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片沉默。
花濑举着杯子灌下半杯，回身对上止水紧蹙着眉心的表情，不由得一怔：“怎么了？遇上烦心事了？”
止水倏地敛了神色，瞥她一眼，故意以不同寻常的语气调侃道：“外面有个遇上烦心事的就够你麻烦了，我要是再不省心，你估计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花濑惊讶地停住了动作。
止水性格温雅，不乏捉弄人的心思，但时常顾及他人很少露出这面，花濑和他待在一起这么久，加起来不超过两只手，这可真是难得。
水杯在桌面磕出轻微声响。花濑认真地打量着止水，比定力两人都不输，最终止水先妥协，举手投降；“我口不择言，不要在意。”
但花濑却摇了摇头：“你不说我真的不知道。”
止水一愣，事到临头没那么机灵，他还以为花濑真的生气了：“什么？”
“你的想法。”花濑不大习惯地说，“我经常注意不到，有时候就算在眼前也会有些理解不了，所以你怎么想的、希望我知道的事情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然我可能会在无形中让你感到不高兴。”
她认真地看着止水：“我还是希望你能高兴的。”
“等等……突然就开始这么直白……”止水低头胡乱地嘟囔了几句，再抬首时眼底波光浮动，沉晃几度归于宁静，让人不禁联想到日照下的清澈溪流，“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我现在可以开始说了吗？”
“可以。”
花濑从善如流地点头。
“不要只是关注卡卡西，你自己最近累成什么样子不清楚吗？我说了多少次让你注意休息，你没有一次听进去的。”
“我这次听到了。”
“让你好好吃饭也从来不听，明明你更年长，自我照顾上简直不如下忍，兵粮丸是人吃的东西吗？我出任务的时候家里没有一次是开过火的，你能为卡卡西去打包外卖，至少给自己喂得好点吧？”
“我通常会和卡卡西一起吃的。”
“这是理由？”
“……抱歉。”
“还有……”止水不知为何突然叹了口气，像是突然说不下去了似的。
花濑觉得有时候止水的成长速度未免过快了些，每当他露出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花濑都会有种犯了天大的错面对大人教导时的感觉，不仅心虚，而且无话可说。
但这次再不说完估计能把止水憋死，于是花濑诚心诚意地发问：“还有什么？”
止水看她一眼，语调都放缓了：“别那么逞强。就算你是天才，姑且我也算个天才，两个天才凑在一起，应该大部分事都能解决……遇到很为难的事，记得要告诉我。”
花濑乌黑的瞳仁在下眼睑附近滴溜溜来回转了两圈，而后她语气郑重地望着止水开门见山地说：“你是问我族长交代的事吗？”
“那种事不能问也不能说。”止水看得相当透彻，“不要置自己于险境，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就算想答应你，但有些事是无法预料的。”
“……”止水哑然地笑了下，并非愉快，“也是。你去休息吧。”
花濑眼角余光往灶台那瞟了瞟，脚步一挪，止水迈步走过来：“最快只能简单做个面，吃吗？”
“吃。”
花濑很没骨气地将脚尖收了回来。
……
没多久，漩涡玖辛奈怀孕了。卡卡西的任务更新为暗中守护她的平安，作为木叶的九尾人柱力，在怀孕期间封印力量会变得薄弱，生产时尤其。
花濑基本是守在四代火影身边听候差遣，她各方素质与阅历成绩都着实显著，至少在族内已经取得了不少赞扬声，宇智波富岳同样对她感到满意，在目前没有对她的任何行为多加干涉，只是嘱咐她务必要留心注意自身安全。所谓宇智波与木叶的“联系”，到底是何种联系花濑不得而知，天平随时都有可能倾斜，这取决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由水之国那方送来的A级任务，指明要木叶村的宇智波花濑暗中随行。
“……”
花濑看到那份平平无奇的委托书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是觊觎写轮眼，水之国是不是也太明目张胆了些？”波风水门握拳抵着下颌，“我确认过这份委托书的真伪，没有任何伪造……但为何指名要你去？”
花濑默了默：“因为我太优秀了？”
水门：“……”
水门：“说不定呢，哈哈。”
笑得那叫一个尴尬。
片刻后波风水门收回了那份委托书，淡淡摇头：“只是作为被指名的人告知你一声，这份委托书，我们木叶不接。”
花濑不由自主地抬眼：“那上面有水影的标志，直接拒绝的话，没问题吗？”
“别那么看着我啊。”水门倒是不自在了，花濑看人的视线专注而笃定，心理防线脆弱的估计被看上一眼就要原形毕露，“你们这代的孩子，我是一个都不想再损失了。再说你身为拥有写轮眼的宇智波一族，不论从哪点这道任务都是不能接的。”
“多谢火影大人。”
水门笑了笑，眼睛里仿佛透着光：“等闲下来就给你们放假，有空多去做点同龄人做的事……太早让你们上战场，是村子的无奈。”
过早丧失本该拥有快乐童年的这一代，不论是卡卡西还是花濑，被称为“天才”的背后是更多的付出，出挑的成绩对应着被拔苗助长尽快成熟的事实，在不该经历的年纪上了战场，波风水门以为他自身经历过就该足够了，那不是所有人都该背负的。这需要建立起更好的村子制度，避免无谓的战争再次发生。
“是。”
花濑中规中矩地应了，方才退下。
如果是波风水门，花濑乐于相信他能带领木叶走向更好的未来，但世事无常，变数不为人知，到底会如何只能顺着时间长河往后观望，任谁都无法断言。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宇智波族内有自己的家族例会， 讨论的问题不尽相同，大小也不等。花濑两年前就被允许参加这场会议， 从来都没怎么发言过，加入暗部后， 会有人询问她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告知， 花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不知为何总是让人不满。她猜想大概是自己说的实在不是他们想听的，毕竟她又不是什么切实的高层， 不过是个暗部成员罢了。
然而她这么一出现， 某次就有人说漏了嘴，提起了初代时期站在宇智波斑身边的那位，与她同名同姓的宇智波花濑。
巧合得太过明显，花濑想不注意都难，在例会上听些似有若无的传言根本无法拼凑起完整的形象， 于是花濑在例会结束后， 直接向身为族长的宇智波富岳询问了这件事。
“那位大人么……”宇智波富岳有些为难，凭他的年纪并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宇智波斑的左膀右臂”， 要说个具体的所以然是不可能的， 仅能将所知道的稍作整理告知，“是个会木遁的宇智波族人。众所周知，宇智波一族查克拉的主元素是火，更是以写轮眼辅助的幻术见长， 木遁又是血继界限， 更别提是会使用了， 她算是独一位，木遁为何会出现在她身上众说纷纭，也有说她其实是千手族内派来的间谍，可她又确确实实拥有写轮眼。据说曾因为这点受过排挤，不过随着她在战场上的战功赫赫——二代目火影都曾败于她手，加上与初代火影共同建立村子的宇智波斑护着她，地位逐渐在族内高了起来……后来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建村之后没有特别的传言，但应该是在宇智波斑离开木叶前她就不见了，否则她的去留绝对是值得关注的事。”
宇智波富岳顿了一顿：“也有人说她是因村子而死，宇智波斑与初代火影的间隙就此而生。”
这确实听不出特别有用的信息。
花濑点头表示她听清了：“多谢族长告知。”
宇智波富岳没什么话要交代，却也没直接将人出言放行。
花濑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有空的话，去家里看看鼬吧。”
末了，宇智波富岳说出这么一句。
花濑当即怔了怔，却没多问，只是毕恭毕敬地答：“是。”
她以为这段时间里鼬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他提前学会了几种术，但在手里剑这点却不太拿捏得准，宇智波富岳的手里剑是一绝，花濑虽然没有他那么炉火纯青，在一众上忍间却是翘楚。
原来是让她来教手里剑的。
花濑明白了这点，在客厅里茶都没有喝下去一杯，以刻不容缓的姿态开始询问鼬修习手里剑的各类问题，没聊几句就去了庭院中实战，花濑看他扔出几枚，大概就知道他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准心稍失，加之力量不足。这都是练习可以解决的问题，鼬自小不让人操心，忍术上更是不例外。
鼬不太明白花濑为什么突然说起手里剑的问题，见她脸色冷淡却神情专注，偶尔有长进了便会略弯唇笑笑，总觉得是得到了莫大的振奋，不知不觉就练到了傍晚。止水从院墙翻进来，不走正门这习惯确实难改，他手上提着几样糕点和新鲜的酸梅子，三色团子被他拿在另一手上单独放着，宇智波美琴端着点心过来，院内的三人见到止水这架势，眼睛都不约而同地亮了。
“外面就听见你们这热闹的动静了，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日子还拿来练手里剑，我当然要去买点好吃的犒劳你们了。”
止水轻轻松松落了地，花濑随手拭了汗，去帮宇智波美琴将东西摆好，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很多行动上都不太方便，好在就算花濑和止水不在，鼬也足够帮母亲分担。
宇智波美琴笑眯眯地说：“好几个月都没好好见到花濑了，果然你一来，鼬就高兴许多了。”
高兴？
许多？
花濑对着鼬那波澜不惊的脸看了看，着实看不出分毫蛛丝马迹，只挑了前面的话题：“前段时间要熟悉的东西比较多，最近可以稍微闲下来了。”
回答完毕，花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按照美琴阿姨的意思来看，说不定族长的本意并不是让她前来教导鼬的手里剑之术的？
止水心思何等剔透出挑，见花濑脸色不对劲便明白过来，结合鼬本身对花濑的感情，很容易就猜到事情的发展，随口道：“确实好久没过来了，我上次在湖边见到鼬反击的那一手，才发现鼬已经变得这么强了。”
“反击？”花濑的重点显然和止水不同，她手上的点心都放下了，看着鼬认真问，“有人欺负你了吗，鼬？”
鼬自然地摇头：“没有。”
花濑看了眼止水，就知道不是鼬所说的情况，当下眼色都沉了下去：“哪家的孩子？对你做什么了？”
鼬这才抬起脑袋看着她，模样安静又乖巧：“他们欺负不了我。”
花濑想了想确实，放心了：“那就好。”
晚饭由花濑和止水帮厨，基本没有让怀孕的宇智波美琴动手，看着两道人影在厨房默契的配合，宇智波美琴不禁露出温婉的笑容，倚在桌边道：“这次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会叫花濑姐姐的。”
花濑不由地先将视线望了过去，分辨出话里的意思后不禁摇了摇头，老神在在地叹气：“也不知道为什么，鼬小时候就是不肯喊‘姐姐’，现在他都这么大了，再喊也不可能了。”
“其实我大概能猜出来是为什么了。”止水插话，顺手将火关小了点。
“什么？”
花濑几乎是话音方落就接了话，求知欲都要满溢而出的执念。
止水见不得她这幅样子，又觉得太过冷静的人生中能出个在意的事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两相碰撞，刻意慢条斯理地开口，差点没把花濑急死，手里捏着的一把青菜就要砸过来：“你想想，你当时总归在鼬面前待了几天？”
宇智波花濑自小天才，早早上战场、出任务，毕业较同龄人快，过了压缩简化的中忍测试，马不停蹄就奔着战场去了，没几年就又升了中忍，和卡卡西两人在一溜儿的上忍间绝对是两道最特殊的风景线。她的行程到底有多忙，自身认识得不够到位，拿卡卡西的行动轨迹随便比一比，就能得出差不离的结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