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小皇后/大龄皇后——故筝
时间:2019-01-09 09:56:09

  “那是谁家的?”
  “当是李天吉的一双侄女。”
  “今日可有好戏瞧了, 前脚东陵李家的姑娘公子, 方才租下一只画舫,若是湖上碰了面, 也不知会不会对着吐唾沫……”
  “哈哈你这老东西, 人富贵人家, 吵起架起来, 岂会如你一样吐唾沫扯头发打耳光?”
  李妧也早察觉到了岸边的动静,但她只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瞧,今日她的目的,又并非为和人争锋。
  她身边的姊妹,倒是发出了嗤笑声,道:“若知晓我们在此,她们便该识趣些,早早退走,不然丢了面子的是她们……”
  李妧脑中正在谋划另一桩事,此时听她聒噪,倍觉心烦,便出声道:“心胸狭隘怎能长远?我们出自大宗族,又何必与他一个假货计较?”
  李妧在姊妹中威望极高,听她出言,其他人都讷讷闭了嘴,只是看向李妧的目光,却多有不服。
  外头的人都知道李妧要嫁到柳家去了,她们又怎会不知?
  正因为知道,所以心下就多有轻慢。
  再倾李家之力培育又如何?最后到底是便宜了柳家的劣等货色!
  李妧并未察觉,她一心向湖面上望去,像是在等待什么。
  她的婚事,已经不能指望祖父了。
  那日小皇帝随口说了三两句,祖父心下便有了决断,觉得拿她作牺牲,为李家换取更高洁的名声,倒也有所值。
  毕竟不论如何,只要李家与柳家结不成亲,背后总会有人念他李家忘恩负义、嫌贫爱富……
  可若是真结了亲,那全天下都该知晓,李家是何等有情义的人家!李氏宗族是何等值得依托的一棵大树!
  李妧咬了咬唇。
  正好啊……
  萧光和自个儿送上了门来。
  那就让她瞧瞧,他年少时对她生出的那几分情愫,究竟有多重……
  李妧这方注意到了李香蝶等人,李香蝶这方却也注意到了他们。
  李香蝶皱起眉,埋怨一句:“真是令人厌烦!”
  刘嬷嬷仿佛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也更为注意到东陵李家的画舫,她只低声和杨幺儿说着话,讲述先帝在时,曾携宫妃搭乘龙船,自运河而下……她当时随侍船上,又见了何等风景,刘嬷嬷一并都说了。
  相较之下,这画舫,那外头的东陵李家女,都不值一提了。
  原本就站得高,又哪里还看得上那些不入流的人和不入流的手段呢。
  杨幺儿的性情更不懂这些,她自然也只乖乖听着刘嬷嬷讲述那些故事,并不理会外头的动静。
  李家这对双生姐妹渐渐受了影响,倒也冷静了下来,只安心陪着杨幺儿,心道,那李四定然不知道她们的际遇造化,将来谁比谁强倒还说不准呢……
  这时有妇人来敲门,道:“天光正好,姑娘可要到栏杆边上喂鱼儿去……”
  刘嬷嬷住了声,将那妇人的话又低声复述给杨幺儿听。
  “去。”杨幺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刘嬷嬷见她面上鲜活之色越发多起来,心下也甚是欣喜,转头对那妇人道:“准备鱼食。”
  妇人点头,转身走了。
  刘嬷嬷扶着杨幺儿起身,与春纱一左一右走在她身边,陪同她往栏杆边上走去……
  而此时,李妧的画舫之上,东陵李家的几个姊妹正谈及了文昌观。
  “那些人打文昌观回来后,便口口声声说山中遇了仙子一般的人物,他们还拿来与四姐相比较……”
  “你打哪儿听来的?”
  “吕家老三说的,当不会有假,她说那日她也在。说那女子,虽然戴着帷帽,但的确气质出众,站在那里,竟叫人生出不敢亵渎之感,真如见了天上仙子一般。后头还有更诡奇的呢!那观中数百年的老树,上挂符文、祈福丝带,她一走过去,树叶沙沙作响,符文丝带绕她而走……场面甚是壮观美丽!当即便有人夸赞她,一袭留仙裙,当真是留仙了……”
  说着,她们悄悄向李妧的方向瞧了一眼。
  李妧面上冷淡,手指却是暗暗攥紧了帕子。
  她在京中名声,经营多年方才有今日。
  从哪里胡乱窜出来一人,便要踩着她上去?
  谁不知晓她平日最好仙气十足的打扮,光站在那里,都总得神女下凡的称赞……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又饱读诗书,身上气韵更为复杂动人。
  听她们议论得这样夸张,李妧心下是极为不快的。
  而此时,一只小船飘摇着近了。
  船上几个纨绔公子,一手持钓鱼竿,一手持折扇,端的翩翩风姿。
  但若是常在京中走动的,必然能认出,他们是这京里头素来混不吝的一群人物,而那其中最为亮眼的,便是一袭锦衣的萧光和。
  李妧目光定于他的面庞之上,倒也顾不上再去理会那文昌观里的神秘女子了。
  她缓缓起身,朝身边丫鬟伸出了手:“取鱼食来。”
  鱼食一早便备好了,那丫鬟当即伸手,交了一个玉石小钵给李妧,里头放的正是制好的鱼食。
  李妧转头,目光落在桌案上。
  那桌案上放着一顶帷帽。
  只是她犹豫片刻,最终未选择那顶帷帽,而是就这样走了出去……
  她走到栏杆外,抬手轻撩过耳畔的发丝,湖上微风习习,吹动她的发丝,还有发髻间垂下的发带,连她的裙摆都跟随而动。
  日光洒落在她裙摆之上,她的裙摆便如湖面一样,波光粼粼,令人目不转睛。
  她斜倚在栏杆旁,身段婀娜,一举一动都是风姿动人。
  她垂眸望向湖水,然后伸手勾动鱼食,向下抛洒……
  小舟渐渐行近,却是夹在了两座画舫之间。
  有人碰了碰萧光和的手臂,惊声道:“那不是李家四姑娘吗?”说话那人,提到李四时,声音含糊了些许,这是怕惹怒了萧光和。
  萧光和闻言,正要抬头望去,便又听得耳边的人惊叫道:“快看!那些水中锦鲤……竟是一尾接一尾地朝那边去了……”
  “有什么稀奇?当是有人在喂食罢了。”
  “你仔细瞧瞧!”
  萧光和闻言,便按捺下心中触动,朝另一边看了过去。
  而此时,李妧往水里投了鱼食,却仍不见鱼来。
  她眉头微微蹙起,心下隐有躁动。
  这算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是鱼食的问题?
  她又扔了些许下去,却见面前的鱼儿都摆着尾,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一条鱼都没有。
  又怎么好装作是喂食鱼儿,才走到栏杆边上来的呢?李妧轻咬了下唇,顺着鱼儿游动的方向望去——
  李天吉的画舫之上,栏杆边,身着月白色短衫,羊皮金织八幅月华裙的少女,头戴帷帽,帽纱长长坠至脚边。
  她的手臂倚着栏杆,姿势比李妧要更放开些。
  短衫的袖子向后滑落,便露出了她一截儿玉臂,上戴翡翠,贵气又不失仙韵。
  而那些鱼儿,正在她跟前打转。
  它们争相抢着她投喂的食物,红色鲤鱼、金色鲤鱼,竟是都竞相跃出水面,天光之下,她的月华裙间水纹漾动,帽纱飘舞,连她的手臂好似都泛着光华……
  那些鱼儿也身上泛光,或金或红……
  画面如有神迹。
  李妧半颗心都冻住了。
  她指尖发麻,内心震荡,极度的愤怒和嫉妒,将她包裹其中。
  不用往两旁看,她也知道该有无数路人驻足观此神迹了。
  她艰难地转动着脖子,便见那小舟之上,纨绔公子哥儿们,都齐齐朝那戴帷帽的少女望去,口中惊叹嘻笑,他们全然忘记了她,连半点目光都不曾分与她。
  李妧隐约听见他们道:“二哥,那不是你的那位贵人吗?”
  李妧知道,萧光和行二。
  “二哥”当是称呼他的。
  可什么叫萧光和的那位贵人?
  李妧再看萧光和。
  萧光和已经从帷帽少女身上撤回视线,转而朝她看来,两人目光相撞。
  李妧心下才觉得安稳了一分。
  只是她胸腔中燃起的那把火,却怎么也熄不下去了。
  她今日不戴帷帽,对方戴帷帽。
  她着留仙裙,对方着月华裙。
  她喂鱼食,无一条鱼儿上钩,对方随手投掷,却引得锦鲤跃出水面争食……
  岂不衬得她处处不如对方?
  李妧骤然缩紧手指,一时间心跳加快,脑子发晕,竟是有些站不住……
  她从未遭过如此大辱!
  李妧忙平稳了心绪,勉强朝萧光和看去。
  她眸光微动,像是浸了一点泪光。
  而萧光和目光沉沉,他正看着她……
  而这一厢。
  刘嬷嬷惊呼道:“姑娘果然有福之人!”
  杨幺儿认真盯着那跃出湖面的鱼儿,她将手臂伸得更长,她的手臂在日光之下,更是白得发光,晃眼勾人得很。
  她无所觉。
  这回的鱼儿比上回的好看,好看多多了。
  我若伸手,能捞得住一条吗?
  杨幺儿暗暗咽了下口水。
 
 
第38章 她是锦鲤
  李妧脖颈发紧, 在栏杆旁盯着对面的帷帽少女,瞧得出神。直到丫鬟来到她的身边, 才将她从中惊醒。李妧攥住了栏杆, 问身旁的丫鬟:“你知道那是谁吗?”
  丫鬟自然是摇头。
  “去问表小姐。”
  丫鬟惊诧地发现,自家姑娘的声音里竟然含了一丝急躁的味道。
  锦鲤跃动,湖面泛起金光。
  路边行人驻足,议论纷纷。
  坐在小舟上的几个纨绔公子,更是频频惊呼出声:“神了神了!真神了!二公子你这位贵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萧光和也是一惊,他攥紧手指,神色复杂地道:“……总归是贵人。”想了想,他加了句:“了不得的贵人。”
  这厢杨幺儿伸长了手,还真有条鱼蹦得太高,直直落进了她的掌心,但鱼身滑溜,杨幺儿没能抓得住。
  刘嬷嬷忙道:“姑娘莫难过,这些鱼做来不好吃的, 更适宜养在缸里、池子里作景观, 给主人家带福气运势来。”
  “福气?福气……”杨幺儿翻来覆去, 将这两个字念了好几遍。
  她问刘嬷嬷:“能带好福气吗?”
  这世间锦鲤千万, 哪里真有带福气来的?多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刘嬷嬷不忍叫姑娘知道真相,一心想护着她那颗稚子之心, 便点头道:“能带好福气。”
  “然后?”杨幺儿问。
  “然后……然后自然是所有的事都变好了。”
  “都好?”
  “都会好。”
  杨幺儿从春纱那里抽走一张帕子, 她垫在掌心, 然后又张开了手去捞鱼。
  大抵美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即使是捞鱼。
  众人见她又伸长了手去捞鱼, 都不由微微屏住了呼吸,盼着她真捞到手。
  就连萧光和都不自觉地盯住了她的手。
  这时,终于又有鱼儿高高跃起,仿佛要跃龙门一般,正巧就这么落在了杨幺儿的手里,有帕子垫在底下,倒是没再滑落了。
  岸边都爆出了阵阵叫好声。
  杨幺儿收回手,春纱呆了呆,忙道:“桶!桶!快取木桶来!”
  画舫上伺候的仆妇手忙脚乱地用桶取了湖水,然后杨幺儿一松手,鱼儿落进去,随后一摆尾,自如地畅游起来。
  仔细瞧,便见这尾锦鲤身上的红比其它的鱼儿更深。
  刘嬷嬷笑得合不拢嘴:“真是有灵性的东西。”
  李香蝶也在一旁夸赞不已,还亲自端了水给杨幺儿净手。
  舟上的人都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道:“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徒手抓鱼的哈哈!”
  “岂止是抓鱼,这抓的是锦鲤……”
  “二哥这位贵人,简直是贵气逼人啊!”
  杨幺儿洗净了手,盯着那尾锦鲤,认真打量了许久。怎样分呢?
  分不了呀。
  杨幺儿蹙起了眉头。
  刘嬷嬷见她不动作了,忙问:“姑娘可是累了?”
  杨幺儿摇了摇头。
  她朝栏杆边上看去,因她没有再喂食了,鱼儿们便成群结队摆尾离去了。
  杨幺儿微微俯下身,盯着那木桶中的锦鲤看了一会儿。
  不能吃的,养起来,她回去能看见,就养在涵春室,不不,养在涵春室外头的那口缸里,她每天去看……
  杨幺儿张嘴说:“高侍卫。”
  高侍卫甚是自觉,闻言便上前两步,提起那桶鱼,不消旁人说,往画舫外走去,健步如飞,等走到了船沿,他才惊觉还没靠岸呢。
  杨幺儿眨了眨眼,看了看面前空空如也的位置,倒是没有叫住他。
  刘嬷嬷见状笑了:“原来姑娘是要给皇上的。”
  此时萧光和他们那小舟,已经飘着飘着,到了杨幺儿的跟前。
  萧光和站起身来,朝着杨幺儿的方向,郑重一拜,道:“萧某见过杨姑娘,杨姑娘这两日可好?”
  杨幺儿只盯着他并不说话。
  萧光和倒也不在意。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朝杨幺儿规规矩矩地一拜:“杨姑娘。”
  这群纨绔公子,实在少有这样的时候。
  刘嬷嬷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提醒杨幺儿开口说话。这些人,哪里能与姑娘的地位相提并论呢?姑娘就算是高高在上,瞧也不瞧他们一眼,那都是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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