库里抹黑翻找起来。
仓库里黑乎乎的,霉味又很重,但林满满身干劲满心希望,就没一点空地留给害怕这类情绪,用打火机点了个火把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到了个柄折了一半的锄头,一个破破烂烂的铁锹。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她还担心找不到呢。除了这两样,还有几个叠起来的破箩筐,正好用来装土。
她高兴地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在原来挖土的地方挖起来。
夜深人静,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嘿呦嘿呦地挖土,要是有人看到了,估计得瘆得慌。
林满这一干,就干到了天亮。
此时她已经挖出了一个很多土了,一开始还特别实诚的都是从底下挖上来的,但再一想,这些土不是还要晒太阳杀菌吗?到时候一晒就干了,那现在湿不湿的有什么关系?
她也真是傻了。
所以取得空间的同意后,她就不费力非要挖那么深了。
天亮了,她连忙搜集些材料,把那些破箩筐修补修补,到处都找不到绳子,也没时间搓麻绳,她就直接往箩筐里铲土,就用的那个破铁锹。
铲满一个,她就双手一个使劲,把箩筐抬起来就走。
种植园边上有一个土坡,她就把箩筐弄上去,土坡那一半的斜坡正好朝阳,日照特别好,还有以前条件好的时候修的水泥坡面,用来晒稻子什么的,现在林满清理清理,正好拿来晒土了。
一筐搬上去,她又连忙下来铲第二筐,然后接着搬。
一脸搬了三十筐,日头就有些高了,基地里的动静也大起来了。
担心被人看到,她也不挖土运土了,就跑到土坡那边去,把倒出来的那些土铺平,把里头的大石头、塑料纸、草根树根什么的都捡出来扔掉,大的土疙瘩就敲碎。
第5章
林满花了两个小时把三十筐土全部初步处理好,铺了一大片斜坡,这时已经早上九点,她满身脏污,气喘吁吁,看着阳光照在泥土上,露出了笑容,真是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连那泥土里散发出来的土腥味和淡淡腐臭味,都让她觉得好闻。
现在五月份,气温还不是很高,但到正午太阳还是很大的,如果接下来都是晴天,这些土暴晒个两三天,消毒效果应该也是不错的。
没办法,现在也搞不到别的土壤消毒剂,连生石灰也没地方弄,只能靠暴晒。
怕妈妈担心,她把锄头铁锹什么的藏一藏,快步回家去了。
听到敲门声,担心了好几个小时的林妈妈连忙拄着拐去开门:“小满。”
林满进屋就关上门,扶着林妈妈回到床上,压低声音说:“很顺利,我已经挖了三十筐土放到土坡上晒了。”
她声音里藏着窃喜:“那些加起来大概有十个立方米吧,这还是我只挖了两三个小时,等晚上天黑了我再去挖,挖个一晚上就能有很多了。”
林妈妈心疼地握着她粗糙干裂的手,上面好多新的小伤口,比她自己的还要粗糙:“妈妈能帮上什么吗?”
“妈,不用,我一个人忙得过来。”林满兴奋地低声,“我们现在吃早饭吧?用那米饭来煮稀饭怎么样?”
她用大水壶里仅剩的一点水洗了手,然后起了炉子,把家里水桶里的井水加到锅里。水桶里的水也只剩下了个底了,经过沉淀,下层有些脏脏的,她小心翼翼地把上层倒出来:“一会儿我去打水。”
林妈妈也把藏在箱子里的饭盒拿了出来,等锅里的水开了,林满把米饭都下下去,不一会儿就咕噜咕噜冒了泡。
米饭的香味飘出来,可招人了,幸好门窗缝都塞上了布条。
林满其实早已饿得手脚发软,这时候不停吞咽口水,大白米饭啊,她就在很小的时候,基地粮食还比较充裕的时候吃过几回,后来吃的就都是杂粮了。
一碗米饭煮成稀饭量就大了,林满还放下去一把野菜,看起来就更多了,盛了满满两大碗。
“妈,快吃吧。”
“妈不饿,你先吃。”
“这里有两碗呢,你不吃我也不吃!”就是担心妈妈不肯吃,林满才煮成稀饭的,两大碗,看着好多呢!
林妈妈无奈,拿起筷子慢慢吃,但还是尽量把饭粒拨给林满:“你要干力气活,多吃点。”
母女俩分享了这顿美味的早饭,心里都满足极了,对未来更是充满希望和期待。
吃完之后,林满把锅碗擦干净,消灭所有证据,这才打开门,拿起家里的水桶去打水。
这些年基地里打了很多井,但到现在还出水的就剩下了三眼,而且很早之前就被管制了起来,每天有固定打水时间,而且每户人家只能打到定量的一点水。
但也有例外,如果能弄点好东西送给管理水井的人,那就能多打点。
林满想着接下来没时间每天都去打水,就带上了一把野菜。
如今她家虽然还是吃不饱,但这野菜已经不是那么紧要了,摘回来放了快一天,都蔫掉有点要烂了,索性拿出去换水。
基地里的气氛比昨天更紧张更沉重,但打定主意或者说不得不留下来的人,还得继续过好自己的日子,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所以基本的秩序还是在的。
不过林妈妈也悄悄跟林满说过,真到了灭亡的那天,他们基地肯定得乱,人死之前,总得发一回疯的。
现在不过是疯狂前的平静和垂死挣扎。
林满只希望暂时别乱,至少挨过这十天。
林满去的是离她家最近的那一口井,排在她前面的有好几个,都是佝着腰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婆婆,队伍死气沉沉。
管着水井的则是一个断了一条腿和一个手掌的大胡子男人,人称刚哥,是个猛人,残疾之前就是个猛人,治安队队长,末世第五年的尸潮里弄残疾了,但依旧不改生猛,又因为与张夫人是表姐弟——就是昨天给林满家送破衣服的张夫人,所以这位刚哥依旧有很好的工作和比较高的地位。
但管水井这种,分给老弱病残的关系户的工作,以前他肯定是不干的。
很快轮到林满,林满悄悄地把那把野菜递过去:“刚哥,这个孝敬您。”
刚哥抬起暗沉沉的两个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林满把野菜放在刚哥坐着的板凳边,拿起吊水的小木桶,扔下井,轻轻晃了两下绳子,打起大半桶混着些泥沙的井水。
别人只能打一下,但林满看了眼刚哥,见他表情淡淡的,就又打了一下。
她带来的水桶装了一半,省着点用,也够她家用上两三天了,便打算要走。
刚哥突然说:“再打一下吧。”他面无表情地咧咧嘴,表情看起来有点阴森,“恐怕是最后一次排队打水了。”
林满心里跳了跳,一言不发又打了一回,然后拎起自己的水桶回家去了。
她反复思索刚哥那句话,那是说秩序要乱,还是说基地将要到了最坏的地步了?
她走后,刚哥捏起一条野菜,塞到嘴里慢吞吞地嚼着咽下去,硬是这么生吃把野菜都吃下了肚。
林满没有告诉妈妈水井边的事,但心里充满了紧迫感,放下水桶就匆匆赶回土坡那边了。
这一整天,她都在土坡上二度处理那三十筐泥土,把土疙瘩都敲碎、碾碎,小石头、爬虫、虫卵什么的一点也不放过,全部挑出来,恨不得拿个筛子把泥土过一遍筛。
一片土壤愣是被她收拾得细细软软的,精细得不得了。
空间里的小肥鸡崽默默观察着她,暗暗点头,勤劳,能吃苦,有毅力……不错。
林满从天亮忙到天黑,把所有土壤都收拾好,腰都快直不起来,脸和手臂也被晒得红彤彤的,赶回家去和林妈妈报个平安,顺便一起吃晚饭,晚饭就是那三个鸡蛋加剩下的野菜。
林妈妈不肯吃鸡蛋,在林满好说歹说之下才吃了半个,然后说什么也而不肯再吃了。
林满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吃了剩下那半个,把另外两个鸡蛋揣进口袋里,当晚上的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