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酒后吐真言,谢华琅原以为自家郎君喝醉了,只想同自己亲昵嬉闹,前番他酒醉之后,还专门作弄过他,不意他心中所想,竟是这个。
属于他的妻子,他与妻子一道孕育的儿女,一个真正属于他的,温情脉脉的家。
谢华琅心中乍暖乍酸,其间还有些心疼,伸臂搂住他,温言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呢。”
顾景阳埋头在她肩窝,声音有些低:“我又不是小姑娘,同你说这些,多难为情啊。”
谢华琅忽然间被戳到了萌点,忍俊不禁道:“那你非要跟我睡觉,难道就不难为情吗?”
若是清醒时候的顾景阳,这时兴许已经开始转移话题,又或者是问她“你怎么这样多话”了,然而此时的顾景阳,却像是笨拙了许多,仔细想了想,忽的将她放开,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不说话了。
谢华琅心中发笑,却拼命忍住,眼珠一转,索性躺倒在塌上,就此合上眼去,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顾景阳背对她良久,都没有做声,等那小姑娘来哄自己,然而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过来,终于试探着回头去瞧,却见那小妖精已经睡着了。
他蹙一下眉,还是转了回去,犹疑一下,低声唤道:“枝枝,枝枝?”
谢华琅不做声。
顾景阳被为难住了,眉头蹙的更紧。
谢华琅察觉到他仍旧坐在那儿,目光也在自己面上逡巡不定,心下好笑,却控制住表情,半分痕迹都不透露出,看他接下来有何反应。
顾景阳静坐了半晌,似乎是觉得那小妖精已经睡得沉了,终于弯下腰去,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这动作不算大,但在静谧的帷幔之中,却也足够扰人清梦,他好似有些忐忑,亲完之后便抬起头,等待可能会有的反应。
谢华琅仍旧不动。
顾景阳似乎放心了,手指在心上人丰润的面颊上轻轻一抚,重又低头,轻柔舔舐她的唇,旋即又逐渐下移,唇舌一寸寸途径她的细颈香肩。
谢华琅同郎君相识这么久,从来都没发觉他还有这种嗜好,被他用这样亲昵的方式对待,她不知怎么,竟想起从前阿娘养的那只白毛狗来,它的那窝小崽子出生时,它似乎就是这样温柔的为它们舔毛。
她有点想笑,还有点不好意思,原本是想要看看郎君打算干什么的,现下反倒不好睁眼了。
谢华琅正如此想着,顾景阳的吻已经落到了她肩窝,手指轻柔的拨开了她中衣,顺势亲吻她雪腻的胸口。
这下子,她更羞于睁眼了。
人合上眼之后,其余的感知反而会无限放大,他亲吻落下时肌肤的湿腻,气息迫近时的淡淡温热,还有她逐渐被撩拨起的心……
谢华琅正心痒难捱呢,却觉他动作停了,但那呼吸仍旧停留在原地,似乎是在迟疑什么。
她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耐着性子等候,如此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衣襟一松,抹胸系带被他挑开了。
——他他他不会是想……
谢华琅面颊腾地热了起来。
想睁眼,又觉得不合时宜,但由着他,又太过……太过羞人了,她正左右为难,就觉胸口一阵温热异觉传来,似暖似麻,心中大为羞窘。
蜂偷野蜜初尝处,莺啄含桃欲咽时。
谢华琅心跳如鼓,到了这关头,又不好再打断他,只好微红着脸,由着郎君胡来了会儿。
她在心里从一数到一百多,才将人给盼走了,一口气松到一半儿,却又提起来了。
谢华琅以为这事到此便结束了,她的郎君却还惦念着另一边儿,非要雨露均沾才肯罢休。
她实在扛不住了,羞不胜羞,微一侧身,躲开了他,声如蚊呐道:“郎君,别闹了,早些睡吧。”
顾景阳骤然听她言语,神情登时怔住,似乎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垂眼看看那一双娇怯怯的粉团儿,再抬眼去看她,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谢华琅心中窘迫不比他少,两颊都在发烫,察觉到他目光,先拉起被子,遮住胸口,这才声音低婉道:“不早了,郎君早些睡嘛。”
顾景阳怔怔的看着她,却没说话,谢华琅正待再催一句,却见他面颊慢慢涨红起来,目光中似乎也盈了一潭湖水,烟波浩渺。
他垂下眼,慌忙扯过被子去,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背对她躺下了。
第80章 酒疯
到了这地步, 谢华琅再傻,也看出他是害羞了。
她有些好笑,此外也同样有些窘迫,平复了会儿呼吸,又凑上前去,隔着被子戳了戳他。
顾景阳没有反应,似乎已经睡着了。
“郎君,你理理我嘛, ”谢华琅忍笑道:“我知道你还醒着。”
顾景阳仍旧闷头不语。
眼下这情景, 倒同方才有些相像。
谢华琅心知自家郎君脸皮薄, 容易害羞,也没继续催问,只是捉住他被角, 猛地用力一掀, 整个人灵活的钻了进去。
顾景阳身体一颤, 如同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的,下意识想躲开,奈何被窝中位置太小, 腾转不开,想逃也逃不掉。
谢华琅环住他腰身,将面颊贴在他脊背上, 依依道:“郎君, 我不喜欢你背对我睡, 转过来嘛, 好不好?”
顾景阳其实也不喜欢这姿势,从前那小冤家在宫中住时,二人都是相拥而眠的,现下背对着歇息,似乎是隔了一层。
他面上余热未消,却还是转回身去,只是不待谢华琅再开口,手指便掩住了她的唇。
“好枝枝,有话明日再说,”顾景阳声音低缓,隐约有些恳求:“郎君乏了,我们先歇息吧。”
谢华琅惯来就爱戏弄人,只是见他着实羞窘,倒没咄咄逼人,主动凑到他怀里去,婉声道:“睡吧睡吧,我不闹你。”
顾景阳明显松一口气,紧绷着的身体也送了些,低头最后亲亲她,相拥入眠。
……
这是顾景阳第二次醉酒。
谢华琅虽还觉得好玩,却也不似第一次时那般新鲜,伏在他怀里睡得正香,也没了早起戏弄人的念头。
较之往日,顾景阳醒的晚了些,察觉怀中搂着人,神思不免微怔,旋即回想起昨夜浪荡,面颊不免热了起来。
那小冤家还睡着,面颊粉润,唇珠娇红,眼睫低低的垂着,着实动人。
他心中喜爱极了,禁不住亲了亲,身体略微一动,忽然间僵住了。
昨夜帷幔之内光线昏暗,他又喝的醉了,动作上便有些没分寸,现下天色转亮,却见她细颈上略带三分薄红,蜿蜒着到了香肩,然后才是娇柔可人的雪脯……
虽然隔了一夜,但仍旧能依稀想起那香软的触感……
顾景阳面上微红,心中也不禁烫了起来,垂眼看看那小妖精,悄悄亲她一下,才悄无声息的起身,下榻去洗漱了。
谢华琅昨夜折腾久了,真是有点儿累了,待她睁眼,已经天光大亮。
今日有朝议,郎君必然已经走了,她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果然摸了个空,打个哈欠,翻身继续睡了。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她才真正清醒过来,拥着被子坐起身,正待传人来侍奉,却察觉出几分不对,再一瞧自己隐约泛红的胸脯,脸腾地热了起来,胡乱寻了衣衫穿好,早膳都不曾用,便要出宫去。
“娘娘何妨多留一会儿,好歹也同陛下道别才是。”
顾景阳上朝去了,衡嘉自然随同,另有内侍劝她:“眼见着就快下朝了,用不了多少时辰的。”
谢华琅昨日在宫中留了一夜,可全没同家里边儿报备呢,要是真留下等顾景阳,备不住今天都得留下。
再则……
出了那么羞人的事儿,她饶是脸皮厚,也有些扛不住了。
“罢了,”谢华琅轻咳一声,道:“府中还有事要忙,我这边出宫了。”说完,也不听那内侍挽留,便匆忙离去。
“娘娘,娘娘?您早膳都没用呢——”
谢华琅充耳不闻,一气儿出了太极殿。
……
她起身的时辰便有些晚,等到了谢家,便更晚了。
谢玮已经拜了师傅,跟随读书,近来便见得少了,谢澜与小叔叔最是要好,自是形影不离。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两人都留在卢氏院中,刘氏的幼子谢庄也在,三个半大小子凑到一起,满脸兴奋,嘀嘀咕咕的不知再说些什么。
谢华琅先去同母亲请安,刚进院子,便瞧见他们了,失笑道:“你们三个凑到一起,准没好事。”
“谁说的?”谢玮反驳她:“空口白牙,阿姐可不要冤枉我们!”
谢澜与谢庄附和道:“就是就是!”
“好吧,方才是我说的不对。”谢华琅就近揉了揉谢庄的小脑袋,笑道:“那你们不妨说说,聚在一起是想干什么?”
谢庄拨开她手,俊秀的面庞上有些不情愿:“阿姐,男人的头是不能摸的。”
“你个臭小子,小时候我摸的多了去了。”谢华琅气笑了,又摸了一下。
“阿姐,”谢玮护住小堂弟,有些不怀好意的问:“昨晚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没见到你。”
他这么一说,谢华琅便有些词穷了,哽了一下之后,又摆出一瓶万金油:“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管!”
那几人一齐笑道:“你是不是去寻皇帝姐夫了?羞羞!”
谢华琅别的不行,收拾这群小魔头最在行了,低头挨着扫一眼,叉腰道:“你们再笑,我就去找你们先生,叫他多给你们寻些事做!”
此次谢家请的西席,是谢令专程找的。
他有感于长子谢朗一贯的吊儿郎当,深觉有些坏毛病,应该在孩子小的时候就给纠正过来,否则等孩子长大了,做长辈的才要抓瞎。
因这缘故,谢家那位西席年过半百,形容极其严肃,眉头一皱时,能夹死六个苍蝇,谢玮几人早先胡闹,转头就被打了手板,手都给打糊了,那几日都是仆婢帮着喂饭的。
那几个傻孩子还去找父、叔告状,转头就被骂了一通,谢偃还写了一幅通俗易懂的字,叫挂到他们上课的房间里去。
玉不琢,不成器。
谢华琅这么一说,那三人就蔫了,谢澜讨好的拉了拉她衣袖,悄声道:“姑姑,你这么说话的时候,都不如往常漂亮了。”
谢华琅忍俊不禁,道:“你们聚在这儿做什么?”
“永仪侯府的世子明天要来,”谢庄眉头一蹙,有些嫌弃的道:“还说要带我们去骑马,我们正商量呢。”
林崇明天要来?
谢华琅心下微奇,瞧一眼那几人面上神情,又挨着在脑门上拍了一下:“马上就该改口叫姐夫了,你们这幅神情,算是怎么回事?”
谢庄撇撇嘴道:“阿姐又不喜欢他。”
这个阿姐,显然是在说谢莹。
谢华琅眉头微动,语气柔和起来:“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嘛,”谢澜挠了挠头,道:“枝枝姑姑要嫁人了,关都关不住,成天往外跑,跟皇帝姐夫在一起时笑的那么开心,都看不见我们,阿莹姑姑也要嫁人了,但是……”
都觉得小孩子天真无邪,又爱胡闹,但有些事情,他们看得反倒更加明显。
谢华琅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闷闷的沉了起来:林崇回来,她松一口气,觉得阿莹姐姐得以摆脱掉流放的命运是件好事,但在释然的同时,却忘记了最初的问题。
阿莹姐姐她,是不是不喜欢林崇?
谢玮伸手戳了戳她,寻求认同道:“阿姐,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
谢华琅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目光在那三个孩子身上依次扫过,最终还是道:“这种话对我说可以,不能对外人说,否则,受伤害的还是阿莹姐姐,知道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谢玮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我以为只有你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