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犹怜——卯莲
时间:2019-01-06 10:08:33

  啊?阿宓抖了抖耳朵尖疑惑的看着他,“是什么?”
  是你兄长!少帝心中恶狠狠答道。
  “总之记得朕的话,不要和外人牵扯就是!”他瓮声瓮气,脸内侧已经不自觉浮上红晕。
  阿宓这样认真看人的模样太可爱了,他有些抵抗不住。
  有沈慎在旁边,阿宓没那么怕少帝,“哦”了声后就踮起了脚尖,被沈慎扶住双臂,开心道:“大人是可以来接阿宓走了吗?”
  双眼满是期待的小星星。沈慎顿了下,“不是。”
  “哦……”
  小星星黯淡下去,他又补充,“但我会搬到旁边的明心阁。”
  “你做梦!”少帝黑脸,“朕的行宫!朕还没答应呢,谁准你自作主张了?”
  “钦天监道将有连日暴雨,行宫位于凉山,恐有滑坡之险。臣担忧陛下安危,欲随侍左右,望陛下恩准。”
  朕身边那么多侍卫,真有危险了还非要等到你出手?少帝呵呵两声,“你怎么不说干脆和朕同睡一榻算了,真有危险还能给朕当个肉盾。”
  “陛下所言极是。”沈慎立刻道,“臣遵旨。”
  “……”
  少帝完全炸毛前,內侍来报,“陛下,显王携世子、蒋老将军求见。”
  哦?这种敏感时刻——
  少帝几乎瞬间想到了这一个时辰内传得轰轰烈烈的事,不会是来求他解除婚约的吧?
  当初为了以示这纸婚约的正式和重要性,将军府和显王府还在他这儿讨要了一张圣旨,难道真的因为闹了一场就要解除了?都是有头有脸的权贵,不至于如此儿戏吧。
  对于李琰的好戏,少帝从来不会错过。不管此时有多少话准备教育阿宓,暂且都放到了一边,让两人只隔了一道门待在后面,再传那几人入内。
  李琰第一次狼狈示人,头冠完好无损,但腰带和袖袍那儿已经显出裂痕,不出所料的话该是被鞭子损毁。
  少帝顾不得治他仪容不整面君之罪,光是李琰这模样就让他心里乐开了花儿,哪里还想得到其他,面上惊讶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堂兄怎是如此形容?”
  诛心三问出口,显王脸上尴尬。来前他就说过让儿子换身衣裳,向来注意仪容的李琰却道不用。
  本人那么平静,他作为父亲却是不好相劝了。毕竟这亲事当初是他和王妃定下的,定亲时还信誓旦旦保证给儿子选的媳妇绝对与众不同,和那些柔弱的大家闺秀完全不一样。
  结果,的确是与众不同了,可也太不同……还没过门就敢直接甩鞭子,要真成了亲岂不是要骑到头上去。
  显王心中对儿子有愧,本来李琰就没怎么让他们操过心,向来都是让他们夫妇儿子骄傲的存在,温文尔雅、光风霁月,如今却因他们选的儿媳有了污点。
  蒋老将军脸色也不大自然,女儿做的事在大梁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传出去能让那些卫道夫唾骂至死。就算再不赞成李琰这个在他看来十分冲动的决定,也不好出声阻止。
  闻过几人来意,少帝跟着假意露出几个或震惊或痛心的表情,最后思索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何况圣旨岂能等同儿戏。依朕看,堂兄和蒋姑娘许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要好好澄清才是。”
  作为皇室同辈人,年岁也差不了多少,少帝从小就不可避免地被拿来同这位堂兄比较。
  他淘气时,太傅失望道世子当初比陛下沉稳得多;功课稍微进步时,太傅鼓励他也不忘道世子天赋同样出众但从不忘勤勉……总之无论他做什么,背后总少不了来自李琰的阴影。
  李琰于他而言,就是太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试问十多年下来,他怎么可能对李琰有什么好印象。
  少帝幸灾乐祸地想,真让他娶个不成体统的母老虎才好,省得那群人总撺托李琰来肖想自己皇位。
  李琰全程不语,眼眸微垂,安静的模样在显王眼里那就是儿子已经对蒋家姑娘失望至极,连话都不想说了,可见受了多大的打击,便主动接道:“都是臣之过,当初也未和两个小辈说一声就定下亲事,哪知二人……性情相悖,恐成怨偶。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旨意,一切罪责由臣一人承担。”
  “皇叔这是什么话。”少帝皱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又哪需要同小辈商议。”
  反正转来绕去就是,当初在朕这儿请旨容易,收回难!
  谁都知道他在故意刁难,显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为儿子去和少帝周旋。
  阿宓在后边儿听得隐隐约约不大清楚,把整个身子都贴在了门上,这小八卦的模样看得沈慎闷笑。
  沈慎干脆一步上前把人抱了起来帮她偷听更顺利,小姑娘抬头望了望他,悄声道:“世子真的被打了吗?”
  “嗯。”话落,沈慎能发觉阿宓眼神更亮了,似乎对那个敢打李琰的人十分佩服,“好厉害啊……”
  公子那么可怕的人,居然真的有姑娘敢拿鞭子打他。
  沈慎不由莞尔,她这是什么语气,难道还想去认识认识不成。
  阿宓窝在他怀里,身子往外扭,每听了会儿就凑回来同沈慎分享,感叹时还会趴伏在他肩上。这种鲜活又温暖的感觉于沈慎来说真是再好不过。
  几日不见而已,他都觉得已过了数月。
  “大人……”阿宓听了会儿就不怎么感兴趣了,突然仰起脑袋凑到了沈慎耳边,“陛下有事,我们偷偷走行不行?”
  “……嗯?”沈慎故作犹豫,“为何?”
  想到两人身份,阿宓不确定道:“……不可以吗?陛下是不是会罚大人?”
  “倒也不是。”沈慎把她往上托了托,“想去做什么?”
  想去做什么阿宓其实没想好,只是希望和沈慎待在一块儿而已,可他好似一定要个答案,便皱着脸蛋想了许久,“去……爬山好不好?大人好像曾说过的,凉山山顶风景很好?”
  “脚已完全好了?”
  “好了。”阿宓下意识把脚缩了缩,其实还有那么点儿青,她觉得已经不碍事了。
  沈慎唇角弯了弯,以陛下的性子,不管查回来的是什么结果,他恐怕都少有时机能和阿宓相处,本就准备趁陛下不备带她去玩儿的,只是她先提了出来。
  微颔首,沈慎带阿宓悄声出殿,没有被任何人发觉。他唤来侍从去准备衣食,阿宓奇怪,“不是爬山吗,难道要出行宫?”
  “在山顶待一夜。”沈慎把她放了下来,“夜间风寒,再添件披风。”
  按以往他的要求阿宓定乖乖应了,这时却踟蹰了下,目光闪烁,软软道:“可以不添的吧。”
  “嗯?”
  小姑娘再度踮起了脚尖,做出抱住他的姿势,“有大人在呀,大人身上很暖的,大人在身边,阿宓什么都不怕。”
  她这么一说,沈慎脑中不由浮现了夜间自己拥她入眠和晨间将她圈在怀中等待朝阳的情景,一时竟有些脸热。
  回过神后不自然地咳了声,“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阿宓“哦”了声,想想又自己跑去备了些东西。
  雨后山路泥泞,有些湿滑,但不至于像沈慎说的随时可能滑坡那么危险。他一人携着行李,稳稳牵着阿宓步步往上。
  翠意盎然的山间云雾漂浮,波起云涌,随步伐越上,柔软的云也被踩在了脚底。阿宓小孩儿般欢欣,将手在那云雾中一舀,舀起了枝丫间的水汽。
  “好漂亮。”她真心赞叹。
  “这是云海。”沈慎为她解说。
  阿宓停了下,“海是什么样的?我只在书中看过。”
  “无边无际、色泽郁蓝的大江。”沈慎补充了下,“水为咸。”
  “好像不止这些,应该比寻常江流要好玩儿许多。”阿宓眨眼,“下次大人也可以带阿宓去吗?”
  沈慎从鼻间轻嗯了声,不忘把试图跃远的阿宓拉回,“看不清的道路回避。”
  阿宓乖巧走回,但不得不说她在沈慎面前轻快自在了不止一点。放在初见那会儿,她绝不敢这样与他对话,并在他的眼皮下乱跑。
  拾阶而上,阿宓脚下的云海越来越远,也终于得以瞥见山顶的长亭。
  凉风袭人,阿宓缩了下脖子,发觉呼出的气都能看到淡淡的雾,“这儿真的有些冷啊。”
  “披风穿上。”沈慎把她牵到长亭上松开,随后打开包裹开始给亭子四面挂上垂幔。
  他特意选了厚重宽大的布料,能够完全垂到地面,又不会被风吹开。再在亭内铺上厚厚的毯子,放上小案,便成了一方自有乐趣的小天地。
  阿宓在旁边看着他变戏法般把东西一件件取出,甚至连兽首铜香炉都有。
  待云烟袅袅升起,阿宓双眼已睁得圆滚滚的,“大人……准备得好齐全。”
  她左右看了看,“我们今夜就直接在这地面上睡吗?”
  “怕?”
  阿宓点了点脑袋,“会不会有虫子呀?”
  沈慎低低笑出声,像从胸腔中发出的沉沉嗓音在阿宓听来总是奇异般的好听,“不是说在我身边,什么都不怕吗?”
  阿宓呆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取笑了,双颊酡红,一跃过去扑在沈慎胸膛,故作气恼道:“那我现在就赖在大人身上不下来了。”
  “好。”沈慎一口应下。
 
 
第50章 真心
  日垂时分, 天地共昏黄一线,阿宓被沈慎抱着在山巅赏景时, 少帝终于发现二人不见了。
  刚看足好戏的脸色僵住, 少帝不顾还未离开的李琰, 咬牙切齿地召来侍卫统领,“沈都督和阿宓姑娘人呢?”
  侍卫统领犹豫了下, 小心用余光瞥了眼少帝脸色, “臣……马上就派人去查!”
  意思就是——不知道,偷跑的。
  好你个沈庭望!少帝对沈慎这种坐收渔翁之利的行为十分不满, 此刻也不觉得刚才的戏精彩了,只怪李琰他们来得不是时候, 让沈慎有机可趁。
  李琰皱眉, 沈慎竟又把阿宓带回去了?
  他沉默听了少帝几道命令,出声道:“阿宓本就跟在沈大人身边,他将人带走也无不可。”
  在李琰看来,阿宓被沈慎带走总比待在他这堂弟这儿好许多,至少沈慎不会那么喜怒无常。
  你懂什么!少帝几乎下意识要这么喊,终究忍住了,面带郁色, “朕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世子教训吧, 莫非世子以为自己的心思就无人知晓?”
  少帝已经代入了半个兄长的角色, 这种时候再看李琰, 自然觉得他禽、兽不如, 连自家堂妹也要肖想,还光天化日在城门口抢人呢。
  反正无论是谁,只要把李琰和阿宓联系在一起就会想到他当初在城门口做的事,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李琰全然不知这两天发生的爆炸性消息,也不觉得自己对阿宓的心思有什么见不得人。说起来他才是最先遇见阿宓的人,特别关注些又怎么了?
  “呵呵”少帝冷笑连连,李琰淡然无视,二人沉默以对间,侍卫统领来报——沈都督带着阿宓姑娘上山去了。
  少帝下意识先问了时辰,随后拉下脸。两人显然打着今夜不下山的主意,孤男寡女共处山顶,能做什么好事?当即下决定要一同跟去。
  李琰也觉得沈慎想的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到底对阿宓自己的选择有一分容忍,倒不像少帝反应那么激烈。担心少帝情急之下会做什么,他一番思虑,干脆也跟去了。
  行宫人多口杂,两人不便大动干戈,各自只带了三两侍卫,趁着天边仍有余光时动身。
  爬上山顶并不难,难的是当初为了方便在山顶游玩,先帝着人在那儿建了好些亭台,他们根本猜不到沈慎会带人去哪边,只能一个个探。
  阿宓仍在兴冲冲地和沈慎探索凉山。
  山顶风光又有不同,许是因湿热温度不同,生长了好些奇花异草。阿宓是不爱看这些的,可陪伴的人不同,她也琢磨出了新的乐趣。
  沈慎一个不注意,阿宓就又捉上了一条细长的蛇,她没被这东西咬过,至今都还没有畏惧之心。
  他揉了揉阿宓好奇打量的小脑袋,语气满满是无奈,“好在无毒,再不能随意乱抓了。”
  阿宓眨眨眼噢了声,转头依着又捏着蛇瞧了会儿,“听说蛇肉很好吃?”
  蛇:……
  沈慎默了下,他还……真带了调料和火折子,“想吃?”
  “想呀。”阿宓双眸发亮,“现在可以吗?”
  当然可以。本来快被放生的小蛇被沈慎接了过去,剥皮上架一整套下来,连一刻钟的时辰都不用。
  正好附近就有泉水可以清理,山间清泉最是清甜,阿宓用手捧了一口喝,凉得她小牙直打哆嗦,还是弯了柳眉,“好甜。”
  她笑起来最漂亮,又有种触动人心的简单,沈慎只看着,便觉得胸口处融成了一滩水,无比柔软。
  “大人也要尝尝吗?”阿宓再次捧起泉水,双手凑成的碗具递到沈慎面前。
  沈慎眼眸深邃,盯了面前这双细白的小手半晌,阿宓快要收回时才俯身去喝了口。
  泉水都快漏完了,浅浅的一层被沈慎饮去,唇也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阿宓手心,幼嫩细腻,似一块光滑的软玉。
  阿宓被轻啜得生出痒意,又不知怎的,觉得大人这奇怪的眼神莫名让人脸热,最终颤了下眼睫,略显慌乱地看向别处,“大人,该生火啦。”
  她其实很少因为这种事露出害羞之态,以往常是食多了或者做错了事才会这般,像个不通世事的孩子,所以此时的姿态便尤为让沈慎意外。
  捺下心绪,沈慎把架好的蛇递去,转身去寻柴火。
  他走得不远,挺拔的背影在昏幕中尤为显眼。阿宓一手撑着脑袋看他,心跳略微有点儿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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