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以貌制人——李诗情
时间:2019-01-06 10:10:00

  太监若能留宿,那必是主子的心腹不可,可惜顾夏觉得,太监依然是男人,心思难测,因为残破不全,反而心思更诡秘些,因此难以跟太监交心,更喜欢用宫女些。
  她身边都是小太监,她也就喜欢用海宁和寿宝两人,想着等开年内务府拨人的时候,再调过来一批,她亲自选几个可心的。
  若真是要选,这时候便要备下,顾夏第二日便招来海宁,交代道:“你去太监所瞧着,寻样貌端正,聪明伶俐的,仔细的考校一番,心思也得端正,到时候本宫留着用。”
  听她这么说,海宁心中有一丝委屈,他知道主子这么多的嘱咐,最重要的一句在相貌端正,当初他便觉得,他和寿宝能杀出一条血路,就是因着相貌较别人清秀些,这要是来了更好看的,他岂不是要失宠。
  还得他亲自去办,无端的,他心中升出一种,他去主子选秀去的感觉。
  顾夏今儿,便是要忙活着选秀呢,因此这会儿天刚蒙蒙亮,她就已经起来拾掇了,照着品级大妆后,就搭着沈嬷嬷的手,往交泰殿去。
  她到的时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没有到,顾夏就松了一口气,要是落到两人的后头,那事情就有些不美了。
  太监和宫女来来回回的忙活着,有嬷嬷在一旁指挥,见她来,一群人呼啦啦的赶紧行礼,拜倒一片。
  “行了,都忙自己的吧,自己负责的事务在检查一遍,莫出纰漏才是。”顾夏施施然的立在门口,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得迎接两位祖宗。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两人的依仗出现在御花园门口,顾夏快步上前迎接,请安叫起之后,才搀扶着太皇太后的胳膊,迎她进交泰殿。
  两位祖宗都坐下了,顾夏又小心的伺候茶水点心,直到第一批秀女进殿,这才在太皇太后的示意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选秀与她想象中更加不一样,完全没有争奇斗艳的感觉,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十六岁,一个比一个小,看在她眼里跟儿童似的。
  幸好她手中拿着做过记号的花名册,只需要跟人对上就成,长相如何并不重要。
  太皇太后就在她身边坐着,对她的决定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看到屁股大的难免多看两眼。
  而顾夏也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康熙表妹——如今的佟国维之女佟氏玉音,佟家如今借着孝康章皇后的势,刚刚起来,还没有未来佟半朝的威势。
  佟玉音年仅十四,身量还未长成,瞧着一团稚气的,容长脸,细眉细眼的,是个端庄婉约的女子。
  穿着秀女统一的棉袍,头发编成一个大辫子垂在脑后,行动间头发一动不动,恪守规矩。
  “佟国维之女佟氏,留牌子~”
  太监的唱礼声响起,佟玉音容色不变,依然很端的住,优雅的行礼谢恩。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看头了,许是她点的人很多,和太皇太后的意,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参加选秀的秀女有很多,能入围的也不少,可最后冲到殿选的,也不过几十人罢了,六人一组,根据蒙古族、满军旗、汉军旗的顺序,很快就阅选完了。
  接下来的事情,自有专人负责,不需要她在看着,顾夏就利索的回景仁宫去。
  这一天眼花缭乱的,她需要好生歇息才是,心中也得暗暗思量接下来得路怎么走。
  原本的打算自然是行不通的,在后宫中越久,越能察觉出自己当初的天真,幸好一直有钮妃姐姐护着,要不然她早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时隔三百年时光,还能找到一心为她的闺蜜,这是她的幸运所在。能够携手相依,在无尽的时光中相伴而行,是她们两人之间的缘分所在。
  这么想着,顾夏便令厨下记得,明日记得备着鱼、紫苏叶、甘草等,她要给钮妃做一道酥骨鱼出来。
  用过膳洗漱过后,顾夏穿着肚兜,披着寝衣躺在床上,海宁隔着晶帘给她读话本,在好听的声音中入睡,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她今日有些累,果然没一会儿就睡下,海宁声音渐低,隔着晶帘瞧着她闭上眼睛,睡颜恬静,便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刚一出去,在门口立定的功夫,便看到康熙来了,见屋里一灯如豆,压低声音问:“你们嫔主子呢?可是睡下了?”
  海宁轻手轻脚的请安,这才低声回:“回皇上的话,嫔主刚刚睡下。”
  康熙撩开门帐,立在晶帘外头,就见她穿着月白的寝衣,这会儿已经蹭的散乱不堪,露出里头碧色的肚兜来。
  许是做了好梦,唇角微勾,那甜美的酣睡姿态,略有些惹人。
  悄悄的坐在床边,他本担心她今日心情不佳,如今一看倒是放心了。
  顾夏敏锐的睁开眼,见是康熙,便露出一抹笑,经过今日的事,她心中升出压迫感和紧张感来,纵然现在后宫中她的相貌很能打,可每三年一次的选秀,会让她很快淹没在众人中,她若是有孩子还好,若是没有孩子,那岂不是惨了。
  像这一次养别人的孩子,养不养的熟另说,养着总是有隐患在,不如自己的孩子可心。
  “睡吧,朕看看你便走。”
  睡什么睡,她抓紧时间造孩子吧。
  寝衣宽大,一伸胳膊便露出雪白晶莹的胳膊来,顾夏跟没骨头似的将胳膊缠在他的脖颈上,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康熙喉咙快速的上下滑动,他这一次真的只是来看看她,并不打算做别的。
  可伊人有请,那里有他拒绝的道理。
  他神采奕奕的双眸,如同清朗的湖水,能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身影,在这一刻,好像他是她的,相逢既是别离,这才是她们之间的可怜可悲之处。
  波光潋滟,水色荡漾。
  翻转之间,湖面涛涛浪起,水波粼粼难驯。
  待雨歇云收,康熙抱着她,往她屁股下面塞了一个枕头,见她眼波横过来,赶紧解释:“朕问太医,说是这样能提高受孕机会。”
  顾夏咬着指尖,羞涩的将脸颊埋到他的怀中,内心深处却生出无限的惊恐来。
  她因生子而死,如何面对再一次有孕,若她活不下来,留稚儿在这宫中,怕也是早夭的命,若是一尸两命,她又何苦怀这一回。
  一时间心头有密密麻麻的疼痛,不由得轻轻抽气。
  康熙觉出水意,强硬的捧起她的脸颊,轻轻的拧起剑眉,她的小脸白煞煞的,一眶秋水氤氲欲滴,咬着嫣红唇瓣的可怜样,让他叹息一声。
  “可是朕弄疼你了?”
  顾夏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实话总是不能说的。
  只得小小声的抽噎:“怕疼。”
  烛火飘摇,映照在两人脸庞上,康熙无奈,大手揉上她顺滑的发丝,轻声道:“到时候我们请最好的太医……”
  顾夏还是摇头,再好的太医,能比后世精美的仪器还好?并发症出来的时候,神仙难救。
  况且,太医院若真是好的不得了,后宫的孩子存活率怎么会这么低,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越想越觉得悲伤,抽抽嗒嗒的抹着泪,纤腰就被大手箍住抬起,屁股下的软枕被抽去,被放了下来。
  康熙用锦帕温柔的替她擦拭着,无奈道:“你连长胸都觉得痛,这事儿便不急吧,到时候水淹了朕这景仁宫,又该如何是好。”
  她哭一半,便顿住了,抢过锦帕滚到被窝里,偷偷的清理着。
  “朕伺候的不好吗?”康熙有些纳闷,他为了取悦她,翻看无数避火图,寻找如何令女子愉悦的法子,又经过这几次的实验,瞧着她小脸酡红,双眸迷醉的模样,是挺喜欢的。
  怎么事后这般冷淡,惯爱藏羞。
  顾夏:……
  见她含着泪珠儿,说掉不掉的,略有些惊诧的望过来,康熙勾唇低低一笑,以唇覆眼,允去那星光点点,这才将她牢牢的抱在怀中,拉过锦被盖上,又细心的替她掖好,这才说道:“朕抱着你,睡吧。”
  顾夏点头,头枕在他臂弯里,非常有安全感。
  一夜无梦,待到第二日一大早,顾夏醒来时,康熙又不见踪影,她这景仁宫便热闹起来,董氏和王佳氏一道先来,这会儿正坐在亭子中,看着众人忙碌。
  沈嬷嬷略带歉意的奉上茶水,柔声道:“这位庶主子稍候片刻,嫔主还未收拾好。”
  何止是没有收拾好,她压根就还没醒哩,昨晚上和康熙闹得太晚,她又是个贪觉睡不够的,不睡足,是不会起来的。
  日上三杆,董氏肚子里灌了三盏茶水,快要忍不住想更衣的时候,终于见侍立一旁的宫女太监都活动起来,她便知道,那位娇美人,终于起了。
  果然,一刻钟的功夫,想见是穿衣洗漱完毕,这才叫她们进去。
  董氏身上穿着半旧的菱花缎裙,外头罩着的比甲倒是新的,一迈进内室,那眼便忍不住看直了,她们这些人,不管是否拥有贵重物品,可鉴赏得能力都是要有的。
  那床榻边的墙上挂着仕女图,若她没有看错,定然是皇上亲笔,还题了诗在上头,可惜她不敢细看。
  一应的家具物件,大多都是紫檀木,间或有几件是沉香木的,就连晶帘,也是真的晶帘,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串成,闪耀着夺目璀璨的光芒。
  熙嫔正在梳妆,五层的妆奁大开,能清晰的看到里头那琳琅满目的首饰。
  太皇太后订下简朴的例,谁也不敢奢华,可依熙嫔的位份、封号,最简朴不过,也胜过她们盛装。
  顾夏自己戴上珍珠耳珰,回眸浅笑:“两位先坐下玩一会儿,仪容不整,失陪了。”
  董氏很温柔,优雅缓慢的上前,接过沈嬷嬷手中的发梳,巧手替顾夏挽发髻,桌子上摆着一根白玉扁方,上头雕着松鼠葡萄纹,董氏眼眸微闪,这么大块的白玉,她是不曾拥有的。
  唯一的玉质首饰,便是一个镶珠宝的簪子,米粒大小的玉,轻易也舍不得戴。
  对着镜子照了照,顾夏很满足,夸赞道:“你这双巧手难得,本宫喜欢。”
  她如今想清楚了,后宫中确实独木难支,身后跟着拥趸者也是极好的事情,不管她有没有用处,最起码知道她的心在她这里,危害性不大就成。
  现在的社会不流行反水,那会让整个家族都臭掉的,没有敢接着合作,所以大家在选主上就格外慎重,顾夏心中的担心也去了不少。
  董氏听她夸赞,心中便涌出欢喜来,柔声道:“嫔主子喜欢,便是嫔妾的造化。”
  身后的王佳氏唯唯诺诺的跟着,显不出什么来,顾夏也不急,日久才能见人心,她还得好生观察着。
  海宁在外头敲了敲门框,顾夏听到,便扬声道:“进来。”
  先是给几个主子打千,海宁才神色郑重道:“长华小阿哥病危,万岁爷让您去瞧瞧。”
  顾夏神色大变,养在她跟前得时候,长华是一个非常活泼健康的小孩,这才给过去两天的功夫,便病危了么?
  董氏神情也是一紧,皇上的话可真有意思,去瞧瞧,而不是去抱回来,将熙嫔撇的干干净净。
  看来熙嫔的受宠程度,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一点。
  “你们就先回去吧,本宫要去延禧宫了。”
  到底养了一场,顾夏做不到视而不见,当即就起身要去,沈嬷嬷便撩帘子进来,满脸凝重:“小阿哥殁了,皇上说您不必再去。”
  顾夏:……
  长华那孩子,竟没有保住。
  “可查出是为什么?”
  她不信,康熙看着孩子早夭,会无动于衷。他甚至还来不及办满月酒,眼睛也还没有发育好,来不及看看这个世界。
  死死的咬着唇,顾夏心中难受极了,挥挥手,董氏、王佳氏就知机的告退,留下她一人在室内,看着侧间中的布老虎,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如雨般落下。
  她大约是没有孩子缘的,甚至偏激的想,她是不是有些克子,这才使得亲子、养子,没有一个能站住的。
  触景伤情,这侧间是长华的住处,到处都充满着他的气息,想着就让人难过不已。
  “好妹妹,快别伤心了,我听到消息,就知道你受不住,赶紧来看。”钮妃挺着肚子,弯腰尚有些艰难,爱抚的替她顺着气。
  顾夏抹了一把泪,茫然的望着她,哭诉:“那孩子健康的跟小牛犊似的,也怪我狠心,偏送他回虎穴狼巢,这才让他早夭,都是我的错。”
  幽幽一声叹息,钮妃将她揽到怀里,轻轻的安抚:“别这么说,那是他的亲额娘,也是他的命数。”
  “你救得他一时,救不得他一世。”
  扑进香软的怀抱中,顾夏想要嚎啕大哭,却又顾及着姐姐怀有身孕,怕惊了她,只得咬着唇,大口大口的抽气,眼泪珠子拼命的往下落。
  没一会儿就沁湿一条手帕。
  钮妃心中怜惜大起,就这样抱着她,直到腰板有些僵硬,还没有提醒,顾夏就自己立起来,哑着嗓道:“您如今身子重,陪我许久累了吧,我陪你走走。”
  钮妃点头,刚走到廊下,顾夏想着她带长华在这晒太阳,又有些忍不住,眼泪决堤。
  “莫哭……”匆匆赶来的康熙,看她哭的鼻头红红的,眼眶红肿,就赶紧上前哄她。
  她心肠软,他就知道她听不得这消息,赶来安慰。
  “给皇上请安……”
  “钮妃也在啊,起吧,你身子重,不必多礼。”
  钮妃见康熙来了,神情有些落寞,看来她不需要自己陪了,有皇上陪着,哪里还能想到她呢。
  这就告辞离去,却不知顾夏将她的神情看了个正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怀着孕,最是需要温馨陪伴的时候,康熙却只顾着新欢。
  纵然这个新欢是她,可等她有孕,在产床上生死徘徊之际,康熙陪伴的是不是另一个新欢。
  垂下眼睑,顾夏抿唇,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康熙。
  这些事情纠缠在一起,让她心中烦躁突生,偏偏又在别人跟前发作不得,不由得憋闷非常,刚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喷涌而出。
  “别哭,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康熙手足无措的拥着她,她的眼泪实在太多了,像是要流到他心里去,让他的心田也带上几分苦涩。
  他的孩子大多夭折,十不存一,悲伤着悲伤着,他就将那些软弱悲伤给藏起来,不想让别人看到,可这会儿,听着她悲痛的哭声,那些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也被勾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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